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韩抬手抓了下额头,突然笑道:“看来虞姑娘是真对我没半点意思,不过我也不后悔告白,以后我们仍是朋友。”
虞秋看着他笑得有些牵强的模样,颇为抱歉地点头。
戚韩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似乎很快就恢复了他吊儿郎当的模样:“你回去吧!我去找我二哥。”
“好。”虞秋庆幸他是个爽快的人,再点头后,便越过他就走。
这时张妙倾已经走过来,她挡住虞秋的去路,几乎咬牙问道:“你是谁?谁给你的胆缠住我江哥哥?”
虞秋知道眼前这自以为是的千金小姐想干嘛,她感觉怪厌烦。
戚韩见势,便靠近将张妙倾拉到一旁,对虞秋道:“这是我一个不懂事的表侄女,别理她,你走就是。”话罢他瞪了张妙倾一眼,警告她不准欺负虞秋。
“你放开我。”张妙倾挣扎着,“我倒要看看这是哪路货色,把江哥哥与你都给勾引了,你就这点眼光?竟然想娶这种人,你可问过舅祖父是否同意?”
虞秋没管太多,直接离开。
此时的东面墙角,不知何时站在那里,将戚韩与虞秋的对话收入耳底的江以湛,在虞秋离去后,也面无表情地迈步离去,无声无息。
他由另外一条道不徐不疾地去了后花园,那块虞秋第一次勾引他的地方。
他负手在这里站了好一会后,便取下别在腰侧的银鞭,再次狠厉地挥舞起来,他的鞭下所到之处,无论是地上,还是树上,鞭鞭皆能留下深痕,触目惊心。
他这次练鞭,便直接到了入夜时,中间未曾停过。
白如嫙在丫鬟万彩的陪伴下踏了过来,再次坐在那石桌旁,万彩将茶具茶水摆好后,她抬眸看了眼浑身戾气的江以湛,便又在泡茶,万彩福身离去。
她没打扰他,他亦仍旧无视她。
夜渐深,皎月渐亮,江以湛终于停下,白如嫙端了杯茶过去递给他。他没看她,也没接她的茶,只接过护卫递过来的汗巾,擦拭了下满头的汗水,便离去。
白如嫙看着他的背影,仍旧是不大介意的模样。
江以湛离开后花园,所去的方向是虞秋那里。
这时在东北小院中的虞秋,正爬墙去到东面的文初雪院中,她跳下就看到坐在门槛上,倚着门框出神的文初雪,便过去从旁坐下,唤道:“初雪,初雪?”
文初雪终于回神,转头见到旁边的虞秋,面露惊讶:“你…”
虞秋问道:“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连我来了都没有发现。”
文初雪目视前方:“我有些不安,总觉得要出事。”
虞秋又问:“为何不安?”
文初雪转眸又看着虞秋,忽然再恳求道:“你一定不要将我儿子的事情透露出去,半点都不要,哪怕是相关之事,也不要。”
虞秋闻言惊讶,便赶紧道:“我不会说,一定不会说。”
文初雪又歪头倚着门框出神,叹道:“你是除觅姨之外,第一个知道此事的人,不是我不相信你,是我自己的问题,太过疑神疑鬼,总觉心慌。”
虞秋虽没经历过,也能想象到未婚生育,偷养孩子的彷徨恐惧,她想了下,便道:“既然我知道你的大秘密,我便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文初雪摇头:“你不必如此。”
为能让文初雪安心些,虞秋犹豫了下,终是道出:“我最近在使着浑身解数勾引堇宁王。”她的秘密与文初雪的秘密比,还小得很,可她就只有这一个秘密。
文初雪惊讶道:“你…你喜欢他?”她见过堇宁王,但看不出来虞秋这般娇怯的姑娘,会看上那般冷酷到没有半点人情味,让人见了就会害怕的男人。
“我若喜欢他,还好点。”虞秋面露愁色,“可我勾引他,是为了打听他哥的消息,我娘重病快熬不住,只有他哥能救。”
文初雪拧眉:“你莫不是疯了?姑且不说你能不能成功勾引他,若是成功,你当如何?做他的女人,还是甩掉他?他岂是能任人玩弄感情之人?其后果是没有半点退路的。”
文初雪这么一说,一直在逃避后果的虞秋便觉得害怕,她缓了缓后,道:“可我没办法,我娘说不定马上就…所以我…其实想想,这样接近他,确实很有效果,估计要不了几次,我便能打听到他哥的消息。”
“这…”文初雪想了想,却是不知该如何帮助对方,便只能干焦急。
她们不会想到,就在院墙的那边,江以湛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他将虞秋所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听入耳中,月光下,他的眼眸中泛出森寒幽冷之色,腰侧的拳头渐渐握起,青筋暴起,咯吱作响。
正是文初雪欲劝说什么时,突觉一阵阴冷的感觉袭来,便顿住。
虞秋抱起胳膊:“怎突然好冷?”
