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两秒,傅岳便避开了眼,轻咳一声:“我要午睡了,你回你房间去。”

“我打不开门,回不去。”

“你没钥匙,衣服是从哪儿来的?”

呀,终于发现了?

阮夏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自己不会再纠缠,走到露台,抬腿就爬。

傅岳见状立即把她拖了回来。

“你早晨就是这样拿到衣服的?”

“不然呢!”

两个露台离得虽然近,石栏之间也有五十公分的距离,她人瘦,万一踩空从三楼掉到草坪上去,即使不重伤起码也得骨折。

傅岳头疼不已,松开攥着她胳膊的手,正要问她有没有脑子,就见阮夏再次爬上了石栏。

没等他反应过来出手阻拦,阮夏便轻轻松松地跨到了对面的石栏上。

她由石栏跳到露台上,笑着冲他挥了挥手。

“傅先生,你好好休息吧,我不会再过去烦你了。”

“……”

阮夏明白,在女追男这个命题下,存在感刷多了,只会惹人厌,死缠烂打和欲擒故纵有机结合,才能事半功倍。

因此非但这一日中午之后她没再出现,连第二日,她也是先于傅岳离开的。

第二天一早,被告知阮夏已经跟着另一艘游艇离开了,本想给她换药的傅岳很是无语,只得把药寄到她的公寓。

拆开纸箱,看到药盒外贴着一张便利贴,阮夏小心翼翼地撕了下来。

便利贴上密密麻麻都是字,除了换药的时间和每种药的用法外,傅岳还加了一句——【结痂之前少出门,别再做危险的事儿。】

阮夏原地转了个圈,翻出夹在笔记本中的另一张傅岳手写的纸条,与便利贴放在一起,拍了张照,发给了他。

【傅先生,我要把它们裱起来。】

【……】

【这是你关心我的证明。】

【你为了救我才负伤,不关心一下说不过去。】

【对哦,要不是我,你说不定会被海水冲走,我救了你的命,你还没正式谢我呢!】

【你要我怎么谢你?】

【你知道的。】

【?】

【当然是以身相许。】

【……改天请你吃饭。】

【改天是什么时候?】

【等你脚好了。】

【谢我的话,吃什么要我来决定!】

【好。】

【我截图了,说话算话哦!】

然而直到阮夏的脚完全好了,她也没主动微信傅岳要他履行约定。

因为……她开学了。

对于车祸后在家闷了半年、如果不找兼职几乎接触不到外头的人的阮夏来说,开学是件很值得期待的事儿。

忙着与刚刚认识的老师同学聚会,忙着适应新生活,她自然抽不出空追傅岳。

开学的第四天,她从韦既明的车上下来,第三次向他请辞。

“一周两次对我来说有点困难……”

韦既明替她关上车门,理解地笑了笑:“如果是这样,我也不好再强求你,拓拓很喜欢你,如果你之后还需要兼职,随时欢迎。”

阮夏有些伤感,她也挺喜欢拓拓,只是开学后事情一多,同时做两份兼职太吃力,江以萝和韦拓拓,她总要有个取舍。

“对了,我给拓拓买了份礼物,刚刚忘记给他了。”

阮夏从包里翻出一个恐龙模型递给韦既明,韦既明接过恐龙,说了句“谢谢”。

一支唇膏从包中滚落,她和韦既明同时弯腰捡,头碰到一起,阮夏摸了摸额头,与韦既明相视一笑。

这一幕恰好落到不远处的傅岳眼中,令他的目光顿时冷了下来。

许是因为从小跟着母亲生活,从未见过生父,她一直喜欢跟比自己大的男人接触。

与专程送自己的韦既明说过再见,阮夏还没过马路,就看到了五六日没联系的傅岳。

傅岳正立在学校的侧门前抽烟,他向来是人群中最醒目的一个,进进出出的女学生瞧见他,步子都迈得小了。

“傅先生,你怎么来了?”阮夏一脸惊喜地奔了过去。

第13章

傅岳摁灭手中的烟,面无表情地把一个酒红色羊皮面记事本递到阮夏面前。

阮夏怔了一下才记起,这个记事本是很早之前自己故意藏到傅岳办公室的。

到现在才发现?

