“没有,但是朕相信,这个聪慧的女子,待她摸清了朝堂之后,她会明白朕的用意。”北慕冥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他就是相信秦颜的能力,他如今要的就是乱成一锅粥的朝堂,才利于他肃清外戚和权臣,建立完全属于他的北慕朝堂。当年,他征战天下,不得已才会将政权交给了几个朝臣,如今天下统一,那些人却握紧了手中的权力不愿轻易放手,既然这样,他只能再制造一场混乱,令他们不得不交出权力。

白了北慕冥一眼,东方凛叹了一口气,突然发现他真是操心的命,人家两个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在那里瞎折腾什么劲呢?不过,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有些担心秦颜的,毕竟朝廷里的人不像后宫的嫔妃,就算闹腾也还是会守着宫妃的分寸,不会逾矩,毕竟她们的目的只是皇上,但是朝臣却不同,若是硬生生地扰了他们的利益,兴许哪天不注意便会丢了小命。这样一想,他又叹了一口气,回头他只好派几个暗卫跟着她保护她了。

明白东方凛勉强认同了他的做法,北慕冥很是高兴,毕竟对他来说,能得到兄弟的支持是他最重要的事。不过,东方凛似乎对秦颜的过于关心,也让他微微侧目,不过立刻被他新兴起的想法给掩盖住了,随后便开始和东方凛谈论他新的想法。

看到两人恢复正常地在案几上讨论起事情来,殿内的太监和侍卫才总算放松了下来,他们两人恢复了平静,他们的脑袋总算是保住了,哎,跟着这两位主子,还真是让人不省心。

不过说起来,这两位主子还真是奇怪,明明是完全南辕北辙的个性,做事原则又完全不同,竟然能共事那么久,不知道是皇上的忍让,还是东方侍卫的迁就,但是几乎每次的危机,都会让他们两人轻松得摆平,他们的亲密无间的合作总是让人惊讶,又让人佩服。

第二十九章、锋芒毕露

秦颜简单地着了学士服便跟着太监去内阁院报道,虽说皇上言明她只需要教授皇子课业,其他公务无须多做过问,但是礼不可废,在道理上她还是应该要去内阁院和众位学士及首辅大学士见一面的。

对于皇上突如其来的安排,秦颜倒是接受地心安理得,北慕冥向来就不是个按部就班的主,端看他打仗下棋都喜爱用奇兵攻其不备就能看出来,虽然她还没有摸透他的意图,但是她相信自己的直觉,朝廷里肯定出了问题,否则他不会那么迫不及待地将她提到这个位置。

内阁学士在北慕国可以算是皇帝的智囊团,但凡皇帝有什么计划方案需要意见的时候都会和内阁学士们讨论,所以通常内阁学士都是才高八斗并且在朝廷里打滚了很多年的官员升迁而来,虽然皇帝从前也有过钦点提拔,却没有这次的钦点来得那么引人注目。

如果她没有记错,内阁学士中有一个叫康林的大学士,算是北慕国里一个出了名的智者,可惜个性极为固执清高,所以即使他学识渊博,又极具深谋远虑,却始终没有得到过皇帝的重用。从前秦颜非常尊敬他,觉得他是真正的才子,满腹经纶,大概也只有真正懂得明哲保身和作壁上观的人才是最为客观的,因为他们在考虑问题的时候不偏不倚,不会因为任何利益的冲突而小心谨慎有所私藏,。

还有一个让她印象深刻的人,是一个叫做唐兴天的年轻人,听说他的家境非常贫困,自小便父母双亡,仅仅七岁的他到处乞讨为生,竟然养活了一双弟弟,他深诣生存之道,是个极为圆滑世故之人,但是秦颜最欣赏的还是他的一颗七窍玲珑却无比剔透的心,他不加入任何党派之争,却也不会得罪任何一个党派,能在诸多党派中始终保持中立而不让人兴起杀虐打压之心的,他可谓是唯一的一个。

先帝在时,内阁院名存实亡,因为先帝是个专制霸道之人,而且他重武轻文,向来不喜欢只懂得风花雪月满腹情愁的文人,因此他并不重用内阁,反而倚重一些武将。后来,先帝驾崩,北慕冥几经波折即位之后,听了秦颜的意见文武并重,又重新启用了内阁,这才有了内阁如今在朝中举足轻重的地位。

内阁院位于皇宫东面的位置,与议事殿相邻,和其他户部礼部等等部殿围成一个前廷,皇帝下朝之后经常会停留在议事殿和诸位大臣议事。而这个地方,则是宫妃止步的,虽然曾经有宫妃想要赢取北慕冥的注意而特意跑到议事殿来给他送点心,却让他直接赶出去又降了妃位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大胆闯入前廷了。

秦颜到达内阁院的时候,正是刚刚下朝的时间,大家都正好刚到内阁院,看到秦颜,大多面露不屑,毕竟在文人的心里,靠着皇上的钦点连跳数级大约算是令人不耻的行为了,而她竟然不觉得羞耻,堂而皇之地跑来内阁,所以他们都将她视若无物。

“秦颜今日来内阁报道,请大家多多关照。”一派有礼的模样,先礼后兵向来是秦颜的原则,虽然她也看出了这些内阁学士的不屑,但是她还是礼数周到地辑了一躬。

那些学士却只是看了她一眼,便纷纷忙碌起自己的事情来了,仿佛当她是空气般忽视,秦颜倒也不生气,心底庆幸,幸好北慕冥将她放到了文人的地方,若是放到了武将的军营,大概如今她便是该被迫上了比武场了吧。

“这位就是秦姑娘了?”一个长相斯文的男子走了过来,同样微微一辑,面上一派自然的笑容,但那笑容却不达眼底便消散殆尽,眸底的打量却是一分不少。

意料之中的第一个上前招呼自己的便是唐兴天,秦颜浅浅一笑,一个聪明的人,就不该将任何不屑或者是轻视甚至是任何心思放在脸上,尤其是在还没有摸清对方底细的时候,唐兴天的表现让她很是满意,她又笑了笑扫了一圈都在各自忙碌的众人,已有所指地说道,“难怪皇上说,让秦颜只需要教好小皇子,其他事物不许理会,原来内阁殿的学士都是如此的。”

