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不当刁民很多年/禁骑司日常上一章:第 38 章
  • 她不当刁民很多年/禁骑司日常下一章:第 40 章

“姑母您说什么?”元阆礼行到一半都忘了, 神情紧张:“唐尧之女被人毒杀?几时的事儿?”

大长公主急于求证,也顾不得他急迫的神情:“一大早收到的消息,禁骑司一名主事昨晚向陛下奏报, 说是唐尧之女被人毒杀,陛下已经派人去追查了。”

“唐瑛被毒杀?”元阆把大长公主所说在脑子里再过了一遍,还是不肯相信:“姑母别是听错了吧?她昨儿不是还好好的吗?”以傅琛之能耐,再加上那丫头身手不弱,也不至于啊。

“昨晚的事儿。”大长公主再问:“你府上的那位怎么回事?不是都已经赐婚了吗?”

提起这件事情,元阆脸上就有点挂不住:“侄儿被人蒙骗,带回来的那位是假的。”但他心中另有盘算,在元衡面前一改往日温雅,倒是露出几分难得的狼狈:“侄儿敬仰唐家一门忠烈,原还想着照顾好唐家孤女,这才求父皇赐婚,哪知道……”

大长公主见到侄儿倒霉,心里竟然好受了许多,焦虑的心绪也散了一大半儿:“这事儿原就怨不得你,只是这婚事——”

“婚事已经作罢,唐瑛不肯认,父皇也不好勉强她。”他心中猜疑大长公主听到的消息:“难道唐瑛真死了?”

大长公主也不敢确定,叫元阆过来就是想确认一遍张瑛是唐瑛之事:“你若想知道她是不是真死了,再等等。”

红香过来的时候,大长公主与元阆一起候着,她见到二皇子,不期然便想起失败的任务,心中百般滋味。

大长公主问她:“听说唐瑛——就是叫张瑛的那个丫头死了,是真是假?”

红香昨晚听到这个消息,表面上有几分伤感,还同晚玉一起安慰从宫里回来的姚娘,实则内心狂喜,兴奋的一夜都没睡着,不知道有多感谢投毒之人,替她除去了心头大患。

原本不知道唐瑛的出身就算了,得知她居然是忠烈之后,还是未来的二皇子妃,心头妒恨都随着她被毒杀而化做了满腔喜意,都被她拼命压抑,不敢在姚娘面前展露一丝一毫,生怕被她瞧出端倪。

她迟疑的扫了一眼元阆,大长公主立解其意:“元阆是自己人,无妨。”

当着同样仇视唐瑛的大长公主,红香的兴灾乐祸再也毋须掩饰:“昨晚姚姑姑见了陛下回来,可伤心死了。坐在那里连饭也不肯吃,妆花了都不管了,枯坐了大半夜,现在还在房里坐着水米未进呢。”她讲的眉飞色舞:“我听姚姑姑的意思,原来还想着重用唐瑛,没想到她就这么轻易的死了,让她对主子不恭敬,死了活该!”

大长公主却并未因她的话而高兴起来,反而更为沉重——此事查不到她头上就罢了,一旦查到她头上,以皇帝今时今日对她的态度,未必肯袒护她;就算皇帝愿意袒护她,若是让臣子们知道一点风声,她也不会有好结果。

元阆却是没想到红香这一世居然投靠了大长公主,对于前一世的白月光,他那点子执念早就灰飞烟灭,连点渣都不剩了。只是没想到还能见到她这副嫉恨的嘴脸,与前一世里不计名份只要生死不悔跟着她的女子也是大有不同,不知道这是她本来的面目,还是今世也发生了变化,但可以肯定的是,前世与今生红香与唐瑛还都是死对头,连他心里都不免要感叹一声孽缘了。

也许是元阆盯着红香的眼神有点奇怪,时间也有点久,倒是引起了大长公主的注意:“二殿下瞧上了这个丫头?”

“姑母说笑了!”

