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二一次改变人生的机会,他又抓住了。

提了下裤腿,他缓缓跪下,两手伏在身上,额头就抵在手背上面,虔诚而又卑微。

裴向南转身要走:“你走吧,我们这个家不欢迎你,深情现在也和你没什么关系了,以后不要见她。”

陆斯文连忙上前,他余光当中,还看着沈铎的发顶:“裴叔叔,我建议您让他进去,我们商量一下,关于深情的病我今日有了新的发现,你们可以听听我的见解,我认为沈铎就是药,他就是突破口,完全有治愈的可能。”

裴向南赫然回头:“你说什么?”

陆斯文举了下手里的包:“我有充分的准备,回国之后这两天她频繁转换,我记录了她的变化,要听听吗?”

客厅的沙发上,几个人相继坐下。

裴向南在陆斯文的劝说下,默许了沈铎进门。

病历就在茶几上放着,陆斯文两手交握,目光浅浅的:“叔叔,前两年她还只是偶尔变换,因为第二人格出现时间都相对非常短暂,并且睡一觉基本可以自愈,所以你们一直呵护着她,但这两天接触,我认为完全可以诱导第二人格,事实上,我认为她这并不完全符合人格分裂,因为有重合点,真正的人格分裂是不会共享记忆的,但是经过我的试探,我发现她们就是一个人的记忆,一个人的性格,只不过一个善于伪装,一个从不伪装。现在看来,暂时可以定性为两个深情,一个是现在的深情,她活在现在,精神状态长时间完全正常,一个是活在过去的深情,懵懂的,记忆混乱不全的,一旦她记忆恢复,我认为两个人的记忆完全重合,过去,现在,她从梦里醒过来,那么她会变成一个人。”

另外三个人都看着他,他想了下,看了眼沈铎:“之前我就建议你们不要过于关心她,和她有一点距离感,现在我站在医生的角度,我建议的最好治疗方案,就是从过去开始。”

话音才落,不知道哪个房间的门咣地一声,被人推开了。

几秒钟过后,明明已经睡下的裴深情,突然出现在了客厅的墙边,她抱着双臂,一副看热闹的模样,对着几个人撇了撇唇,还带着三分笑意。

“我说了多少次了,我没有病,你们太过分了啊!”

第21章 要结婚吗

第二十一章

那介于男人和少年之间的鲜嫩身体,似乎什么都令人好奇。

三岁的年龄差, 让正对恋爱好奇充满热情的裴深情更加的想要探索, 那时她是二十一还是二十二了?有点记不清了, 所以呃…开始总是难以克制的,然而,结果不能用差强人意来形容, 她疼得抓破了他的后背, 然后捶着他不许他再继续,哭了好长时间。

开始的是她, 结束的是他。

从难以磨合, 到如鱼得水, 肢体纠缠着那种肌肤相亲的感觉, 睁开眼睛似乎还能感受得到。

做了一夜的梦,裴深情睁开眼睛看着自己房间熟悉的摆设,有点恍惚,梦里的画面就像才刚发生的一样,真切得似得身边就有人一样。

然而,她的床上只有她自己。

昨天晚上赶走了相干的不相干的人,她拒绝和任何一个人谈论什么病情。

做了大半宿的梦, 她拿手机过来看了眼天气预报。

可能是真的太久没有男人了,所以才梦见, 看来她是真的该找个人好好谈谈恋爱并且结婚了。

起床洗漱, 穿上一条黑条滚边的玉兰花打底青色旗袍, 大胆的配色令人眼前一亮, 银色的纽扣和纽扣条,她下楼时候还披了条同色披肩,懒懒披在肩上,随着她往下的脚步勾勒着她窈窕身形。

她卷了长发,松松垮垮绾在脑后,很有复古的味道。

裴向南夫妻已经在餐桌边坐着了,深情挨个打了招呼,要了一杯牛奶。

她早上不吃什么东西,都习惯了。

这么多年了,她还喜欢用吸管喝着牛奶,裴向南推了面包过来,才要劝她两句,她妈一把推过一个ipad来,屏幕上的一张高清照片,男人看着三十多岁,西装革履,坐在办公桌前摆的就是我很忙的造型,看着皮肤不错,裴深情低头仔细看,咬着吸管嗯了声:“磨皮了,这照片看着还不错。”

很明显,这是一个相亲局的开始。

果然,她妈妈抬腕看了眼手表:“今天上午九点,约在圣比亚见面,你这身衣服不错,对方是太乙陈董事的孙子,比你大两岁,祝你相亲成功。”

裴深情完全没有异议,点头:“好,不用我去上班,刚好放假。”

说着对着母亲举了一下牛奶杯子,预祝成功。

季青柠似乎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就说服她,愣了一下过来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相处看看,脾气秉性都合得来就相处看看,也不能将就。”

她当然不会将就,从来不会将就。

深情笑笑,伸手覆住她手,贴心得很:“我知道啦。”

当妈妈的向来都强势,不知道怎么跟女儿沟通,给了自己老公一个你来的眼神,立即出门先走了,天下第一好爸爸裴向南立即拉了椅子往女儿身边靠了靠。

不过,刚巧深情手里的牛奶喝光了,站起来了。

他抬头:“怎么了?”

