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刚在楼洞口停住,楼道里就冲出一个胖胖的人影。

“安安——你可回来喽!”熟悉的家乡话,夹着浓浓的期盼和喜悦一股脑地朝她涌了过来。

长安的眼眶一阵烫热,迅速拉开车门,跳下去,迎上那人张开的手臂。

温暖的臂弯,带着儿时记忆的温度,将她紧紧的抱住。

“安安,我的安安呦。”

“常妈妈…常妈妈…”

长安闭着眼睛,喃喃叫了好几声,才红着眼眶看向徐建国的妻子,常月梅。

常妈妈比那些年显老,鬓间的银丝遮也遮不住,在灯下闪着光,那眼角的纹路,就算是在夜晚,也能看得到。

唯一不变的,是常妈妈那从心底满溢而出的喜悦,数十年如一日,都藏在她的眼睛里,从未有一丝改变。

“常妈妈…”

“哎,好孩子。”常月梅按了按湿润的眼眶,牵起长安的手,“走,咱们回家去。”

长安靠在她的肩上,两人依偎着回到徐家。徐建国锁好车,也紧跟着走了进来。

饭桌上早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家乡菜肴,长安洗了脸出来,要帮着摆碗筷,却被常月梅拦住,她朝客厅努了努嘴,低声提醒说:“先去看看爷爷。”

长安点头。

她走到徐家客厅的小柜前,抚摸着徐建昆老人的遗像,凝神端详了一会儿,轻声说:“徐爷爷,我回来看您了。您一定想我和宁宁了吧。宁宁他工作忙,没能回来,您别怪他。他啊,比我还想您呢。您不是知道吗,他打小就是个馋猫,小时候总去您的面馆偷牛肉吃,有一次吃多了,半夜哇哇吐,把120都叫来了。徐爷爷,这些年在上海,我们一刻也不曾忘了您,在梦里,也会梦到大寒夜里,您端着汤碗,给我们送饭的情景。而我和宁宁跑遍了整个上海滩,吃了不下几十家牛肉面,却始终没能找到您那个味儿…”

饭桌前的徐建国和常月梅互相望了望,常月梅叹了口气,唏嘘说:“老爷子啊,对咱们囡囡也没这样疼爱过。”

徐建国拍了拍妻子的肩膀,“你不也是个性情中人,和咱爹一样!我还记得春秀管孩子管得严,你就经常护着他们,所以安安打小就喜欢黏你,叫你常妈妈不说,连梳头这小事都要来找你,你呢,只要看到安安拿着小梳子进门,立刻就放下手里的活计,把安安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送走了,你才觉得心里舒坦。是不是这样?”

常月梅扑哧笑了,“可不是吗,有一次,我为了给安安梳那种流行的新疆小辫子,居然忘了我们的亲闺女,直到把辫子梳好,把安安送走,我回去一看,我滴个妈呀!你闺女居然拉了一炕!那次洗床单洗到吐的事,你还没忘吧,哈哈…”

想起当年趣事,徐建国也跟着大笑起来。

长安眼眶微红地走过来,笑着问:“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常月梅摆摆手,笑不可抑地说:“讲你徐叔叔给囡囡洗屎布的糗事呢。”

“啊!”长安眯着眼睛,神情愉悦地笑了起来。

常月梅瞅着灯影下双眸如星,如新月清晕般美丽脱俗的姑娘,心思一动,不由得问道:“安安,你可有中意的男孩子?”

长安的笑意凝在嘴角,脸颊却浮上可疑的红云,她抢过常月梅手里的碗筷,一边摆放,一边顾左右而言他,“我饿了,咱们吃饭吧。”

常月梅还想说什么,徐建国却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莫要再问。

常月梅想到长安打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就没再啰嗦。她扯开椅子,招呼长安,“吃饭,吃饭。”

三人吃罢饭,长安在厨房帮着常月梅洗涮,两人聊起远在澳洲的囡囡,正谈得起劲儿,长安兜里的手机响了。

她低头一看,心砰砰跳了起来。

常月梅瞥她一眼,“怎么不接电话?”

