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瞪了他一眼,揉着肌肉僵硬的面颊,低声叹气说:“看来,这第一次见家长,真没想象中那么简单。”

严臻走过来,刮了刮她的鼻子,“让你也尝尝我的滋味。”

说完,他把长安拥在怀里,安慰说:“其实,我觉得吧,我妈这个人虽然挑剔,又抠了点,可对你还是很不错的,你看,之前拉着你聊天,吃饭时给你夹菜,还一直冲着你笑,搁平常人身上,这根本不算什么,可我妈是这样的人吗?她不是啊,在我们家属院里,她是出了名的难打搅,孩子辈儿里,她只喜欢婉…廖家兄妹,也只和廖家走得近。今天她能这么对你,我不知道有多惊喜呢,我妈肯定是喜欢你,才愿意和你亲近。”

长安仰起头,在他靑虚虚的下巴上咬了一口,笑着说:“反正在你眼里,你妈就是最好的,对不对?”

严臻眼神一暗,嘬着她的嘴唇亲了一口,笑嘻嘻地说:“以前是,以后就变成,我妈和你,都是最好的。”

“贫嘴!”她笑骂道。

“长安…”严臻挠挠头,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嗯?”

“今天婉枫…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一直没机会正二八百的向长安道歉,严臻这心里一直不舒服。

长安清凌凌的目光睃了他一眼,眉头微蹙,“你现在才想起我还委屈着呢。”

“对不起,对不起。”严臻眼神愧疚地按着她的腰,生怕她挣脱。

“行啦,我若是那么小肚鸡肠的女人,早就拂袖而去不理你啦。”长安笑着拧了拧他的鼻子。

严臻松了口气,紧紧地抱着她,低声在她耳边说:“谢谢你的不杀之恩。”

接下来严臻去卫生间,让她自由参观。

房间清静无声,空气里弥漫着阵阵淡雅的花香。

长安望着窗外郁郁葱葱的行道树,心头却掠过一丝淡淡的阴影。虽然严臻竭力帮她打消顾虑,并夸赞他的妈妈平易近人,可看惯了人情百态的长安,却从饭桌上一段不大和谐的谈话中,察觉到宋志娟对她的态度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这种变化是素来敏感的她特别在意的东西,所以,她才会主动避开宋志娟那些看似家常,实则暗藏锋锐的问题。

不过,也有可能是她想多了。

这或许只是一个母亲的本能,想要保护自己的子女不受一点威胁和伤害。

总得来说,严臻的父母对待初次上门的她已经足够客气和宽容了,尤其是严臻的父亲,除了与严臻有着血脉相承的相似度,比起不怒自威的儿子,他看起来和蔼慈祥多了。同她说话的时候,总是笑眯眯的,让人打心眼里觉得舒服。

她站在窗前发了会儿呆,转身,看着严臻的房间,最后,目光落在那个比她还要高的书柜上面。

她走过去,拉开白色的玻璃柜门,手指滑过一列列整齐的书籍。

《汉书》、《三国演义》、《马可波罗游记》、《康熙王朝》、《孙子兵法》、《战争论》、《制胜的科学》…

和她身高匹配的书架上除了历史就是军事书,向上,是他高中时期的课本。

她踮起脚尖,随便抽了一本书,和书一起下来的,还有一张白纸,纸片没什么重量,像雪花一样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她弯下腰,捡了起来。

竟是一封表白信。

秀气小巧的字迹,熟稔撒娇的口吻,情真意切的措辞,以及落款处黏贴的一小片干花瓣,无不向观者透露出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期盼与忐忑的心情。

长安的脑海中浮现出在门口惊鸿一现的美丽面庞,是她?

