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径直走过去,附身,直接一把将她人抱住,脸贴上她娇嫩柔软的脸,哑声道,“吃饭了。”

池欢回过神,看他一眼,点点头,“好。”

墨时谦站直了身躯,手伸向她。

她看着伸到了自己眼前的骨节分明的大手,还是把自己的手放上去搭上,脚套进室内毛拖里,然后起身站了起来。

墨时谦做了一桌子的菜,两个人吃绰绰有余。

一餐饭吃的很安静,池欢吃得很慢,看上去甚至还有种很奇异的认真,像是在认真的品尝。

男人迁就她的速度,也吃得很慢,但他是心不在焉的慢。

大约就是,她的注意力力在饭菜上,而他的注意力则在她身上。

整个过程都是安静而平和的。

饭后,池欢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李妈给她泡的茶,杯壁有些烫,但暖了整个手掌和手指。

她低头,看着茶水水面飘着的薄薄雾气。

外面的雨似乎越下越大了,坐在屋子里也能听到淅淅沥沥的声音。

墨时谦在她身后不远处看了她一会儿,还是走了过去。

他走到茶几旁,拾起遥控,低头看着那低头出神的女人,“欢欢,我们看会儿电视,嗯?”

其实在如今的网络时代,中老年人比较喜欢电视,而偏年轻的一代,想看什么都直接在网上找。

但电视有种笔记本无法比拟的优点,就是热闹。

哪怕是放着广告,都有种热闹的人气感。

而池欢一安静下来,整个别墅都好似安静了下来。

“别开,”她握着杯子抬起头,看着他,缓缓的道,“我想跟你聊聊。”

男人拿着遥控的手顿住了,手指逐渐的变得僵硬,然后这僵硬蔓延到了全身。

有几秒的死寂。

墨时谦微微俯身,将遥控重新放了回去,然后在旁边一张单人的沙发上坐下。

不似她身上穿的随意而居家,男人身上则还是穿在大衣里的羊毛衫,深灰色,浅V领,有几分贵公子式的儒雅,但更多的是冷静和阴郁。

“好,”他的声线跟干净,像是深秋的溪水,凉而清晰,如深渊般的眼眸淡淡静静的盯着她,缓慢而有条不紊的道,“你想说什么我都听着,你要求我什么,我也一定做到,你父亲的死,的确是因为我,源头是我,也是因为我保护不力,我知道你难过又自责,心情很低落,如果你怪我怨我,你可以发泄出来,不理我也没有关系…”

厨师早已下班回家,唯一跟他们一同住别墅的李妈此时也不知道在哪里忙活,客厅里很安静,就衬得男人的嗓音愈发的低沉,平缓,“除了分手这件事情,其他都可以。”

明明是她说聊一聊,结果她还什么都没说,他就先说了这么多。

池欢看着他的脸,撩唇而笑,“我想说什么你都听着,我要求什么你都做到…可是我还没开口,你就先堵死不准我说分手,哪有你这样的。”

典型的欲抑先扬,明明霸道只是不盈于表面,但分明是埋在骨子里的强势。

墨时谦敛着的眸色一点点的掀起了波澜,低哑的嗓音变得紧绷,“你要分手?”

池欢看着他,有些什么情绪哽在喉间,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我没有怪你,也没有怨你…这件事情不是你的错,”她看着已经没什么热气的茶水,轻轻的笑,“选择是我自己做的,结果当然也是我自己承担,怎么都怪不到你身上去。”

该怪谁?

她其实不知道该怪谁,劳伦斯吗?

她将水杯搁到茶几上,手指穿插互相绞着,“我…这几天很累,心里很乱,脑子里也很乱…我不知道怎么面对我自己,所以也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你…”

“所以呢?”

男人一双眼死死的盯着她,她还是要分手吗?