“这丫头是我的人,你若是想纳她还不容易?只要姑母一句话。”大长公主此刻心绪烦乱,不过万皇贵妃是皇帝最宠爱的女人,而她所生的儿子是除太子之外最得陛下喜欢的皇子,她既然把宝押到了元阆身上,两人结成盟友便要互相扶持,更别说舍出去一个丫头,说不定还能想办法让元阆替她把毒杀唐瑛之事给悄悄掩了。

“红香,你可愿意服侍二殿下?”大长公主注视着跪在脚下的丫头,口气很是随意,走个过场而已,奴仆下人的婚配不过就是主子嘴边一句话而已,纵然是姚娘当初也还不是由得她在手心里搓扁捏圆。

“属下一切但凭主子吩咐。”红香含羞带怯,暗暗称赞自己心思活络,抱了大长公主的大腿,转头就能攀上二皇子享受荣华富贵,若是将来……她想的心潮起伏,再回头去想傅琛,便又有些不大瞧得上他了——不过是皇帝的走狗而已,空长了一张英俊的面孔,与皇子相比出身到底差了一大截。

“元阆,既然这丫头也属意于你,你说呢?”

“但凭姑母吩咐。”元阆露出几分笑意,似乎还挺高兴。

“本宫累了,红香先回去吧,顺道送送二皇子。”

元阆并不意外大长公主想要往他身边塞人的想法,两人初步结盟,她总想要两人之间的关系更为牢固一些,这时候他便庆幸大长公主只有桓延波一个儿子,若是她还生了女儿,恐怕就不是塞个女人过来这么简单,而是府里的后院都要由她的女儿作主了。

“姑母好生歇着,侄儿先行一步了,若得了消息一定派人知会姑母一声。”

他告辞出来,红香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既心有欢喜又有几分忐忑,暗想自己失败的那次任务,也不知道二皇子当时有没有注意到她的脸,便起了个话头:“奴婢早就听说过殿下大名,有幸……有幸侍候殿下,是奴婢的福份!”

“既然是姑母所赐,长者赐不敢辞,你先安心在禁骑司待着,一切听皇姑母的安排!”果然二皇子并不记得她,态度温和亲切。

红香精神大振,暗想只要给她机会,她一定让这个男人再也离不开她,只要能到他身边去,此后便是鹏程万里,一飞冲天,小小的禁骑司又算得了什么?!

“奴婢静侯佳音。”她拿出自己平生最温柔的嗓音:“殿下公务繁忙,一定保重身体!”

二皇子转头来看她,目光里含着说不表道不明的情愫,那一刻红香心跳如鼓,双目怯怯与他对上,娇羞一笑,只觉得自己两颊作烧,想来面上也必然浮起红晕,如同过去曾经想象过无数次的那样,她的意中人不拘是谁,都必然是年轻英俊有权有势的,而不是某个藩王府里拖着大肚腩一脸油光也许还有口臭的老头子。

“你也一样,若有难处派人跟我说一声。”他从怀里掏出了两张银票递了过去:“给自己买几件首饰衣物。”

红香还当自己能收到订情信物之类的,她的目光偷偷瞄向二皇子腰间的玉佩,却又被烫到一般缩了回去,手足无措的……接过了银票。

元阆当然瞧见了她的眼神,也记得前一世两人定情之时,他送了订情信物,恰是腰间这块玉佩。

他心里冷笑,影部出来的女子惯会哄男人,都是装腔作势的派头,哪有几分真心?

面上却温柔体贴:“银子若是不够花,本王回头再派人送些给你。”

红香心中说不出是何滋味,不知道是有点遗憾二皇子简直粗暴送银票方式与心中憧憬的未来良人送礼方式出入太大,还是看出了二皇子对她并未有多少男女情谊,总之她在心中给自己打气,未来的路还很长,总有一天她会让这个高贵的目下无尘的皇子再也离不开她!

“奴婢多谢殿下惦记。”

两人在垂虹殿前分开,她一路脚步轻快回到住处,先去瞧姚娘,见她头不梳脸不洗无神的靠坐在床上,晚玉端着清粥苦苦相劝,心里不知道有多痛快,面子功夫却还是要做的。

她关切的说:“小瑛出事,我们都很伤心,不过姑姑也不能消沉下去,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还有小瑛的丧事也要办的。”她似乎在斟酌:“不知道小瑛的遗体在哪里?也要妆裹起来。”

姚娘无精打彩扫了她一眼:“这些事情我都交给傅琛去办了。”她慢吞吞起身往梳妆台前坐了下来:“红香手巧,过来帮我挽发。”总算是打起精神了。

红香边替她梳着头边劝解:“小瑛到底是咱们影部的人,再说又是个女儿家,也不能交给傅大人去处理一应后事,还是我们姐妹去处理比较妥当。”

“让我再想想吧。”姚娘叹口气:“这下子让我去哪里找个人接手这一摊子事儿?”似乎心情败坏到了极点。

红香差点就说:您老看我能凑和不?

