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头发跟衣服很快就被水打湿了,当然,墨时琛也没能幸免于难,两人一短一中短的发很快被水淋得湿漉漉的,视线被流到眼睛里的水和很快升起的氤氲热气模糊了。

温薏一身狼狈,衣服都贴到了身上,恼的她一脚就朝男人踹了过去,可惜踢虽然算是踢到了,但攻击力低到可以无视。

只是糟糕的是,她怒急攻心的踢出这一脚,结果可能因为地板滑,她自己在踢出去的时候另一只脚也没站稳,身体没有任何先兆的往旁边一歪。

墨时琛脸色终于微变了,伸手要去扶她,但还是堪堪的晚了一步,这么摔下去脑袋或者上半身哪个部分会直接磕到浴缸上,他没办法,电石火光的几秒钟里果断而迅速的抱着她翻了个身。

两人摔落进了已经放满了三分之二热水的浴缸里——

是之前温薏进来后,先放了水,然后回卧室去拿衣服。

“砰”的一声,水花重重的溅开,洒到了地板上。

温薏听到了男人隐忍至极的闷哼声,摔的过程中她被他抱着,摔下去后她还是跌在他的身上。

这下,狼狈的终于是墨时琛了。

温薏在缓过神来后手忙脚乱的从他的身上爬了起来,浑身都湿透了。

她的手扶着瓷白的浴缸边缘,看着坐靠在水里的男人,他僵硬着身体,脸上再无平日里闲适轻懒的漫不经心,微微的阖着双眼,像是在忍耐什么。

她响起摔下去后听到的那声响,心下不安,“喂,你怎么了?”

男人没有回应她。

她伸手敲了敲他的膝盖骨,“墨时琛,你没事吧?”

他喉间发出细碎的一声呻一吟,然后缓缓的打开了眼睛,“温薏,”他眉尖蹙起,缓慢的出声,“如果我的脊椎骨伤了,你该怎么对我负责?”

温薏,“…”

虽然以这男人近来无赖的作风,他很有可能在演戏,但刚才那声响的确是听得她心都提起来了,再加上…刚才怎么也是为了救她,不然摔个狗吃屎的就是她了。

这么一想,她心下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朝他伸出手,“你先出来,我拉你。”

他看了眼她的手,又看着她,语速依然是没有任何变化的缓慢,还透着些许的艰难,“起不来了。”

她语气厉了几分,“墨时琛你别给我装。”

“疼,”他大腿以上腰以下的部分都泡在水里,很艰难般的抬起自己泡在水里的手搭上她柔软的手,轻抽一口气道,“太太,我刚才还不如让你摔一下,顶多破个皮,养养就好了,我脊椎要是伤了…你就再守五十年的活寡吧。”

温薏,“…”

她低头看了眼他那里,淡淡的道,“就算你脊椎伤成了废人,那里也还是可以用的,不过你就真的只能永远被女人上了。”

墨时琛,“…”

他正要开口,温薏又面带微笑的出声了,“不过啊,偶尔叫我做主我没什么意见,但如果你永远动不了…你要拉着我给你的婚姻陪葬也可以,但我可不保证我不会出去偷吃。”

墨时琛,“…”

他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盯着她看了半响,“太太,不说我是你老公,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恩人的?”

她抓着他的手,试图拉起他,但一个男人的体重哪是她那点力气能拉起来的,“你赶紧给我出来,信不信我踢你?”

“我怎么不信,你没踢过?”

温薏不想跟他废话,用力就要拉他,结果不知是是真是假,非但没把他拉起来,还听到他轻轻的抽气声。

她蹙眉观察了下,觉得不像是假装的,当下有点慌,道,“我下去叫人抬你。”

说完也不等他的回应,便急急的往浴室门外走。

墨时琛看着她湿身湿发的背影,语气不太好的道,“你准备就这么跑下去?”

她在门口顿住脚步,开始还没领略到他是什么意思,直到回头看他时,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到了眼自己身上。

衣服贴在身上,曲线毕露,又因为刚才的一番拉扯挣扎,领口往下,露出点点曲线的起伏。

但也不严重,毕竟她穿的是毛衣,不是什么衬衫雪纺真丝之类的。

他手扶着浴缸,淡淡的道,“你去叫个保镖上来,顺便打电话叫私人医生过来一趟…换身衣服下去,不着急这几分钟。”

温薏没回他的话,转身就走了,只觉得刚才还怀疑这男人不正经在做戏的话,现在基本不怀疑了,也没听他的话还特意换身衣服,就随便取了件风衣包在自己身上,就直接跑出浴室下楼了。

等她的脚步声消失,墨时琛才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单手扶着浴缸,忍着背上的骨头带来的阵阵钝痛,慢慢的从浴缸里起来。

等好不容易站起身,温薏又不在,俊美的脸也不用再掩饰什么,眉头紧蹙,脸色也有轻微泛白的迹象,只是在明亮的光线下没那么明显。

黑色的短发之前已经被淋湿了,这会儿滴滴答答的水如掉了线的珠子,顺着英挺性感的鼻梁,再沿着轮廓从下巴滴落下去。

第643章:“太太…你脸好像红了,不会是害羞了吧?”

