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韭黄炒鸡蛋,是宁宁最爱吃的,你尝尝。”长安指着颜色尚可的菜肴,眼神期待地看着凌薇。

凌薇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

瞬时,她的眼睛睁得极大,眼睑的肌肉却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怎么样?好吃吗?”长安拿起筷子,作势要尝。

“好吃!太好吃了!”凌薇快速抢过盘子,一边夸张地夹菜朝嘴里塞,一边夸赞长安:“姐,宁宁说你不会做饭,家务也是一团糟,可我觉得他那是诋毁你,嫉妒你,我觉得你做饭特别好吃,比我妈做得还好吃!”

长安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她眯了眯眼睛,夺过凌薇手里的盘子,夹起一筷子韭黄炒鸡蛋放进嘴里。

凌薇神情紧张地看着穿着蓝色家居服,气质偏冷的大姑姐。

说句真心话,她对说一不二,做事干练的大姑姐长安一直抱有一丝惧怕。这种感觉,从第一次见到她,看到一向清高倨傲的长宁宛如变了人似的,对她态度恭敬,目露敬重,且俯首听命,死心塌地的模样,她就有点害怕这个从不说啰嗦话的大姑姐。

其实,论起来,见面不多的长安对她还是很不错的,无论是之前同意长宁和当临时工的她交往,还是后来做主给他们买婚房,她这个大姑姐对她真是好得没话说。

可她就是有点怕她,尤其当长安像现在这样紧锁眉头不言声的时候,她就觉得手脚发凉,心也跟着砰砰乱跳。

她已经竭尽所能去讨好她了,甚至把一大盘咸死盐祖宗的韭黄炒鸡蛋都吃了,她还要狠狠责备她吗?

“咣啷!”

一声脆响砸在桌上,吓得凌薇惊跳起来。

“姐,对不起,我不该撒谎骗你,这菜不好吃…”

她惊慌失措地道歉。

长安愕然地看着凌薇,又看了看桌上失手跌落的盘子,不禁神色一顿,轻轻地叹了口气,“薇薇,我是不是很可怕。”

凌薇愣了愣,连忙否认说:“没,没有,你…”

长安摆摆手,示意她坐下,凌薇犹豫,她不禁苦笑说:“我不是老师,你也不是罚站的学生,薇薇,你不用怕我。”

凌薇尴尬地坐下。

长安拿起手机,通过查号系统找到附近饭店电话,定了两份套餐送到家里。

凌薇不敢反对,看着长安把桌上的餐盘都撤了,换上颜色清淡的茶水。

“喝吧。”长安把严臻买的骨瓷茶杯放在凌薇面前,看她不动,她扶额解释说:“这个真可以喝,我泡茶的手艺还能拿得出手。”

她以前的大学室友喜欢研究茶艺,连带着她也学了一些皮毛。

凌薇赶紧捧起杯子,咕咚喝了一口,紧接着就吐舌吸气,苦着脸叫道:“烫!烫!”

长安噗哧笑了,她一把抢过凌薇手里的杯子,又把一瓶矿泉水递过去,“我真是被你打败了!你能不能随意一点,随便一点,当这里是你自己的家,当我…是你姐。”

凌薇拧开盖子咕咚咚灌了几口凉水,才一脸愧惭地低声说:“姐,我这人特别笨,说话办事总是不经过大脑,往往是想当然的去说,去做,所以常常闯祸…姐姐,你就不一样,你很聪明,又能干,年纪轻轻的就能独当一面,许多男人都比不上你。我特别佩服你,也因此有点…有点怕你。”

没想到凌薇会向她坦白内心真实的想法,长安看着单纯善良的凌薇,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上前,握住凌薇的手,“傻姑娘,你怕我做什么,我还羡慕你呢。”

啥!羡慕她?

