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华宇如同一只惊弓之鸟,浑身紧张了起来,“怎么有警察?这个时候怎么有警察?是不是来抓我们的?”

坐在前面的两人不说话,周华宇更害怕了,他跪在后座上,注视着后面的景象。

“三、三辆!有三辆警车!”

他吼了起来,“真是来抓我们的!”

任清野压根都没理周华宇。

他开着车,一点异样都没有。早就知道警察会来,不过是早晚的事而已。只是,他看理一眼池中月,她也很淡定,仿佛也知道警察会来一般。

这辆车上,不知所措地只有周华宇一个人。

任清野加速理,车几乎快要在路上飞起来了,轮胎与地面摩擦出了火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但这乡道似乎永远无止境,警车也紧跟着。

“怎么办?怎么办啊?”周华宇说,“我们会不会被抓啊!池中月你快扔了那包样品啊!”

池中月哦了一声,打开窗户,扔了个白晃晃的东西出去。

周华宇扒着窗户,看着后面穷追不舍的警察,背后的冷汗根本止不住。

“开快点儿啊!警察要追上了!”

任清野砸了一下方向盘,“你当我开飞机啊?!”

周华宇也吼了起来,“怎么会有警察?!谁他妈报警的!”

“你问我们?”池中月看笑话似的看周华宇,“难不成还能是我报的?”

周华宇无话可说,只能干着急。

就这样你追我赶了好一会儿,周华宇赶紧心脏都要骤停的时候,突然看见前方一辆车开了过来,还打着远光。

池中月和任清野也看见了。

是薛坤。

他开着池中月的车,手伸出窗户挥舞,吼着“阿野!阿野!是我!”

任清野踩了个急刹车。

周华宇急了,说:“停什么车?!快跑啊!警察要来了!”

这时,薛坤下车了,他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扒着车窗,说:“我一路抄小路过来,可算遇到你们了!你们知道不,我这一路太惨了,撞到坑里,副驾驶车门都坏了,还花钱找了几个农民帮我把车给弄出来的,不过可算是……”

他不经意看了一眼后座,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周、周华宇?”

任清野说:“去开车,掉头跟我们走。”

薛坤连忙点头,“好!好!”

池中月突然叫住他,“等等!”

她拉开车门,走了下来,“我和周华宇坐那辆车,你们引开警察,不然我们今天跑不掉。”

“不行!”任清野说,“你身上有伤。”

“有伤怎么了?不影响开车,难道等着被警察一窝端?”

“对对对!”周华宇也跳下了车,拽着池中月走,“你们引开警察,我们前面走其他路!”

池中月被拽着,扯到了伤口,痛得闷哼一声。

“要你逞强了吗?!”任清野说,“给我上车!”

池中月一把甩开周华宇,说:“谁告诉你我在逞强?今儿我就非得走!”

她转身上了车,周华宇也连忙跟上。

任清野正要解开安全带,后面警笛声又响起了。薛坤吓得跳上了车,“阿野!快走啊!别墨迹了!警察来了!”

任清野握着拳头,额头青筋暴起。

行,池中月,你有种。

任清野开车走了,池中月选了另一条路。

天已经开始蒙蒙亮,路边到桐树一颗颗飞快向后退。

副驾驶的车门坏了,根本关不上,周华宇总觉得自己会栽下去。

这才走了不到二十分钟,警察又追上来了。

周华宇彻底慌了神。

“他们不是引开警察了吗?为什么他们还会追上来?!”

池中月不说话。

周华宇抱着头,吼:“完了完了,今天跑不掉了!”

池中月看他一眼,极其平静地说:“急什么。”

周华宇吓出了鼻涕,用袖子一抹,说:“我被警察抓了我还能有活路吗我?你开快点儿啊你!早知道你开车这么慢,还不如不换车!这他妈车门还是坏的!”

“是啊。”池中月说,“制毒五十克就判死刑,你这些年制的毒,要是落到警察手里,你说要死多少次?”

池中月说这话到时候,嘴角有隐隐笑意。

周华宇后背一凉。

“你什么意思?”

池中月说:“没什么意思,你去后座吧,我要加速了。”

周华宇想了想,说好。

池中月踩了刹车,周华宇匆忙下车,还趔趄了一下,顾不上站稳就去拉车门,却发现后座车门紧紧锁着。

他用力锤了一下车门,说:“你开门啊!”

池中月的手指在车锁键上抚了一遍,笑着说:“周叔叔,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你要是落到警察手里,会死多少次?”

池中月的行为让周华宇从头冰到了脚。

他也不拉门了,整个人像一座雕塑一样。

“你到底什么意思?”

池中月说:“我什么意思,你去问警察吧。”

说完,她一脚油门踩下,车立刻飞奔出去。

周华宇拽着车门,被拖了近百米远。

“池中月!你疯了!你疯了!”

