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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柔不敢独自回去,便苦苦守在赌坊门口,只盼着桓延波输光了能从赌坊脱身,没想到左等右等不见人出来,反倒是坐在赌坊门口乞讨的两名乞儿瞧着她可怜,便问她:“姐姐,你在这等人?”

若是往日,雨柔定然不会搭理街边的乞丐,可是如今她满心惶然,哪管开口的是谁,只想找个人说说话儿:“我在等我家公子,他输光了怎么还不出来?”

小乞丐似老江湖跟她讲赌坊之事:“身上没银子也不怕啊,要么跟赌坊借贷,要么就打欠条,不弄的倾家荡产哪那么容易出来?我们在外面乞讨见的多了,不少年轻公子穿着光鲜进去,被剥光了打出来,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有了雨晴的前车之鉴,惊魂未定的雨柔既不敢进去,便只能傻等。

她等来等去,却等到了桓延波的尸体。

凌晨时分,赌客们三三两两从里面晃荡着出来了,只听得里面隐隐传来争执吵闹的声音,紧跟着便有人惨叫数声,赌客们挤在一处往外冲,她焦急的站在门口盯着人群,盼望能见到桓延波,可是等来等去赌客都跑光了,还不见自家主子出来。

她乍着胆子进去,才发现桓延波半个身子爬在赌桌上,脑袋上破了一个大洞,正在汩汩往外流血,双目大睁,表情狰狞。

“公、公子?”雨柔颤抖着去试探他的鼻息,却半点也感受不到。

深夜的垂虹殿燃着熏香,帐幔低垂,四角笼着火盆,温暖如春,大长公主却忽然从梦中惊醒,大叫了一声:“延儿——”

小榻上守夜的芸娘被惊醒,忙披衣过来:“主子可是梦到公子了?”

大长公主满脸是泪,用力握紧了芸娘的手腕,就好像风中的树叶抖个不停:“芸娘,芸娘,我梦见延儿满脸是血来找我,还说头好疼……”

芸娘忙宽慰她:“主子那是想公子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再说有雨晴雨柔那俩丫头看着呢,公子在长淄好好的,主子不用担心。”

大长公主惊骇不已:“不对,延儿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驸马陪在他身边……是驸马带着他来的……”

芸娘浑身发凉,只觉得这个兆头实在不大吉利,又不敢说破,只能绞尽脑汁开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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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接到大长公主传来的话,幕僚郁敬仪欣喜不已:“早听殿下说大长公主身边有不少能人,不如趁这次机会把人收归自己旗下。”

元阆却很是冷静:“郁先生有所不知,这一位敢对唐尧之女下毒,就是大长公主的心腹,对她死心塌地,就算是本王收归旗下,也未见得对本王忠心,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背后捅本王一刀子呢,不如给禁骑司卖个好。”他颇为苦恼:“不过有点麻烦,既要让禁骑司知道本王的好,又不能透露出去,更不能让大长公主觉得我出卖了她,还须先生斟酌。”

郁敬仪略微思索片刻,面上露出一点笑意:“只怕殿下舍不得。”

“本王有什么舍不得的?”

郁敬仪:“大长公主不是给主子送了个禁骑司的美人儿吗?”

元阆眼前一亮:“你是说通过她让姚娘知道?”

郁敬仪捋着颔下须甚是自得:“反正也是大长公主送过来的人,殿下信任她,没想到她却泄露了馨娘的行踪,这也怨不得殿下吧?”

“还是先生神机妙算!”元阆笑完了才想起另外一桩事体:“也不知道长淄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算日子也差不多到火候了。”郁敬仪早早都算盘好了:“等冬猎结束回京,大长公主府也该办一场丧事了。”不过流放的犯人却在长淄城内出现,也不知道大长公主敢不敢大操大办。

郁敬仪表示很期待。

********

冬猎三日,除开头一日唐瑛在林子里跑了一日,其余两日都窝在傅琛的帐篷里躺尸。且她躺尸躺的很专业,除了傅大人能带着吃食把她挖起来,其余人在帐外叫干了嗓子请她起来吃饭,都听不到动静。

刘重就深深怀疑她在傅大人帐篷内挖了个洞把自己埋起来了,不然为何隔着帐篷就是叫不起来呢?