想等着这痛缓过去是不怎么可能了,墨时琛只能闭上眼睛,然后逼着自己逐渐的适应。

……

等温薏打完电话找了保镖回到主卧的时候,看到本该还在浴缸里的男人已经坐到了沙发里,她愣了愣,“你自己出来的?”

墨时琛转头看向她,“不然,是鬼?”他视线一挪,瞥了眼旁边的保镖,淡淡的道,“没你的事了,下去了。”

保镖低头颔首,安静的退了出去。

温薏朝他走去,狐疑的问道,“你…没事了。”

“给我擦头发。”

他黑色的短发还在滴水,别说头发,他身上的水都好像没怎么擦,进去之前就已经把他的衬衫给脱了,长裤也应该是在她走了之后他自己脱了下来,此时就只在腰间围着一条白色的浴巾。

温薏转身去拿擦头发的毛巾,走到浴室门口时没忍住问了一句,“你…內裤换了吗?”

开始看到他自己又出来了,她的确怀疑过这男人是不是装的,但多看两眼就发现他的坐姿不对劲,腰背都很直,虽然他平常无论站坐腰背都是笔挺的,但远没有现在这么僵硬。

而且她觉得,如果真的不严重的话,这男人估计会哼哼唧唧的耍无赖,真有点问题,他倒是不吭声了。

西裤很容易脱,解开皮带就差不多…內裤的话就有点麻烦了,因为好像需要弯腰?

墨时琛抬眸,讳莫如深的看着她,淡淡静静的吐出俩字,“没有。”

“…”

她又看了他那地方一眼,动作迅速而敏捷的转身进了浴室,拿了条干净的毛巾出来,正要往他头上擦,可是男人脑袋一偏,躲了过去。

“你干什么?”

“你先去换身衣服,别感冒了,”他顿了顿,淡淡笑着道,“我还指着你贴身照顾我呢。”

“…”

她用毛巾在他头上像给小狗擦毛一般胡乱用力的擦了两下,然后把毛巾扔到了他的手上,“你就算脊椎骨受伤了,手应该还能动吧?自己擦擦,弄的都是水。”

说完又出了卧室的门,去隔壁衣帽间随便找了身宽松的衣服换上,又简单的擦了擦自己的湿发,不再继续滴水或者打湿肩膀上的衣服。

末了,给那男人找了条内裤。

她要在医生到之前给他换了…想想就…

温薏深呼吸一口,迅速的调整心理摆正心态,捏着那布料回了卧室。

她一进门,沙发里的男人就朝她看了过来。

她已经换好了衣服,为了图舒服跟宽松,温薏挑了一件七分袖的裸粉色薄针织毛衣,露出白皙如玉的皓腕,下面是买的时候搭的居家长裙,之前湿漉漉的发被擦过了,半湿的搭落在肩头。

她朝他走过去时,有种柔软的,纯属于女人的,性感。

墨时琛收回象征性的给自己擦着头发的手,目光深深暗暗的盯着她,哑声笑问道,“你要给我换内裤吗?”

温薏看着他似笑非笑的唇角,“不然…我去找佣人给你换?”她挑着眉,“如果你嫌家里的佣人年纪大了,我找保镖也行,反正都是男人,你应该也不介意的吧。”

“介意是没什么好介意的,不过我宁愿穿湿裤。”

温薏微微一笑,“想让我给你换你就闭嘴少说话。”

他依然噙着笑,然后点了点头。

温薏朝他伸出手,“你得站起来。”

他其实应该扶着沙发的扶手,才够力支撑他站起来,但墨时琛看着朝自己身伸出的手,一时间竟然舍不得拒绝。

他将她柔软得好似没骨头的手握在手中,强行调动自己的力气,在不可避免的牵扯到痛觉神经时,丝毫不线路山水的慢慢站了起来。

只是也不知道究竟是故意的,还是一下用力过度,温薏被他的手一拉,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脸蛋就贴在男人赤果的胸膛上。

滚烫的荷尔蒙包裹着她嗅觉神经。

她正条件反射的想躲开,但男人已经放开了她。

温薏脚步略乱的往后面退了两步。

墨时琛垂首,眼神带着点研究的意味,低低的笑,“太太…你脸好像红了,不会是害羞了吧?”

