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仿佛将要飘起来的江以萝冲季泊均笑了笑:“你是来找斯晓的吧,见到黎铮能让他来这儿接我么?”

瞥到斯晓眼神中的委屈,江以萝才察觉到自己和季泊均挨得有点近,她的个子高,站在两人之间俨然挡光了斯晓的视线,她立即向左跨了一大步,让出了一个空档。

季泊均对上斯晓的眼睛,冲她略略点了下头,扶着江以萝的背走出了玻璃房。

走出了五十多米,头晕目眩的江以萝才发觉斯晓没有跟上来,便转头问季泊均:“斯晓呢?你不是来找她的吗。”

“我为什么要找她。”

“那你是来花园抽烟的?”

季泊均没有回答,只说:“不会喝酒偏要逞能。”

“今天高兴,就喝了一点点。”

“因为什么高兴,黎铮?”

“斯晓人很好,你和她在一起我就放心了。”季泊均好不容易逃离自己,若是再落到李双喜那种人的手里,命也未免太苦了。

“我和她是朋友。”季泊均顿了顿才说,“你和黎铮一起,我却不怎么放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过去也没怎么迫害你呀!黎铮狡猾得跟只老狐狸似的,你用的着担心他么。”

“你说谁是老狐狸?”

看清不远处的那个人正是黎铮,讲人坏话被抓个正着的江以萝吓得酒立时醒了一半,摇着尾巴讨好道:“说你……是帅狐狸,《疯狂动物城》看过吗,男主角尼克就是只狐狸,那是我偶像。”

第44章

从十五岁起就不断被人称赞稳重的傅岳分寸全无地在床边立了片刻,见司夏夏的哭声渐止,尝试着坐到床边,温声软语地说:“很疼吗?怪我。我以为……我去放洗澡水,替你检查一下有没有受伤。”

傅岳平素最看不上对女朋友卑躬屈膝的男人,眼下却恨不能再低声下气一点。

虽然没有等到司夏夏的回答,傅岳仍是去了浴室,浴缸于他来说一直是摆设,仔细地清洗过,又用近八十度的水整个烫了一遍,他才放洗澡水。

傅岳走出浴室的时候,司夏夏还躲在被子里,他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问:“你喜欢洗澡水烫一点还是凉一点?”

“你到门外面去!”

傅岳说了声“好”,却站着没动。

片刻后,司夏夏探出脑袋,看到傅岳就站在两三米外的地方盯着自己看,立刻又哭着钻回了被子。

瞥见司夏夏红彤彤的眼睛,傅岳无奈又心疼:“我出去了。”

听到门响,露出眼睛确定傅岳真的走了,司夏夏才抱着衣服进了浴室。

相对于委屈,她眼下的悲伤更多的是来自于羞耻。

她一直觉得婚前行为很正常,情到浓时没必要克制。但是这仅是思想上的开放,而且前提是两个人要互相喜欢。

何况司夏夏想都没敢想把身体暴露在一个男人的面前,还是她喜欢的却不喜欢她的男人。

而在今天之前,她和傅岳根本是见了面连招呼都不打的状态。

因为她两次主动亲傅岳,所以傅岳才会以为她很轻浮,才会这么随便地对待她。

其实她连手都没和旁人牵过。

在傅岳那个年纪的人眼里,发生关系或许只是稀松平常的消遣,可对于她来说,这是一件很大很大的事。

她本该高高兴兴地和朋友们庆祝二十岁前的最后一个生日,却莫名其妙地变成了这样。

虽然是她先亲先摸傅岳的,虽然她也明白发展成这样自己也有的责任,可司夏夏此刻就是觉得愤怒,就是觉得傅岳混蛋。

他都不喜欢她的,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司夏夏在浴缸里泡到水几乎凉透了才出来,期间傅岳敲过一次门,说把浴巾搭在了门把上,她赌气般地仍是用纸巾蹭了蹭,就套上了自己的衣服。

司夏夏走出洗手间的时候,傅岳果然等在了外头。她长长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尚在滴水,眼白红得像只兔子,嘴角委委屈屈地扁着,毛衣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看上去比平时更加瘦弱。

见她径直往门边走,傅岳立刻挡在了门前。

司夏夏垂着眼睛说:“我要回家。”