她低下头,闻了闻干花的味道,眸光轻轻一闪,睃向书桌上的栀子花…

从严家出来,严臻带着长安去了拙政园和狮子林,顺便又去逛了苏州博物馆,相较于古朴雅致,一步一景的园林景观,长安更偏爱由世界华人建筑师贝聿铭设计的苏博新馆,徜徉在以壁为纸,以石为绘的特色山水景观中,别具一格的剪影效果令人暗暗叫绝。

两人一直逛到日头偏西,才去了姑苏区一家久负盛名的苏菜馆子吃晚饭。

长安是客,一切都听严臻安排。

严臻点了清炖蟹粉狮子头、白汁圆菜、碧螺虾仁、蜜汁火方、莼菜银鱼汤、响油鳝糊六道店里拿手的特色菜,又点了一道小吃。

长安说这怎么吃得完,严臻笑道,“吃不了兜着走。”

苏菜馆上下两层,他们在二楼靠窗的位置,等待上菜的间隙,严臻指着窗外灯火璀璨的苏州老城,说明天要带她去观塘街和虎丘山逛一逛。

很快,菜上齐,两人有说有笑的边吃边聊。

这些苏菜里,长安最钟情蜜汁火方以及蟹粉狮子头。

严臻嘲笑她是个肉食动物,长安却老实地说,主要是中午没吃饱,现在看见肉就两眼放光。

严臻揉了揉她额前的刘海,心疼地说:“让我家安安受委屈了。”

长安笑了笑。

为了给食客们打发时间,饭店墙上装了一台最新款的液晶电视。此刻,里面正在播报新闻。

许是肉吃得太多,长安觉得腻,就放慢咀嚼的速度,把目光投向电视屏幕。

“经过排查、救援、安置等工作,目前,新疆巴楚县震区的生活秩序正在有效恢复当中。几位在富民安居工程现场被埋的重伤员也已转到乌鲁木齐市中心医院进行抢救治疗…”

“啪!”长安的筷子掉在骨碟里,溅起几滴菜汁。

严臻抬头看她,“怎么了?”

她震惊地看着电视屏幕,愣了几秒,忽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凌乱地按着数字键。

心情太过紧张,按了几次没按对,严臻抽走手机,温暖的大手握住她冰冷的手指,镇定说道:“号码多少?”

长安迅速报了一串数字,严臻在键盘上输入,看到屏幕上跳出师父两个字。

师父?

是长安之前提起的易键璋易工?

他把手机递过去,长安贴在耳边等候对方接通。

听到话机里的提示音后,她的面色愈发凝重黯沉,她重新拨了一遍,等来的,还是关机的提示音。

“是易工吗?发生了什么事?”严臻目光严肃地看着她。

长安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稳了稳慌乱的情绪,说:“师父的工地发生地震,有人受伤,我想问问情况。可是,他的电话打不通。”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不合适

严臻提醒她给张杰打电话,如果易工出事,那单位一定会得到消息。

长安眼睛一亮,赶紧拨电话给张杰,谁知张杰正在外地出差,竟是一问三不知。

这饭是没法再吃了,两人也取消了去山塘街逛夜市的计划,严臻送长安回酒店。

本想上楼多陪她一会儿,可长安却说不用,看到他眉眼间有些悻悻然的,长安又拐回头来安慰他,说他好不容易回趟苏州,还是早点回去陪陪父母。

严臻见长安神色自然,并无刚才紧张慌乱的模样,这才放心回到家中。

没想到进屋的时候,邻居廖家的门却先一步打开。

严臻回头,和廖家的男主人廖青岩目光碰个正着。

他愣了愣,随即,像平常一样语气热情地招呼廖青岩,“廖叔,这么晚了还出去啊。”

廖青岩穿了一件灰色的半袖衫,不知是不是担心女儿的事没睡好,眼窝下面竟是青的。

见到门口身姿挺拔的严臻,廖青岩同样也是一愣,不过,他到底是长辈,又比妻子童蓉豁达通透,于是,他很快冲着严臻点点头,“我去小药房买点药。”

“您不舒服?”严臻神情关切地问道。

“不是我。”廖青岩回头朝自家客厅张望了一下,低声说:“是你童姨,说是胸闷。”

严臻刚想再问,廖家却传来童蓉高八度的训斥声:“廖青岩,你磨磨唧唧做窝呢!怎么还不去!”

“就去,就去了!”廖青岩咣当一下把门关上,拍着胸口,忍耐地嘟哝说:“她啊,全都是心病,自找的。”

严臻挠挠头,道歉说:“廖叔,实在是对不起…婉枫,她…”

廖青岩摆摆手,面色黯淡地说:“这事跟你没关系,是婉枫她太爱钻牛角尖,你童姨又由着她胡来,再加上你童姨的性子,唉…臻臻,今天的事,给你和你父母添麻烦了,对不住啊。”

严臻赶忙摆手,说没有。

廖青岩看着严臻,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婉枫她…她下午就走了。”

走了?