文初雪看到虞秋身上单薄的衣服,便压下关心,道:“你先回去睡觉吧!”虞秋的困境,她也不知怎么办,心里琢磨着看看自己是否能在其他地方帮帮忙。
虞秋起身搓了搓胳膊,站起身:“你也早些睡,别想太多。”
文初雪点头:“嗯!”
二人便一道将梯子移到院墙边竖起,虞秋爬上院墙,跳到了王府那边时,又突然打了个冷颤,便快步过去进屋。
江以湛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幽幽,如蛰伏在暗处的恶狼。
第039章
次日天半亮时, 虞秋便被文初雪给唤醒,文初雪道她突然想看孩子,趁着现在还早,让虞秋带她出去。
虞秋没意见,有些浑浑噩噩的穿衣洗漱后,便与之一道离开王府。
她们到时, 觅姨正牵着颀儿在学走路, 文初雪的精神压力该是真太大, 过去就直接将他紧紧抱住, 眼睛通红, 也不知是不是昨晚做了噩梦。
这一次,她们在这里几乎陪了颀儿整整一天才离去。
文初雪的牵挂是儿子, 虞秋的牵挂是娘, 她们走在路上时, 虞秋便提议去趟书院,文初雪应下与她一道去了。
虞秋每次见乔氏, 都能看到对方身体的更加衰败, 这也让她越来越心慌。
她扑在乔氏怀里, 佯装无事般问道:“娘最近感觉如何?”
乔氏摸着虞秋的脑袋,柔声道:“还是老样子。”她这做娘的, 自然了解自己女儿, 知道其心中的害怕, 可她实在是熬不了几日。
虞秋压下泪意。
乔氏问道:“要不最近你别回王府, 就陪着娘?”她只知虞秋如今是堇宁王府的舞姬, 并不知其入堇宁王府的目的。现在也只想在最后的日子里,好好与女儿待一起,并不抱那能找到大夫的希望。
虞秋未语,王府她必须得去。
因来得晚,虞秋没在这里待多久,就怀着不舍与文初雪一道离去。
走出月洞门时,恰楚惜与尹陌烨迎面而来,见到楚惜,虞秋停下脚步抿起嘴。文初雪见虞秋突然的异样,便知眼前这温文儒雅,容颜出色的男子与虞秋关系不一般。
楚惜看着又瘦了些的虞秋,却只是问起:“进展如何?”
虞秋垂眸道:“挺好的。”
楚惜默了会,建议道:“如此倒是不错,我等你的消息,你也别一根筋,必要时候可以试试若即若离。”
“嗯!”虞秋没再与他说话,只拉着文初雪越过他离去。
尹陌烨转身看了看虞秋的背影,知道自己与楚惜说再多都没用,便没再说什么,见到楚惜也迈步离去,便跟了上去。
文初雪看到虞秋突然默不作声的模样,隐约猜到些什么,便叹了口气。
后来她们再次路过上次江以湛出来的楼阁,虞秋转眸看向其牌匾,看到雅坊两字,便知这是个正正经经玩乐之处。类似于这种场所,在整个大胤也见不到几个,虞秋便站在旁边颇为好奇地往里头看。
文初雪见了,也随她一起看去,问道:“想进去玩?”
虞秋摇头:“我只是好奇,走吧!”
