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寒长老一声怒吼,飞纵过去,一掌掌一剑剑。他没有学成过《淬阳诀》,因他天赋不够。他曾经心中嫉妒,而今日他也有几十年的功力在身。不要命了,不想活了他搏命而战,弥补自己几十年的错他口里渗血,疯狂叫着“啊啊啊我杀了你”“我杀了你们!”

他老泪纵横!

他恨不得和曹云章同归于尽!

被曹云章剑气罩住,劈头盖脸,伤势惨重浑身血窟,再一次被掀摔出去。

曹云章手里的剑光更盛,看着玉寒长老趴在地上起不来的样子,他有一种虐杀的兴奋感。多少年了,他仇视这个老头子杀了他的师父师弟们,建什么“小玉楼”,却杀上朝剑门。明明是四大门派一起做的事,玉寒长老当年杀的,却是朝剑门的人当日年仅十来岁的曹云章,看着满山尸体,他心中想的,便是报仇。

迟早有一日,让玉寒长老死在他的剑下!迟早有一日,让玉寒长老知道斩教被骗了多少年!

这种疯狂报复的快感,让曹云章激动得全身颤抖。他看到玉寒长老摔在地上只知道吐血,看到三个小玉楼的徒弟浑身是伤地吼“师父”,看到玉寒长老发着抖跟徒弟们作“逃”的口型曹云章脸容肃起,淡声:“百年恩怨,该结束了。”

他周身风猎猎扬起,数剑架在半空。剑光在寒空下飒然一转,充斥着一往无前、凛然不可侵犯的威力,向玉寒长老杀去。这时天地失色,万物无息,不光是剑光尽处的玉寒长老等人动不得,就是圈外旁观的程淮,都被剑气逼得连连后退五步。程淮心中震荡,好强的剑气。

只听得曹掌门声震满山:“玉寒长老叛变斩教,今日死在我手里,也算死得其所!”——

万剑鸣响,清气纵横!

一斩而出,飞向玉寒长老的眉心!

然就在电光火石刹那,天边突传来一声极响的“噼啪”声。天地间卷起的风尘沙石中,忽凌空飞来一道似金似白的光。这光破开剑气,破开被罩住的一方天地,横插而来,在半空中蜿蜒曲折,甩空而下。

同时,天地间传来女声清越,破云穿雾:“斩教对自己的门派叛徒如何处罚,还轮不到你曹云章替我做主!”——

“砰、砰、砰!”

连续几把剑被抓住,一扫之下,化为齑粉,飘散在空中。真气骤然被打破,强大的气势从天边飞来,剑气倒了几道后,曹云章一声闷哼,往后退了一步。他唇角流下一丝血迹,目中凝光,脸色微变,看向天边飞来的这道光——

九转伏神鞭!

他咬牙切齿:“女瑶”

陶华等徒弟三人也意识到这是什么,他们含着泪,猛地重新爆发出战力:“女瑶教主!”

九转伏神鞭从天外掠来,可伤人神魂的长鞭同样可催断剑气,曹云章面色难看,最先看到两道身影随鞭掠入。一白一黑,因二人行速快极,等这一男一女二人落到地上,两下翻滚就杀掉数人,将陶华三人解救下来时,他们身后追赶的几十个斩教教徒,才追上。

还有一口气的斩教高手看到两人中的那个少女样貌的黑衣姑娘,立即颤声:“教主”

五使中只活下来一个水使,他热泪滚下:“金使死了”

女瑶面无表情地抬起眼,站了起来。有势不临,大神之范。她的黑红色武袍在风中清扬,长发掠过脸,手里也无武器。她娇小玲珑,面嫩俏美,但她只往哪里一站,沉着脸,所有的斩教教徒都找到了主心骨,都好像活了过来。有好命活着的教徒,更是直接捂脸哭出了声:“教主、教主!您总算来了!”

曹云章却盯着女瑶身边的那个白衣少侠——他若是没看错,九转伏神鞭不在女瑶手中,而是在这个少年手里。那么、那么岂不是说刚才那打破他剑气的天外一鞭,不是女瑶的杰作,而是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孩子?!

曹云章看这少侠眉目清润,一时觉得眼熟,却没有认出来:“你是谁?!”