凌薇呆呆地愣住。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不速之客

“是啊,你这不是笨,是神经大条。而且,你没听人说吗,像你这样神经大条的人命都会很好。因为你们想得少,所以不会有什么烦恼,也就不会胡思乱想那些伤脑筋的事情。反而喜欢用脑的人事情会特别多,事多遇到挫折的几率自然就大,相对来讲,承担的责任也就会特别多。薇薇,你这样看问题,是不是就会觉得心理平衡多了,我和你一样,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而已,而且不但与你没有差别,而且比你可辛苦了不少。”长安挑着眉毛笑着解释说。

其实,凌薇刚才鼓足勇气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之后,就没先前那么紧张了。现下长安再用半戏谑半认真的口吻解释了她缘何会羡慕自己,凌薇思考之余很是触动,于是感觉和长安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不少。

“姐姐,你不觉得我笨?”

“你非要说你笨,我也没办法。可你刚才也看到了,我连一道家常菜也做不好,岂不是比你更笨。”长安笑着说。

凌薇咯咯笑了起来,她皱皱鼻子,表情可爱地说:“就是咸了点,其他的还好。”

长安不禁哈哈大笑,她捏着凌薇圆圆的面颊,调侃说:“现在还觉得我很可怕吗?”

凌薇立刻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鼓着腮帮子说:“不,不怕了。”

长安露出欣慰的笑容,拉着凌薇有说有笑的聊了起来。

不多一会儿,送外卖的到了门岗,她下楼取来和凌薇两人吃了晚饭,饭后,凌薇告辞回家,长安送她下楼,在院子里郁郁葱葱的桂花树下,凌薇把一个硕大的红包塞给长安,“这是宁宁和我的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长安哭笑不得地看着凌薇透着稚气却又一本正经的脸庞,心想,这都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想给她塞红包。

原本想薄斥几句你们还要还房贷,还要过日子,花这没水分的钱作甚,可想了想,她伸手坦然接住,并且当着凌薇的面打开红包看了看,“呦!还不少呢。”

红包里厚厚一沓子人民币,少说也得一万块。

凌薇赧然却又自豪说:“我们刚结婚,没什么积蓄,但是宁宁说了,只要我和他肯努力,以后只会越来越好。”

长安目光闪闪地捏捏凌薇的圆脸,“姐相信你们。”

凌薇的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朝她挥挥手,脚步轻快地走了。

长安站在树下,望着那个纯善的小丫头还未走出院门就迫不及待地打电话向长宁邀功,她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那兴奋劲儿,就像是做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大事一样,足以让她在爱人面前说上一辈子。

长安低下头,看着手里沉甸甸的红包,笑着摇了摇头。

第一天搬新家就独守空房,让长安真切感受到做一名军嫂的不易。

站在家中封闭的阳台朝军营的方向望去,点点灯火如同G省大山里的星光一样,让人不禁遐想连篇。

他在做什么呢?

白天廖荇翊说他接到重要任务不能见她,想必一定是带兵出外训练了。

他总是说她干起工作来不要命,其实他才是真正的拼命三郎。在军营里,无论遇到怎样的艰难险阻,他始终能够保持着热忱之心与坚强昂扬的斗志。

奋斗就是让人生不留遗憾。

这是他亲口对战士们说的话。而他这些年来,也以实际行动诠释了军人这个职业的高尚和威严。

Amani。

她没有忘记,在G省十万大山的巅峰,他曾拥着她大声唱出自己的心声。

“严臻…”

长安喃喃叫了声严臻的名字,趴在窗格上,深情地望着远处的军营。

累了一天,长安在浴室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就上床睡了。

临睡前,她翻了翻手机,看到里面并无信息或是电话,不免有些失望。

睡到半夜,她被胸口传来压窒感生生憋醒。

一睁眼,一道黑影压在她的身上,而她的上下两截睡衣均被推高或是拉低,“啊!”她惊叫着拿起旁边的枕头用力捶打着身上的黑影,“抓流——”

后一个字还没喊出来,下巴就被那道黑影捉住,而后,她被一股极冲鼻的火硝味道呛得神智一昏,紧接着,一个黏糊糊的东西就嘬住她的嘴唇,并且把一软物探了过来。

她咬紧牙关,唔唔挣扎,可是双手双脚都被那黑影压着,根本动弹不得。

正万念俱灰,目眦尽裂之际,‘啪!’床头的台灯亮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黑乎乎的,涂满油彩的大长脸。