不过她现在有了更好的去处,倒也不再心心念念着想要接姚娘的班。

*******

傍晚的时候,傅琛掀开帐篷走了进来,发现某人还跟只蛹似的裹着被子睡的香,被子里只露出一撮头发,闻到他带进来的肉味儿,吸着鼻子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只着单衣盘膝坐在床上便向他招手:“大人真是神机妙算,知道我肚子饿了便带了烧鸡来。”

傅琛板着面孔:“穿衣洗漱再吃。”

唐瑛唉声叹气:“大人真是不懂天冷窝在被子里吃东西的乐趣。”

“蹭的被子全是油的乐趣吗?”

唐瑛:“……”昨晚跟傅大人住进同一个帐篷,她才发现傅大人好像还有点强迫症。

她习惯了胡乱扔东西,进了帐篷发现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便飞快踢飞了两只靴子,边走边解腰带脱外袍,直惊的傅大人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你做什么?”

唐瑛已经一路从门口走到了床边,回头看去,傅大人两只手各捞着一只靴子,面对她扔了一地的腰带外袍似乎隐有崩溃的迹象,她歪着头很是不解:“睡觉啊?我都已经被毒杀了,当然是钻进被窝躺尸了!”

作者有话要说:十二点争取再更一章短小君。

☆、第八十四章

傅大人似乎对她躺尸的前奏非常不满, 先是把手里的靴子整齐摆放在门口, 然后沿途一路走过来,用指尖挑起她的腰带外袍里面的夹衣裤子兜头扔了过来:“叠好,洗漱完了再睡。”

唐瑛从小就跟着一帮糙老爷们,早都忘了前一世里自己也曾做过精致的猪猪女孩,自我放飞的非常彻底, 随手把衣服团巴团巴便要扔到床脚, 且振振有词:“叠什么叠?明早起来不穿吗?”

“乱扔着皱巴巴怎么穿?”傅大人不厌其烦都快赶上她奶娘的啰嗦了:“叠起来洗漱了再睡!”

唐瑛已经扑到了床上,爬起来用两只大眼睛瞪着他,气势非常的足:“我要是不叠呢?”

“不叠就别睡!”

傅大人站在床边,摆出要跟她对峙一夜的架势, 唐瑛莫名想起前世看过的一个家庭伦理剧,剧里的妻子事无巨细都要操心,跟个老妈子似的唠叨, 而丈夫常年做个甩手掌柜不说, 卫生习惯还不大好,进门就乱扔东西, 鞋子永远在门口乱扔, 沙发上不定时会出现他的臭袜子……总之是个跟她一样糟糕的人。

她感觉自己如今就是电视剧里那个不讨人喜欢的丈夫,妻子向别人抱怨的时候总说:“别人都说你丈夫既不出轨也没什么花花心思,下班了就回家, 可是你永远不知道我每天要面对同样的事情唠叨一百遍有多崩溃,无数次想要离婚!”

唐瑛“哧”的乐了,暗想亏得自己对傅大人没什么非份之想, 不然岂不是要上演家庭伦理剧。

“好了好了我收拾还不行吗?”她将衣服拖过来胡乱折了两下便放在了床尾,抬头对上傅大人苦大仇深的面孔更乐了:“大人您那是什么表情?遇到了什么难题吗?”两条眉毛皱的都快连在一起了。

傅琛也纳罕自己,平生头一回喜欢一个人,她心里装着别的男人就算了,行事还这么的……不着调!

他原以为她装乞丐那是职业需要,现在怀疑是本色演出,大约乞丐不收拾暗合了她的性情?

“你也……是个女人?”傅琛叹一口气,认命的上前拉过她的外袍几下叠好,夹衣上似乎还残存着她的体温,他这时候才觉出自己手里的东西,有些发窘,却仍旧一丝不苟替她叠好了衣服,端正叠放在一旁的架子上——没有屏风只能将凑叠起来了。

唐瑛低头瞟一眼自己的胸部,自从换回女装她就不必再束缚自己,某些地方似乎再次经过了发育,她无赖一笑:“大人不相信我是女人?你要不要看看?”