傅岳把她拉了回去,按到了床上:“你这么出去会着凉的,把头发吹干,我再送你回家。”

司夏夏倒没反对,只是不肯理他。

傅岳找来吹风机,坐到她身后替她吹头发。

吹了两下傅岳才发现她的衣服被没擦干的后背浸得湿了大半,便微微拉开司夏夏的毛衣领子,替她吹后背。

怕她被热风灼伤,傅岳用手挡在她的背上,司夏夏正别扭着,很抵触他碰自己,却舍不得暖风带来的舒适感,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安静地坐着没有吵闹。

替她吹干头发和后背,见司夏夏打了个哈欠,傅岳试着问:“困了?要不明天再送你回去?”

冷静下来后,司夏夏不愿意让傅岳觉得自己矫情没出息,便忽略掉羞耻感,克制着不再乱发脾气:“我自己可以的,不用你送。”

傅岳从衣柜中找了件外套,不顾司夏夏的反对套在了她的身上,而后打开门,送她回去。

一路上他将车子开得很慢很慢,然而司载阳的别墅还是很快就到了。

见司夏夏头也不回地扔下外套推开车门逃回了家,傅岳立刻开始后悔不该放她回去。

那句“我们在一起吧”他还没说出口呢。

听到楼下的动静,给保姆放了假、独自在家的司菲迎了出来。

察觉出司夏夏的不对,司菲问:“你不是和朋友去伦敦了吗?”

“觉得没意思,就没去。”

“发生什么事儿了?”

“没有啊,我困了,要去睡觉了。”

司菲更觉得奇怪,眼下刚刚十点,司夏夏是典型的夜猫子,不过十二点绝不肯上床。

司夏夏刚走进卧室就又折了回来:“姐姐,你陪我睡吧。”

司菲给司夏夏热了杯牛奶,坐到了她的床上。

司夏夏翻过身抱住了她。

虽然司菲有些私心,但感受到司夏夏全心全意的依赖,这一刻,她的心还是软了下来。

司菲替司夏夏理了理乱掉的头发,问:“出什么事儿了?”

司菲的语气非常温柔,反令司夏夏更感到委屈。

“姐姐……”司夏夏拖长了尾音叫了她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没什么事儿。”

司菲心中一沉,立刻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那些追她的富二代哪个单纯?哪个不是骗过一堆女孩?还不是贪图她的漂亮,想占便宜,只有司夏夏傻兮兮地相信人家真的喜欢她。

“是不是那个贺丰欺负你?”

“是傅岳。”

听到这个名字,司菲一时没反应过来:“傅岳?你又去和他表白了?你不是不理他了吗。”

司夏夏还没回答,司菲的手机便响了,正是傅岳打来的。

司菲按着傅岳的指示走出了家门,意外地看到他倚在门前的车边抽烟。

“傅岳哥,你怎么在?”

四月夜间的气温并不算高,傅岳却只穿衬衣牛仔裤,不讲话的时候一脸高冷疏离。

“司斐睡了吗?”

“她?睡了,这么晚了,你找她有事儿吗?”先前一头雾水的司菲,更加确定司夏夏又去纠缠傅岳,然后被拒绝了。

“我想进去看看她,方便吗?”

司菲本能地不希望傅岳再和司夏夏接触:“她已经睡着了……”

“睡着了也没关系。”

傅岳的语气很坚持,司菲找不出理由拒绝,只得请他进去。

司夏夏并没睡着,正躺在床上想心事,不料却听到了傅岳和司菲的谈话声,错愕之余,司夏夏下意识地装睡。

傅岳坐到她的床边,见司菲立在门边不走,笑道:“这么晚来打扰已经很抱歉了,你不用招呼我。”

司菲怔了怔才明白傅岳是在赶自己离开。

傅岳见司夏夏闭着眼,便没叫醒她,随手打开了壁灯。

他端详了她许久,俯身吻了吻她尚自红着的眼圈,叹息了一声,伸手去掀她的裙子。

司夏夏一下子就坐了起来:“你干什么?”

傅岳先是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随即又笑道:“……替你检查有没有受伤,替你涂点药。”

“没有!你变态么?”

“真的不疼?”