“池中月!我可是周华宇!你快停车!”

“池中月!停车!停车!”

最终,周华宇承受不住高速行驶的汽车,手上的力气早已消失殆尽,仅靠着一口气死死拽着车门。当他最后一口气都坚持不下来的时候,手一松,被甩出了老远,撞到一旁的树上,撞得这又粗又壮的桐树掉了好几片叶子。

在他失去意思的前一秒,喉咙浮上一股血腥味。

浓烈的刺激让他大脑浑浊不堪。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

天大亮了,任清野又回到了他和池中月暂住过的那个旅馆。

薛坤已经和池中月联系过了,她说她没事儿,八点之前能到。

任清野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可他一闭眼,脑海里全是池中月的伤。

真的,有种。

门突然被敲响,任清野睁开眼,说:“谁?”

薛坤说:“阿野,是我。”

任清野把门打开。

薛坤挠着头,说:“阿野,我们行李包拿错了!”

“你才发现?”

“不是,我早就发现了,只是这不是才想起来嘛。”

任清野说:“那我的包呢?”

“在池中月车上啊。”

任清野嗯了一声,“你的包在我车上。”

薛坤说:“我知道,就是提醒你一声。”

任清野和他走到外面,一人拿了支烟。

他突然想起那天晚上,池中月问他为什么带避孕套出门,那样子,嚣张得跟母老虎似的。

任清野想着想着就笑了出来。

薛坤看他笑得不正常,说:“你笑什么?”

任清野点烟的手一顿。

“没什么,我有病。”

他点了烟,抽了一口,然后说:“你小子出个门,带避孕套干嘛?”

薛坤尴尬地看着他,说:“你看到了?”

任清野一巴掌扇他后脑勺上,“不看到我怎么知道包拿错了?”

薛坤挠头,讪讪地说:“我早上迷迷糊糊的,收拾东西的时候就随手那么一放……话说你包里那把枪不错,极品啊,什么时候到手的?”

任清野说:“别人送的。”

“卧槽!谁这么大方?!这可是好东西啊!”

任清野点头,“嗯,是好东西。”

“对了。”任清野又说,“你知道池中月以前生过什么病吗?”

薛坤想了一会儿,说:“她身体好着呢,能有什么病啊……”

任清野说:“她的耳朵——”

“你说她的耳朵啊?”薛坤说。

“你知道?”

“这事儿我们都知道,只是没人敢当着她的面儿说。”

“她以前受过伤?”

“那倒不是。”

薛坤抽了口烟,凑近任清野,说:“我悄悄跟你说,你可别说出去。”

任清野点了点头。

“池中月的耳朵啊,生下来就有毛病,发育不良,你知道为什么不?毒品害的!”

任清野一怔,“她父母吸毒?”

“这我不清楚,但是我们都知道贵爷从来不沾的,所以……”

“她妈吸毒?”

薛坤讳莫如深,“这我就不清楚了。”

*

八点一到,池中月还没来。

任清野看了三次表,然后说:“薛坤,你给池中月打个电话。”

薛坤打了一通,关机了。

“估计是没电了。”

任清野直接下楼,在路口张望了一圈儿。

他穿过车来车往的马路,到对面的小卖部买了一张电话卡。

秦唯平接到他的电话时,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阿野……周华宇落网了!”

任清野却胸口一闷。

“落网了?”

“对!”秦唯平说,“今天凌晨被抓的!”

任清野沉默着不说话。

秦唯平又说:“阿野,这次藏獒完了!等你把池荣贵的毒窝端了,你就可以归队了!”

任清野的注意力却不在这儿,他太阳穴竟在跳动,他说:“还抓了谁?”

秦唯平说:“就他一个。”

任清野太阳穴恢复了正常。

“好。”

秦唯平在任清野挂电话前,说:“阿野,接下来,上面要池荣贵制毒工厂的情况。”

他这一句话说的平淡,轻松。

好像吩咐任清野去买一碗面似的。

但他们都知道,这个任务的困难难于登天。

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特情警察死于非命。

任清野想跟秦唯平说,池中月可能已经察觉了他的身份,但话到了嗓子眼,却没说出口,他只是平静地说:“好。”

他挂了电话,拔出电话卡,刚扔,肩膀被人轻轻一拍。

一回头,池中月站在他背后。

她穿着他的衣服,又宽又大,只露出一双腿。

池中月仰着下巴,看他,说:“我回来了。怎么样,我是逞能吗?”

任清野凝视着她,半晌不说话。

池中月就这么让他看着,说:“有这么好看吗?”

任清野别开头,长呼了一口气。

“周华宇呢?”

池中月脸一垮,却坦荡荡地说:“被抓了。”

“被抓了?怎么就被抓了?”

池中月说:“就是被抓了,我为了跑路,丢下他了。”

任清野此时的头脑是乱的。

他不相信池中月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