这跟“你还是不是男人”那句话何其相似。

“我是不是男人你要不要试试/要不要来看?”通常男人们不都是这么反击的么?

没想到傅大人听到这句话居然愤怒了:“你!你!”再次发出了来自灵魂的疑问:“你还是不是个女人啊?”

刘重大人再三叮嘱,不要得罪傅大人。

唐瑛于是很好脾气的说:“没关系,大人觉得我不是女人,那就当我是男人好了!”

傅大人的表情似乎裂了,他深深瞪了她一眼,大踏步甩了帘子出去了,一直到后半夜才抱着一卷被子摸进来,那时候唐瑛早都已经沉入梦乡——自从上次高烧之后,傅大人特意叮嘱大夫调了安神助眠的蜜丸,效果贼好。

唐瑛苦于被噩梦和失眠纠缠,一试之下被黑甜梦乡席卷,睡的不知今夕何夕,近来每晚临睡前都要从随身的荷包里摸出一粒药丸吞下去。

这也是傅琛担心的地方。

她服着安神助眠的药丸,若不是他心头牵念非要揪了她来吃烤鹿肉,这条小命早都交待了。

黑夜之中,他站在床头良久,床上的人睡的无知无觉,连呼吸也是香甜的,不同于曾经的呓语不断。

早晨醒来,那没良心的丫头还沉沉睡着,他急于去当值,传令留守营房的属下保护唐瑛,这才离开营房,没想到忙了一天回来,她还真如自己所言,躺了一天的尸。

傅琛在林子里被冷风吹了一天,连理由都替她想好了——唐大帅自小带进军营,她身边全是糙老爷们,谁会教她做个女孩子呢?大约从来没人要求她做个女孩子吧?!

他想了一天,再次踏进帐篷的时候觉得自己已经认栽了,遇上什么人喜欢上什么人,全是身不由己!

“你若不快点来,我就先开吃了。”他背身而坐,一层层揭开食屉开始摆饭,听到身后床上急吼吼的声音:“诶诶大人您别啊,好歹给我留只鸡腿。”

她穿衣洗漱速度非同一般的快,跟打仗似的收拾完毕,很快便坐到了他面前,傅琛才撕下一只鸡腿,她已经飞快撕下另外一只鸡腿往嘴里塞,跟饿狼似的吃相!

傅大人说:“你就不能慢点吃啊?”边说边把手里的鸡腿也递给了她。

唐瑛双眼放光:“两只都是我的?”

“嗯。”傅琛总觉得她面对美食才能露出点孩子气的贪吃模样:“慢点吃。”他吃一口白饭,再瞧一眼对面狼吞虎咽的小丫头,竟觉得白饭也有一番滋味,不知不觉间便多添了一碗饭。

两个人满满一食屉饭菜吃的干净,唐瑛跟黄鼠狼似的啃了一堆鸡骨头,一只鸡翅进了她的嘴巴再吐出来便是两根细细的骨头,连关节处的脆骨都啃的干净,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你这副样子丢进流民群里大约也饿不着。”他不由调侃。

唐瑛大叹人生艰难:“你可不知道,流民群里抢食还容易些,军中吃饭下筷子晚了可就要饿肚子了,而且各个都是抢饭高手,还膀大腰圆力气不小,想要练就吃饱肚子的技能可不容易。”

见傅琛似乎又要露出同情的模样,她连忙说:“别别大人,您可别再露出这副样子了,我又不是小可怜,大家各凭本事抢饭吃,饿着肚子也是本事不济,怨不得旁人。”如今回忆起来营里的时光,竟然如同隔世,当时大家嘻嘻哈哈互不相让,每日如同斗鸡一般过的兴致高昂,不知道吹过多少牛皮。

往事如烟。

她转了话题:“查的怎么样了?找到那个中年宫人了没?”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庆贺作收与文收破万,本章发两百红包。

宝宝们明天见!