严臻惊讶地看着廖青岩,“她去哪儿了?”

廖青岩叹了口气,“她给我们留了封信,说是提前去部队报到,拿着行李偷偷走了。这不,你童姨看到信就躺倒了,哭个不停,说她不去超市就好了,说不定还能把婉枫留下来。”

原来如此。

怪不得廖青岩乍一看竟像是老了十岁,憔悴得很,原来是廖婉枫弃家出走了,想到婉枫离家与他有着最直接的关系,严臻不禁面露愧色,宽慰廖青岩,“您别担心,我联系荇翊,让他去找找婉枫。”

“荇翊已经找到她了,兄妹俩正在外面吃饭呢,不然的话,我也出不去给你童姨买药。”廖青岩摆摆手,“快回去吧,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多陪陪你爸妈。”

“嗳,那您慢走。”严臻礼貌告别。

回到家,正在看电视的父母见到他,很是惊讶。

“这么早就回来了?”严定尧看看墙上老旧的石英钟,心想,儿子处对象的能力也太弱了吧,这时候还早呢,就屁颠屁颠地回来了。

宋志娟却是瞥了一眼严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不冷不热地问:“吃饭了没?”

严臻一边换鞋,一边同时回答两位家长的问题,“吃过饭了,长安的师父出了点状况,她没心情逛街,我就送她回去了。哦,是长安催我回来的,她让我多陪陪你们。”

宋志娟抬头看了他一眼。

“小长的师父?出啥事了?要紧吗?”严定尧看着儿子。

“新疆巴楚地震,她师父的工地恰好就在那儿,现在联系不上。”严臻挨着宋志娟坐下,伸手要去拿水果盘里的桃子,却被宋志娟啪地打掉手,蹙眉训斥他:“洗手去!”

严臻闭着眼睛无奈地笑了笑,靠过去用力抱着宋志娟晃了晃,“妈,您知道我最佩服您哪一点吗?就是您这种数十年如一日的洁癖精神!简直…太棒了!”

宋志娟被严臻夸张的语气给逗笑了,她拧了拧严臻的面颊,推他,“快洗手去。”

严臻起身去卫生间,严定尧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换到新闻频道,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宋志娟睃了睃丈夫,放下手里的钩针和线,不满地提醒说:“现在都播国际新闻了,哪儿还有新疆地震啊。说风就是雨的,除了你,没别人了。”

严定尧刚要反驳,却听到卫生间里传出严臻的声音,“妈,我刚见到廖叔了,他去给我童姨买药,说是胸闷,你要不要去看看?”

宋志娟表情一僵,重又低下头,拿起腿上的钩针和线,手指上下翻飞,干起活来。

严臻一边用毛巾擦脸一边从卫生间里出来,他走过去,依旧挨着宋志娟坐下,“妈,我跟你说话呢,你咋不理我?”

他拿起一个桃子,咔嚓咬了一口,睃着宋志娟脸上的表情。

宋志娟又钩了几下,忽然把钩针扔到茶几上,站了起来,“臻臻,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严臻嘴里塞着桃子,朝严定尧看过去,严定尧冲他眨眨眼,暗示他听话。

他只好乖乖站起来,跟着宋志娟去了他的房间。

进屋后,宋志娟朝他的单人床上一坐,指着敞开的大门,“关上。”

严臻拧着眉头,“关上屋子热。”

“我让你关上,听到了没有。”宋志娟忽然提高音量训斥他。

严臻愣了愣,迅速转身,将门关紧。

宋志娟也不让他坐下,而是卸掉架在鼻梁上的花镜,面色肃然地对严臻说:“我觉得你和小长不合适。”

严臻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消散,他垂下手臂,苦笑着问宋志娟,“那您的理由是什么?”