第四日傍晚,姚娘那边传来好消息,说是抓住了投毒的宫人,请她去陛下的承明殿认人。

傅琛得到消息,亲自陪着她过去,半道上还遇到了四皇子元鉴。

元鉴头一日跟着唐瑛打猎尝到了甜头,回去兴奋了半夜,次日再找唐瑛便不见了人影。

他也曾跑去问傅琛,但傅大人守口如瓶,他只能带着新得的一帮侍卫独自去打猎。好在南齐帝身边的人都是有真本事的,陪着他打猎,教他箭法绰绰有余,连着陪玩三天,虽然不能跟老手相比,四皇子在广场上也能摆一堆猎物了。

三日没见,唐瑛惨白着一张脸,走路佝偻着腰,倒好像大病一场,旁边还有傅琛搀扶着,倒吓了他一大跳。

“二哥你怎么了?”四皇子叫的顺口,反正此刻也没别人,一路小跑着过来,便去握唐瑛的手,只觉触手冰凉。

唐瑛连忙挣开——好小子,手心火热,再握一会儿她不得手心冒汗啊?到时候白瞎了她一番折腾,把手放雪窝里冰镇的效果。

元鉴却被吓到了,就要去扶她另一边:“你这是怎么啦?我都找了你三日,谁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唐瑛抬起一张惨白惨白的脸,气弱游丝般道:“四殿下呀,你可差一点就见不到我了。”她被元鉴扶着便把自己全身的重量从傅琛身上移到了元鉴身上:“殿下走慢点,我肠子疼。”

元鉴连忙停住,手足无措:“要要不我背你?”

唐瑛:这是个好主意!

她手脚并用才要往元鉴身上爬,身旁却刮起一道冷风,傅大人“嗖”的一下就转到了四皇子这边,挤开了这位老实殿下,俯身就将她抱了起来。

唐瑛:“大、大、大人,使不得啊……”

傅大人面无表情:“你都肯让四殿下背过去,为何就不能让我抱过去?”

唐瑛默默吐槽:背过去是兄弟之义,大人您公主抱算怎么回事?

她弱弱分辩:“要不……要不大人背我过去?”

傅大人也是个固执的人:“既然已经抱起来了,还瞎折腾什么?”难为他怀里抱着个人居然也能大踏步走的飞快,好像恨不得甩开身后紧追不舍的四皇子,很快便到了承明殿门口。

唐瑛要下来,没想到傅大人却说:“你难道不觉得抱着进去更有说服力吗?”中毒差点去了半条命,自己昂首挺胸走进去一看就很假,搀扶着进去说明中毒也不算太深,可是若连路都走不了……那岂不是离死不远了?

“大人说的有道理。”她软软往他怀里一靠,说话的声音都低了八度:“那就劳烦大人了。”

傅琛唇角带笑:“不劳烦,只要你别忘了就行。”

唐瑛:原来不是义务做好事啊?

作者有话要说:前一章的红包今晚更新完再发,晚上还有一章加更。

☆、第八十六章

承明殿里, 南齐帝高踞帝座,静等嫌犯受害人到齐。

傅琛抱着唐瑛进去, 将她放在地上, 唐瑛就势往毯子上一趴, 气弱游丝道:“臣女、臣女给陛下磕头了!”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连着给南齐帝磕了三个头, 头磕下去便起不来,还是傅琛在旁架着她, 才不至于彻底匍匐在毯子上。

南齐帝被她三个头磕的大气也不敢出,连连阻止:“好孩子,赶紧起来, 你身子不好, 来人哪赐座。”