一派自然的低笑,丝毫不见任何虚伪和讽刺之意,眼底的笑意澄清明亮,面上的无辜和真诚更是让人无法深究,唐兴天突然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观察力似乎到了秦颜这边便消失不见了,眼前这个容貌平凡但是笑起来却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女子,竟让他有一种无法看清的莫测。

“在下唐兴天,是姑娘的共事。”兴许是唐兴天的主动搭话,又或许是秦颜的嘲讽之言,周围几个看似忙碌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纷纷抬头看向了她。

“唐大人无须多礼,日后恐怕还需要唐大人多多指教。”秦颜转身,负手而立,背对众人,声音清丽,缓缓说道,“大家也许对秦颜的到来不屑一顾,但是大家既为共事,也都是为百姓谋福祉,又何必拘泥于那些所谓的方式和规矩呢?”

众人沉默不语,却认真地打量起这位背影纤细的女子,秦颜继续说道,“如今天下大定,却不是北慕可以安享天下的时候,反而,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秦颜一个小女子,不懂什么大道理,男人们争夺天下,争权夺利秦颜也不甚明了,但是秦颜懂得,何为大同,天下四合为一之际,我们考虑的并不是要给北慕的百姓最好的生活,而是如何给天下的百姓最好的生活,不是么?”

“秦大人的意思是?”出乎意料的,说这句话的竟然是向来少言寡语又自命清高的康林,他站了起来,踱步到秦颜的背后,“难道秦大人有何高见不成?”

秦颜转过身,对着康林微微一辑,缓缓而道,“凡治国之道,必先富民。民富则易治也,民贫则难治也。奚以知其然也?民富则安乡重家,安乡重家则敬上畏罪,敬上畏罪则易治也。民贫则危乡轻家,危乡轻家则敢陵上犯禁,敢陵上犯禁则难治也。故治国常富,而乱国常贫。是以善为国者,必先富民,然后治之。康大人以为,秦颜说的,是与不是?”

这番话并不是她说的,而是当年康林在科举时的文章,这也是秦颜非常赞同的观点,民富则国强,历代如此,只可惜皇帝永远将视线放在官僚的身上,从未真正正视百姓的生活。

康林微微怔了一下,似乎不晓得为何她知道他从前的文章,他后问道,“秦大人如何得知在下的文章?”

“只要是对的,好的,正确的,有利于百姓的,皇上都会记住,康大人的文章皇上一直谨记在心,曾经拿出来给秦颜看过。”秦颜胡乱地瞎扯,反正不管北慕冥是否知道这篇治国之道的文章出自康林,他都不会反驳秦颜所说的话,毕竟这个官是北慕冥给的,他断然不会自打耳光。

“皇上。。。。”康林始终不得皇上的看重,虽然满腹才华,却苦无伯乐,他的郁郁寡欢恰巧是秦颜的打入点,只见他再次确认,“皇上真的知晓?”

“是,皇上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治国之道,以人为本是一个非常至高的境界,也是他想要努力的方向。”秦颜的话,引起了几乎所有人的深思。兴许是他们安逸了太久,又或许他们已经习惯了在官场上的争夺谋利,甚至已经忘了最初的初衷,他们在考取科举的时候,都抱着一颗为国为民的心,秦颜的话竟然让他们想起了许久之前的雄心壮志。

“以人为本?”坐在案几边的陶洪江,突然站了起来,面上微微发红,似乎是听到了感兴趣的东西,他是江都有名的才子,可惜个性迂腐古板,进入内阁院也是碰巧得到了一个很好的机遇,否则以他这样刚直个性的人,大概连做官都不容易。

秦颜的眼睛亮闪闪的,转向了陶洪江,“夫济大事,以人为本。相信陶大人不会不知晓这句话吧?”

陶洪江当然知道这句话本是刘备所说,只是他没想到皇上竟然会说以人为本这样的话,虽然他一直知道皇上是个明君,但是兴许是他战功太过勇猛,让他们都忽视了他在政治上的独特见解。

“秦颜以为,各位内阁大人们都是皇上的谋臣,本该是最了解皇上的,如今看来,不过尔尔。”秦颜又是一阵轻笑,随即才说,“难怪皇上要将秦颜派到这里,看来是对诸位大人非常失望呢。”这句话一出,屋内的气氛瞬间冷凝,秦颜心底一笑,果然是文人呢,这样的一群人竟然能在朝堂战争下存活,实在是不知该如何解释,究竟是他们真的太笨,还是太会隐藏。

“秦大人此话怎讲?”唐兴天率先打破冷寂,虽然面上依旧淡笑,那眸子深处的冷意却让秦颜扑捉地滴水不漏。

“唐大人,您想,皇上是怎样的人,各位身为皇上的谋臣,却从来没有真正地信任过皇上,相信他是一个仁君,相信他是一个爱百姓的好皇帝。想必在大家的心里,还是认为皇上是个好战喜功的人吧?秦颜不否认,皇上战功赫赫,若非这些,恐怕天下统一也只能成为梦想。”细语低吟,秦颜不算响亮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刻入每个人的心底,这样一说,秦颜似乎也明了了北慕冥的用意了,看来这些所谓的内阁学士的确对这位武将出身的皇帝存有疑问,他们衷心可表,却宁愿选择明哲保身,因为在他们眼里北慕冥依旧是个好战分子,即使所谓为了百姓也不过是敷衍之语。

“皇上是个明君。”康林反驳秦颜的话,虽然皇上始终对他似有偏见,从未看重,但是他还是很坚持皇上是个明君。

“康大人说对了,这是在座各位的想法,皇上是个明君,却不是一个仁君。”秦颜似是嬉笑地说道,“五年前在西城国境外城池的屠杀一事,四年前为了灭东方国而利用百姓为饵,还有三年前下令将北戎驱逐坑杀降兵千万的事情。在诸位心底,皇上已经是个杀虐极重的霸道皇帝了吧?”

