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你在这里啊?皇上正派人找你呢。”正在这时,紫清突然走过来,看到北慕尘在秦颜房中,顺口说了一句,尘儿哦了一声便跑了出去,紫清笑了笑,她知道这个小皇子是凌汐的儿子,所以对他非常好,也非常喜欢他,她将手中的茶壶放到桌上,“这是紫清刚给主子泡的茶,听说主子喜欢茉莉花茶,紫清便去厨房要了些来。”说着便为她倒了一杯,递给秦颜。

秦颜其实不想让她喊自己主子,可是纠正了好几次紫清都很坚持,她坚持自己是救赎她的人,是她愿意终生侍奉的主子,秦颜心想她的脑筋可能一时转不过来,等以后时间长了她自然会改变的,这样一想便也懒得纠正,秦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果真是清香怡人,入口。。。。秦颜的动作一僵,入口的味道不对,竟然带着一种熟悉的药草味。

紫清非常敏感,一见秦颜的动作,立刻明白花茶有问题,立刻拿开茶盖查探,却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她疑惑地抬头望向秦颜,“怎么了?茶有问题?”

“这茶,味道不对。是谁给你的?”秦颜放下茶杯,一只手点上左脉,脉象正常,但是仔细感觉却似乎有一层隐动,秦颜沉吟一声,“不对,你中途遇到过谁嘛?”

“茶是厨房拿来的,中途没有遇到什么人啊。”紫清回忆道,“啊,对了,遇到了芸美人,但是她并没有靠近茶壶,倒是她的那个侍女不小心崴了一下,差点撞翻了我的茶。”难道是趁那个时候对她的茶壶做了什么?可是,没道理啊。

意料之中的药效,但是竟比秦颜预料地提早发作,秦颜让紫清将她扶到床边,让她立刻去找西城逸,西城逸的医术高明,也许能解除药性。

紫清见秦颜额头泛出薄汗,心下责怪自己太不小心,不敢耽误,立刻跑出去找西城逸,谁料,突然后脑一阵剧痛,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秦颜不住地喘着气,浑身无力地躺倒在了床边,她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日会败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之下,如此霸道的媚药,千金难得,用来对付她实在是太过奢侈了吧。下腹不断传来的热浪几乎吞没了她,她甚至无法压抑这样的感觉娇喘出声,竟然真的是西域独门的媚药迷迭醉,听说中了这类媚药的人必须在第一时间找人交欢,十二个时辰之内会发作六次,发作之时浑身滚烫,完全失去理智,化身为妖,索要无度,通常会需要两三名男子同她交合才行。

唇边凝起冰冷的笑意,眸中射出的杀意冷冽如冬,秦颜从枕后拿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对着另一只手臂便是一划,单薄的衣衫上立刻渗出血来,疼痛瞬间袭来,身上的滚烫似乎稍稍缓解,她看着手上的伤口发愣,会不会十二个时辰以后她就血流而尽了。该死的西城逸,为什么还不来,难道这一次他又要等她死了再来吗?只一会儿,药性似乎又弥漫上了全身,秦颜一狠心,又是一道伤口,这一次比之前下手重些,殷红的血迹沿着衣袖缓缓流到床上。

门突然被推开,西城逸着急地冲了进来,“怎么回事?”看到眼前的情景,他有些愣住了,秦颜满脸通红的媚色,衣衫不整地半躺在床沿边,左手臂上明显的两道伤口,还在流血,她的右手握着一把漂亮的金色匕首,匕首上嗜血的殷红极为刺目,他走到床边,“你怎么了?媚药?”

“西城不愧是西城。”秦颜的声音因为药性而略带着低沉的沙哑,眼底明显的迷乱带着淡淡的蛊惑,她撇撇嘴说道,“我好像中了迷蝶醉,怎么办?”似乎语气里有些淡淡的撒娇意味,更添了几分诱惑。

西城逸伸出手,想要给她把脉,却被她喝住,“别碰我,我现在浑身发烫,你一碰,大概就算多几道伤口也没用了。”

目光盯住她的伤口,他收回手,他不得不承认她说对了,她的做法其实是最好的,用痛来遮住身上的药性,只是这却不是一个治本的办法,十二个时辰,她的身体根本吃不消这样的流血。他握了握拳头,“秦颜,让我帮你。”

秦颜猛地抬头,她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说要她和他行鱼水之欢,解除药性,她摇头,回答地斩钉截铁,“我拒绝。”西城逸是个多么洁身自好的男人,她太清楚了,甚至于他对一般女人的近身都觉得厌恶,他对任何东西都有洁癖,尤其是爱情和女人,她绝对不要自己成为破坏他原则的人。何况,十二个时辰内发作六次,难道她还要找第二个男人来吗?不,她就算流血而亡,也绝对不要因为这该死的媚药和西城逸发生关系,这是她无法接受的。

“这是最快最好的办法。”西城逸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看到她痛苦的模样,竟然会觉得丝丝心痛,仿佛有千百只蚂蚁在他心间啃噬,去他的洁癖,去他的原则,他现在眼里只有秦颜,他所想的只有如何让她不要这么痛苦。

“你记不记得,你曾经说过。。。。”秦颜突然有些喘不上气,咬紧娇唇,反手又是一刀,西城逸几乎跪坐到她的身边,痛心疾首地看着她的伤口,却不敢碰触她,生怕让她更加痛苦,秦颜稍稍缓了口气,“男人和女人一样,一生应该只有一个爱人,他的身体和心,应该都只交给一个女人。这是你说的,你都忘记了吗?”