“谢陛下赐座。”唐瑛撑着地毯试图站起来,却数次未果, 傅琛便用眼神向南齐帝请示。

“傅卿赶紧把唐姑娘扶起来。”

傅琛半扶半抱把人弄到了椅子上,宫人还挺有眼色,送来的居然不是鼓凳,而是有靠背扶手的官帽椅, 唐瑛便奄奄一息靠在椅子上,顺了好几口气才说:“多谢陛下垂怜,臣女……臣女本来就是死人堆里挣扎着活过来的,这条命……咳咳咳, 这条命早该追随父兄而去。只是臣女死不瞑目啊……”她眼里泪珠儿说来便来,顺着惨白的脸颊滚下来,却听她凄凄切切道:“不知道是谁想要臣女的命, 臣女……臣女死不瞑目!”

她说几句话,便喘成了一团,本来便瘦弱苍白,拿帕子拭泪的小模样儿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前几日还活蹦乱跳能发连珠箭的小丫头竟然去了阎王殿走了一遭,捡了半条命回来,南齐帝都不知道传出去文武百官会如何议论。

“你别怕,一切有朕作主!”

不多时,姚娘带人押着一名中年宫人进来,唐瑛抬头扫过去,果然正是当日给她送饭的宫人,虽然此刻穿着一身内监衣裳,且当时五官与现在略有出入,但她深知好的化妆术不啻于换头术,不过影部的人到底不及后世,且听说下毒的馨娘是个科研派,不屑于在女色妆容上头下功夫,所以很容易辨认。

姚娘押着她跪下,向南齐帝禀明:“陛下,嫌犯是在出宫运菜的空车里找到的,她试图伪装成出宫采买的内监混出去,幸得近来出宫查验不曾松懈,才幸不辱命!”

南齐帝:“嫌犯的身份可查明了?”

姚娘似有为难之意:“这——”

“有何不可说?”

姚娘连忙跪倒:“陛下,嫌犯是……是大长公主身边的馨娘,擅制药制毒。”

南齐帝面上瞧不出喜怒之色,只问唐瑛:“小丫头,你可认得她?”

唐瑛靠着椅子扫了一眼馨娘,声轻若蚊:“陛下,当日给我送饭过去的正是这位姑姑,她当时说……”她咳嗽两声,才接着说:“她当时说等我吃完了收碗碟,原本是要候着臣女吃完的,哪知道傅大人来请臣女去跟司里同僚吃烤肉,这才吃了一半,臣女才侥幸逃得一命。臣女不知道与这位姑姑有多大的仇怨,才让她非要置臣女于死地?”

她问的也正是南齐帝想要知道的。

“馨娘,朕且问你,你为何要毒杀唐瑛?”

馨娘多年侍候大长公主,对主子唯命是从,此刻却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南齐帝没想到大长公主会派人毒杀唐瑛:“来人哪,去传大长公主过来。”

大长公主自从派人与二皇子捎话,对方便派人不时传话,很快便商量了送馨娘出去的法子,人刚送出去内监便来传召,她忙忙收拾了过来,才踏进承明殿便见到了下面跪着的馨娘,还有惨白着脸色坐在椅子上的唐瑛。

——小贱人居然没死?!

大长公主眸中几乎都快要冒出火来,真是命硬的丫头!

她强自按捺住情绪上前去向皇帝行了个礼,南齐帝赐座之后指着跪着的馨娘道:“皇姐可知唐尧之女差点被人毒杀,嫌犯是皇姐身边的人,所以朕召了皇姐过来问问。”

大长公主霎那间便想好了对策:“跪着的确是我身边的人,叫馨娘的。只不过我可没让她前去毒杀唐尧之女,而是让她去追查姚娘叛国之罪,也不知怎的竟闹出这等事情?”