秦颜所说的这三桩事情,都是当初轰动天下的大事,若非这些,恐怕如今的统一还在进行中,杀鸡儆猴是必要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也是秦颜奉为座右铭的真理,她始终认为,做大事者不拘小节,若为了些许利益和小部分人的安逸而置天下于不顾,那便是大不义。

众人又是沉默,但是这次和前面不同,因为秦颜说中了他们的心理,在他们的心里其实对北慕冥是有些恐惧和抵触的,一方面想要展示才华一展抱负,另一方面又对北慕冥的凶残阴狠而有所害怕和恐惧,所以他们始终唯唯诺诺,并没有真实展现过真正的实力。

“如果,只会坐井观天,那么便永远只能看到头顶上方的灰暗天空。如果,愿意跳出井外,也许会发现其实只有头顶那块乌云,其他地方都是阳光灿烂的。”秦颜顿了一顿,走到案几前,看了一眼案几上的册子,“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若诸位大人能帮皇上一臂之力,让皇上另眼相待而委以重任,那么即使皇上不是仁君,诸位大概也能改变皇上成为仁君吧?”

没有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秦颜扬起手中的册子,“听闻最近各位都在忙碌北慕和西城边境灾民闹事的事情?”

“秦大人有何建议?”唐兴天饶有兴趣地问道,看她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想必是早有准备,难道是皇上特意让她来试探他们的?又或者皇上有什么主意,却不方便提出来,才会让她来说?

“听闻,西北边境正要修建城墙?”秦颜突然杀了个回马枪,非但没有回答唐兴天的问题,而是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关的问题。

“的确如此,因为西北边境的城墙已经许久没有修葺,只是人手不够,所以修葺进程缓慢。”康林点点头,这件事情他始终很头疼,皇上命他监督跟进这件事情,但是因为西北环境不好,所以人口本来就不多,从其他地方调了些人过去,却始终没有什么大的帮助。

秦颜偏头,将两本册子放在一起,眨了眨眼睛,“那么,如果将灾民调至西北边境呢?灾民索要不多,只要能穿暖吃饱,如果朝廷愿意给他们住所让他们吃饱,还给他们工作,让他们去边境修葺城墙,家中若有老少,便在西北边城给他们安排居所。”意料之中地看到康林的眸中大放光彩,她继续说道,“一来可以处理灾民闹事,妥善安排灾民,毕竟这些灾民有些是北慕国的,大部分却是西城郡的,若我北慕能一视同仁,如此安排必定能赢得北帝在天下的民望。二来,也能解决西北边境修城墙的问题,这些灾民若非连年遇到战争,也不会流离失所,如今朝廷愿意为他们打造家园,而他们只需要提供劳力就能自给自获,就算所给不多,他们应该也不会拒绝吧?”

“此计甚佳。”康林大笑着拍案赞同,“如此一来,不止灾民问题解决,修城墙的问题解决,兴许如今一直困扰着我北慕的百姓之分的问题也会迎刃而解。如果其他两国的百姓也知晓了我们对西城郡和北慕国的百姓同施仁爱,不分亲疏,他们也会渐渐卸下对北慕的防戒的。”

唐兴天一脸深思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似乎想要重新审视一番,如果他没有猜错,这个想法应该是皇上的吧,皇上担心遭到朝廷上力护北慕子民的大臣的反对,毕竟用北慕的金钱为西城的百姓建造居所,尤其如今虽然三国已经归依到了北慕,但是三国的百姓仍旧对北慕有所防备。如果北慕没有因为西城百姓的不断骚扰和大举闹事而将他们定罪惩罚,反而还为他们作最好的处理安排,所花费的又都是北慕国库的资源,恐怕那些保守派会有所反对。

康林则是完全地褪去了刚才的不屑与轻视,他没有花花肚肠,对他来说,有才之士不分男女,只要是真正愿意为百姓谋福祉为百姓做事的人,对他来说都是朋友。而且秦颜所说的提议,不仅仅解决了他目前遇到的困境,还对日后的北慕甚至天下百姓都是善事一桩,这让他更加对秦颜尊敬起来。

“秦大人,皇上还在议事殿等您呢。”一个太监模样的人走进来,唤了一声秦颜。

“哦,对,我倒是忘记了这茬。”秦颜对众人微微一辑,“那么,秦颜先走一步了,刚才秦颜所作的提议,还望康大人和各位大人考虑一番。”说罢,便扬长而去。

只是,秦颜离开,内阁殿黎的学士们却还沉浸在秦颜刚才所做的提议之中,个个若有所思,兴许这一石二鸟之计,不仅触动的是康林,还有其他正在百思不得其解其他问题的大人们。

“唐大人,照你看,这个秦颜会不会是皇上的心腹?”一直没有说话的范军卓突然站了起来,看向秦颜的方向,不可否认,虽然秦颜刚才的提议仍是纸上谈兵,但是所说的大胆提议不可谓不好,甚至可以说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建议,而她却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懂得那么多,照他看,八成是皇上的意思。

“极有可能。”唐兴天蹙眉深思秦颜的表情,似乎看起来并不是一时所想,应该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的想法。

“不管是谁的意思,这个建议都好极了。我要好好想一想,想一想。”康林拿着两本册子,坐回了案几,细细研究了起来,其他人见状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继续忙碌起来。

只有唐兴天,一脸地若有所思,以他这几年在官场打滚的经验,这个秦颜恐怕不简单,她的目的和皇上的目的,恐怕都不简单。看来,北慕的朝堂上,又要有一番风雨了。

第三十章、出谋划策

从议事殿到北慕冥平日批阅奏折的龙心殿非常远,平日里北慕冥也都是坐着龙撵的,而秦颜自然是没有这样的待遇的,不过她倒是很随意,平时都在后宫晃悠,难得能跑来前廷,自从当年从朝堂上退下以后她便再也没有来过前廷了,对她来说也算是个拥有回忆的地方。