“凌汐。。。。”西城逸完全僵住了,他的瞳孔突然间放大了数倍,他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清秀的容貌,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问道,“你,是凌汐?”

“不管我是不是,请你,不要为了我,破坏你的完美。”秦颜似乎想笑,却笑得有些勉强,带着虚弱的苍白,似乎是失血过多的原因,她的眼前已经有些模糊起来。

正当西城逸还想说什么的时候,突然进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是北慕冥,身边跟着的是仲翎还有芸美人,大家看到眼前的场景都愣住了,北慕冥紧张地冲过去扶起秦颜,“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

“嗯。。。”秦颜发出了魅惑人心的轻呼,浑身因为北慕冥的碰触而更加滚烫了起来,热得她几乎想要立刻脱光所有的衣服,西城立刻拉开了北慕冥,“你不要碰她,她中了毒。”

似乎顿时清醒了,北慕冥的目光直接射向了身后的季晓芸,几乎想要立刻杀了她,不过他还算是没有完全失去理智,知道如今最要紧的是秦颜,他立刻命令,“你们都出去,谁都不许进来。”

东方凛是最后一个出去的,临走前还回头望了一眼秦颜,不过西城逸的医术天下闻名,有他在,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不过,竟然在城府被人下毒,竟然在他的眼皮底下被人下毒,他立刻派人封锁了所有出口,任何人不得出入,直到皇上出来为止。

“西城,你想想办法。”北慕冥站在旁边,看着秦颜满身的血,心疼地恨不得代她痛苦,他只能将希望放到西城逸的身上。

“她中的是媚药,十二个时辰会发作六次,只要有人在发作的时候和她交欢就可以了。”西城逸简单地解释道,“可是,她拒绝这个方法。”

北慕冥愣了一下,西城的意思是他已经建议过了,在他还没有出现的时候,西城想要亲自为她解毒吗?北慕冥的心中突如其来的一阵烦躁,虽然知道现在的情况他根本不该考虑别的,但是一想到西城也可能喜欢上了秦颜,他就觉得心里烦闷。

“有没有别的方法解毒?”北慕冥又问道,如今的他才知道什么叫做手足无措,眼看着秦颜痛苦万分的模样却帮不上分毫,甚至连将她拥入怀中都不行。

“我知道一种毒,可以以毒攻毒地攻克天下所有的毒,但是解除了媚药的毒性以后,这种毒会有少许留在体内,不知道什么时候发作,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遗症,而且身体会非常虚弱,需要调理很久。”西城逸这番话是看着秦颜说的,他已经知道如今的秦颜是肯定不会同意他们两人的帮忙的,现在的她倔强得像一头牛,可是如果以毒攻毒,实在太过冒险。

“就用这个办法吧。”秦颜突然出声,似乎是第一次的药性已经过去,她的身体慢慢地恢复了些力气。

“秦颜,让我帮你。”北慕冥几乎用了哀求的口吻,卑微地乞求她,他真的没办法看到她痛苦。

“不论是你,还是西城逸,你们任何一个帮了我,那么便是让那个下毒的人得逞了。秦颜不是什么良家妇女,但是也绝对不是什么随便的女子,因为苟且偷生而随意和人发生关系,这是秦颜没办法接受的。”即使曾经和北慕冥发生过关系,那也是他们之间的情不自禁,而不是这样带些强迫的交欢,这和交易有什么区别,她秦颜,不屑这样的救命之恩,这是她的骄傲,也是她的坚持。

西城逸看到了秦颜眼底的坚持和固执,从怀里拿出了一个药瓶,倒出一粒药丸递给秦颜,“吃了它,有些痛,你要忍住。”

秦颜毫不犹豫地拿过药丸,放入口中,几乎一瞬间,疼痛便袭上了全身,她将身体缩成一团,轻轻地颤抖起来,伴着粗厚的喘息,痛得几乎晕过去。

“你抱着她,不要让她乱抓自己,一个时辰以后,就会好了。我先出去了,一会儿再来。”西城逸强迫自己别开眼,不管这人是不是凌汐,她已经是北慕冥心底的人了,从前的三人痛苦,他绝对不会再让自己陷入其中,他也不想让秦颜体会当初凌汐的失措和犹豫。

“冥,我好痛。。。。”几乎痛哭失声,秦颜脆弱地尖叫了起来,身体仿佛被丢入了火炉中,滚烫的热焰吞噬着她的肌肤,又似乎置身于寒冷的冰窖之中,刺骨的冰寒几乎能让她昏厥。

北慕冥立刻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抓住她的双手,不让她乱动抓伤自己,“颜,我在,我在。不要怕,我陪着你。”北慕冥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措,看着怀里哭得像孩子一般的秦颜,他的心也跟着慌乱起来,即使是从前凌汐死的时候他也没有这样的迷乱过。

“冥,好痛。。。。冥。。。。”秦颜慌乱地大叫了起来,泪水奔涌而出,身体不住地颤抖,努力地靠近北慕冥的怀里,吸取他的温暖,终于,敌不过疼痛昏了过去。

有些爱,深植心底,只有在失措和痛苦的时候,才会发现它原来一直都在那里。

有些痛,深埋心间,以为它早已被遗忘的时候,才会发现它其实从未离开过。

凌汐也好,秦颜也罢,那份痛楚,那份心酸,那份恨意,那份深爱,始终徘徊在心底,从未消失过。

第五十二章、顺藤摸瓜

好不容易,陪着秦颜熬过了那痛苦的一个时辰,北慕冥见她面目苍白,几近透明的虚弱,恨不得立刻手刃害她的人,他将她塞进软被中,见她昏睡,便起身往外走,既然她已经没事了,那么他就有时间为她抓出凶手,害她受尽折磨的人,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人,都一样。