姚娘缓缓抬头,高悬在头顶多时的铡刀终于落下,也许是煎熬的时间太过漫长,她一时竟然也不觉得有多难或者震惊:“大长公主追查臣的叛国之罪,不知道可有查出结果?”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大长公主轻松把问题抛给了她。

姚娘苦笑连连:“臣自问在禁骑司夙夜匪懈,忠于陛下与南齐,不知道大长公主的叛国罪又是从何说起?”

大长公主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扔到了她脚下:“你自己看吧?”

南齐帝的目光随着滚动的东西转动,目光之中挟雷霆之意,不怒自威:“姚娘,你来说说这是什么?”

姚娘捡起地上的东西,事隔多年竟然连上面的花纹都还记得,她早就预知了自己结局,既不能彻底忠于皇帝,也不能摆脱大长公主的钳制,得个自由身。

“这个不就是南越世子丢的那只鬼工球吗?”既然大长公主都不怕撕破脸,她左不过就是一条命而已。

“多年前大长公主曾派臣前往南越执行一项任务,只因当时的南越王赵得昌野心勃勃,隐有要与我南齐为敌的动向,还曾屯兵十万在边境上,当时我南齐在北方的战事如火如荼,大长公主便派了臣前往南越离间赵得昌与臣子的关系,并且最好是能挑出一名亲南齐的人。臣千辛万苦挑中了赵得昌最倚重的弟弟赵疆,便是如今的南越王,使尽了浑身的解数进了赵疆的府邸,并且嫁给了赵疆,使赵疆起了不臣之心,与赵得昌离心,任务达成便回到了南齐。”

殿内众人听她提起旧事,便知当初有多艰难,一场战事被女子消弭于无形,就连南齐帝也对此事还有印象:“当初国库空虚,北方刀兵不断,南齐不好腹背受敌,也是迫不得已。”

姚娘讽道:“此事也算是臣半生在禁骑司立的一大奇功,才升任禁骑司主事。大长公主怎的如此健忘?当初派遣任务的是您,后来升任臣做了主事的也是您,您离开禁骑司也没多久,怎的这么快就忘了?”

大长公主冷冷道:“本宫没忘,只怕姚娘你也忘不了。”她转身南齐帝:“陛下有所不知,姚娘当初与赵疆育有一子,便是如今的世子赵冀。此一时彼一时,她当初心志坚定,忠于陛下忠于南齐,可是如今夫子皆在南越尽享荣华,难保她不动心。”

姚娘:“所以大长公主就以揣测来给臣定一个叛国罪吗?”

影卫乃是他的心腹,南齐帝真不知道姚娘原来在南越居然还有个儿子且将来要承袭王爵,他的目光不由扫向姚娘。

姚娘苦笑。

自从鬼工球失窃之后,她早就料到会有今天。

她直挺挺跪着:“陛下也疑心微臣有叛国之意吗?”

南齐帝:“姚卿多想了,你在禁骑司多年,恪尽职守,朕怎会疑心你呢?”

南越不同于南齐各地的藩王,都是天家血脉,一笔写不出两个元字。

南越原本就是个独立的小国,前朝之时两国交战,败于前朝名将手中差点被灭国,之后才俯首称臣,年年纳贡岁岁称臣。后来南齐开国帝荡平前朝末期动乱一统天下,南越便顺理成章做了南齐的藩属国。

南齐自立国之后,南越也不是没有异动,南齐曾出兵镇压过,轮到前一任南越王赵得昌,此人野心勃勃隐有不臣之心,这才有了姚娘前往南越的任务。

姚娘道:“微臣自从离开南越的那一天便与赵疆及其子自动断绝关系,多年未曾有联系。大长公主不但使人偷窃了赵世子的随身之物,还意图诬陷微臣叛国,还请陛下作主,还微臣一个清白!”她跪伏在地不肯起来。

“原来赵世子失窃的鬼工球在大长公主手里?此事搅的京兆刑部与禁骑司几方不得安宁,至今仍是悬案,为此还死了一名女子,四殿下在刑部行走,也参与了此案是吧?”傅琛状似随意问四皇子。

元鉴他是个老实人啊!