“怎么不快递给我或让nicole送给我?”阮夏的表情很好的诠释了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

“顺路。”说完这句,傅岳向阮夏身后看去。

韦既明追了过来,把一只卡包递到阮夏手中:“你的?落在我车上了。”

感受到傅岳的注视,韦既明温和地冲傅岳笑了笑,问阮夏:“你朋友?”

“男朋友。”傅岳先于阮夏开口,又回了个笑给韦既明。

听到“男朋友”这三个字,阮夏和韦既明同时一愣。

韦既明走后,阮夏自然不会放过傅岳:“你是我男朋友……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傅先生真准备以身相许么?”

“你帮我挡了三朵烂桃花,我总得帮你挡一朵当回报。”

“你怎么知道对我来说韦教授是烂桃花?”阮夏用傅岳的话反问他,“韦教授成熟儒雅有风度还顾家,我们学校好多女生把他当作人生目标。”

傅岳神情冷淡,没再出声。

看出端倪的阮夏在心中窃喜,见好就收地解释道:“当然,有你在前,我是看不出他有什么好。你才是我的人生目标!我之前给韦教授的儿子做家教,刚刚已经把家教的工作给辞掉了。韦教授人很好,只是把我当学生而已,他晚上有选修课要上才顺道载我回来的,才不是什么烂桃花呢。”

“他对你没企图,听说我是你男朋友,为什么会怔住?”

“他大概是没想到我男朋友的年纪居然这么大。”

“年纪大?”

阮夏挽上傅岳的胳膊,笑问:“人生目标先生,我好饿,你还欠我顿饭呢!你请我吃晚饭!”

“想吃什么?”傅岳抽出胳膊,边往停车场走边问她。

“想吃你做的饭。”

“……”

“说好饭你来请,吃什么我选的!我就想去你家吃你做的饭。你家有菜吗?我们要不要先去买?”

傅岳的冰箱里只有茶叶、咖啡豆、矿泉水和鸡蛋,自然不能撑起一顿晚餐。

这还是阮夏有记忆以来头一次买菜,进了超市看到什么都要拿一份,结账的时候足足装了四大包。

车驶进小区,阮夏才发现,傅岳的家离自己家竟近到仅隔了一条街。

“傅先生,我以后能常来你家吗?”

“我说不能你就真不来了吗?”

傅岳的公寓不大,不过一百平,仅有一间卧室,书房和客厅连在一起,居然没有沙发区。

他一个人住,冰箱自然小。傅岳泡茶的间隙,阮夏挑出今晚准备做的菜和配料后,把其它东西一股脑塞入冰箱。

傅岳见状,皱着眉把她片刻前塞入的东西全数拿出来,一样样整齐地排列好后才重新放进冰箱。

阮夏“切”了一声,拎了包薯片坐到书柜前的地毯上环视这间公寓。

地板、家具、墙面、窗帘统统纤尘不染,整洁到连一片纸、一只袜子都看不到,卧室的床单也平整地像刚刚熨过,居然还叠了被子,完全不像男人住的地方。

或许人人都潜藏着破坏的*,傅岳的公寓越整洁,阮夏就越想弄乱它,他本人越冷静淡定,她就越期待看到他慌乱抓狂。

啃了半包薯片,阮夏去冰箱找水喝,路过厨房,看到边百度食谱边切菜的傅岳,惊讶道:“你不会做鳕鱼么?”

“嗯。”

“那在超市你为什么还说想吃什么随便拿?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会做呢?”

“我什么都没做过,所以你拿什么都一样。”

“……”阮夏拿矿泉水的同时,又偷偷带了袋饼干,她虽在心中叫苦,脸上却满满都是感动,“傅先生,我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荣幸了。”

“你吃零食的时候不要到处走,就呆在一个地方吃。”

“为什么?”