刚想失声尖叫,视线却撞上一双亮晶晶,极有神采的深邃黑眸,她的嘴唇越张越大,那些呼救声咒骂声自动卡在喉咙,一个字也叫不出来了。

“你个没良心的女人,连你老公都不认识了,还敢咬我!嘶!”那人揪着眉毛,气咻咻地翻身坐起,给长安留下一个伟岸的背影。

长安还沉浸在乍见爱人的震惊里拔不出来,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穿着迷彩军装的背影,嘴唇翕翕合合哆嗦着,喃声叫:“严臻…”

“哼!连我都认不出来,你还是我老婆吗?亏我跑了二十里回来见你,你却恨不能把我舌头咬下来是吧!”他愤愤不平的牢骚着,准备下床。

可刚挪了挪屁股,一双雪白的手臂就从他腰间穿过去,把他紧紧箍住,“你去哪儿!”

“哼,我回部队!睡我的硬板床去!”他作势要拨开她的手臂,却不想脊背又贴上来一具软软的香香的躯体。

他眸光一暗,双手不禁攥握成拳。

这个女人!

耳畔传来柔柔的呼吸,“我不许你去。”

“就去!”

“不许!”

“就去!就去!就…唔!”严臻蓦地瞪大眼睛,盯着眼前面露沉醉的女人,喉头夸张地抖动了几下,一个翻身,就把这个日思夜想的女人压在身下…

不知过了多久,当海浪翻腾般的屋子终于恢复安静之后,严臻神情餍足地抚摸着妻子柔滑的发丝,忽然,语气惊讶地问:“咦!你换床单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吃剩饭

“换了。”窝在他怀里,软得像是一汪春水似的长安,眼皮不抬地说。

严臻摸了摸身下的棉布床单,纳闷地嘟哝说:“那套脏了?”

原本窝在他怀里的长安腾地翻了个身,语气简练不耐地飘来一句:“碍眼。”

他愕然一怔。

估计是不喜欢吧。

他记得早晨过来送花的时候,卧室里铺的不是这个纯色的床单,而是他特意去市区大型商场买的名牌床品,当时他属意的也是这样纯净的颜色,可非缠着他一起同行的廖婉枫却执意说碎花的好看,有情调。

他又不懂,见碎花的那套比纯色的更贵,于是毫不犹豫买了下来。

看来,是他好心办了坏事。

早知道他就不该听那丫头胡说八道,而应该相信自己的直觉。

“下次我会注意,买你喜欢的东西。”严臻愧疚地拍拍她的肩膊。

长安撩了撩眼皮,一脸困乏地推他,“去洗洗,臭死了。”

严臻闻了闻腋下,又摸了摸脸,悻悻然说:“臭男人臭男人,男人不臭还叫男人吗!”

“你去不去?”长安隐忍地蹙紧眉头,但是眼睛依旧睁不开。

严臻磨磨蹭蹭下床,刚站在地上,就俯身一把抱起床上的长安,“哈哈!陪老公一起洗!”

“喂!你…你放开我…严臻…我不洗…”面皮发烫的长安试图挣脱他逃跑,可哪能逃得出他那铁笼似的怀抱,硬是被他像捂小鸡崽儿一样强制抱进浴室,‘陪’着他洗了个鸳鸯浴。

洗完出来,精神、力气完全消耗殆尽的她窝在严臻宽阔厚实的怀里,早就睡熟了。

严臻动作轻柔地把她放在床上,拉开薄被盖在她的身上。

看到她如莹莹白玉一般的肌肤上尽是他留下的痕迹,不禁神色愧惭地挠挠头,俯下身,用嘴唇沾了沾她花瓣似的樱唇。

“唔…”她蹙着眉头,嘤咛着翻过身去。

他眸色一暗,抓起被子盖在她身上,又轻轻的拍了几下,看她睡熟,他这才按了台灯,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他在下身围了一条浴巾,到厨房下碗面吃。

靠早饭在硝烟弥漫的野外基地里活了一天,加上刚才的强体力运动,此刻的他,给他一头牛,他也能吞下去。

走进厨房,他却惊喜地笑了。

白色的厨柜上面放着几盘卖相不佳的炒菜和一碗黑乎乎的汤。

给他做的!