温薏,“…”

她抬头就想说话,结果刚抬起眼睛就看到男人蓄着笑意的深眸正盯着她看,那眼睛里好像装着什么,具体无法形容跟描述,但很烫神经。

她没有理由的不受控制的有些心慌气短。

本来没什么的,至少她这么想,不就是换个裤,虽然说难为情了点,但他们又不仅是名义上的夫妻,昨晚才做尽了亲密的事。

可这会儿她的心思突的就乱了几拍,捏着手里的东西,迟迟没有上前。

墨时琛的视线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将她表情里全部的细微变化都收入眼底,低醇的嗓音笑着提醒,“太太…你再不换,待会儿医生要到了。”

她干咳了两声,伸出手就要去扯他围在腰间的浴袍。

可刚要碰到,就又收了回来。

男人眉梢挑起,伸手就利落的自己扯掉了。

他只扯个浴袍还是很简单的。

温薏似猛然一惊,没料到他会突然如此,视线先是来得及收回,盯着那处看,然后迅速挪开看向别处,跟着又看向了他。

他淡淡的笑笑,体贴的道,“不然算了?过一阵自己就干了。”

“你少给我以退为进。”

男人闲闲的道,“我哪敢这么把自己当回事呢,我说你不陪我吃饭我就不吃,你不就觉得我少吃一顿饿不死…我这內裤不换,也死不了。”

“…”

她还真有那么一瞬间想把这玩意儿往他脸上一甩,掉头走人呢。

她是觉得少吃一餐不会怎么样,她自己也不见得一天三百六十天每天都吃三餐…可湿掉的内裤不换让她穿在身上,那是决计忍受不了的。

她深呼吸了一下,转了身。

墨时琛眼睛眯起,脸色也寒凉了下来。

她还真走?

温薏走到床头,把卧室里天花板的灯关了,又折回到他的身旁,将立在沙发旁的落地灯拧开。

第644章:“温薏,如果我现在爱上你了呢?”

这光线相比就暖了许多,但也暗了不少,静谧又暧昧,两个人的影子落在地毯上,有交叠的部分。

墨时琛好笑的看着她抿着唇如临大敌的模样,“我有时候不明白你们女人,是真的羞涩,还是觉得应该羞涩而羞涩?”

温薏抬头,看着他半明半暗的俊脸,“你信不信我待会儿把你脱下来的內裤塞你的嘴?”

“信。”

“那就闭嘴。”

“…”

她不仅不想听到这男人调侃她,还不想看到他自始至终都钉在她身上的视线,好像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被他研究,偏偏他的眼神还极有存在感,让她想无视都不行。

她抿着唇,做了个让墨时琛始料未及的动作。

她突然就踮起了脚,手朝着男人的眼睛蒙了过去。

墨时琛只觉得眼前一黑,柔软温暖的触感贴上了他的眼睛,同时侵袭过来的,还有独属于女人的馥郁暗香,浅浅缕缕,淡的需要捕捉才能闻到,跟着响起了她的声音,“把眼睛闭上。”

他低声笑着,“你真的害羞啊,太太,没见过还是没用过?”

她还是保持着用手蒙着他眼睛的动作,温软的声线有种说不出的骄纵,“闭嘴,闭眼,全都闭上。”

男人的嗓音轻懒的性感,“遵命。”

她收回手,墨时琛果然已经闭上了眼睛,对男人而言长得过分的睫毛在他英俊的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很漂亮。

听他说话像是被撩拨,被他看着像是被视女干了。

果然这样,她自在多了。

温薏这才弯下腰,将男人的裤用力一拨,倒是很容易就扯下来了,松了口气,正准备把干的给他穿的,头顶就响起了男人幽幽的嗓音,“太太,你不擦一擦吗?。”

“…”

“不然水又会蹭湿这条,说不定还得再换一次。”

“…知道了,我给你擦。”

她拿起之间他围在腰间后来扔回了沙发上的浴巾,给他从肩膀上擦起,全身都擦了一遍然后才帮他把内裤穿上,最后拿了件浴袍给他披上。

墨时琛睁开眼低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女人低头给他系腰带的手指。

低垂着眉眼的模样说不出的温软动人,半湿的头发散发着无声的诱惑,系腰带的动作明明也没什么,却莫名的在他血液里激起了阵阵的涌动,以至于下腹处紧绷了起来。

温薏完成了任务,往后退了两步跟他来开了距离,看着身穿黑色浴袍的男人,终于松了口气,“好啦,现在等医生过来。”

“太太。”

忙了一通,温薏觉得有些渴,便转身去倒水喝,听他叫自己,含糊的回了一个字,“嗯?”