如果她非要分手不可…

这句话从他脑海中辗转而过,带出波澜和些许抑制不住的慌张。

但又马上冷静了下来,念头清晰得冷酷。

他不会分的,无论如何。

池欢看着他的眼睛,几度张口,都没有发出声音,最后轻轻的道,“我想静一静…”

第204章:分手这件事情,你想都不要想

分手?

她想过的,这几天处理爸爸的后事,她时不时的,偶尔总会有这个念头。

可是想来想去,每次想到,都下不了决心。

如果连他都舍不得,她又怎么可能会舍得。

她比他更爱,更需要和依赖他。

可她也没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愉快的跟他生活在一起。

她爸爸死了——因为她的爱情。

活着的时候没觉得很亲…等他过世后才发现,那的确是她最后的亲人了。

男人深眸锁着她的脸,压抑的嗓音缓缓的问道,“静一静,是什么意思?”

她语速也很慢,像是字斟句酌般,“我想…从这里搬出去,回我自己的公寓住。”

几乎没等她的话音留下,他就想也不想的吐出两个字,“不行。”

搬出他的别墅,那跟分手有什么区别?

池欢看着他,抿唇平缓的道,“我已经决定了。”

墨时谦眯起眼睛,心头漫过层层的暗黑情绪,但都克制和收敛在英俊的脸庞之下,他淡淡的道,“你是不是最近不想看到我?可以,你住在这里,我搬出去一段时间。”

“这有什么区别吗?”

“有,这儿有李妈和厨师,他们会照顾好你的生活起居。”

当然,更重要的是,只要她还住在他的地方,就等于她没有离开他。

“你知道我跟你在一起之前…也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住,没有他们照顾我的生活起居,我一样过得很好。”

“你跟我在一起之前生活是什么样子我不管,但你既然跟我在一起了,我就有照顾你的义务,和权力。”

男人的陈述很平淡,但说的越平淡,越是不容置喙。

气氛有些僵持。

静默了几秒后,池欢还是摇头,“我不是不想看见到你…我就是想一个人待着,你整天在我眼前,有些事情我没法好好思考。”

“思考?你要思考什么?”

池欢笑了下,很淡,“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思考的事情吧?”

“不行,”他态度利落,还是那两个简单的字眼,眉眼间阴沉沉的,“你已经答应嫁给我了,我不允许你跟我分开住。”

“就算是已经结婚了夫妻都能够分居,何况我们还没结婚?”

墨时谦看着她,剑眉越拧越紧,她父亲刚过世,他不想在这个时间点逼迫她什么,但心头的戾气还是抑制不住的翻滚上来,连声音都被渲染得阴沉紧绷,“池欢,你是不是觉得直接跟我提分手我不会同意,或者担心我纠缠你,所以你采取这种缓兵之计?先分开住,然后一点点的疏远我,最后再分手?”

这段日子以来,他已经很少叫她池欢了。

“我告诉你,当初要在一起的是你,说爱我又说要让我爱上你的也是你,”说到最后时,他的声音如夹杂了碎冰,“所以,分手这件事,你想都不要想。”

说罢,他就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俊美的脸从一开始的冷峻变成了阴郁,像是乌云里随时要滴出水,长腿直接往楼上走去。

背影挺拔而孤冷。

良久,池欢端起那杯已经有些凉了的茶杯,低头慢慢的喝着。

把杯子放回去时,拿起之前被男人放下的遥控器,打开了基本只做摆设的超大电视,然后抱着抱枕,就这么坐在沙发里看电视。

广告看完看综艺,综艺看完又放了一长段广告,然后才放了最近很火的一部电视剧。

池欢这几天的确是没有好好休息,在暖气充足又喧哗吵闹的电视前,歪着歪着,就歪进沙发里,慢慢的睡着了。

墨时谦在书房里待了很久,一直到晚上十一点都没有听到任何关于女人的动静。

当然,她更加没有来找过他。

心头烦闷,瞥了眼笔记本屏幕右上角的时间,下颌的线条更紧绷了,抬手合上笔记本,起身就出了书房的门。

卧室里很安静,床褥是整齐的,浴室里也没有灯。

她没回卧室。

她书房的门开了点,也没有光。

她没上来…或者,她走了?