北慕冥坐在前厅,仲达一家人都站在一边,北慕冥随行的人员站在另外一边,气氛非常凝重,北慕冥的脸上冰冷一片,目光扫过的地方仿佛可以冻结,他沉默着扫视众人,被他扫到的人个个低着头,不敢言语。

东方凛趁着北慕冥在秦颜房里的时候,就已经着手展开了调查,虽说并没有真凭实据,但是事情显而易见,就是有人眼红秦颜得宠而暗下毒手,他和西城查看了秦颜吃过和喝过的东西,也已经找出了她中毒的原因,他们从秦颜的厢房外一个角落里找到了被人敲晕的紫清,所有的事情几乎可以推论出来。

“皇上,秦大人所中之毒为迷迭醉,会使人浑身无力,是一种极为霸道的媚药,产于西域。微臣和西城公子查到,秦大人房中的点心里沾有一种叫做籽沫草的药引,平时使用有强身健体之功效,但是一旦遇到了西城特有的缨子花,便会触发其内在的毒性,而缨子花的香味和茉莉极像,我们在秦大人房内的桌上也找到了茉莉花茶,证实了茶内有缨子花的成分。”东方凛详细地解释了秦颜中毒的原因,随后指了指身边的紫清,“微臣查探之时,在秦大人厢房外一个假山后找到了被人打晕的紫清姑娘,紫清姑娘表示茉莉花茶是她问厨房的人要来的,之后微臣去了厨房,厨房说那壶茶原本是仲大小姐的丫鬟去泡来给仲大小姐饮用的,见紫清也要茉莉茶便先给了紫清。”

“仲大人,你有什么解释?”北慕冥对东方凛所说的不予置否,反而神情冷漠地询问仲达,最奇怪的是他的嘴边竟然扬着一抹淡笑,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有东方凛知道他只有心里生出杀意的时候才会这样。

“皇上,微臣惶恐,秦大人在仲府遇害,是微臣督护不力,臣甘愿领罪。”仲达不愧是在官场上多年打拼,避重就轻的本事可谓登峰造极,他如此恭敬地跪地认罚,想必皇上也不会无故牵连于他。

只可惜仲达到底是在地方为官,对皇帝的心思和个性了解不多,北慕冥向来就不是因为别人的服软和恭敬而退让的人,尤其这一次伤害的还是秦颜,他早已抱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信念,仲达若想这样简简单单地草草了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仲达,朕也不和你绕圈子,事情是怎样,朕心里有谱,料想你也一样。秦大人位居从二品大官,也是朕的知己好友,是我北慕的栋梁之才,今日在你府上遇害,仲府是绝对脱不了干系的,朕向来最痛恨的就是这样阴暗的手段,如今你若是不给朕一个交代,那么朕不介意让这南城城府易主。”北慕冥眸光昏暗,说得极为认真,虽然并未露出任何杀气,但是所有人都感觉得到他眸中潜藏着的冷意。

“皇上,微臣真的冤枉。”仲达并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末,但是依他猜测这件事情恐怕和仲翎脱不了关系。

仲翎是仲家的长女,从小个性阴沉残狠,做事不留余地,他常常夸奖她如男子一般狠绝,但是也因为这样冷酷的个性让她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她的个性非常偏执,尤其是对林子浩,她甚至忍受不了林子浩多看别的女人一眼,所以对于紫清的存在她简直恨之入骨,若不是林子浩拦着,紫清恐怕早就身首异处了。如今,秦颜多番让她难堪,又救下了紫清,恐怕在她的心里已经留下了非除不可的念头了,可是即使如此,仲达却也不能将女儿供出,只能跟皇上打着马虎眼。

“既然,你冥顽不灵,那么,就不要怪朕无情了。你仲府三十几口人,会因为你的坚持而丧命,你最好想想清楚。”北慕冥并不急着兜出主谋,反而像猫捉老鼠一般地逗弄着仲达,他的目光从面前这群人里来回扫视,几乎已经可以肯定是谁的所为了。

“皇上,这件事情,分明就是您的嫔妃所为,你何故要冤枉我们仲府,让我们仲府蒙上不白之冤。”仲盈突然走了出来,下跪在地,脸上有着莫名的倔强。

北慕冥的目光闪了闪,沉吟一声,说道,“那你倒说说,是谁所为?”看来,他还是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竟然还有他的嫔妃参与,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当天那个小点心,是芸美人带着她的丫鬟想要送去皇上那里,半路被小皇子截去了一半;而那茉莉花茶,虽说是出自我们府里的厨房,但是中途紫清姑娘又遇到了芸美人,还停下来说了几句话。难道,这只是巧合吗?”仲盈咬了咬唇,看了一眼季晓芸,缓缓地分析。

听到被仲盈指控,季晓芸一下子跳了出来,“仲二小姐,你不能因为要帮仲府脱罪,就把罪责推到我的身上,你有什么证据吗?”