宋志娟不假思索地立刻就回答他,“理由有三。第一,她不会做家务,第二,她有个拖油瓶弟弟,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她的工作,妈不喜欢。”

严臻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忽然摸着额头气笑了,“妈,您这都什么破理由啊,谁规定女方必须跟您一样是家务劳模啊,哦,还有,长安她有弟弟,是她的罪过吗?她这些年带着弟弟过得有多艰难,她自己又有多坚强,您知道吗?还有,她的工作怎么了?就因为她整天和工地打交道,和男工人打交道,就让您脸上无光了!您知不知道,在我们部队的工地上,没有一个男人不服气她的,就冲这点,您也不该指摘她的工作!”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三大罪状

宋志娟本不想和儿子吵架,因为她已经摆出理由,让儿子知道她的态度和立场就足够了。

可儿子一番咄咄逼人的诘问,却像是一把把尖刀戳进她的心里,让她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极大的侵犯。

她面色一沉,抬眼睃了睃情绪激动的儿子,冷静说道:“我并没有指摘你的心上人,而是就事论事,说她并不适合做你的妻子。”

严臻气得笑起来,他扯过书桌前的椅子,噗通坐下去,不服气地说:“那您说吧,您这三个理由都是从何而来。”

宋志娟不慌不忙地翘起二郎腿,看着儿子说:“她不会做家务这条,的确是我个人不能认同,不代表那些心胸宽大,准备连媳妇儿也一起伺候的准婆婆。可臻臻,你是个军人,平常在部队根本享受不到家庭的温暖,成家之后,难道你每次休假回家,还要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清扫乱成一锅粥的房间?”

严臻刚想说话,却见宋志娟伸手一压,“你听我说完。”

“第二条,是她的弟弟。说白了,就是我不满意她的家庭状况。她的弟弟名义上是律师,其实,只是个刚入行没什么经验和资历的新手。可以说,目前甚至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要依附于姐姐生存,你和她结了婚,等于同时娶了两个人,你不仅要照顾他们两个,还要负责她弟弟的婚姻大事。你告诉我,在寸土寸金的上海,你和她都还没能力买房,他的房子会自己变出来?”

看到严臻沉默不语,宋志娟以为劝说起了效果,于是劲头儿更足,她接着说:“至于,第三条。我先问问你,小长,是不是个工作狂?”

严臻愣了愣,宋志娟摆摆手,面露得色地说:“你看,你也认同妈妈的观点,对不对?”

“虽然她的工作足够风光,说出去也会让我和你爸觉得很有面子,可一个工作狂儿媳,你觉得我们会接受吗?”宋志娟冷笑着撇撇嘴,“这样说来,其实又回到第一个理由上面,父母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不是让你换个地方去伺候人的。这样一心想着工作,提起劳什子工程就两眼放光的儿媳妇,我宋志娟还真是高攀不起。”宋志娟说完就站了起来,“臻臻,你不是小孩子了,我说的这些道理你也应该清楚,该怎么办,你好好想一想。”

宋志娟刚走到门口,却听到身后传来严臻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她停下来。

“妈,长安已经接受了我的求婚。”

宋志娟猛地转头,震惊地瞪着自己的儿子,“你…”

迅即沉下面孔,冷冰冰地说:“我不同意。”

父母同意了吗,就大言不惭地说要结婚!用什么结,用嘴结?用空气结!

严臻徐徐立起,面色肃然地对母亲说:“我不是一时冲动,逞儿时心性,也不是先斩后奏,存心办你们难堪。我是真的喜欢长安,不,不止喜欢,而是爱,我真的爱她,妈,您不是我,您体会不到这种欣喜若狂,每天都像是泡在蜜汁里的感受。您所谓的三个理由,其实就是三大罪,可它们在我的眼里,真的不算什么!不值一提!反而是您,把儿子看得太高了,我现在就是军队里一名普普通通的士兵,不是什么名人,更不是当年那个您时不时便要拿出去炫耀的学霸儿子,事实上,我不见得比长安优秀,甚至很多地方都不如她,您不了解她,所以才会武断地下此定论。妈,我不求您一下子就接受长安,但也不要一棒子就把人给打死喽。我求您睁大眼睛,好好观察观察她,与她多接触,多聊聊,我敢肯定,您一定会喜欢她的,我向您保证!”

宋志娟眼角下面的肌肉不听使唤地抽搐着,手指也抖得厉害,她紧锁眉头,瞪着跟她滔滔不绝讲大道理的儿子,颤声说:“你…你是不肯听妈的话了!”