这个念头一掠而过,他就立即下了楼。

客厅里的电视放着无聊的连续剧,墨时谦走近了,才发现女人躺在沙发里,脸蛋靠着抱枕,已经睡着了。

男人的薄唇紧紧抿着,还是走过去拿起遥控关了电视,然后极轻将熟睡的女人抱了起来。

池欢睡得浅,几乎在身体离开沙发的时候就醒了过来,睁开眼,朦胧的看着抱着自己的男人,下意识的叫他的名字,“墨时谦…”

他低头看她一眼,淡淡的道,“困了就回卧室睡,睡在沙发上干什么?”

“看着看着电视就睡着了。”

墨时谦将她抱回了卧室,放在床上,又替她掀开了被子,已经恢复清隽的眉眼很淡然,“睡吧,我去隔壁睡。”

池欢一怔,抬头看他。

“今天晚了,天气也不好,我明天搬出去住。”

“不用,”池欢几乎是条件反射的道,“这是你的别墅。”

静了静,男人伫立在床边,低头看着她,“要么我们都不搬,要么我搬。”

她低头,扶着额头道,“你别逼我好吗?”

墨时谦看着她垂着的脸庞,淡淡道,“你也别逼我。”

池欢没再说话,男人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就在浴室里拿了简单的洗漱用品,又拿了件睡袍出来,“你需要休息,早点睡。”

说完,他才拿着手里的东西离开,顺手带上门。

……

墨时谦让李妈把次卧收拾了下,因为之前没睡过,所以铺的都是新的被褥。

太新了,新的没有丝毫的熟悉的味道。

次卧里也暖气充足,可还是很冷清。

这冷清让人心头浮起焦躁。

想抽烟,却发现这没烟,于是又掀开被子下场,去书房里拿了烟和打火机——他原本就很少抽烟,最近一段时间甚至基本没抽。

但到了书房,他坐上旋转的办公椅,从抽屉里拿出烟和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燃,唇齿间含着烟,他就没起身回去睡了,重新打开了笔记本。

第205章:为一个女人失眠,你爱上她了?

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只是没有睡意,所以找点能打发时间的看。

叮的一声,随手搁在笔记本旁边的手机响了,一条短信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是风行发过来的,短信内容是关于调查狱警的结果。

这几天他陪着池欢处理池鞍的后事,监狱里的事情都是风行和萧御在查。

他瞟了一眼,眉头一皱,立即回了短信。

隔了不到半分钟,风行又发了一条过来,【这个点,你还竟然没睡?】

他原本的作息就好,何况池欢也是个要睡美容觉的,俩人一块儿生活自然都睡得早…除了某些比较激情的夜晚。

墨时谦本来不想搭理,但看了会儿笔记本屏幕,又拿起手机回了一个字,【嗯。】

【亲爹刚刚过世,她肯定没心情跟你滚床单…吵架了?】

用的问句,但以墨时谦对风行的了解,可以毫无压力的想象他此时叼着烟一脸的幸灾乐祸。

本来以他的性格,是从不习惯甚至不喜欢跟别人说自己的私事,可大半夜的睡不着,心头又郁积——池欢虽然没有态度激烈或者坚决的说要搬走,但他看得出来她念头没有消。

而且对方又是十几年的哥儿们,也无需隐藏,拿着手机编辑短信,删删减减了老半天,最后发了一句最简单的,【她要搬走。】

手机还没搁下,风行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墨时谦自然顺手就点了接听。

对风行来说,他这是秒接,当即诧异的问,“你还真让她搬走了?”