“仲盈没有证据,就像,皇上显然也没有证据证明此毒,是仲府下的。”仲盈微微仰头,目光如炬地盯住北慕冥。

北慕冥不语,仲盈的话的确没错,虽然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测,但是的确没有确实的证据来证明是谁下毒,这样就算他勉强以秦颜在仲府府上遇害为由,也没有任何惩罚的立足点,他突然心里一阵烦躁,他居然不能为她报仇,身为九五之尊,他只能看着她痛,连为她找出凶手都做不到。

“谁说没有证据。”一声微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大家回头望去,只见秦颜被西城逸搀扶着,缓缓地走进前厅,她的脸色苍白如雪,身子单薄地虚弱不堪,但是却脸上却散发着一种惊人的美丽,让人移不开目光,无关容貌,完全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自信和光芒。

“秦颜?你怎么来了?”北慕冥疾步走下去,扶着她坐到最前面的椅子上。

“居然没事?”仲翎脱口而出,声音很轻,但是却被北慕冥和东方凛听见到了,北慕冥的眼神如利刃一般向她射去。

“当然没事,你以为区区迷迭醉,能奈我何?”秦颜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仿佛刚才在床上痛得死去活来的不是她一样。

北慕冥问道,“刚才你说,有证据,是什么证据?”

浅浅一笑,秦颜靠在身后的软垫上,神情慵懒,“迷迭醉的药引是两味,籽沫草和缨子花,请问,仲大小姐是否认识这两味药?”她的神色清冷,没有咄咄逼人的剑光,但是却让人心口止不住地疼痛。

“不认识。我对药理没有研究。”仲翎几乎第一时间回答。

“仲大小姐最好想清楚,否则,万一冤枉了你。。。秦颜会觉得抱歉的。”说完,她竟然还低低地嗤笑两声,随即她抬起头指了指西城逸,“这位可是对草药的研究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呢。如果,仲大小姐的确没有做过,敢不敢让西城逸检查一番?”

仲翎身子一僵,未开口,旁边的仲盈已经为其姐拒绝,“家姐虽然已为人妇,但是也不能随意让人检查碰触的。”

“仲二小姐不要紧张,所谓的检查,其实很简单,缨子花是个非常特别的草药,她的味道只要是触碰过的人,七天之内都会带着淡淡的花香,只要放到热水里一泡,便会溢出香味来,这也是许多香料里必备的一种。至于那籽沫草,也非常奇特,只要是碰触过的人,再沾上一星半点的橙叶,便会呈现出淡淡的紫色。”秦颜叙说得缓慢,而她每说出一句,仲翎的面色就白上一分,连那季晓芸的脸色也沉了几分。

见到仲翎的反应,仲盈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姐,难道,真的是你做的?”在仲家,仲盈是被保护得最好的千金大小姐,保持着最完整的赤子之心,也保留着一派天真和烂漫,在她的眼里,她的爹她的姐姐都是世界上最好最温柔的人,就算仲翎总是面上万般冷漠,她也觉得仲翎只是面冷心善,不善于言辞而已,她从来没有想过,她的善良的姐姐,会做出这样迫害别人的事情。

仲翎轰然下跪,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算她抵赖恐怕也没有什么用处了,两个草药她的确都碰过,当初得到这味迷迭醉的时候,那位朋友只说这两样药引沾水以后便不能同时触碰,她并不知道居然还有其他的特别之处,能让人抓到,不过,她并非什么善类,既然事迹败露,她自然不会将所有责难扛上身,那位芸美人自然也要为她的选择和决定承担后果。

“没错,的确是我做的。不过,皇上的芸美人,也参与其中。”仲翎大方地承认,随后便道出了季晓芸。

“皇上,臣妾没有。”季晓芸吓得立刻跪倒在地,连连说道。

“秦大人刚才所说的方法,也可以在芸美人的手里检查检查,就知道了。”仲翎冷冷地说道,当初选择和芸美人合作,一来也是因为下毒方便,二来则是因为万一时机败露,希望皇上会因为自己的嫔妃参与其中而从轻发落。只可惜,她的如意算盘,恐怕是要落空了。

西城逸若有所思地开口,“那么,那张纸条,也是你们放在我桌上的?”

“什么纸条?”北慕冥抬眼问道。

一张写着“速来我房里”的纸条,递给了北慕冥,只见北慕冥的眼睛瞬间撑大,面上的冷漠转化为难掩的戾气,他恍然大悟这场精心设计的局,就像当年凌汐那样,若不是秦颜的坚持,恐怕今日看到的场景又会像当年一样。如果,今日进去秦颜房里的不是西城逸,而是别的侍卫甚至是仲府的家丁,他简直不敢想象骄傲的秦颜,若是为人所玷,会做出何种自裁之事。

北慕冥掌心用力一震,纸条片片震碎,“仲达,你还有什么话说?毒害从二品的大官,而且就在朕的身边,说不定你们的计谋里连朕都算计进去了,只是被秦颜误食了。”

“皇上,冤枉啊。微臣一家忠心耿耿,绝对不敢谋害皇上啊。”仲达立刻大声呼怨,他早在心里盘算了一遍,所幸秦颜并没有大碍,仲翎的罪责兴许可以从轻发落;若是被冠上了谋害皇帝的大罪,那可是诛九族的满门抄斩啊。

“秦颜,你看这件事情要怎么处理?”北慕冥突然转向了秦颜,将处置权交到了她的手里,毕竟她是受害人。

似乎早就料到北慕冥会这样做,秦颜唇角抿笑,“秦颜谢皇上主持公道,秦颜不敢逾矩,还请皇上处置。”

“仲达,朕见你将南城管理得十分妥善,原先还想对你嘉奖一番。可是,你竟然任由女儿谋害朝廷命官,这番行为,实在让人痛恨。幸好秦颜命大,没有大碍,仲翎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北慕冥说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话,被秦颜突然打断。

“皇上,臣有个主意。”秦颜突然眸中精光一闪,计上心头。

“你说。”北慕冥虽然不知道秦颜有什么想法,但是他似乎已经习惯跟着她的思路走了,所以便大方地让她说自己的想法,何况这件事情她是受害人,若她想要亲自处置他绝对不阻拦。