“嗯!”文初雪牵着虞秋转头继续往前走,不想一时没注意,突然撞到一个人,她看到对方的脸后,脸色微变,便立即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所撞的人是暮王霍淩淮,他身旁女子为他同胞姐姐从安公主霍语宁。
虞秋看到霍淩淮自然惊讶,再看到他旁边雍容高贵的女子,便知此女身份亦是不一般,她立即低头朝他们福身。
霍淩淮瞥过虞秋,目光从文初雪身上顿了下,便迈步进入雅坊。
霍语宁回头看了眼仍站在原地低着头的文初雪,对霍淩淮道:“女装的那姑娘,见到你的反应似乎有些不正常。”
霍淩淮颇为不在意道:“这女人勾引过我。”
霍语宁清冷的眼底浮出一些稀罕之色:“倒看不出她能有这胆。”
虞秋看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后,便看了看停在路旁的马车与护卫,越发觉得这阁楼里是个稀罕的地方,这些大人物都喜欢过来。她转眸看向已面无异色的文初雪,问道:“你也认识暮王?”
文初雪垂了下眼帘,应道:“见过。”
虞秋不疑有它,毕竟文初雪也是贵胄之女,能认识暮王也不意外。
她们回到王府时,天色已黑,因昨晚睡得短,今日又来来去去颇累,虞秋回到小院便直接钻入被窝睡觉。奈何想到今日娘的状态,她却是无法入眠,哪怕后来困得头疼起来。
一直到半夜时,她才浑浑噩噩有了睡意。
她闭着眼,渐渐入梦,却忽然感觉有重物压在自己身上,让她几乎喘不开气,后来她模模糊糊地似意识到什么,便惊恐地睁开眼。
黑暗中她看不清什么,但知道压在她身上的是个人,便惊恐得汗毛炸起。
直到终于闻到熟悉的气息,她才惊道:“王爷?”因她与他的亲密本就不少,他也是她要勾引的人,知道是他后,她隐隐松了些气。但她仍旧心慌,因为他这举动实在是…
当下他们二人根本就是亲密无间,她不由试着挣扎起。
可是无果,反而被他给固定住双手于她头顶,她便细细地看着上方的人,能看到他那泛着幽光,让她见了会不寒而栗的眼睛。他在看她,目光冰冷无情,胜于以往任何时候。
“王爷?”她很怕现在的他。
她在黑暗中算是半个瞎子,江以湛却仿若一只真正的狼,他那双幽暗的眼睛能看清夜间的一切事物,他的目光锁定在她脸上,紧盯着慌乱不已,想挣扎,却无法挣脱半分的她。
“你也知道害怕?”他终于寒声道,“明明是个胆小如鼠之辈,却能做出最不怕死之事,你倒是能给人惊喜,惊喜到让人恨不得掐死你。”话语间他渐渐咬牙切齿起来,似乎在下一瞬就能像狼一样撕咬她。
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柔软的身子被他坚硬沉重的身子压住,实在是太羞人。他如此凶恶的态度,也实在是太过可怕。又羞又怕的她不知该如何是好,便下意识扭动了下,不料只这一下,就感觉身上之人的体温上升起来,如火燃起,他握住她手腕的力道也更重。
她身子陡僵,就算没经历过什么,也知不妙。
江以湛瞳孔微缩,眸中更添了份深暗之色,他看着她勾起一抹讽刺:“怕么?这不是你想要的勾引我?”
“我…”虞秋不能动,也不敢再动,只觉得想哭了。
江以湛单手固定着她的双手,另一手抚摸起她的眼角,动作温柔,声音仍旧幽冷:“你可知我为何让你进王府?”
虞秋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下意识让自己乖点,不更加惹怒他,她乖巧地摇了下头。
江以湛默了会,便一字一句道:“从你踏进瑜都的那一刻,我便已知道。那时我就只有一个念想,将你困在我的手掌心,再也离不开,只任我为所欲为。”
他贴近她的耳朵,声如咒:“困住你,折磨你。”
虞秋闻言震惊,她从不知道他早就知道她的存在,还有这种念想。
江以湛又抬头看着她的眼睛,眸中含着怒火。可惜不管什么念想,有多出息的念想,在她的示好下,却能一寸寸被击碎。
但她竟敢玩弄于他!
他握紧她仿若一捏就断的纤细手腕,压下真想捏断她的冲动,继续道:“我从没想过要放过你,你倒好,自己迫不及待将自己送到我这里,还想勾引我?那你使出你的浑身解数来勾引我,看能不能让我满意,能不能改变我的初衷。”
虞秋睁大眼睛看着他,所以他果然在记仇,比她想象的要更记仇得多。
他见她愣着,便突然喝了声:“勾引我!”