他满心震怒并惊惶,想魔教为何总能找到这种天赋极佳的人来学武。这个少年一定和女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然他不会拿着九转伏神鞭。他一时间没想到程勿身上,因他上一次见到程勿时,程勿还不是这个样子

倒是圈外的雁北程少主一声大喊:“程勿!”

程少主长身掠起就要冲进杀阵,被谢微一把拽住。谢微紧拽着程淮的手,紧张得双肩颤抖,示意程淮稍安勿躁,别过去

三方天地,其他三大掌门看到风云变化,看到九转伏神鞭,全都站了起来,目光跳跃,心头大震——“女瑶!”

飞纵下山,掠去援助!

但一时间,他们不可能瞬间赶至。

立在曹云章面前的女瑶目光一瞥,看到地上的尸体,看到自己斩教的高手们全都她眼里的寒气一重重加深,她的眼睛向奄奄一息的玉寒长老看去,向陶华三人看去,向地上的血泊看去程勿声音急促:“女瑶,冷静!”

少侠白衣翩翩,眉目清正。他像是出身江湖正道的年轻少侠一样朗朗正直,但他站在女瑶身边,手里的九转伏神鞭,对着的方向,是曹云章。

他和正道为敌!

曹云章认出他了——“程勿,看在你年少不识人的份上,只要你走过来,我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你可要想好了,你雁北程家可是不问江湖事的!你难道要破例,雁北程家难道要和邪魔歪道勾结到一起,当我正道的敌人么?!”

略高的山头上,程淮体内真气在被封气海中向一点全力一冲,将谢微点他的哑穴冲破。谢微阻拦不及,见程淮少主也不下场,他就站在高处手叉腰,大声吼道:“曹老头,你说什么浑话!程勿能代表我雁北程家的态度么?程勿他想干嘛都和我程家无关!我才是雁北程少主,我的话才代表程家的态度!”

他再喊:“程勿,你给我过来!我不杀你了,但我们比试一场你要是输了,跟我乖乖回雁北。你要是赢了,天高任你飞,你我的恩怨一笔勾销!”

曹云章:“”

谢微:“”

周围众人:“”

大战当前,气氛凝滞,一派紧张。程淮这两嗓子话,不合时宜,让人一下子啼笑皆非。他们茫然,又了然,想这才是程家的态度——我雁北程家是你们背后的一座山,你们随便打,狗咬狗,我哪一方都不站。但你们要知道,我们家的武力才是最高的。我们家的人,你们都惹不起。所以我想让谁过来就让谁过来,你们打你们的,我只关心我的事。

你们有本事就惹我——那时候,雁北程家倒可以让你们见识下真正的武力。

气氛变得古怪,不少人都顺着程少主的话,偷偷去看程少主喊话的那个少侠。却见程勿眉目清冷,立在女瑶身边,竟是一动不动,根本不被程淮的话所影响。程淮始终未入江湖,程勿却是已经入了。程勿站到了女瑶这一边,除非他死,他就不会再挪动脚步。

程勿:“女瑶,你要怎么办?”

女瑶同样无视程淮:“把这几个活着的人先带走。”

程勿:“好。”

他沉腕提鞭,看向曹掌门:“曹掌门,我要带走几个人。我知道你不肯,我来领教你的手段。”

曹云章:“”

是,程家的武功好,程淮也就是十几岁的小孩子,在他手里也不会输。他和程淮打过,知道自己想杀程淮得费些力。但是程淮出程家追程勿的时候,就受了很重的内伤。曹云章一直不知道武力全部恢复后的程淮少主武功有多高,曹云章心里其实警惕程家——但是程少主,那是程少主。程家随便一个小孩子,就不把他看在眼中么?

难道你们程家的孩子全是天才,我们就全是废物么?

而且听程少主说过,这个程勿,统共开始练武,也就是跟着女瑶开始。都不够一年啊!张狂什么?