他二哥说过他是个老实人,老实人说起话来分外诚恳:“禀父皇,此事正如傅大人所说,鬼工球失窃案致使一名女子死在了内狱里,既然球在大长公主手上,难道那名女子的死也与大长公主有关?”

南齐帝:“皇姐——”

大长公主傲然道:“那是为了调查姚娘,本宫怕她与南越王有勾连,这才不得已出手。至于那名女子与本宫无关,人在内狱谁知道是怎么死的,说不准是严刑拷打撑不住了,便把罪名扣在本宫头上,陛下一定要明鉴啊!”

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两方眼看着要争执起来,南齐帝不由皱眉:“都给朕住口!”

殿内彻底安静了下来,却响起一声细弱无力的声音:“臣女请问大长公主,您查姚姑姑叛国之罪,为何要派人死杀臣女?”

今天不是要审问给她投毒的嫌犯吗?

众位亲,您几位歪楼啦!

作者有话要说:宝宝们晚安,明天见。

☆、第八十七章

南齐帝:“对啊, 你查姚娘叛国之罪,为何要毒杀唐尧之女?”

大长公主还憋着一口气想要哄转了皇帝赦了桓延波, 既不好提唐瑛装小乞丐在金殿上逼的她气恼窘迫, 免得南齐帝想起桓延波的不是之处;更不好提自己暗中派人下杀手, 结果被她反杀。

都是不能摆到台面上的事情, 急中生智之下只能把锅甩给了馨娘。

元衡质问:“本宫让你去查姚娘的叛国罪,你为何要毒杀唐尧之女?”

馨娘本性既不似姚娘言词敏捷, 又不似芸娘最知主子心意,柔言软语的侍候着,本质上她是个勤奋踏实的科研派, 沉迷于各种手工艺及制药调香不可自拔, 敏于行而讷于言,被大长公主问到脸上, 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答。

主子遣她去杀一个小毛丫头,她便去了。

至于小毛丫头的真实背景她并不知道,再说收集情报也不是她擅长之事,那是姚娘份内之事。

唐瑛见馨娘沉默不言, 见缝插针给大长公主下钉子:“我死了不要紧,可是家中还有义兄上京,若是他知道我被毒杀,一定不会善罢干休!”

她似乎拼着一口气要将心里话吐出来, 喘息着说:“我义兄就算是……就算是拼一条命也定然要给我讨个公道,将此事传扬天下!到时候旁人不知内情,焉知不会将此事传的面目全非。我唐家世代忠良, 父兄皆以身殉国,我一介孤女却在陛下眼皮子底下被毒杀,你猜旁人会把脏水泼到谁身上?各地武将又会如何猜度此事?谁下的手又是谁人支使?”眼神若有若无瞟过大长公主,似有所指。

大长公主被她的暗示给气的差点脑充血,可是她现在跳出来质问唐瑛胡言乱语,岂不坐实了“指使馨娘毒杀唐尧之女”的罪名,只能死死忍着不开口。

馨娘聪慧的大脑里装的全是各种制药制毒调香的方子,可不是诡谲人心,阴谋权术,她被唐瑛问的一愣一愣的:“我……无人指使,是我自己想杀的!”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南齐帝怀疑的目光几乎要戳破大长公主的面皮。

做皇帝的疑心病重几乎已经是职业后遗症,元禹也不例外。

经由唐瑛提醒,他已经脑补了一长串阴谋,且想的要比唐瑛的提示深远复杂的多,心神俱震的南齐帝厉声道:“既然无人指使,你与唐瑛又有何仇怨非要置她于死地?”

唐瑛咳嗽两声,为自己喊冤:“臣女此前与她从无交集,谈何仇怨?”