“碎屑撒的到处都是,不好清理。”

“能不能把你家的钟点工介绍给我?看起来她比我家的阿姨敬业多了。”

“我不用钟点工。”

阮夏诧异了一下,随即笑道:“早知道就不逼你做饭给我吃,让你去我家帮我打扫屋子了。”

“……”

傅岳正煎鳕鱼,手机忽而响了,挂上电话,他回头对阮夏说:“nicole送了份文件给我,能不能替我下楼拿?”

阮夏拍了拍身上的饼干碎屑,嘀咕了一句:“让她送上来不就得了,你对助理可真好。”

然而见到nicole她才知道,傅岳最不喜欢旁人进他的公寓,难怪工作再忙,也宁肯自己打扫。

那么说来,对他而言,自己是特别的?

但即使有百分之一百的胜算,阮夏也绝不会主动对傅岳说“请你当我的男朋友”。

她虽然不介意每天都表白,虽然享受追求中意的男人的过程,但至关重要的一步总要对方先迈出,总要对方低一次头,才能算真正成功。

再次回到公寓的时候,牛排、香煎银鳕鱼和海鲜意面已经摆到了桌上,她之前弄歪的地毯也恢复了原样,扫地机器人正清理她制造出的碎屑,傅岳在打扫厨房。

她洗个手的工夫,厨房便整洁如初,这人做律师太屈才,应该开个培训保洁阿姨的公司当霸道总裁。

傅岳做的饭谈不上好吃,味道勉强算过得去,但作为新手,已经非常难得。

吃过饭,阮夏抢着洗碗,傅岳执意不让她动手。

阮夏倚在厨房的门前,笑着问:“傅先生,做家务其实是你的爱好对吧?”

“谁会有这种爱好。”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洗碗,是怕累着我么?”

“你洗不干净我还要再洗一次,倒不如自己动手。”

“……”

傅岳把阮夏送到硕博宿舍楼下的时候,已经接近十点。

宿舍是两人间,阮夏虽不习惯与人同住,却觉得集体生活新鲜热闹,决定先住上一段,待和同学混熟了再搬回家去。

室友未娜很好相处,她的父母皆是这所大学的老师,从小在这儿长大,无需像阮夏般适应环境。

未娜本科念的也是这所学校,人缘极好,她在宿舍的时候,串门的人从来不断。

八卦是多数女人的终生爱好,阮夏也不例外,因此对自己的宿舍总没安静的时候并不反感。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介意成为八卦的主角。

她惹人注目的原因无非就是外貌太出众,一进校便招蜂引蝶,只是那些又傻又自大的男生她连看都不屑看一眼,实在想不通屋里那位正讲她是非的女生在酸什么。

阮夏在宿舍门外立了片刻,为了避免尴尬,正想悄悄离开,却听未娜出声打断了那位酸言酸语的女生的话。

“长得漂亮也不是阮夏的错啊,她背景很深,还那么和气,比起某个人,算是很好很低调了。”

听到“背景很深”,已经走出了几步的阮夏停住了脚。

屋里的几个女生来了兴趣,立刻追问:“什么背景?”

未娜压低了声音说:“阮夏是外籍生,虽然考试形式和我们不同,但正常也是要考的,可她连过场都没走,而且之前要入的是文学院,临近开学才改到音乐学院……她本科虽是名校,但专业也和音乐无关。”

几个女人纷纷猜测她的来头,阮夏只觉得好笑,离开宿舍楼,走到校外买了几份夜宵才又回来。

是招生办搞错了录取通知而已,居然以讹传讹到这种地步。

她哪有什么背景,更不是什么外籍生。

听秦婧说,她唯一的亲人是单身了一辈子的妈妈,她妈妈在她十六岁的时候就过世了,妈妈年轻时又与外公断绝了关系,她根本没有别的近亲。

未娜编排她有背景,是不愿意相信她又美又有才华、考上这所学校是靠自己么?

阮夏进屋的时候,四个女生正讲老师的八卦,见她特意带了夜宵给她们,略微尴尬了几秒,便格外殷勤地给她让位子,酸她招蜂引蝶的那位因为不好意思尤其热情。

“阮夏,后天司菲过来做讲座,估计位子不好占,你去么,你想去的话我们替你占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