“……”

疼,而且是特别特别疼,她换衣服的时候发现底裤上又有了新的血迹,都怪某个混蛋太粗暴。

司夏夏犹豫了一下,伸出了手:“把药留下,你可以走了。”

傅岳顺势牵住她的手,吻了吻她的手指:“我说喜欢你是认真的。”

“你骗人!你怕我告诉司叔叔你没法交代,才过来哄我。”

“你为什么觉得我喜欢你是哄你的?”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我也不知道。那你以前为什么喜欢我?”

“因为眼瞎啊。”

“……”傅岳被噎得一顿,隔了片刻才说,“那你能不能继续瞎?刚才的事情我很抱歉,但不后悔,再来一次还会这么做。”

“你要不要脸?”

“要是不这样,你根本不会搭理我。”

“我现在也没准备搭理你。”

“你确定?万一你怀孕了,我就是你孩子的爸爸。”

听到怀孕和孩子,司夏夏瞬间被吓住了。

看到她惨白的小脸,傅岳不忍心继续逗她,下楼倒水,喂她吃药。

再三确认吃了药就安全了,司夏夏皱着眉问:“你怎么还不走?”

“我怕你做噩梦,留在这儿陪着你等十二点,十二点一过你就满十九岁了。”

“你在这儿我才会做噩梦。”

“那我到外面去。”

司夏夏哪里睡得着,隔了不知多久,听到傅岳进来的脚步声,她立刻翻过身闭上了眼睛。

傅岳关上壁灯,侧身躺到背对着他的司夏夏的身边。

他吻了一下她的肩,握住了她的手。

黑暗里,司夏夏的心脏咚咚咚地直跳,傅岳听到,勾了勾嘴角,并不揭穿。

司夏夏想,这人果然是不守信用的骗子无赖,可是他身上的味道太好闻,怀抱又太暖,困意很快袭来,害得她没有力气起身让他滚开。

第二天司夏夏睡到快十一点才醒,傅岳并不在,她有点怀疑昨晚的一切是在做梦,傅岳那样的性格,怎么可能会有那样黏人的时刻。

起身后,司夏夏才看清床的一角堆满了礼物。

她数了数,从巴掌大的到比她还高的礼物盒,足足有十九个。

还没来及拆,傅岳就端着杯柠檬水走了进来:“生日快乐。”

“你怎么还没走?”

她当年都只敢在他楼下等。

“回来给你送礼物。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你没走,姐姐不就知道了?”

“咱们在一起,她早晚会知道。”

“谁要和你在一起?”

傅岳只当没听到,把最大的那件礼物递到司夏夏手边,示意她拆,“明年你二十岁,我送你二十件,二十一岁送你二十一件,到你三十岁,就送三十件,八十岁一百岁就有八十件一百件,这样想想,变老也不是多么可怕的事儿。”

司夏夏诧异地看着傅岳,他是真的真的中邪了吧?

第45章

江以萝不知该如何“本色出演”,暂且安静地立在黎铮身边。

黎铮一一介绍父亲伯父叔父小姑等长辈给江以萝认识,却唯独漏掉了立在黎父身侧的年轻女子。

后妈看上去比自己还年轻几岁,难怪他不乐意。黎父至多六十岁,后妈如此年轻,婚后岂不是很快就要给黎铮添弟弟妹妹?人人都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爹,再加上即将出世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念及此,同情心泛滥的江以萝立刻摒弃了前怨,向黎铮投去了一个充满怜悯的眼神。

年轻女子恰在此时冲江以萝客套地笑了笑,江以萝马上回了个微笑过去:“您一定就是黎铮说的那位很快就要给我们当妈妈的阿姨吧?伯母真不好意思,来得匆忙,没来得及给您准备见面礼。”

年轻女子瞬间黑了脸,娇嗔着喊了声“哥”,黎铮忍着笑向江以萝介绍:“这是我堂妹黎觅。”

江以萝一脸尴尬地表达了歉意,黎觅漫不经心地同她说了几句闲话,便坐到了一旁。

黎铮的父亲皱着眉瞪了儿子一眼,打量了片刻江以萝,简单地寒暄之后,再没开口。

阿姨送来了点心甜汤和水果,一整天几乎没吃过东西,又因醉酒吐空了的江以萝闻到食物的香气,胃部被刺激得一阵痉挛,想到黎铮说不必拘着,便放心地拿起了一枚香芒虾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