☆、第八十五章

猎宫留守宫人外加后宫嫔妃带来的宫人, 是个庞大的数字。

南齐帝将追查中年宫人的事情交给了姚娘, 并且下了封口令,在嫌犯落网之前不宜声张,他转头便带着众臣继续冬猎。

“现在就看姚姑姑的本事了。”他现在回想中年宫人的背影,但唐瑛却是与她打过照面的。

傅大人热切的提议:“真是忙糊涂了,你画个那中年宫人的正脸, 姚姑姑也好办事。”没凭没据, 既不能针对大长公主把她身边所有的中年宫人都抓过来,更不能扩大范围把猎宫所有的中年宫人都拘在一处慢慢拷打审问,也实在有点麻烦。

“大人确定……让我画那中年宫人的画像?”唐瑛古怪的看了傅大人一眼,暗自思量他对自己到底抱有怎样不切实际的幻想啊?!

傅大人是个行动派, 提起此事立刻翻箱倒柜在帐篷里找出笔墨纸砚,不惜纡尊降贵替她磨墨:“你赶紧洗洗手过来画。”

唐瑛磨磨蹭蹭,总有点于心不忍, 怕自己吓到了见多识广的傅大人, 被他再三催促不过,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去, 墨汁饱蘸, 架势摆的挺足,一笔落下去就知道要糟。

她信马由缰画的挺快,一盏茶的功夫就完工, 余光瞥见傅大人一言难尽的表情,心虚的说:“诶诶是你说让我画的……”

傅大人指着画上那张看不出来眉眼特色的人脸:“我是让你画人像没错,可没让你画张四方盘子里盛仨枣核啊。”

“枣核?”

傅大人指着她画的眼睛嘴巴:“这难道不是枣核?就这副尊荣你觉得能侍候贵人?”连五官端正都算不上吧。

“这是简笔画!简笔画你懂不懂?”唐瑛总要维护自己残存的一点尊严, 随手再画个不成形状的发髻,勉强能看出来是个女人:“这样也不行吗?”自己也绷不住笑了。

“你行你上!”

傅大人接过笔,重新换了一张纸,低头唰唰唰就画了起来,片刻之后一张足以贴在南来北往的城门口的人脸画像就摆在了案上:“你觉得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

傅大人不但画了一张唐瑛的正脸照,就连旁边都加了文字注解,完全是依照城门口的通缉犯画像格式而来,姓名年龄祖籍口音连带人物特点全都用小字在旁注解。

“我以后一定要奉公守法,不然犯在大人手里,只怕逃到天边都能被抓回来。”唐瑛面无表情端详自己的人脸画像,越看越臭美:“还真别说,大人都没瞧我一眼,居然就画的这般传神,难道我长的就不像好人?不犯一回法都对不住自己这张脸。”

“胡说八道!”傅琛忍不住用笔杆在她额头敲了一记,深深看了她一眼:“我多瞧你几眼,难道你就会把我放在眼里?”

这个话题就有点危险了,唐瑛连忙转换话题:“指望我画出中年宫人的模样难度太大,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她长的低眉顺目,存在感很低,模样极为普通,而且她从进屋之后可能就有意识的避着我,大多时间都低垂着头,真要在她身上找出什么特点,居然完全想不起来。”

一个人不但存在感很低,还让人找不到她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在宫里本身就是很离奇的事情。

唐瑛在影卫也混了不是一天两天,那些收集情报的禁骑司影卫长的好的全进了各府邸,但另外有一种丢进人堆里就跟一粒砂落进了沙漠,专事乔装盯梢之事。

“我敢肯定,她肯定不同寻常。”太过反常即为妖:“泰半还是大长公主身边的人,她在禁骑司这么多年听说带走不少人。况且我与人无怨无仇,唯一结怨的就是大长公主,不但逼的她儿子被流放,还杀了她府里不少人,恐怕她早恨我入骨了。”

傅琛暗叹一声,知道她在逃避自己,但他从来都不是轻言放弃的人,哪怕知道眼前之人有一身的坏毛病,画个人像跟五岁小儿一样抽象,可是抵不住落进了他眼里拔不出来,还能怎么着呢?