“你并不讨厌我,是么?”

这虽然看上去是个问句,但听起来就知道,他只是在陈述。

温薏正要将杯子送到唇边,闻言动作顿了顿,转过头看他,寡淡的笑笑,“讨厌你我还整天跟你睡被你吻跟你做,我得多恶心自己啊。”

她笑,他并没有笑,神色反倒是深沉晦暗,薄唇一张一合,又吐出两个字,“恨吗?”

她淡淡的,“你并没有做什么要让我记恨你一辈子的事情,犯不着。”

“那我现在,有一点让你喜欢的地方吗?”

温薏低头,慢慢的喝着水。

玻璃杯里的水被她和了三分之一,她放下杯子,重新看向他,兀自的笑着,“墨大公子,十年前是我少不更事,如果以我今天的心智再遇到你…其实我还是会再喜欢你的。”

墨时琛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有所愉悦,而是冷静的问道,“但是呢?”

“但是啊,我不会再把嫁给你当目标了,我就应该扑过去,大不了跟Muse一争高下,现在想想她追了你大半年才到手,肯定不是因为漂亮而打动了你…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跟丈夫比起来,你更适合当男朋友,大好青春年华跟你谈几年恋爱才是享受,然后你去娶你父亲相中的儿媳妇,我呢…”

“找个老实的男人嫁了?”男人掀唇,不冷不热的打断她,“老实人得罪你了,爱够了玩够了你就想嫁给人家过平淡普通的日子?”

“…”

“照你这个说法,所有娶了或者嫁了谈过恋爱的男男女女都是接盘侠?”

墨时琛嗤笑一声,眉眼不悦,俊美的脸在昏黄的光线下有些阴沉。

“至少我不会像你跟Muse,结个婚还好像是别人占了天大的便宜,恨不得人家把你们当佛祖跟菩萨一样供起来,供起来还不检点,还要跟前任拉拉扯扯不清不楚缠缠绵绵。”

男人的声音冷了下来,没经思考就直接冲出了喉咙,“我怎么跟她拉拉扯扯不清不楚缠缠绵绵了?”

“没什么,就是她每场钢琴演出你必亲自到场欣赏,然后场场必送人家最喜欢的香槟玫瑰,玫瑰也必须是最好的品种,偶尔花店里的玫瑰被人家结婚的买走了,墨大公子也要派私人飞机空运最新鲜品相最好的送给美人,博佳人一笑。”

她越说声音越冷,面上却带上了和煦的微笑,“还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墨公子其实就只是单纯的欣赏人家的钢琴,没有任何其他的男女之情?”

其实在话问出来之后,墨时琛就已经后悔了。

早在之前他就从康丁那里了解了点她跟他的婚姻状况,其中康丁就捡了几件比较严重的,让他们吵架翻脸的事迹仔细的说了说。

包括让他们关系彻底发生转折的…他们失去的第一个孩子。

那些过去是不能提的,温薏忘了最好,即便她只是埋在了记忆里,他也不该翻出来,就像是已经结疤的伤口,非要再戳出新的鲜血。

温薏看着他抿得紧紧的薄唇,冷笑一声问道,“你还想听我说你们过去是怎么拉拉扯扯不清不楚的缠缠绵绵吗?”

墨时琛站在光线里,喉结上下的滚动了一下,静默深沉的看着她。

温薏抬脚往卧室门口走,“医生应该快到了,我下去接他。”

“温薏,”她拉开门时,男人叫住了她,“如果那时候我伤害你…是因为我不爱你,而我现在爱上你了呢?”

第645章:“那么墨公子,你爱上我了吗?”

她握着门把的手一点点的收紧了,直到指关节开始泛白,温薏才蓦然的转过身,她唇角上扬,一双眼睛一瞬不瞬的跟他对视,“那么墨公子,你爱上我了吗?”

光线在这个时候暗得恰到好处,虽然没办法看清楚表情的每一寸变化,但感知这种东西却被放大了无数,让某种讯号无处可躲,无处可藏。

墨时琛看着她的脸,更准确的说,是她的眼睛。

静默半响。

他张了张薄唇,想说话,但视线接触到她的眼睛,所有的内容都还是卡在了喉咙里,然后消失不见,最后,他喉结滚了滚,还是什么音节都没发出来。

温薏收回视线,紧紧握着门把的手指松弛开,没有任何犹豫的拉开门,走了出去。

徒留孤寂的男人跟一时安静冷清的暖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