严臻沉默,但是眼神却说明了一切。

“你好,你真是好啊。当年你不跟我们商量一下就进了军营,你可知道我那一年,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后来你爸开导我,说既成事实,你又痴迷热爱军营,强拦着你,只会让你背上心理负担。万一训练的时候出点什么事,岂不是要后悔一辈子。我这才想开了,遂了你的心意,由着你在部队好好发展。可这才几年啊,臻臻,你竟然一声不吭地找个媳妇儿回家来气我!这就是你孝顺我?啊,这就是你在报答父母养育之恩?好,我不拦着你,不过,我倒要看看,你能和她过出什么花来!”宋志娟说完,看也不看严臻,拉开门就出去了。

“咣!”房门震了一下,重重阖上。

严臻闭着眼用力甩了下胳膊,沮丧地发泄说:“怎么就说不通呢!”

宋志娟摔门而出,径自回了卧室,严定尧无奈地摇摇头,跟了过去。

他轻轻关上房门,上前坐在床边,安抚妻子的情绪,“志娟,儿子刚回来,你说你跟他生这么大气,不嫌累啊。”

宋志娟抓起床头柜的蒲扇,气呼呼地用力扇着风。

严定尧挪过去,夺了扇子,给她打着扇,劝说道:“你明知道臻臻是个有大主意的人,谁也左右不了他的想法,你何必再去跟他硬碰硬。再说了,我看小长这姑娘挺不错的,大气稳重,磊落爽朗,配我们臻臻的大脾气正合适。至于你说的那些个缺点,我看,倒是你小题大做了。”

“谁小题大做了!我们在油库忙了大半辈子,难道还体会不到工作忙不顾家的严重后果?要不是当年我们一心扑在工作上,臻臻怎么会自己偷学做饭,差点把房子点了!还有,我们顾不上关心他的思想动向,没能及时疏导纠正他的错误人生观,才导致他擅自做主,抛弃锦绣前程,投身军营。你不也常说,是我们害了臻臻吗?怎么,他今天有样学样,又找了个劳模媳妇,到时候他们有了孩子,难道还要重蹈覆辙?”宋志娟说到这儿,满眼心酸地垂头开始抹泪。

严定尧沉默片刻,搂着妻子颤抖的肩膀,柔声安慰说:“你把事情看得太严重了,现在改革开放都30年了,国家迈开大步奔小康呢,和咱们那会儿的工作环境怎么能比!再说了,现在的年轻人多有想法啊,他们想的,做的,是我们那一辈儿的人根本无法想象,也无法实现的。小长是个有抱负,有主见,有担当的孩子,她啊,我还是很欣赏的。”

宋志娟甩掉丈夫的手,怒目而视,“这世界再怎么变,这两口子过日子的事也不会变!严定尧,你到底站哪边!”

严定尧嘿嘿笑了,他打着哈哈说:“我能不能…做两面派!”

宋志娟一愣,随即,猛拍了丈夫一下,气急而笑道:“你咋这么讨厌!”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重逢

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严家的电话就响了。

刺耳的铃声惊醒严家夫妇,严定尧揉着眼睛,挣扎着起来,趿着鞋去客厅听电话。

“谁啊,大清早的,天还没亮呢!”宋志娟撑着胳膊,准备起来。

“我去接,你再睡会儿。”严定尧摆摆手,示意妻子接着睡。

他这个老婆啊,心里不痛快就会失眠,这一晚上翻腾的,害得他也没睡好。

拉开门,打着哈欠,却看到严臻正弓着腰,趴在沙发上听电话。

儿子嘴里发出几个模糊的单音节,很快,他便挂了电话,迅速起身。

可能嫌沙发挡路,他竟扶着沙发背,噌一下跃了过去。

那矫健利落的身姿,把严定尧看得一愣一愣的。

严臻发现身后的严定尧,神色肃然地解释说:“是长安,她的师父因为受伤严重被送回上海治疗,她要立刻赶回上海去,我也跟她一起回去。”

严定尧一听,赶紧摆摆手,“快收拾,别耽搁了。”

“好。”严臻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身,对父亲说:“长安让我代她向你们道歉,不能亲自来辞行,很对不起。”

“小长有心了,你见了代我谢谢她,欢迎她下次来家里玩。”

严臻感激地看了看一直支持他的父亲,点点头,大步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