“就算知道是大长公主派人做的,也不能直接冲进她的宫里搜人吧?无凭无据她也不是好惹的。”

唐瑛:“好好的冬猎本来还以为能出来玩几天呢,就算是不能打猎,可也能带傅英俊在林子里跑跑啊。”她回身往床上倒去:“算了算了,我还是继续睡吧。”

傅琛拿她没办法:“你好好歇着吧,暂时先别出去,等姚姑姑的消息。”

*******

正如傅琛所说,姚娘接了这个案子,头一个想到的也是大长公主。

她晚些时候过去拜访大长公主,却敏锐的发现大长公主以前急迫的态度隐隐生变,不但再没提让她联系甘峻之事,竟然连禁骑司的事情都闭口不谈,一味提起冬猎之事,倒好像突然之间就放下一切,学会享受生活了。

姚娘想不明白她的变化,却觉得不大对头,似闲聊一般提起馨娘,她却道:“出发之前馨娘有些不舒服,猎宫又冷,怕她病的严重,便没带过来。你若是想她了,等回去之后去府里见她也是一样的。”

她近来对大长公主格外上心,明明来的时候手底下有人见到过馨娘,没想到大长公主却矢口否认。

见姚娘沉默,大长公主笑道:“我听说一个消息,说是有人中毒了,你不会是想栽赃给馨娘吧?”她眸光一沉:“姚娘,你可是公主府里出去的老人了,不回馈旧主就算了,居然还想着往旧主身上安罪名,这不大好吧?”

姚娘也知道此刻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当即陪笑道:“主子说的哪里话?我不过就是问问馨娘,以前备着的许多药丸子都用光了,想找她再配些而已。”

大长公主冷哼一声:“你没这个心思就好。”她也懒得跟姚娘周旋:“反正你若非要本宫不安生,那本宫也要对不住了,说起来南越王那位世子模样生的倒是不错,与他亲爹长的可不大像。”

她居然拿赵冀来威胁她?!

姚娘心里发寒,面上绷的死紧:“是嘛,奴婢还没见过呢。”她起身告辞:“奴婢譬如街边路上的石头又臭又硬,主子可是宫中精美的玉器,不值当的。”

等姚娘的身影离开垂虹殿,大长公主胸膛起起伏伏,恨恨道:“她这是要跟我玉石俱焚吗?”

主仆相争,芸娘大气也不敢出,直等姚娘离开才敢上前去劝大长公主:“主子息怒!陛下这次看起来是铁了心要查,猎宫从昨晚进出就查的特别严密,姚娘带着人在宫里到处转悠,虽然不见有人特意盯着垂虹殿,但馨娘再藏下去恐被找出来,当务之急是赶紧把馨娘送走。”

大长公主此次出行带的人手本就不多,也就外面几个侍卫外加几个贴身宫人,她略一思索便吩咐:“派人去找二皇子,让他想办法。他既然想要从本宫手里拿好处,也不能只凭一张嘴吧?”

*******

芸娘派宫人前去向二皇子传话的时候,长淄城内的吉祥赌坊里,桓延波已经输红了眼。

他上了赌桌就忘了烦恼之事,也不知道在牢里被拘的狠了,还是身边陪着新结识的兄弟,开初还是有输有赢,玩的很是开心,可是随着时间的逐渐推移,他身上的银子被输的精光,催促着两侍婢回府取了两回银子,眼瞧着从家里带出来的银子都被输了个精光,还不肯罢手。

雨晴上前去小声劝:“公子,咱们先回去吧,家里带出来的银票都输光了,再玩下去就只能卖宅子了。”

桓延波霸王一样的人,输红了眼哪还记得自己此刻仍在“流放途中”,一把拉过雨晴的手腕按在赌桌上:“赌这个丫头!模样不错还会拳脚功夫!”

赌桌上哪有什么好人?

一帮汉子兴奋的嗷嗷直叫,还有人上手去摸雨晴的手:“小丫头细皮嫩肉。”结果被她狠狠瞪了一眼,顿时大笑:“哟哟,小脾气还挺辣,爷喜欢!”

雨柔急的团团转:“公子,您不能这样!”

桓延波眼一瞪:“再多嘴连你也加上!”

雨晴最终被桓延波输给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那大汉拉过去才要揽腰,没想到她抬脚就要踹,被大汉一巴掌扇过去,绑起来塞着嘴巴扛在肩头带走了。

桓延波还要拉她来抵押下注,雨柔撒腿就跑,冲出赌坊还惊魂未定,不知该何去何从。

吉祥赌坊的大门口挂起了灯笼,虽然入了夜,但里面喧嚣不绝,人声鼎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