秦颜突然站起身,缓步走到仲翎面前,将她扶了起来,看着仲翎满是不解的目光,她淡淡一笑,“仲翎,你我之间原本并没有仇恨,就算你有心害我,终究只是一些小打小闹。我为紫清叫屈,所以言语之间可能多有得罪,还请你海涵。但是,紫清的事情我绝对不会让步,如果你愿意向紫清道歉,让林子浩在南城百姓面前说出事实,那么,这件下毒事件就到此为止。”

仲翎的瞳仁突然一锁,她明白秦颜的意思,只要他们承认了紫清和林子浩当年的事情,也承认了这三年对紫清的污蔑和折辱,那么这件下毒事件便可以一笔勾销,但是,她不相信秦颜是这么好说话的人,而且紫清的事情一旦说出来,皇上说不定会对他们另外治罪,他们在南城也再无立足之地。

“你以为,你不承认,这件事情就查不出么?你相信吗?我有一百种方法让这件事情浮出水面,你最好相信我,我绝对有办法让仲家永世不得翻身。”秦颜突然压低了声音,靠近仲翎的耳边说道,“只要你们承认了当年的事情,还紫清一个清白,我保证皇上不会追究。”

这确实是个很大的诱惑,谋害朝廷命官是个不小的罪名,就算有皇上所谓的死罪可免,但是那活罪也绝对是暗无天日,而且这件事情以后,仲家的声望恐怕也会一落千丈。还有,秦颜说的其实没错,紫清的事情虽然相隔已久,但是牵涉的人员太广,如今想要一一提醒收买,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要他们稍加调查,恐怕事情便会被查出来。现在承认,应该是最好的办法,仲翎暗自算计着得失。

就在这时,林子浩走了进来,之前他并不在场,他一进城便碰到了在城门口等着他的家丁,大概知道了秦颜中毒的事情,立刻往回赶,希望不是他猜测的那样是仲翎所为。不过,当他进来,听到了最后几句话,便明白,恐怕,事情就是和他猜想的一样。

“我承认。”林子浩面色沉静,依旧是一派翩翩公子的模样,只是眸中的沉重让人忍不住跟着一同悲戚了起来,他走到紫清的面前,“当年的事情,我很抱歉,面对那样巨大的诱惑,我没有办法抵挡得了。从小,我就是家中唯一的男孩,是全家人的希望,家人为了供我念书,几乎受尽了艰辛,为了出人头地我来到了南城,但是毫无门路的我,就像困兽一样,没有头绪,找不到出路。直到认识了仲翎,她给了我希望,我承认我真的动心了,虽然我犹豫过,但是出人头地的诱惑实在太大了,所以我只能背弃了良心,选择抛弃你。”

紫清看着眼前的男子,恍如隔世,曾经姣好的面容依然,但是他的眼底那片纯净早就消失无踪,如今只剩下满眼的苍凉,她几乎记不得他们曾经共度的时间,曾经共同守护的山盟海誓,她以为她会记在心里一辈子,如今才发现,时间真的是最好的良药,对伤口的治疗几乎到了无所不能的地步。

“我曾经尝试过救你,但是我实在太懦弱了,又或者是我尝过了成功和富贵的味道,我没办法再回到曾经的贫穷和艰酸,我已经过不了那样的日子了。所以,我昧着良心,假装忘记了你,尽量地避免知道你的消息,躲在自己幻化的世界里,我以为,只要不见不想,就能不痛不怨。”林子浩的眼中,赫然地出现了深刻的爱意,原来那些曾经被他深埋在心底,预备藏匿一辈子的深情,最终还是无法藏住,流泻而出。

“林子浩。。。。”仲翎几乎是用吼的,她费尽心机,用尽了一切手段,得到的男人,他的心底竟然还是装着别的女人,即使那个女人被她折磨如斯,即使那个女人如今依然是千人枕万人尝,他对她的感情,依旧如前,这让她,情何以堪?

仿佛被仲翎的尖叫唤回了心神,紫清苍茫一笑,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你知道吗?这三年来,我是怎么过来的,每当我想要立刻死去的时候,让我坚持的信念,就是你。可是,当你今天跟我说了这些的时候,我才恍然大悟,在你们男人的眼里,功成名就,永远大过一个女人的存在,成功的价值永远在一个女人之上。我的所有坚持,所有的坚守,不过只是一个笑话。”

秦颜因为她的话,微微出神,是了,她说的对,在男人眼里,江山永远大过女人,成功所带来的满足和女人围绕的虚荣,让男人们趋之若鹜,无法抵抗,而那些甘心守候的女人,不过只是笑话一个。仲翎是这样,紫清是这样,而她秦颜,更是这样。

哀之,叹之,奈何,奈何?

第五十三章、逸的深情

几乎一夜之间,整个南城都知道了风雨楼的紫清姑娘,有着多么可怜的身世,而南城城府大人一家,在南城的风评跌落谷底,当然这些都不是秦颜愿意理会的事情了,她想做的只是帮紫清报仇,也让她认清事实,死心塌地地跟着她走。

秦颜从来不是什么善类,从来没有人伤害了她能那么容易地逍遥的,那一日秦颜靠近仲翎之时,便是将一味无色无味的药粉沾上了她的身上,既然她送给她迷迭醉,那么她便回赠她千金笑,礼尚往来,才是她的本色。至于那个千金笑,药性比迷迭醉更加霸道,让她全无理智,反正她是派人扣下了林子浩,而最终是谁为她解毒她便不得而知,也不想知晓了。