曹云章:“大人打架,小孩子别插手。”

女瑶伸手捋其鬓发,目中似笑非笑:“是么?那怎么其他三位掌门都在山上坐镇旁观,就你一个跑下来跟年轻人们打?曹掌门年龄几何?不要告诉我比我们小勿还要年轻哦。那你可真是长得够老的。”

曹云章气得脸色发白:“少废”

女瑶却往后一退,收了脸上的笑。曹云章惊疑,看她负手而立这架势,似真的不打算跟自己打。她打得什么主意?曹云章忌讳女瑶,脸色几变,看这个大魔头站出圈,淡声:“小勿,你来会会这个老不死的。”

“我给你戒护。”

“戒护”的意思,便是说她在一旁看着,压住这个阵。任何人不得上前,不得打扰,不得冲破。斩教教主女瑶亲自戒护,跟在曹掌门身边的正道弟子们脸色惊骇,呆呆看向这个程少侠是怎样的三头六臂,竟让女瑶给他戒护。

就连曹云章都脸色变来变去——女瑶当真这么相信程勿?竟敢放手让程勿跟自己打?不怕自己杀了程勿?还是说只要时机不对,女瑶就会下场,和程勿一起二对一,联手杀了自己?

程勿目光清淡,凌空压来——

曹云章第一个反应,竟是往后退一步,惶惶看旁边的女瑶一眼。

女瑶成为了那个不稳定因素。

曹云章不知道女瑶什么时候会下场。

曹云章不知女瑶此时的战力是否恢复到她的巅峰状态,不知女瑶不下场,是程勿确实厉害,还是她的伤势重得让她不能动手。曹云章明明在和程勿打,但他一心二用,一直分心盯着女瑶。女瑶面色平和,专心盯着场中的程勿。

曹云章心急如焚,想其他三大掌门可要快点来。

光凭自己,他杀不了女瑶,甚至很可能命丧女瑶手中!

如此分心,又程勿武功比曹云章想象的要高。少侠身法快而迅捷,招招不拖泥带水,干练无比。比起上一次他二人碰面,程勿的战斗经验、打斗招式都熟练了很多。眉眼清寒,鞭影如电,天地间气息重新被搅乱,残影连连程勿动手又快又狠!而他一动手,曹云章就看出他学的是《淬阳诀》。

曹云章额上冒汗,心里极乱。

突听女瑶一声喊:“撤!”

女瑶陡得开口,曹云章疑心女瑶终于要从后偷袭了,他心想正等着这一刻,猛地回头,一剑砍向身后。却是再身后,程勿拔地而起,手里提起无气息的金使,其他斩教教徒也纵起。曹云章又一次回头,九转伏神鞭卷来,他趔趄后退躲闪。

剑光和鞭影在空中交手十来招,程勿且退且战,眼观八方,拖着曹云章。

看得三大掌门的身影已出现在视线中,程少侠毫不恋战,当即抽身而走,竟和一直等着他的女瑶一道跳起,掠向了深林中。

曹云章握着手里剑,看着身边空了一圈的人,他和瞪直眼的正道弟子们面面相觑:“”

正道弟子们心想:曹掌门在干什么?曹掌门难道是魔教卧底?怎么就把女瑶他们给放走了?哎女瑶过来不是要跟我们打的么,怎么就突然跑了?

而山头,焦急看下方打斗的程淮最先回神,他一声大叫:“程勿!”

他竟也一道烟般飘开,追向了林子里。

众人:“”

第93章

山林被正魔两派的大战毁了近一半, 树桩砸地,火苗高蹿, 女瑶一行人窜入林中,急急而奔。亏得小玉楼的师徒几人都在这里, 玉寒长老被女瑶提着、目光呆滞、一动不动, 二弟子喻辰打起精神, 帮助这行人在山林中找到一处山洞, 躲了进去。

外头还在大战, 这边却暂时可以和正道拉开一些距离。

进了山洞,受伤的斩教教徒倒下去歇息,没受伤的则忙活布置,查看情况。程勿小心翼翼地将背上的金使放到地上,来不及多看, 急急把人交给懂医的人看, 他就连忙去看女瑶那边情况了。

洞里烧起了火, 女瑶一把将玉寒长老扔在地上。陶华呆立在原地, 手扶着石壁喘气。她一身污血, 伤痕累累。师弟们见到师父被砸到地上,喻辰和张宝宝都扑过去关心“师父没事吧”。只陶华呆呆看着, 目光盈盈若若, 似含泪意——

蒋长老, 原来要保的师父, 真的是斩教的原来他真的爱白凤。甫一相见, 心魔便生。周周转转, 爱而不得,由此入魔

那么那些年,蒋沂南想办法从疯癫的玉寒长老口中探知的东西玉寒长老叛教,玉寒长老仇杀四大门派,玉寒长老失去踪迹,玉寒长老以疯癫形象回来若是没有师父这些事,是不是蒋沂南便不会死?不至于被逼死呢?