她吓得一颤,哪里敢做什么。
他看着她这没出息的模样眯了下眼,便翻身从她身边躺下,手里仍握着她的一个手腕,他闭上眼,似乎是打算给她时间,也或许是就这样睡觉。
他不再压着她,她总算舒服些,她怯怯地看了眼身侧男人,感觉很莫名其妙。
他没再动,也没再说话,她便也没敢动弹半分,连呼吸都压着。
她不知他想做什么,也不知他何时走,二人就如此耗着,许久也没见他的动静。虞秋本就少眠,困意便越来越浓,她捂住嘴打了个哈欠,感受到身旁男人近在咫尺的气息,又不敢睡。
这种又困又怕的滋味实在难挨。
眼见着外头隐约有些蒙亮,她的眼皮子已经重得根本撑不开,而他却仍旧一动不动,仿若睡着了似的。
她努力撑住不睡过去,却终是没撑住。
随着她的呼吸变得均匀,她身侧与她紧靠在一起的男人终于睁开那双冰冷锐利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她,仿若冰刀在刮着她。
天刚亮,小院中的丫鬟已经开始忙碌。
因着如今已没了向嬷嬷在限制着,言颜便不会吝啬于往这边跑,这日早早她便踏入院中,打算与虞秋一起用早膳,不想抬眸便看到高大冷漠的堇宁王大喇喇从虞秋的房里踏出。
言颜与端着洗漱水的丫鬟皆是呆在那里。
直到他快越过她们时,她们才回神立刻仓促地福身。他这大早上的从虞秋房里踏出,由不得她们不多想,不震惊。
见到他踏出院中后,言颜赶紧进了虞秋房间。
虞秋睡得不踏实,也早早醒了过来,她醒来的第一反应便是看向身侧,因没再见到江以湛,摸了摸身上的衣服也都完好,她便松了口气。
言颜去到床边坐下,急问:“一大早的,王爷怎会从你房间出来?”
虞秋诧异:“他才刚走?”
言颜打量着虞秋的反应:“昨晚你们…”
虞秋赶紧摆手:“我们昨晚什么都没有做,他就单纯在这里睡了一觉。”
就算只是睡了一觉,那也是天大的事,言颜仍旧震惊:“他睡在哪里?”
虞秋便低头没有说话了,心里不由嘀咕,王爷离开的时候,怎么不顾及些。
言颜拉住她的手,又问:“你与王爷究竟是…”之前她就觉得虞秋与王爷之间怪怪的,未想如今更是…
“我不知该怎么与你说。”虞秋不由想起昨晚的堇宁王,昨晚的他就跟发了疯似的,突然变得好可怕,她不奇怪他会记仇,只是惊讶于他记仇的程度,更惊讶他会突然改变态度,这让她觉得不安。
在言颜的询问下,她终究是什么都没说,言颜便只能作罢。
后来用早膳时,虞秋突然想到,他突然的改变,会不会也是因为她勾引得挺成功,所以他才来她这里睡觉,只是他那脾气太古怪?
无论是什么,在她没想通之前,她还是得抓紧时间去勾引他。所以当日她便亲自做了份点心端去蓝轩,未想踏进院中,又见到想进书房却被拦住的张妙倾。
正是在那里生闷气的张妙倾抬眸见到虞秋,当即便冷了脸,她过来挡住虞秋的去路:“原来只是个舞姬,怎么?想攀龙附凤?是给你的胆又来找我江哥哥?这蓝轩不是你想来就来的,出去!”
虞秋不打算出去,便抬眸看向书房那头。
张妙倾见对方竟是装聋作哑,面露怒色,她低头看到虞秋手里那精致的点心,便抬手挥落:“我说了让你滚出去。”
虞秋低头看着自己辛苦做了半天的点心全落在地上,便拧起了眉。
张妙倾翘了翘下巴:“你敢不听我的话?”
这时,书房里头突然响起江以湛没有温度的声音:“虞秋进。”
听到这话,张妙倾变了脸色,正欲不准虞秋进去,虞秋却是突然态度软和道:“我不敢不听姑娘的话,但我更不敢不听王爷的话。”言罢她不等张妙倾回应,越过对方就跑入书房。
张妙倾看着虞秋背影愣了愣,便气得跺起脚,不过只是个舞姬罢了,她就不信江哥哥真有兴致,说是玩玩那才有可能。
虞秋进入书房转眸便见到坐在案桌后头看着她的江以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