皇上的确没有对之后的事情多加追究,但是南城的百姓对这位城府大人显然有了不屑,不过秦颜对这个倒并不担心,她对仲达的能力还是执肯定的看法的,虽然他纵容甚至是帮着女儿暗害紫清,但是秦颜向来公私分明,不会让私人原因影响了她的判断,而且她的报复也只能算是小惩大诫,毕竟对南城来说这位城府总算也是个不错的官员。

行馆整修好了,北慕冥他们便从南城城府搬了出来,去了行馆,毕竟秦颜的这场中毒事件让他还是心有余悸,加派了许多暗卫暗中保护秦颜。而经过了这件事情,他开始慢慢地明了了自己对她的感情,但是面对这样独特又有个性的女子,他实在是没有把握能将她收服,甚至他都不敢开口,只怕打草惊蛇扰乱了一切。

对于北慕冥的心理,秦颜并不关心,反而是西城逸总是若有似无的打量和试探,让秦颜有些不自在,所以趁着大家都在休息的时候,秦颜让紫清去把西城逸找来,说是她身子略有不适。

“主子,西城公子到了。”紫清是个很聪明的人,尤其是见过林子浩以后,她变得豁然开朗了起来,仿佛脱离了世俗,不被任何俗事所扰,如今她的心里大概只有秦颜一个了。

朝紫清点点头,“你去休息吧。”

紫清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便退了出去。

西城坐到摆放在秦颜床边的椅子上,伸手为她把脉,沉吟道,“身体有些虚弱,修养一阵就好。至于之前给你以毒攻毒的清风拂,也和我知晓的一样,潜伏在你身体里,但是并无大碍,所以你不用担心。”收回手,神情清冷地站了起来。

“西城,没有话要问我吗?”秦颜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体,虽然她的医术不及西城逸,但是好歹她也算是他的得意门生。她在意的,是西城的态度,当年的西城虽然清高自负,但是他的心里有一个凌汐,而如今凌汐死了,他似乎就像一个世外高人,像是个神,没有七情六欲的神。

西城定定地看着秦颜半晌,随后背过身去,依旧是清冷的声音,但是秦颜却从中扑捉到了一丝情绪,他说,“其实我已经猜到了大概,只是有件事我想不通,明明死了,怎么会复活的?”

他是个很细心的人,凌汐和他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生活习惯,甚至无数细枝末节的地方他都一清二楚,这一次一同出巡,他就是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而显然他大概已经可以百分之九十确定,秦颜就是凌汐。但是他却想不通,为什么凌汐没死,难道是谁救了她?但是就算是这样,凌汐和秦颜的年龄也相差了好几岁,而且秦颜的脸并没有易容的痕迹,这些都让他看不明白。

“如果我告诉你,凌汐没有死,你会怎么样?”秦颜早就知道,绝对瞒不过西城逸,他是个太聪明也太敏感的人,也许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便会引起他的注意和猜疑,当年让他离开是无奈之举,毕竟有他在的西城难以攻克,所以她才会要求他离开,而今天下大定,正是需要有才之士的帮助的时候。但是她却不愿自私地挽留他,毕竟当年的劝退已经深深地伤害了他,她最不愿意做的事就是伤害他,这个一心只懂得为她的男人。

西城不语,但是整个人却是止不住地轻颤起来,即使他早就猜到了,即使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乍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地一震,是惊讶还是惊喜他已经分不清楚了,只知道心底那篇早已冰冷一片的地方突然裂开了一条缝隙,似乎正在缓缓延伸。

“我没办法告诉你,为什么凌汐没有死,为什么凌汐变成了秦颜,因为深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秦颜努力地撑起了身子,企图站起来靠近他,她讨厌看到他的背影,从前只有在他生气和难过的时候才会背过身去,她最害怕和最恐惧的就是他的背影,因为好像随时都会消失。她承认自己很自私很坏很任性,但是她真的不想面对他的离去,而那唯一一次的劝退是她彻夜不眠不休深思熟虑之后的举动,伤害他的同时也伤害了自己。

似乎听到身后的声音,西城逸回过身,只见秦颜颤巍巍地下床,双脚刚着地身子便软了下去,他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让她落进了自己怀里,他急切地说道,“你不要命了么?你现在是什么身子,还敢乱来?”

秦颜愣愣地仰着头,看着他气急派坏的模样,突然间笑了起来,那笑意直温暖到西城逸的心底,而伴着那笑容的则是两行清泪,沿着脸颊滑落,沾湿了细长的睫毛,“你知道吗?伤害你,是凌汐这一生最痛苦的决定。”

“汐。。。”西城逸的声音不复平日里的清冷,竟带着无法抑制的呜咽,“你真的没死?太好了,太好了。”他用力搂进秦颜,似乎生怕自己一眨眼便会消失一样,两年里的无数个日夜,他都会看到她走向他对他微笑,但是每当他伸手抱住她的时候她都会突然间消失不见。

“是,我没死。”秦颜紧靠着他的胸膛,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她没办法形容自己有多激动,这一路走来她顶着秦颜的身份,有时候连她自己都以为自己就是秦颜,但是她心里明白就算她的容貌和身体都是秦颜的,但是住在那里面的灵魂是她凌汐,这是无法改变和抹去的事情。做别人,很痛苦,她以为自己可以隐藏得很好,殊不知,那样隐秘的痛楚却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地浮出心底。在西城逸的面前,她可以做她自己,她是凌汐,是她自己,不是秦颜,不需要伪装,不需要任何虚伪的言语。