女瑶目光森寒地盯着瘫坐在地的玉寒长老:“彻底醒了?不再疯了?”

程勿立在了女瑶身后,警惕地看着这一切。他看到玉寒长老坐在地上发呆,脏兮兮的,火光照不出他脸上皱纹下的真正神情。女瑶克制地吐出几个字后,玉寒长老双肩颤抖,猛地抬头,看向女瑶,看向女瑶身后忙碌的一众魔教教徒。

这些都是斩教的人

程勿对上玉寒长老的目光,忽然想到:这个老头子,当时哭着喊着要收他为徒,是不是说,即使他疯了,他记忆深处,仍然记得自己盗走《淬阳诀》的事?他记得他盗走了斩教的重要东西,他想收个好徒弟,想把《淬阳诀》传出去可惜他已经疯了,疯了的时候,他记不住自己要传的功法是什么。

这个名义上的师父他可怜又可悲。

玉寒长老的目光飘虚,望着女瑶:“你是”

女瑶面无表情:“斩教现任教主,女瑶。”

玉寒长老扶着墙站起来:“那南风教主呢”

女瑶:“不肖徒盗走《淬阳诀》,南风教主气怒攻心,走火入魔而死。”

玉寒长老:“”

他呆呆的,他有些记起来了。很多年前,这个消息,他是听说过的,他知道师父被自己气死玉寒长老颤声问:“那、那青衡教主”

女瑶:“二老之一盗走《淬阳诀》,他掀了‘玉楼’牌匾,誓要为师报仇。《淬阳诀》功法有缺,他开始练武的时候,师父就死了,师兄就逃了。他没有实现他的誓言,他连《淬阳诀》都没练完,就早早死了。”

玉寒长老身子轻轻颤抖,脸上每一寸肌肉都在抖。

刹那时间,洞中安静无比,连人的气息都几乎听不到。女瑶这边的人,陶华几个人,看着玉寒长老的肩一点点躬下去,佝偻起来。小老头发着抖,咬着牙,渐渐的,他脸上落满了泪。他无声地掉着眼泪,默不作声。突然之间,他好像就这么老了下去。

女瑶继续:“还有白凤教主。”

玉寒长老怔忡看去。

女瑶:“功法不全,体内毒未消全,年仅三十多,最后走火入魔而死。生命的最后时刻,魔心深种,四处滥杀,记忆消退,一心求死”

玉寒长老满面风霜,目光呆滞。他浑身抖得更厉害,拼命克制,才没有被击倒。

然后女瑶手指指着自己,笑盈盈道:“南风、青衡、白凤,全死了。个个不寿。而我,是他们死后,第四位教主!”

女瑶向前走:“我练完淬阳诀全篇,练得越深,体内遗留的隐患越重。我想办法弥补《淬阳诀》,却怎么补都觉得不对劲,总是有一道坎拦着我。师父、师爷、师祖们都是这么过来的,我想是我参透的不够,我找来小勿帮我参悟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们全都这样么?!”

她过去,一巴掌扇下。

力道狠厉,不留情面,内力加持下,玉寒长老被掌风扇到。女瑶的袖口还没挨到他,他就吐口鲜血,被打地往后摔去,砸到了山石上。女瑶大步跨出,再一掌拍出

程勿急声:“女瑶!”

陶华三人:“师父!”

双方一道去拦,但玉寒长老不躲,女瑶气势骇人,戾气满布。她罩着玉寒长老,拳脚并用,一掌掌拍下,一脚脚踹下去。女瑶的身手和功力都非同小可,此时又是她盛怒之下,谁可拦的?陶华他们过去抱住倒在地上弓着腰战栗的老头子,程勿从后抱住女瑶,女瑶还在他怀里挣扎要继续打——

“你死不足惜!”