她慢悠悠地走着,一点都没有去向皇上复命的自觉,又或许她根本就不想去见皇上,刚才在内阁和诸位学士短暂的交流之后,她也大概知道了内阁院里的势力分布,但是有一点她可以肯定,他们对皇上的确和她猜测的一样,有敬有畏有忠,却惟独缺少了十足的信任。所以,北慕冥在面对权臣之时,才会显得有些无力,毕竟可谓是他的心腹的人,对他都不甚了解和肯定,他又如何能联合他们去打击那些权臣呢。

唐兴天经过了两年的内阁洗礼,似乎更加圆滑世故的,不过他眼中的兴趣她可不会忽略,像他这样的人应该是不会轻易向任何一个人投诚的,即使对象是皇帝也一样。康林和陶洪江一流,应该算是内阁的中流砥柱,是真正在做事的人,他们运用自己的力量想要为百姓做些事情,虽然对皇上还存在着怀疑,但是秦颜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他们会是北慕国真正的栋梁之柱。

经过一处荷花坛,秦颜突然站定了,远远观望着湖中的小亭子,那个地方曾经是她的最爱,闹中取静,是个非常适合思考的地方,大概是除了恋汐阁以外她唯一喜欢的地方了。这座皇宫于她而言,就是一座巨大的水晶牢笼,奢华唯美,却冰冷无情,似乎在一年一年地吞噬着她的青春和快乐,也是这个人人都要问鼎的地方,让她和她心爱的男人渐行渐远。

“南宫大人。”身边小太监恭敬地一躬,对着走向他们的男子请安。

秦颜回过神,望向了面前的翩翩佳公子,南宫是个出色的商人,他几乎具备所有商人应该具备的一切,敏锐的市场嗅觉,几近完美的应变能力,胆大心细的个性,还有文弱俊美的外表和总是凝着淡淡微笑的表情。

“南宫大人。”秦颜微微颔首,如今她的官阶好歹也是从二品的,而南宫虽然是南宫郡王的公子,却各地奔走,因为是北慕冥的朋友,所以宫里的人都尊称他为南宫大人,而事实上他到底是什么大人他也不知道。

“这位是秦颜大人。”小太监又出言介绍了一句。

“原来这位就是最近风头正旺的秦颜秦大人?失敬失敬。”南宫祁嘴角扬笑,习惯性地又是一笑,眼底却是藏着淡淡的打量,原来这个就是让东方凛和北慕冥都充满兴趣的秦颜,可是似乎长得很是一般嘛,和北慕冥后宫里那些艳绝的美女完全没得比。

秦颜当然没有忽略他眼底的嬉戏,回了一礼,“秦颜要去皇上那边,南宫大人也是吗?不如同行?”既然他已经满脸的好奇了,她若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就太不识时务了。

“也好。”南宫祁显然没有想到秦颜会如此自来熟,但是常常混迹商场的人最会掩饰的就是自己的情绪了。

说罢,两人便一同走向了龙心殿。小太监跟在后面,看着眼前的两道身影,竟然微微发愣起来。

“秦大人定然才华横溢,皇上才会破格提拔。”南宫祁试探地问道,满脸的笑意,让人很难对他恶语相向。

“皇上自然有皇上的道理,秦颜不敢妄自猜测。”轻松地将问题丢开,她也没有说错,北慕冥事先也没有和她提过,对于他的决定她也是一知半解着。

南宫祁挑了挑眉,果然是个聪明的女子,轻松地就将问题丢回给了皇上,他也不好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看来,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真是一点都不错。

“听闻,南宫大人是个有名的商人。”秦颜突然扯开了话题,微微偏头看着南宫祁。

“不敢当。”南宫祁也是官腔十足,不过他几乎可以肯定秦颜这样问他,一定是有事情要他帮忙的。

“其实,秦颜对从商一直很有兴趣,只可惜始终没有机会。”秦颜说着,还配上了一脸沮丧,看来甚为真实。她其实也没说错,当年她的确对很多东西都感兴趣,不止是琴棋书画,排兵布阵,连这些占象算术她都有所研究,只可惜后来跟着北慕冥到处跑,也就把这些东西落下了,后来进了深宫,日日要应对那些勾心斗角的争宠伎俩,她也没有再将心思花在这些事情上。

“奥?秦大人的意思是?”南宫祁眼底笑意更甚,兜兜绕绕似乎总算到了重点了,他发现他开始期待她想要帮忙的事情了。

秦颜略略停顿,整理了一下思路,才缓缓说道,“听闻,南宫大人的商行大多都在南方,如今又在北慕和东方郡地买下了不少产业,但是却独独漏下了西城郡地。虽说西城郡地地处西边,环境不太好,百姓也不富裕,但是因为很多商人也同样没有着眼于西城郡地。”

“没错,西城郡地的位置不好,运输也不方便,而且西城郡地的百姓都非常守旧,很多技术都不愿意引进,所以。。。。”南宫祁顺着秦颜的说辞往下,似乎隐隐明白了她的意图,但是她要用什么样的理由来勾起他对西城郡地的兴趣呢?