他拿手机发短信,要么没跟池欢在一起,要么池欢睡了。

但他秒接,肯定没跟池欢呆一起——平常偶尔有个急事找他,到了半夜肯定找不到人,手机调静音死命call都不会有人接。

有次问他,他轻描淡写的回了句,他女人浅眠,所以晚上不要给他打电话。

有女人你了不起?

墨时谦身躯往后倾,淡淡的道,“没有。”

风行了然,颇为玩味的嗤笑,“失眠?”

他没吭声,长吸一口烟,然后缓缓吐出,末了用没有拿手机的手指夹着烟,又弹了弹烟灰。

“为一个女人失眠,你爱上她了?”

墨时谦弹着烟灰的手指顿了几秒,掀起了眼皮,过了好几秒才吐出两个没有波澜的字眼,“是么。”

……

池欢睡得很晚,也很不踏实。

天刚亮天她就醒来了。

醒来的时候根本没有休息的舒适,只觉得自己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更累了。

深蓝色的晨光,有些昏暗,又透着压抑。

她在床上坐了将近半个小时,才慢吞吞的起床,洗漱,随便换了身衣服,口干舌燥,于是下楼想找杯水喝。

刚走到楼梯不到一半的地方,就看到站在客厅落地窗前的男人。

他穿着深灰色的羊毛衫,黑色的长裤,单手插入裤兜,修长静默。

她一怔,现在才六点多,他起这么早?

再往下走几步,她才发现他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

这是…一晚上没睡?

池欢心情复杂,那边墨时谦已经听到她下楼的动静,转过身朝她走来了。

她下去,刚好在楼梯的最后一级阶梯面对面。

男人一双深眸几乎锁着她的脸,嗓音温和低哑,“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她其实是从噩梦中突然惊醒的,但看着他的脸自然不能这么手,随口扯了个理由,“可能昨晚在沙发上睡多了。”

“嗯,”他没有深究,只是问道,“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池欢看着他,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你昨晚没睡觉吗?”

他语调很淡,但眼睛始终盯着她,“最近几天堆了点工作没处理,忙晚了就不小心在书房睡着了。”

也许是男人的眼神太深,池欢偏头避开了他的视线,然后从他身侧走过,“都可以,面,粥或者吐司都行。”

墨时谦看着她的背影,心头的弦被不知名的情绪狠狠的拨了下,几乎是不受控制的跟了上去,抬手就从后面环住她的腰,用力的扣进自己的怀里。

池欢是去找水的,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还没等她开口,男人低哑到极致的嗓音就在她耳畔响起了,“欢欢,你告诉我,你没有想离开我,嗯?”

他这么抱着她,又靠得极其的近,呼吸间的热气都落在她的脖子里。

炙热而清晰。

池欢的手指逐渐的蜷缩收紧,最后还是在他怀里转过身。

她手抵在他的胸膛上,但没推开,抬头对上他的眼睛,“我爱你…想想如果跟你分手了,或者以后你对其他的女人很好,我就会很难受。”

女人的嗓音很轻,只是充斥着疲倦的情绪,她又低下了头,“但是爱情在我眼里是大不过我爸的命的…如果早知道我的坚持要以性命为代价,我要不起也不会要,现在他死了…虽然我就算跟你分开也于事无补,可是…我心里会比现在舒服。”

池欢人往后退了一步,退出了他的怀抱,“对不起,这么做很自私…可我现在也真的要被压得喘不过气了,我这几天总是梦见我爸质问我,怪我…你给我时间,让我静一静,缓一缓,好吗?”

墨时谦低头,无声的看着她。

他自然也知道,他这么早起来,只是因为她睡得不好。

男人没说话。

池欢知道,他态度松懈了。

她重新抬眸看着他,“你可以打电话给我…我有时间也会给你发短信,有空的话也可以一起吃饭…我搬出去就好,暂时像别的没有同居的恋人那样…好不好?”

墨时谦面色很冷峻,薄唇扯了扯,“我可以去找你?”

池欢迟缓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