“我想杀她便杀了。”馨娘认罪态度良好,但作案动机与理由却无可奉告。

唐瑛一脸气愤,捂着脑袋似乎要晕过去:“你你……你想杀便杀了,还是连个照面都没打过的人,你是拿我当傻子,还是觉得陛下容易欺瞒呢?”

南齐帝:竟然觉得唐家丫头说的好有道理!

凡事有因必有果,馨娘的话从道理上就讲不通嘛。

“傅卿可有主意?”

傅琛随意扫了一眼跪着的馨娘:\"此人虽是大长公主家奴,且对大长公主忠心耿耿,但她做出来的事情已经不是大长公主能够包庇的了,不如交由微臣审讯,微臣总能撬开她的嘴。”禁骑司的刑具可不是吃素的。

原本女嫌犯在禁骑司里都交由内狱的春娘来审讯,没想到傅琛自告奋勇要接受,大长公主心中那一点侥幸都被吓没了,谁人不知傅琛心黑手辣,落到他手里的人可不是被扒一层皮,而是剔骨剜肉,血肉模糊只留一口气儿都算幸运。

“等一下,我来问!”大长公主忙忙阻止。

馨娘是她最为得力的下属,要是折在傅琛手里无异于自断一臂,更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禁骑司的人拖走,硬着头皮启发这不开窍的奴才:“你是不是见到姚娘看重她,所以才想着杀了她来警醒姚娘?”

唐瑛伏在椅子上连气儿都喘不匀,却偏要撩拨元衡:“大长公主连馨娘杀人的理由都替她想好了,您怎么不去替她杀人呐?”

大长公主被她给气的头顶都要冒出三丈高的怒火,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小贱人你好端端坐在这里,难道就要让馨娘给你抵命不成?”

唐瑛做出个惊恐的表情往傅琛身后藏,好似被她给吓到了:“大、大长公主掌禁骑司多年,谁人不知大长公主之威。原来这就是大长公主的逻辑,臣女真是大开眼界!我没被毒死那是运气好,可不表示贵府的下人没做恶,要不要我老实坐在这里再给府上奴才毒一回?!”

她面色惨白好似从阴间爬出来的,半个身子都靠在椅背上,说几句便要倒一口气,说不准那句话就要断气的模样,唯独一双眼睛好像钢锥一般令人生寒,直扎大长公主的面门,句句把她与馨娘绑死在一处,令南齐帝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老实人四皇子也跳出来反对:“不行!哪有这样的道理?杀念已起便不能姑息,更何况这狗奴才是实实在在投过毒的。她今日在宫里能给唐瑛投毒,明日说不定就能给后宫娘娘们投毒,后日是不是就连父皇也要加倍小心?”

两个人一唱一和,直让南齐皇帝心惊肉跳,连带着看大长公主的眼神都不对了。

宫里最怕的是暗中投毒,馨娘的手艺可是在皇帝面前挂过号的,当初大长公主还在皇帝面前洋洋得意的炫耀过她手底下的这位能人,皇帝吃过大长公主敬献的药丸子,都是出自馨娘之手。

凡事总有一体两面。

南齐帝信任大长公主的时候,便觉得她手底下有这样能人如虎添翼,但反过来想,这位手艺超群的能人今日敢在猎宫对唐尧之女投毒,明日未必不敢在宫里投毒。

元鉴是个老实孩子没错,他说的话也颇有道理。

南齐皇帝瞳孔微缩,瞬间又放松下来,下了口谕:“傅琛听旨,朕命你主审馨娘毒害唐瑛一案,将嫌犯押回禁骑司听审,务必要追查到底!”

傅琛跪倒:“臣领旨。”他听出来了,南齐皇帝这是对馨娘动了杀心。

连傅琛都听出来的事情,大长公主更是洞察明白,大冬天的她后背不由出了一层冷汗,过去好几次姚娘的那些话都在耳边回荡,她本来便疑心皇帝对自己不满,通过馨娘一事更是有了深刻的体会——果然皇帝先是流放了她的儿子,接着再斩她的臂膀,接下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