“所以,西城郡地的手工业发展非常好,大概是因为很多技术没有来得及引进,所以西城郡地的纺织和成衣都是数一数二的精细。还有,西城郡地的百姓极为淳朴,兴许是因为甚少接触外界,所以很多东西他们都不知道不晓得。”秦颜淡淡一笑,蝶翼般的睫毛扑闪扑闪,对着南宫祁又道,“北慕发展如此迅速,文人的传播不可谓无功,酒楼的说书人也同样是个功臣,还有传播在官宦和富家豪门之间的书画更加是功臣。”

不可否认,秦颜的话说得非常正确,南宫祁知道北慕冥一直有意发展西城郡地,但是奈何西城郡地实在是个偏僻的地方,运输不便,所以很多商人都不愿意去那边,再加上商人在西城郡地这块发展并不迅速的地方地位极低,所以那边只能恶性循环,和其他三国的发展差距越来越大。如今北慕一统天下,自然是要天下一同发展的,所以北慕冥和南宫祁商讨了很多次,却始终找不到的办法,所以也只能想着等其他三块地方都发展起来了再考虑西城郡地。

“南宫郡地有矿源,东方郡地的农耕发展迅速,而北慕则是因为地理位置极佳,和各地的通商而国富民强,西城郡地则是一块埋在泥土里的璞玉,若有朝一日能被擦拭干净挖出泥土,必然能大放光彩。”秦颜细细地说道,“如果,以朝廷的名义在西城郡地开通一条官道,供以商人和朝廷运输通路,一来可以改变北慕统治在西城郡地百姓心里的地位,而来也能为西城郡地的发展打下一个伏笔。”

南宫祁没有言语,却是在细细地思索着秦颜所说的话,这些其实当初他和北慕冥也是考虑过的,但是如今四国刚刚统一,很多地方需要用银两,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银两可以流动,更何况打造官道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那些砸下去的银子说不定还没有到西城郡地就已经被一路的官员给吞没了。所以,他们都在考虑等北慕的朝廷清洗以后再研究官道的事情。

“西城郡地的手工成衣,是一个很能发展的商机,几乎家家户户的女子都是女红的高手。还有,西城郡地没有真正的喝酒享乐的酒楼,只有简易的小茶楼,这些对于商人来说都是非常不便的,但是同样也是一个很好的商机,如果南宫大人能垄断西城郡地的商机,那么。。。。”秦颜没有继续说下去,相信这些南宫祁比她更加清楚,他可是一个天才商人呢,想必她所说的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个非常大的诱惑了。

“但是,修建官道可不是说建就能建的,这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而且,以目前的情况来说,如果要北慕打开国库拿出那么大笔的银子去给西城郡地修建官道,恐怕会引起北慕朝廷的剧烈反对。”南宫祁也不是什么脑子一热就冲动的傻子,秦颜所说的的确非常好,对他来说西城郡地的开发是一个很大的诱惑,但是同样的,若没有官道的修建,一切都只能是空谈。

“所以,这一切都要看皇上,如果他愿意发展西城郡地,那么秦颜自然有办法不从国库挪出银子也能修建官道。”秦颜柳眉微翘,似乎已经胸有成竹,只看北慕冥和南宫祁的态度了。

“所以,你要的是皇上修建官道,还有我,作为商人的表率,先去西城郡地发展商业?”南宫祁心底暗叹秦颜的心思缜密,作为商界的领头羊,若是南宫祁率先去了西城郡地开发商业资源,那么其他商人必定也会克服万难跟在他的身后一同发展西城郡地,如此一来,西城郡地的商业便能飞速发展起来。

秦颜不止算计了皇上,还连带着将他也算计了进去,南宫祁不禁一笑,他走南闯北,还没有人敢算计他的,这个秦颜,的确和东方凛所说的一样,是个奇女子。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龙心殿,北慕冥看到秦颜和南宫祁一同进来,微微有些奇怪,上前问道,“你们在谈什么,似乎很愉快啊?”

南宫祁淡笑着将他们刚才所谈的东西告知皇上,意料之中地看着北慕冥也同他一样一脸的兴趣昂然,秦颜淡淡一笑,这件事是两年前她就想好的,可惜她也一直找不到机会和北慕冥谈论西城郡地的问题,每次他们只要一谈论到政事便会有争吵,最后北慕冥一句后宫不得干政,秦颜就再也没有提过政见了。

“秦大人有什么好办法?”北慕冥自然对他们所提的西城郡地的发展很有兴趣的,事实上他一直着力于西城郡地的发展,也给了不少商人很多好处,想要鼓励他们去西城郡地发展商业,但是始终收获甚微。再加上如今朝廷上又是权臣当道,让他很多事没有办法完全做主,所以他才打算清洗朝廷之后再考虑西城郡地之事。

“如此说来,皇上是赞成微臣的提议的?”秦颜明知故问地问道,看到北慕冥点头,她才继续说道,“其实很简单,微臣的办法只有两个字,募捐。”

“募捐?”北慕冥和南宫祁微微发愣,似乎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互看一眼又都将视线转向了秦颜,“不太明白。”

“皇上定然不知,许多官员为了表明自己是个大善人,经常会出银子修葺寺庙或者修筑石桥,为了让自己流芳百世还会让人将自己的名字刻在石桥之上。再说商人,虽说如今商人在北慕的地位已经比从前好了许多,但是还是会有很多守旧规矩之人对商人的身份很是不屑,所以许多商人也会经常出银子赈灾救济。”秦颜句句清晰,慢慢地解释,“但是,不管如何,这些都没有造成很大的影响,甚至除了当事人和当地百姓之外,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些。”

“你的意思是,发皇榜招募捐款?”北慕冥很快地领悟了秦颜的意思,但是他们真的会捐款么?还有,那些善款能有多少呢?

“皇上和南宫大人,是否知晓民间有一种说法,托?”秦颜说道这些的时候,原本平凡的容貌似乎一瞬间散发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睿智光芒。

“托?秦大人说的是骗子?”南宫祁皱眉,似乎不太明白为何她突然说起了托这个词语。

“没错,就是骗子。听说骗子行骗,或者是卖艺的人卖艺,又或者是有些商人卖东西,都会找一些所谓的托,一来是担心人数太少显得清冷,二来百姓会有一种跟风的情景,若是看到别人也买了便会自己也要买一些回去尝试。”秦颜点头,她说的就是南宫祁所说的骗子,不过在她看来这些可不是骗子,能够充分地利用人们的跟风心理和嫉妒心理的人,不可谓不聪明。

“相信皇上这几年的经营,每个党派中总能找出一些托的吧?至于有钱的商人富甲,还是要看南宫大人的势力和人脉了。”秦颜标准的甩手掌柜模样,她只负责说出她的办法,具体的实施还是要看眼前的两个人。