“我很想你。”西城逸呢喃道,他向来不会说这样肉麻煽情的话,他的感情浓烈但是却不会给人压力,他宁愿自己痛苦难过也不会愿意让心爱的人受到一丝丝的委屈,他所有的一切都深埋心底,所以,凌汐当年会选择北慕冥,大概便是因为北慕冥是个直率爽朗之人,和他相处不需要花费心思便能明白所有。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秦颜淡淡地一笑,刚想说什么,胸口却是一阵锐痛,她的右手立刻捂着胸口轻咳起来。西城逸立刻将她抱了起来,放到床上,他也坐到了床上,一边把脉一边和她说,“你的身体现在真的非常弱,你一定要小心注意。”

秦颜点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他,“西城,如果我没有猜错,最近大概便要回京了,你也跟我们一起回去好么?北慕国需要你。”她和他向来有话直说,从来不会拐弯抹角,这虽然是让他喜欢的地方,但是也是令他痛苦的地方,凌汐总是这样,从来不会对他有所隐瞒和欺骗,有时候他甚至希望她骗骗他,他至少可以当做她害怕他伤心难过,至少他可以假装她是在乎他的。

定定地看着秦颜,仿佛想将她看出一个洞来,少顷,西城逸才重重地点点头,“好,你让我留下,我便留下。当年如此,如今依旧。”这就是西城逸,一生只开一次花,一辈子只爱一个人,即使得不到也会倾心守护,他不是不懂得争取,而是他明白爱情并不是单纯的占有,而是要让心爱的人幸福。

秦颜突然情难自己地投入他的怀里,吸取着他的温暖,为什么他永远都是这样,甘心守护,耐心等候,不妒不怨不怒,这样的她,让她痛心,却让她无法爱上,她不懂,这样的感情算什么,不是深爱,却无法割舍,秦颜有时候痛恨自己,既然没办法爱他,为什么不放他自由,为什么还要自私地禁锢他的心,为什么不让他彻底死心。只是,她真的没办法,他的深情她无法回应,他的痛楚她感同身受,他的一切她都一清二楚,她一直在想,是不是因为彼此太熟悉了,所以反而不能爱了。

“但是你答应我,以后不能再受伤了。”西城逸大概只有在面对凌汐的时候才会流露出那一份独有的温柔,他的白皙的手指插入她的发丝,“即使不能和你相爱,至少知道你很幸福,我才会觉得自己的放手是值得的。”

“恩,我答应你,以后一定好好保护自己。”秦颜重重地点点头,她从来是个重守承诺的人,她从来不会轻易地对人发誓承诺,因为她知道一旦答应了,那么便是要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做到。真好,西城又回来了,秦颜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不知是不是一下子轻松了下来,疲倦突然就袭上了心头,没过一会儿她就陷入了昏睡。

西城逸将她轻轻地放到床上,为她掖好被子,俊美的容貌因为眼前的女子变得更加柔美,他的手指轻抚她的面颊,看着女子沉睡的容颜,他突然笑了起来,就算换了一张脸,凌汐依然还是凌汐,依然还是让他疼入心窝的女子,当年她的劝退让他冲动地甩手离开,也因为他没有及时赶回来才错过了救她的机会,这让他悔恨了两年,他以为自己大概一辈子都会在悔恨中度过了。但是,老天竟然让她又回来了,他不在乎她是怎么活过来的,但是她真的回来了,眼底的调皮和精明,处事的果断和狠绝,还有面对他时自然流露的撒娇和亲密,他怎么会怀疑她的身份呢?

当年,在她的坟前,他曾经发誓,如果还有下辈子,他一定会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即使她永远没办法哀伤他,他也不会离开,因为他没办法再一次接受她伤重不治了。那样痛不欲生的经历,一生一次,足矣。

这一次,他暗自下定了决心,如果她依然决定留在北慕冥的身边,那么他会在暗中保护她守护她,绝对不会再一次背过身去。如果她决定离开北慕冥,那么天涯海角,他都会陪着她,因为,她是他这一辈子,唯一深爱的女人。

第五十四章、如意算盘

秦颜这次在行馆没有再和瑾贵妃住在一起,不知道是因为她受伤的关系多派了许多侍女侍卫保护照顾,还是因为她在皇帝的心里已经不再是一个简单的内阁学士了,她被一个人单独地安排在了一个小楼阁里,闹中取静,极为幽雅。

季晓芸并没有受到什么惩罚,不知道是因为皇上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放她一马,还是预备回宫再行处理,反正她是颇为得意的,以为皇上对她仍有眷顾,才会不计较她这些事情。至于其他几个妃子,倒也安静了不少,除了瑾贵妃偶尔会秦颜那边看看她,其他人倒也没有打扰过她。

至于东方凛,不知道为什么,秦颜总觉得他好像刻意地回避着她,好像自从上次在宫里她和北慕冥意乱情迷之后,这次出宫以后虽然她能感觉得到他的关心,但是他却总是躲闪着她的注视,让她觉得非常奇怪,他到底在尴尬些什么。

没有人打扰,秦颜也乐得轻松,下午便让人将藤椅摆放在凉亭里,吃吃点心看看南宫祁的来信,她不得不说,南宫祁朕的是一个商业天才,才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已经将前期的计划全部做好,也开始慢慢地在西城郡地里买下了不少产业,一旦官道修建完毕,他的店铺就能顺利开张。

“在看什么呀?”只见一个小人影撞进了秦颜怀里,秦颜不得不起身,不然那么被他一压,不死也半残了。

“你怎么过来了?”秦颜拿起桌上的小点心给他,一边问道。

尘儿上下左右地打量了一番秦颜,才迷惑地说,“瑾母妃说你生病了,让我不许打扰你。可是,你看起来没有生病啊,是不是嫌我烦,才让他们骗我呀。”