她赶紧抬头,“哦。我出去接。”

她拿着手机走到囡囡的屋子,把门关上,之后低低地吸了口气,按下接听。

“严臻?”

正文 第七十九章 想你了

“是我。”

耳畔传来的声音显得有些空旷,听起来不像在室内,而像在室外。

“夜训刚结束,我抢了连长的手机偷偷给你打电话。”严臻倚着身后的大杨树,稳着呼吸的节奏,不让长安听出异样。

可长安曾亲眼见过他夜训后疲惫憔悴的样子,他不诉苦,不代表她就不会去想,不会去心疼。

因为她知道,严臻对军队的感情就像她对土建行业的执着一样,都是发自心底的热爱。

她不会去责怪他什么,也不忍心去责备他。

她故意把语气放轻松,调侃说:“那你还不赶紧升职,当了连长,就可以正大光明的使用手机了。”

她听严臻说过,部队连职干部可以使用手机。

严臻一听乐了,促狭道:“不仅可以用手机,而且家属还能随军。”

长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脸一红,低声训斥他,“又没正行了。”

“哈哈。”严臻大笑了两声,声音转柔,黏黏糊糊地叫她,“长安。”

“哦。”她的心咚咚直跳,耳朵也跟着发烧。

“可想你了。”他说。

她抿着嘴儿,心里灌了蜜似的,甜得只知道傻笑。

“那你来朔阳!”长安逗他。

严臻愣了愣,心却是一动。

听不到他的回音,长安以为刺到他了,于是解释安慰说:“我开玩笑呢,你别当真。”

严臻也没再纠结这个话题,和她聊起了朔阳的风俗,两人说笑了一阵,长安听到他那边响起熄灯号的嘟嘟声,就提醒他该回去了,他黏糊了几句,两人才各自挂断电话。

常月梅切了一盘水果,和丈夫徐建国边看电视边等长安。

听到门响,她回头一瞅,不由得心里一咯噔。

站在囡囡屋门外面的长安,白皙的脸蛋泛起红晕,如水的眼睛里漾着柔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方才那通电话可不简单。

常月梅情知不能着急,于是,招呼长安过去吃水果。

长安过去挨着常月梅坐下,拿起一块扎着水果签的西瓜,小口小口吃着。

徐建国拿起电视遥控器,换了一个台,常月梅一看屏幕,不由得埋怨起来,“你说你就耗着中央四套了,整天介不是美国,就是日本,最近,还迷上什么非洲纪录片,成天看着一群黑人在电视里咿咿呀呀地说话,他像是能听懂似的,有时候还拿着本本记下来。徐建国,我一天忙到晚,只有这个时间能看会电视剧,轻松一下,却被你给霸占住,安安,你来给评评理,你叔叔是不是太过分了。”

徐建国笑着为自己辩解:“你懂什么!我看的那都是国家大事,世界新闻,比你那些情啊爱啊,婆婆妈妈的电视剧正经多了。”

常月梅嗤笑着抢过话去,“那些黑人娃娃们也是世界新闻,国家大事?”

徐建国浓眉一挑,放下手里的水果,正色说道:“你算是说对了。别看这些非洲儿童和咱们的生活扯不上关系,可咱爹,除了是一名退休水电工人,还是一名光荣的援外建设者。当年,他在陌生贫穷的非洲一呆就是九年多,参加了许多重点工程的建设。后来,由于风湿骨病影响到工作,他才主动申请回国。你说非洲跟咱家没关系,那咱爹那些年吃的苦,又算什么?”

常月梅被问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眼看着夫妻俩就要闹别扭。

长安赶紧出来打圆场,“行了,行了,依我看啊,您和我常妈妈说的都有道理。不过呢,常妈妈是女人,操持家务累了一天放松放松也没错。这样吧,我明天就去商场买台电视装你们卧室去,以后啊,您看您的中央四套,常妈妈看她的电视剧,你们两不打搅,矛盾不就解决了!”