听到秦颜如此随意地便道出了他在各个大臣身边摆放了自己的人,北慕冥双眸微眯,似乎发现眼前的人一派自然毫不做作的样子,恐怕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了。北慕冥点点头,他承认她的办法虽然有些走偏锋,还有些耍小聪明,但是却不失为高招。尤其,如果他和南宫祁都率先以身作则地募捐了银子,其他的人就算是给他们两个面子恐怕也会捐出不少,何况如此庞大的事件定然能在民间引起轰动,修建官道,这比那些修建石桥之类的庞大了太多。

“然后,那些募捐了银子的大人或者商人,将他们的名字和所捐出的银子细细地记录,待官道修建完成以后要在两边都建造一个小小的寺庙或者亭子,然后将那些捐出银子的人的名字都刻到石碑上,让后人瞻仰。”秦颜打的又是一个心理战,一来能光明正大地获取百姓之中的声望,在皇上这里也会有一个很好的印象;二来,那些银子的明细若是被光明正大得刻在石碑上,就算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也会因为面子而大把银子丢出来了吧。

“此计甚佳。”南宫祁正在考虑如何能最大化地将那些商人的银子从他们口袋里挖出,秦颜的这招依旧能够解决了他的难题了。

北慕冥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细看秦颜,身着墨色官服的秦颜,和从前身着素色宫装的秦颜完全不一样,从前的她跟在瑾妃身边,举止有礼,分毫不差,尽心尽力地做一个贴心的宫女,而眼前的她,却是个锋芒毕露的聪慧之人,她的见识她的想法都让他很是惊讶,没有想到一个深宫里的宫女,居然能有如此狡黠的心思,运用人攀比的心理给他们出了一个这么好的主意。

“可是,修建官道,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就算银子的问题解决了,可是人力呢?”北慕冥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原本朕打算将那些犯人送到边境修葺城墙,但是又担心他们闹事,捅出更大的篓子,所以始终犹豫不决。”

秦颜听到北慕冥的呢喃,心底一喜,原来他们都想到一块去了,他考虑的也是资源回收,她考虑也是,虽然他们的方向不同,但是其实性质是一样的。如果是这样的话,秦颜微微一笑,脱口而出,“既然这样,不如将那些刑罚时间较短,而且较轻的犯人,协同各地的灾民一起送去修建官道好了。”

“灾民?”北慕冥细细一想,的确是个好办法,“好。”

“皇上,之前微臣已经建议了康大人用灾民修建城墙,但是恐怕灾民数量过多,如今若是有修建官道的话,那么恐怕这些灾民就都有事情做了。”秦颜心里也有些高兴的,她从前也是见过那些灾民的,若非烽火连年,他们又怎么会无家可归。

“不错,这样的话,人力物力的问题都解决了,回去我可以好好地计划一下进驻西城郡地的方案了。”南宫祁向来喜欢接受挑战,如今能得到北慕朝廷的支持,他若是又能率先响应号召进驻西城郡地,不仅能做上西城郡地的首席商人之位,而且还能名正言顺地将商人的地位提高。

秦颜看他们两个都沉默下来,思考接下去的事情,便不再多言,和北慕冥说了一下便退下了。而沉思中的北慕冥似乎压根没有注意到秦颜的离开,待他回身,秦颜早就不知所踪了,不过来日方长,他也就不拘泥于这一日两日了,他立刻摆驾议事殿,让内阁大臣及那些尚书首辅都来议事,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迅速壮大起来的西城郡地了。

第三十一章、难得平静

不知道是秦颜的意见真的非常合北慕冥的心意,还是北慕冥原本就存了这样的心思,反正不管怎样,北慕朝廷已经开始筹备起了西城郡地官道的事宜。果然不出他们所料,一开始提出这个建议受到了不少保守派的抵触,但是北慕冥表示不考虑动用北慕的国库,他们的反对声音才轻了下来,不过他们并不知道对于他们来说,兴许使用北慕国库对他们反而更好,毕竟,羊毛出在羊身上,不动用国库,当然只能将脑筋动到这些所谓的国家栋梁身上了。

幸好,一切都和秦颜所料的基本一样,有了北慕冥以私人名义捐出了五百万两之后,其他大臣都纷纷地响应起皇上的号召,为边境百姓谋福祉,虽然很多铁公鸡一边大笔地募捐出去,一边却在心底愤愤地暗骂皇帝的狡诈。说道这募捐的款数,也是极有讲究的,不能比自己的上司多,但是又不能太少,显得自己小气不愿意为百姓出力,下面的官员都看着首辅大人及诸位尚书大人,而他们也在心里暗暗思考到底捐多少才好,想好皇上率先丢出了五百万两,也给他们一个很好的标准线,他们就按照官位一个一个地捐起了巨款。

而商人那边显然更加顺利,不知是南宫祁真的有良好的口才和过人的本事,还是那些商人真的存有善心存有名流千史的心理,为了体现自己的善心和大方,那些商人无一不捐出了大笔的财富,还有不少商人表示愿意跟随南宫祁一同去西城郡地开拓新的事业。南宫祁也经由这次发现,他似乎都看低了那些商人,没想到他们挥霍之间捐出的财富居然能买下几个城池,他还一直以为只有他这个天下首富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富人,原来有那么多深藏不露的商人,这也算是给他提了个醒。

当然,秦颜起了个头,便不会真的对这事情不管不顾,北慕冥在朝廷起头,南宫祁在商界起头,那么她自然也不能闲着。她自然也有自己的资源,后妃虽然身处深宫,但是每个选上的妃子都绝非泛泛之辈,不止是他们的手段,还有他们的背景娘家,这股势力绝对是不可小看的。通常,男人在前廷做大事,是绝对不会考虑到身后的女人的,但是秦颜不一样,她本来就是女子,当然会考虑地更加多一些,而且按照她的估计,后宫这群妃子绝对能拿出不少的银子。