“哟,我们小皇子终于知道自己招人烦啦,不容易啊。”秦颜边说边笑了起来,大概只有在秦颜面前,这个小皇子才会恢复孩子该有的活泼和调皮。

“哼,我是特地来探望你的。”尘儿将手里一块暖玉交给她,“这是父皇叫我带给你的。”

接过暖玉,秦颜眸光一怔,她认得这玉,是曾经他送给凌汐的,后来他们闹僵以后凌汐就还给他了,没想到他会保存至今,也没想到他会将这块玉送给她。她也没想到,这块价值连城的暖玉,最终还是辗转回到了她的手里,只是,北慕冥是什么意思呢?她偏头深思。

“他有让你带什么话给我么?”秦颜将暖玉收进腰际,然后问道。

“他说,不知道你是不是识玉之人,但是希望你是。”尘儿突然眯起了眼睛,“你是不是和我父皇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啊,说给我听听啊,这是什么意思啊?”

瞥了他一眼,明显不想理会他,“小皇子不是一直都说自己聪明绝顶么,自己想。”说道这个她就生气,这小家伙不知道是不是遗传了他父皇的臭屁,居然不可一世地觉得自己绝顶聪明,让秦颜觉得无限汗颜。

见她不愿意告诉他,北慕尘撇撇嘴,哼,真小气。然后他坐了起来,“对了,我想学武功,但是东方叔叔说他要保护父皇,没空教我。”还伴着一脸的郁闷,看来臭小子碰了不少次的钉子,不过东方凛的确是没什么时间,毕竟他不仅仅是皇帝的侍卫,更是皇帝的谋臣,需要他考虑的事情的确太多,确实没有时间教他。

“为什么想要学武功?”秦颜偏头问道,如果他真的想要学武功,也许她可以帮他找到一个更好的师父,不过她很想知道这个小家伙想要学武的目的。

“我武功好了才能保护你啊。”似乎是理所当然的口吻,秦颜却被他的话说愣住了,尘儿明亮的眸中不夹杂星点的杂质,秦颜在心底暗叹,这大概就是孩子的目光吧。

“尘儿,学武能保护的只有身边的人;而作为一个帝王,你要保护的是整个天下。”秦颜突然语气认真了起来,“如果,你想要学武,我自然赞成,但是我不希望因为你的学武而变成一个只懂得以暴制暴的武夫,你懂么?”

虽然听起来有些费力,但是北慕尘还是明白了秦颜的意思,她大概是害怕自己以后学会了武功到处欺负弱小吧,他便信誓旦旦地承诺,“我答应你,以后我武功好了绝对不会欺负别人,还会保护别人。”他压根就没有听明白秦颜所谓的帝王之论,但是他对秦颜的话几乎到了完全遵从的地步,总觉得秦颜的话始终很有道理。

“好,那么我会为你寻个最好的师傅,你一定要认真学。”秦颜笑了笑,虽然尘儿只有五岁,但是他的悟性的确比一般的孩子高,最主要的是他有一颗善良的心,这才是最重要的。她大概也想明白了,北慕冥为什么始终不让嫔妃有机会生下皇嗣的原因了,皇位的争夺真的会抹杀一个人全部的善良和正直。

微微抬头,秦颜突然笑了起来,“你的师傅来了。”她向走近他们的西城逸招招手。

“什么师傅?”西城逸看到秦颜对着他猛笑,就知道估计没什么好事,通常这丫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还不拜见师傅去。”秦颜对着怀里的尘儿指了指,尘儿立刻机敏地跳到地上,对着西城逸就是一跪,口里还嚷着,“师傅师傅。”

西城将尘儿拉起来,给他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你们两个又给我下套。”虽然语气里有些不满,但是面上却是宠溺一片,毕竟眼前的人,一个是他最心爱的女子,一个是他心爱女子的儿子。

“尘儿想学武,所以我想请你教他。”秦颜说的随意,其实这是她深思熟虑很久的想法,只是这一次被尘儿先提了出来,西城逸是个才华横溢的人,她在他身上学到的大概只是皮毛,就已经足够应付那些后宫和朝廷上的事情了,若是尘儿日后成为帝王,那么能在西城逸身边学习必然是最好的,西城逸在运用权术方面大概是个天才。再说,如果西城逸能答应教导尘儿,那么她也可以默认为他愿意同他们一起回到北慕皇宫,做尘儿的师傅,做北慕冥的谋臣。

西城逸深深地望着秦颜,即使换了一张普通平凡得几乎让人一眼就忘的容貌,但是她的眼底深藏着的睿智总是让他动心不已,她总是说那些所有的计谋都是从他这里学来的,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们之间的师徒关系不过就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秦颜不止是勤奋的,也是天资甚佳的。叹息一声,既然她想要他回北慕皇宫帮北慕冥,教北慕尘,若他不同意,她也会想出更多的花招,让他应接不暇。如果,能在她的心里扮演一个重要的人,占了一席之地,也就罢了,他也满足了。

秦颜已经从他的眼底看出了他的答案,她淡淡笑了起来,是了,他什么时候拒绝过她的要求,不论她的要求会带给他多大的伤害和痛苦,他都甘之如饴,她常常想,如果当年她没有认识北慕冥,如果她当年早早地爱上西城逸,会不会,现在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这三人在凉亭内说说笑笑,温馨的场面落入了远处一双无法洞察情绪的眸中,那人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只是离开之时,眼底弥漫着浅浅的酸楚,秦颜像是突然感应到什么一样,望向门外的时候,却没有看到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