“不行!”徐建国和常月梅同时发声,制止道。

长安抿着嘴,就看着他们笑。

常月梅扶着额头,瞪了丈夫一眼,嘟哝说:“说得我有多不孝似的,对咱爹,我可比你精心得多。”

提起去世的徐建昆老人,徐建国也是一阵黯然,他看着两鬓斑白的妻子,不由得想起当年妻子在病床前没日没夜伺候公公时的情景。

“我刚才顺口瞎说,你别生气,月梅,给,你想看电视剧就看吧。”徐建国把遥控器递给妻子。

常月梅哼了一声,端起空掉的果盘,起身往厨房走,“我还不爱看了呢。”

徐建国摇头苦笑,“你瞧你常妈妈。”

长安笑着坐过去,眼睛亮亮地看着徐建国,说:“徐叔叔,徐爷爷真的在非洲工作过吗?”

徐建国推了推眼镜,点头说:“是啊。”

“您能给我具体讲讲吗?我挺感兴趣的。”长安说。

徐建国想了想,“你等等。”

他起身去客厅的柜子里翻出一本老旧的相册,然后把它放在茶几上,对长安说:“这里有照片。”

长安翻开相册封面。

看到扉页上写着一行遒劲的字迹。

中坦友谊长存。

“七一年冬天,你徐爷爷被上级选中支援非洲建设。喏,这张是他从广东黄埔港登船时拍的。这张,是美丽的南海,下面这张,是马六甲海峡,他们的船只横贯印度洋,在海上航行了15天,一路上经受住大风大浪的生死考验,才到达非洲的坦桑尼亚。这张,是他在坦桑尼亚达累斯萨拉姆港口靠岸时拍的,这是当地居民夹道欢迎中国工人…”

照片上意气风发的男子就是年轻时的徐建昆,他把满腔热血献给海外援非工程建设,回国后却鲜少提及他的事迹。这些照片虽已泛黄沉黯,可是带给长安的震撼力和视觉冲击力,却远远超出了照片本身。

“你徐爷爷先后参加过坦桑尼亚达累斯萨拉姆火车站、吉布提体育馆、卢旺达国家体育场等工程施工建设,他每次跟我提起非洲,都会有一种特殊的感情融入在里面。时间久了,我对非洲也产生了兴趣,虽然很多非洲国家并不富裕,可它们美丽的风光和独特的风俗人情却深深地吸引了我。不怕你笑话,我啊,有生之年,真想去非洲看一看,去你徐爷爷工作过的地方走一走,帮他还愿。”徐建国动情说道。

长安默默点头,这段她不知道的历史,恰恰从侧面印证了徐建昆老人的大爱和无私,他真的,是一位不平凡的老人。

“来来,再吃点水果。”常月梅端着果盘走过来。

长安合上相册,站起来,说:“我不吃了,常妈妈,这就回去了。”

常月梅讶然一愣,随即摆手,制止道:“你那边又脏又乱的,怎么能住人?而且囡囡的屋子本来就空着,我今天刚打扫过,新换的被罩和枕套,住家里,住在家里。”

长安摇摇头,眼里透出一丝伤感,“房子马上就要卖掉了,我想…回去再待几天。”

常月梅张开嘴还想再劝,丈夫拽了拽她的衣角,抢过话去,“行,想回就回吧,毕竟是自己的家。”

“谢谢叔叔。”

“月梅,你把被子枕头给安安送过去,再给她拿点吃的,防着夜里饿。”徐建国说。

“哦,好,好。”常月梅小跑着去取东西,长安拿起茶几上的相册,问徐建国:“我能带回去看看吗?”