秦颜和瑾妃一提,瑾妃便应承了下来,这是一件大好事,又能帮助百姓,而且瑾妃明白这必然也是皇上的意思,她便快速地牵起了这个头,将沐将军留下来的不少财富都捐了出来。皇上非常高兴,大力地赞赏瑾妃虽然身为女子,但是心性一点不输男子,愿意为百姓出力,还将她晋升为了贵妃,以示鼓励。

这件事情以后,其他的嫔妃都使尽各种办法让娘家人将银子送进宫里,尤其是贞妃蓝妃这些,更是不愿输给那些低等级的嫔妃,而那些美人常侍之类的,更加卯足了劲,打着为皇上分忧,为百姓谋福的招牌,捐出了许多的银子。想来后宫已经许久没有嫔妃晋位了,北慕冥便让瑾贵妃操办这件事情,细细地记录下各位嫔妃所捐的款项,然后适当地做一些晋位的调整。

北慕冥没有想到,后宫的力量居然会如此巨大,又或者说他真的从来没有考虑过后宫的嫔妃。秦颜让瑾妃牵头,他原本倒也不予置否,没有阻止但是也没有大力支持,但是他还是寻了理由给瑾妃晋位,这个想法还是东方凛提议的的,没想到居然能收到这样的效果,让他非常惊讶。

不过,这样一来,修建官道的银两总算是凑满了,不过北慕冥没有一口气将所有的银子都交到负责修建官道的官员手里,只是将开头的一笔钱给了他们,而且还派了御史监督,让他们将银子的去处一笔一笔写清楚。北慕冥深知,不论在哪个朝代哪个国家,贪官污吏是无法消灭殆尽的,又或者说这是顺应时代的发展而来的,所以平日里的那些贪官所贪不多他也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他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后来吐出。

因为雷厉风行地办了这件事情,朝廷上的大臣对北慕冥的态度明显有了不同,很多人尤其是内阁学士已经从开始时的完全敬畏到了如今的遇事进言,他们才发现北慕冥是一个善于听取别人谏言的人,他做事果断霸道,但是绝对不会残忍无情,所有斩杀的都是该死之人,所有对百姓好的事情他都会努力完成。

而这件事的功臣,秦颜,竟然自瑾妃牵头之后便隐到了暗处,不再抛头露面,完全一副与她无关的态度,让北慕冥非常困惑,这个聪明的女子总是会做出一些让他惊讶的事情,但是又总是好像想要避开他一样,让他非常不解。

不知不觉,贞妃的身孕已经五个月之久,听说也有过几次危险,但是因为北慕冥关心国事,无心后宫之事,所以将那些琐事都交给了瑾贵妃打理,贞妃虽然和瑾贵妃关系不好,但是因为怀孕的关系倒也没有多做纠缠,如今更是躲在衍西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秦颜反而更多的时间是呆在瑾贵妃的月栖宫里,陪着北慕尘,教授他许多做人的道理,她倒没有像一般的教课老师教那些论语、四书五经之类的,反而是拿着一些史书给他讲许多历代君王的故事。尘儿是个聪明的孩子,他知道秦颜是真心地待他好,也是真心地教他,所以学得格外认真,当然最大的原因是,有一次北慕冥来看尘儿,恰巧看到秦颜正在给尘儿讲三国的故事,他便随意地考了一下尘儿,谁知这个才五岁的孩子居然对答如流,而且许多道理也都能勉强叙说。尘儿的心里便种下了,父皇喜欢爱念书的孩子这样的想法,而且父皇还说秦颜是个博学的人,要他好好地跟着学习。

时间便这样,不紧不慢地慢慢流逝在指尖,秦颜突然发现,如果真的这样过一辈子,大概她也会愿意吧。虽然,曾经的痛苦,曾经的梦魇还时时会跑入她的梦中,但是她可以光明正大地陪着儿子,对她来说竟然是一份无法比拟的幸福。

第三十二章、贞妃落胎

这一日的衍西宫,气氛特别地压抑,前殿里站了不少人,为首的瑾贵妃面色凝重地坐在主位上,下面站着一群宫女太监,还有不少御医,纷纷蹙眉慌乱地如一锅粥,秦颜是下朝以后回到月栖宫听到宫女说起才知晓贞妃落胎之事,她立刻疾奔到了衍西宫,挑了个不起眼的位置悄悄走了进去。

“林御医,贞妃情况怎么样?好好的怎么会落胎的?”瑾贵妃神情严肃,扫了一眼下面的妃嫔,只见他们个个面色悲戚,但是眼底却是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她的心里一烦,口气也生硬了不少,“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娘娘,依老臣所见,贞妃娘娘应该是昨日开始便见红了,直到今日上午才彻底落胎。”林御医回答得十分谨慎,毕竟这件事情事关龙嗣,若是被查出来,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绿意,你是怎么伺候娘娘的,见红这样的大事居然也不请御医?”瑾贵妃立刻从人群里找到了绿意,这个丫头是贞妃的陪嫁丫头,非常忠心。

绿意慌乱地跑出来,跪地磕头,“贵妃娘娘赎罪,是我们娘娘不肯招御医,说是睡一睡就好。”娇小的脸庞已经满是泪痕,想必从来没有碰见过这么大的事情,一时乱了方寸。

正说着,另一个宫女名唤紫霞,她匆忙地从内殿走出来,跪到了瑾贵妃的面前,嘴里却嚷着,“是蓝妃娘娘谋害我家主子,请瑾贵妃娘娘替我家主子做主。”此言一出,前殿里的人立刻都屏住了呼吸,望着瑾贵妃,似乎在等待她的回应。

“怎么回事?污蔑蓝妃的罪名,你可担当不起。”瑾贵妃身子坐直,她知道如今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要看她如何来断定这场落胎的案子,从前也有不少嫔妃落胎的先例,但是因为嫔妃的身份地位也就掩盖过去了,如今贞妃的父亲可是当朝的首辅,贞妃又是三妃之一,身份尊贵,而被指控谋害的同样也是三妃之一的蓝妃,这件事情恐怕不好办。

接到瑾贵妃的眼色,秦颜点点头,立刻闪身离去,这种场面必须去找皇上,毕竟死的是他的儿子,受害人和嫌疑人都是他的妃子,没理由让瑾贵妃背上这件事情。看到秦颜离去,瑾贵妃的心里稍稍安定了下来,随后便问道,“你有什么证据,说是蓝妃下所为?”