哦,不对,她不知道他晚上要回来。

那就是自己犒劳自己了。

想不到他这个除了家务厨艺样样精的老婆,居然会做饭吃了。

他欣慰地端起汤碗喝了一口,随即就表情扭曲地皱起浓眉。

他口中的不明液体是什么?

刚化开的盐块儿?

里面居然还掺杂着一些嚼不动的长条状物体。

严臻放下碗,从嘴里,齿间拽出一根长长的胶冻状的东西来。

对着灯光仔细一瞧,他不禁哑然失笑。

这不是包紫菜的塑料纸吗!

他低头看了看黑乎乎的紫菜蛋花汤,宠溺而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接下来,他又尝了尝几个盘子里所剩最少的韭黄炒鸡蛋。

原本以为这总是一道可以吃的菜,却没想到入口竟和先前一样,以为自己吃到盐块儿。

严臻打开调料盒一看,果然,盐罐儿里竟少了小半的盐下去。

哈哈。

也真是难为她了。

搬新家的第一天就勇于尝试,积极追求进步,精神实属可嘉。

可令人叹息的是,有些人天生只适合吃饭,不适合做饭。

饭菜虽难以下咽,严臻却不舍得倒掉,因为这些饭菜都是妻子辛苦劳动的成果,别人可以嗤之以鼻,他却不能无视妻子的付出。

既然不舍得扔,那就由他来变废为宝。

严臻略微思索片刻,把几样菜混在一起添水重新调味,最后又下入蒸好的米饭,做了满满一锅烩饭。

紫菜蛋花汤也加水重新中和味道,为了提鲜,出锅时他又撒了一些虾皮和香葱粒。

他盛了满满一碗,刚抬脚准备去餐桌那边吃饭,可转念想到自己吃饭时惊天震地的动静,还是忍了忍,就地在狭窄的厨房里蹲下,像西北汉子那样随便找块地方就唏哩呼噜地吃上了。

没想到吃到第一口他就露出惊艳的表情。

这剩饭剩菜搅和在一起的烩饭看着不怎么样,实则味道出奇得鲜香。

每一口都很入味,比特意去做这样一碗烩饭滋味要好得多。

这算不算是意外之喜。

他抬高眉毛,嘴角微翘,露出满足的微笑。

一时间,屋里除了他咀嚼食物发出的声音,便再没别的响动。

差不多吃好了,却听到身后忽然响起长安幽幽地问话,“你吃什么呢?”

严臻吓了一跳,迅速立起,看着一脸困倦之色眼神依旧散乱的长安,“吵到你了?”

长安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走到他身边,朝他碗里睃了睃。

“这是…”她看着严臻碗里似曾相识的饭菜,不禁心虚地朝厨柜那边望了望。

空荡荡的,之前放在那里的几盘剩菜都不见了踪影。

严臻目光温柔地看着她,伸手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笑着说:“你猜对了,就是用你那些剩饭做的。”

她的眼睛像小鹿受到惊吓一样蓦地瞪大,她雪白的指尖戳了戳他的碗,“我,我都咽不下去,你居然,居然…”

严臻用勺子挖了一口饭塞进嘴里,享受般地冲她眨眨眼,“咋咽不下去呢,好吃着呢,不信你尝尝。”

说完,不等长安反应过来,就朝她因为惊讶而半开的嘴里塞了一勺烩饭。

长安的眉头顿时纠结在一起,可随后她那双黑亮的眼睛越睁越大,眉头却渐渐舒展开,最后,她捉着严臻的饭勺,又接连吃了两口。

“这真的是我炒的那些菜?不是你另做的?”口中美味让她心存疑惑。

人贵有自知之明。以她的水平,就算是再学十年,也做不出这样可口的饭菜。

“在你的基础上,略微加工了一下。你要吃点吗?”严臻笑着问道。

长安摆摆手,转身出去,“不吃了,我出来上厕所。”

严臻看到她单薄睡衣下玲珑有致的身子一晃一晃地离开,不由得呼吸一窒,放下手里的碗,几步冲了上去。

“呀——你干嘛——”长安惊慌失措地捶打着把她抱起来的男人。

“你放我下来…我…我不行…不能…唔唔…”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甜蜜蜜

第二天,长安睡到日上三竿才悠悠醒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