徐建国愣了愣,说:“拿去,拿去吧。”

长安接过常月梅手里的铺盖,再次道谢后,回到自己的家。

正文 第八十章 闹事

房屋的买主是九分局的一位职工,妻子在六局院附近经营着一家海鲜门面,因为生意红火,就想把家安在这边,后来他们听说徐建国要代人出售房屋,便第一时间过来看房,并交了定金。

因为是一个单位的熟人,所以手续相对简单,长安拿出长宁拟好的房屋买卖合同,对方看后并无异议,于是双方签字,去房产交易中心办理正式过户手续。

谁知到了房产交易中心,却发现少了一个街道证明,只能延后办理。突如其来的意外,让长安抱歉连连,对方是个通情达理的,他们说愿意配合长安,择日再来办手续。

两家在房产中心散了,徐建国回单位上班,长安去街道开证明。

不知是不是开头不顺,到了街道,被告知开证明的工作人员外出开会,要下午才能回来。

她没办法,就在附近的商场逛了半下午消磨时间,最后拿到证明已是下午六点多钟了。

不想回去麻烦常妈妈,就在路边摊上吃了一碗擀面皮,又喝了一瓶当地出产的橘子汽水,然后心满意足地坐上公车回家。

“哎呦,这不是安安吗,啥时候回来的!”

长安刚走进六局院的铁门,迎面就遇到住在五栋楼的老街坊,张奶奶。

可能是长期锻炼的缘故,年逾古稀的张奶奶看着一点也不显老,她穿着一声鲜红的运动装,手里拿着一把跳舞用的布折扇,想必是饭后去附近的广场锻炼身体。

见到长安,张奶奶惊喜不禁地拽住她,问将起来。

“昨晚回来的。张奶奶,您怎么一点都不老啊,还是那么漂亮,那么精神!”长安由衷夸道。

张奶奶哈哈大笑,摆手说,“哪儿能不老啊,你看我这牙,还豁着呢。”

说完,她掀起嘴唇,让长安看她嘴里黑乎乎的牙洞。

长安笑着揽住张奶奶,“牙掉了可以再镶,只要身体没病,健健康康的,就是我张叔叔的福气,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张奶奶笑着点点头,再望着长安的时候,眼里就多了几分怜惜和心疼,她抚摸着长安散在肩膀的发丝,细细地瞅着眼前已经成人的漂亮姑娘,轻声叹道:“唉…道廉和春秀没福气啊,这么好的闺女,儿子,他们却见不到了。”

长安眼神一黯,强撑着笑容宽慰了老人家几句,又亲自扶着她走出铁门,才朝家里慢慢走去。

刚过了一栋楼,兜里的电话就响了。

她拿出一看,赶紧按下接听,“胡叔叔,您找我?”

胡献礼,就是买长家房子的九分局职工。

“长安,你是不是有个叔叔?”胡献礼劈头就来了这么一句。

长安愕然一怔,“你是说…”

“刚才,有个叫长知恩的男人找到海鲜店里来,和我媳妇说,他是你的叔叔,长家的房产有他一半,他不同意,你不能卖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明天,我们还能办手续吗?”胡献礼可能受了气,语气不怎么好。

长知恩?

长安心中一惊,紧跟着怒火就窜了上来。

她沉吟了一会儿,对胡献礼说:“胡叔叔,明天咱们照样办手续,不会有任何变化。”

“那…你叔叔…”胡献礼不知道长家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往事,他直觉那个叫长知恩的男人不好惹,怕今后有什么麻烦,才主动找到长安问个清楚。

“他不是我叔叔,他只是我爷爷当年抱回来的一条毒蛇。您且放宽心,他与长家没有任何法律上的纠葛,我们姐弟与他也没有任何关系,我会处理好这些事,不会让您那边为难。”长安理智镇定的解释和不快不慢的语速,带着一种莫名的稳定人心的力量,驱散了对方的不安和焦躁。

两人再次确认了第二天见面的时间和地点,胡献礼那边挂了电话。长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又打电话给徐建国,要了长知恩的手机号码。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长安明眸微闪,决定还是先回家换身衣服,再去找长知恩理论。

刚走进单元门,却看到一个人影横躺在自家门口,楼道里,飘来一阵呛鼻的酒味,臭气熏天。

她顿了顿步子,蹙起眉头,走上台阶,绕开那人的腿脚,拿出钥匙开门。

睡倒在地上的人听到响声,勉强睁开眼,看到暗淡的灯光下立着一位俏丽的姑娘,他先是愣了愣,然后张开大嘴,瞪圆肿肿的眼泡,盯着那人口吃地叫道:“安…安安。”