“回娘娘的话,前几日蓝妃来看望娘娘,给娘娘留了个香囊,娘娘见着好看,便留了下来。娘娘请看。”说着,紫霞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香囊,绣功十分精细,在最下面还有一个细小的蓝字。

“娘娘,这里面的确是有麝香。”林大夫闻了闻,迅速地分辨出味道,点头肯定。

“来人,去把蓝妃娘娘请过来。”瑾贵妃皱着眉头,暗暗希望皇上赶紧过来,不然这事可不好办,毕竟暗害皇嗣是要诛九族的大罪,而蓝妃的父亲又是手握重权的大臣,关系重大。

短暂的宁静过后,北慕冥踏了进来,路上已经听秦颜听了个大概,在皇宫里做这些事,他的面色自然不好看,虽然他对这个即将出生的孩子没有好感,但是毕竟是他的血脉,这样被人害死了他还是很震怒的。

“皇上。。。。”似乎是听到了太监喊着皇上驾到的声音,内殿里传来贞妃的声音,略带着嘶哑和虚弱的声音,北慕冥便立刻走进了内殿,瑾贵妃和秦颜等人也更了进去,东方凛不便到后妃的内殿,便在前殿等候。

看到北慕冥进来,贞妃挣扎着想要起身,一脸的苍白和憔悴,身子虚弱地仿佛随时都会死去一般,北慕冥虽然对贞妃向来没什么感情,看到她如此娇弱的模样也忍不住怜香惜玉了起来,他几乎立刻坐到了床边,怜悯地抚摸着她的脸,语气温柔,“爱妃受苦了。”

“皇上,您要替我们的孩子讨回公道。”虽然是破碎的声音,但是那语气里的恨意却是让人无法忽视,贞妃眼底深藏的恨意让北慕冥震了震,她随即便掩去了戾气,复又柔弱万分地流泪满面,“御医说是个已经成形的男孩,皇上,是皇子。。。。我们的皇子。。。”说着又忍不住抽泣起来。

“爱妃别多想了,身子要紧。”似乎有微微的不耐,北慕冥蹙眉站了起来,对着一干御医和宫女吩咐,“好好伺候贞妃,陈御医,给贞妃用最好的药。”

“是,遵旨。”一群人纷纷跪地领旨。

“皇上。。。。”贞妃似乎还想寻求皇帝的温暖,娇柔地轻唤。

“爱妃好好休息吧,朕会给你一个公道的。”说完,北慕冥便率先走了出去,其他人也都跟着他离开,只有秦颜离开前又回头望了一眼贞妃,这个机关算尽的女子,如今也只是一个痛失爱子的可怜的女人,而她的夫君却连仅有的怜惜都没有,为什么后宫的女人都要这样,呆在那个男人的背后,等待着他的回首,等待着他的怜惜和宠爱。可是,她如此地步步为营,得到的又是什么呢?叹息一声,秦颜也跟着转身离开内殿,这件事情发生地太过迅速,实在不符合常理。

北慕冥回到前殿的时候,蓝妃已经被侍卫带到了,美艳动人的蓝妃即使沦为嫌犯,依旧是个美丽高傲的女人。她微微仰首,眼底不屑一顾,直视瑾贵妃,“贵妃娘娘召见妹妹,不知有何贵干?”

未待瑾贵妃开口,一边的月美人已经悠悠地开口,“如今贞妃姐姐的孩子没了,蓝妃娘娘是否如意了?”众人皆知她与贞妃的姐妹之情,虽然她有些出言不逊,但是看在她也同样痛失侄子的份上,也没有人对她多做计较。

“本宫不晓得月美人这话是什么意思?”蓝妃眨了眨眼睛,一派自然高贵的模样,丝毫不见被人戳穿阴谋的失措和惊慌。

“蓝妃,衍西宫的宫女说你曾经送了香囊给贞妃,而那香囊里面还藏着麝香,是不是?”瑾贵妃先礼后兵地问道,虽然她也不喜欢贞妃,而贞妃三番两次暗害她,但是孩子是无辜的,她不懂为何蓝妃要迁怒于这个无辜的孩子。

“是,那日本宫来探望姐姐,正巧带着香囊,姐姐看着好看,便要了去。”蓝妃点头,回答地有条不紊,“但是,那里面不过是些薄荷叶,没有什么麝香。”

“可是,御医的确在那香囊里面找到了麝香的成分,你又如何解释?”瑾贵妃步步紧逼,继续问道,“这个香囊可是你自己绣的?”

“的确是本宫自己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不过里面的香料是本宫的侍女红尘去办的。”蓝妃事不关己地回答,兴许她一眼便认为这不过一场栽赃嫁祸的戏码罢了,所以她并不担心,而且仅仅是一个香囊,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毕竟香囊是贞妃要去的,之后有一直在贞妃那里,香囊只是现在有麝香,没有证据说明当时给贞妃的时候就有。

蓝妃出乎意料的镇定,让秦颜微微侧目,依照秦颜对蓝妃的了解,她向来是坦荡的人,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她是个骄傲非常的女子,应该不会耍这样的手段,可是如果不是她,又会是谁想要嫁祸给她呢?

瑾贵妃转向了蓝妃身边的红尘,问道,“麝香是你下的?”

“不是,奴婢并不知道什么是麝香,娘娘说要薄荷叶,奴婢便去了御医院找了施御医要了一些薄荷叶。”红尘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竭力地否认。

“红尘,你最好交代清楚,若是查不出来,你大概就要负起责任了,毕竟香料是你去放的。杀害皇嗣,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月美人面容宁静,但是语气却是说不出的阴森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