程勿安慰她:“女瑶,别急,别急。你会打死他的”

陶华几个人:“师父、师父你说说话,求个饶。教主,师父他知错了,他也被罚这么多年”

女瑶面色阴鸷,几人一看,都被吓得不敢再说。她还在程勿怀里跳着,大怒道:“他的这么多年,和我师父师爷他们的这么多年能比么?!他知道我师父师爷们被困在魔心里、找不到前方路的痛苦么?”

“我师父被情所困也罢,我不算到他头上但我师爷呢?我师爷看不到《淬阳诀》前面的路,他走进了死胡同,他遍寻无解。他悔恨无比,以为自己终究辜负了师父的期待,以为自己理解错了《淬阳诀》,以为师父选错了徒弟,以为他是自尽而死!”

自尽而死!

玉寒长老身子一哆嗦。

猛地,他推开抱住他往后躲的徒弟们,他扑过去,扑到女瑶脚下。他老泪纵横,头重重地磕在地上,惨声:“我错了,我错了我认罚,我认罚。你杀了我吧,杀了我”

程勿都抱着女瑶,女瑶还一脚把扑过来的玉寒长老踹地飞出数丈。女瑶厉声:“杀了你便宜你!”

玉寒长老前后经历过曹云章和女瑶,被打得全身是伤。女瑶这最后一脚踹出,他被踹得砸到地上尖锐的石头上,登时头破血流。鲜血盖脸,遮住了他脸上的胡子拉碴和泪痕。陶华三个徒弟哭着扑过去抢救师父,玉寒长老傻傻地坐在地上,一边吐血一边哭,还一边磕头。

他喉咙里嘟囔着粗重的气息,重得将他压得趴在地上:“让我死吧,我对不起你们,我是罪人我想死”

他真想死。

陶华几个人哽咽着,求饶着。一时间,洞中的斩教教徒们都呆呆地看着那个玉寒长老,他们立在教主身后,既恨这个玉寒长老,心中却也感到酸楚。无人注意到,当他们都关注玉寒长老时,被程勿丢到洞中最里面的金使,他的眼皮,轻轻地颤动。

程勿紧搂住女瑶,以防女瑶冲出去,直接把玉寒长老揍死了。程少侠不太知道其他的,但是起码,女瑶辛苦地把玉寒长老从曹掌门手里救出来,肯定不是为了让玉寒长老死在她手里这么简单吧。

女瑶忽然冷静了下来,她拍程勿的手,示意程勿放自己下去,她不会乱杀人。程勿心神不宁地松开搂她的手臂,紧紧牵住女瑶的手,就唯恐女瑶暴怒之下直接拍死玉寒长老。他跟着女瑶一同走过去,走到满脸血的玉寒长老面前。陶华几个人哀求地抬头,希望女瑶放过他们师父。

女瑶冷静的:“让开,我不杀他。”

众人将信将疑地让开一条路,女瑶蹲下,掐住玉寒长老的脖颈。与这个老头子木讷的视线对视一瞬,她上身往前一凑。女瑶和糟老头的面孔紧贴,若是玉寒长老年轻个几十岁,他们耳鬓厮磨,倒会像是一对耳语的情人。

女瑶唇贴着玉寒长老的耳:“想死,先把完整的《淬阳诀》交出来。”

这个世上,还活着的人里,唯一一个见过真正《淬阳诀》的,只有玉寒长老。玉寒长老自己天赋不够,无法练这门无上功法。他昔年几多嫉妒,他盗走了《淬阳诀》,他以为即使自己盗走了,师父也会把完全的功法教给师弟。命运捉弄,没想到

玉寒长老哭得满脸鼻涕泪水,连连点头:“好、好。我交,我这就把《淬阳诀》背给你听。我记得,我每个字都记得”

昔年对师弟的嫉妒之心,让他把这门功法翻来覆去地默背。他默背了所有字,偏偏学不成。正是因为他学不了,师父才放弃他,重新收徒。昔年的师徒情,昔年师父的叹气

玉寒长老喘不上气。

女瑶嗤笑一声,手指程勿:“不是让你背给我听,是背给他听。”

众人疑惑,包括玉寒长老,都短暂地停顿了一下:背给女瑶,和背给程勿,这有什么区别么?女瑶和程勿学的,不都是《淬阳诀》吗?

女瑶沉着脸,将程勿拉过来:“他年纪比较小,记性比我好,又才学了不到一年,弥补起来比我快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