长安看也不看那人一眼,径自找出钥匙对准锁孔,插了进去。

那人收回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长安趴了过去,“大…大侄女,你可…可算回…回来了,让叔…叔叔好等…”

长安缩了下肩膀,避开那双乌黑油腻的大手,退后两步,站在台阶边缘,神情冰冷地看着她这个‘叔叔。’

他找上门来也好,省得她满世界再去找他。

“你来做什么?”长安警惕地盯着他。

长知恩咧开嘴,目光涣散地说:“我…我来找…找你分钱。这个房子,有…我…我一半,你别…想…想独吞。”

长安仰起头,鄙视地冷笑一声。

“你…你笑…笑什么。”长知恩结结巴巴地问道。

长安也不答话,而是四下里梭视一番,锁定邻居家里一个浇花的水桶,走过去,拎起半桶水,唰一下倒向长知恩。

长知恩被浇了个透心凉,浑身湿哒哒的滴着水,眼珠子翻得只剩下眼白,靠着墙,只见出气不见进气。

可终归是清醒了。

半晌,他吐出嘴里的凉水,眼神恶毒地盯着长安,破口大骂:“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居然敢泼老子!我可是你叔叔,你就算不承认,我也是长建东亲手抱回家里养的儿子!我姓长,我姓长,你没忘吧,大侄女!”

长知恩的吼声惊动了附近的住户,很快,闻声赶来的邻居就把长安和长知恩围住了。

看到长知恩狼狈龌龊的丑态,这些知晓长家往事的邻居暗自称快,长知恩却还不知廉耻的向邻居们告状,说长安不仅不认他这个叔叔,还泼了他一身冷水的事。

邻居们自然站在长安这边,他们神情嫌恶地推开长知恩,有位邻居上前悄声提醒长安,长知恩是个‘瘾君子’,被公安抓了好几次。

对此,长安并未感到意外,像长知恩之流,就是天生没有善念的人,这些人把作恶,把无知当成乐趣,所以结果也可想而知。

她指了指院子,对长知恩说:“出去说。”

长知恩此番就是来闹事,就是来讹诈的,所以来之前故意灌了自己不少猫尿,而且拼命闹腾引得四邻来围观,这样,没见过世面的侄女才会被唬住,乖乖把钱给他。

听到长安的建议,长知恩心中暗喜,“出去就出去。老街坊都别走,听听她这个不孝女能讲出什么歪理来!”

他冷笑着推开那些戳他脊梁骨的邻居,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正文 第八十一章 质问

长安刚走到院子里,应景似的,身后的路灯就亮了。

她垂手立在院子中央,蓝色的裙子,鸦青色的头发,浓眉大眼,肌肤如蜜,她的气质有别于寻常女子的柔美和温婉,如同刀刻般清晰的眉眼透出一股凛冽逼人的气势,让人不可小觑。

长知恩是个人来疯,再加上肚子里那点未消化的猫尿,瞬间兴奋值就飚升到顶点。

他挥舞着胳膊,不顾廉耻地高声叫嚣道:“你不是有话说吗?怎么不说了!噢,我明白了,你怕了,对不对?在众街坊面前,你不能再昧着良心说瞎话了,因为街坊们都知道你是长家的不孝子孙!你不敢说真话,你心虚,因为你对亲叔叔不闻不问,自己却在大上海吃香的喝辣的,赚大把的钞票。你不顾长辈的死活也就罢了,谁让我没那个福气呢,可你不该为了霸占祖产,绕过你这个可怜的叔叔啊…”

他顿住言语,装腔作势地抹了抹被浇花水蜇红的眼睛,语气怆然地说:“你别忘了,你和宁宁小时候闯祸被大哥责罚不准吃饭,是我,是我去餐馆端了碗面,给你们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