裴深情对着他眨眼,一手就搭在他后背上面,自然地笑笑:“别跟我讲那些大道理了,我遇见合适的人,就会恋爱结婚了,而且我向你保证我很好,真的。”

她就着他腕上手表看了眼时间,眨眼:“我得去补个妆,然后早点出门,我不喜欢等人,也不喜欢被别人等。”

说着回身上楼。

出去相亲和上班的感觉可很不一样。

裴深情在房间磨蹭了一会儿,八点刚过,果然,随时都在她身边的人也出现了。

康岱给她打电话,来接她了。

她拿了包乖乖下楼,在一楼大厅左右看了好半天,康岱一直在门口等着她。

他依旧是绅士模样,给她开着门。

和他一起走到车边,上车,都不用动,康岱先给她系好了。

他回头上车,看了眼时间,甚至连地点都知道:“圣比亚是吧,我送你。”

他没有多说,她点头。

都不用问,一定是她爸爸摆脱他帮忙看顾着自己。

车子启动以后,她靠在车座上面,终于松下来了这口气。

康岱余光当中瞥着她:“怎么了?”

深情闭上了眼睛,直揉着她的额头:“康岱,我忽然有点累,你说你这么多年一直这么陪着我,你不累吗?现在都快变成我的专属保姆了。”

康岱笑笑,不以为然:“有什么累的,我巴不得天天和你在一起。”

她无语,调整座椅的最舒服模样,躺好了:“知道我爸妈让我过去干什么吗?”

他坦然点头:“相亲,这个相亲对象听说不错,你好好把握。”

深情微蜷着身体,一动也不动:“你为什么一点感觉没有,还愿意送我去见相亲对象,你怎么想的呢,不是说喜欢我吗?难道都是假的?”

年少时候,告白没有成功。

长大了以后,康岱也曾旁敲侧击,但是从未面对面这么直白地说过喜欢她那样的话。

这种话,在他不确定她心意之前,他不会说。

然而今天这么轻易地在她口中说出来,他向右并道,转弯,停车。

刹车也是踩得有点急,震得裴深情颠簸了下,坐直了身体。

康岱看着她,一脸恳切:“我对你的感情,从来认真,没有半分的玩笑,我愿意送你去,是想一直照顾你,至于你的相亲对象,我相信你什么人都不能接受,就是出来散散心而已。”

她扯唇笑笑:“你倒是了解我,说起来这个世界上,可能真的没有人比你更在意我了,我突然有点累,你要不要试试,和我结婚?”

结婚?

康岱直直盯着她,神色复杂:“深情,你说什么?”

裴深情对他有气无力地扬了扬手里的包:“我带户口本了,如果你觉得和我一起能幸福也能够给我幸福的话,那我们就结婚登记,到了什么年纪就做什么事吧,我也会尽量试试。”

他欣喜若狂,侧身过来握住了她的手:“好,你在哪里等我一下,我回去拿。”

康柔才出院回家,暂时不方便带她回去,父母虽然不大管他的事情,但是总要通报一下,见深情轻轻点头,他更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光只剩下了笑。

裴深情看了看窗外镜子,那辆从一开始就停在她们家门口,一路跟着她的车里坐着谁,不用想也知道:“我去公园门口等你,等你一会。”

说着她欣然下车。

说来也巧,这个公园竟然是她父母定情的那个,她听说过很多次,从来没有来过,这么多年翻修了许多次,早就改头换面了。

康岱按了声喇叭,车子就冲了出去。

裴深情沿路走到公园门口,找了个长椅坐下。

在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左右看着自己的脸,正经画的妆,穿得又这么漂亮,然而她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抓着手机给老爸编辑了一条信息:亲爱的爸爸,麻烦您通知下我的相亲对象,今天我不去了,相亲对象是谁可能结果都一样,我决定了,我直接结婚吧,和康岱。

然后是等待,很快她爸的电话就过来了。

康岱这么多年的陪伴他都看在眼里,而且他们也觉得是特别合适的伴侣,自然一百个同意。

看,这个结局多好。

皆大欢喜。

裴深情这辈子最讨厌的事情就是等人,不过可能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的事情,等一次就等一次吧。

她靠在长椅上,听着耳边音乐声落。

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们跳舞结束准备离开了,就那么看着他们,想着自己变老时候,过的是怎么样的人生,可能有个人陪着也不错。

老老实实等了能有半个小时,康岱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接听,里面是他无奈小心翼翼的声音:“深情,对不起,明天好吗,康柔情绪不太好,家里有点事,明天我拿了户口本去找你。”

裴深情踢着脚底下的石块,也有情绪了:“康岱,你是知道我的,我一点委屈也不想受,这可能就是唯一的一次,我突然想安定下来跟你结婚,所以,对不起,我看我们就算了,这么多年也感谢你一直照顾我,但是…算了,再见吧。”

有点懊恼,有点生气。

这么多年,她不是没有想过。

所以给了他机会,也给自己机会,但是他对她所有的温柔,都会在家人面前放弃她,她或许不能永远是唯一是第一,但每次都这样的话,她不能接受。

他很不擅长说谎,她也能想到,关于她这样的性格,她现在这样的情况,可能康提舅舅可能他们一家也不太喜欢。

现在真的该断开了。

不再接康岱依旧打过来的电话,她低着头喃喃自语着:想结婚也不能凑合,老天爷给我一个好人儿吧。

关机,裴深情站了起来。

冷不防直接撞进沈铎的眼睛里,他竟然就这么突然间出现在了她面前。

目光灼灼,很显然他听见了刚才她和康岱的通话。

她低眸:“跟了我一路了,你想干什么?”

沈铎用行动来回答,他单膝跪地,这就抓住了她的手:“你想结婚吗?我和你结婚,给我一次机会,我所有的所有的东西都给你,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我也只有你,你可以随便折磨我也好,奴役我也好,和我生活在一起,我保证,保证什么委屈都没有。”

裴深情低低看着他:“我的确是想找一个人结婚了,但是,但是我不想和你结婚。”

他仰着脸:“裴深情,你看着我,看着我现在的样子,和你心里面想的五年之后的样子,一样不一样,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放下你你也放不下我,你生我的气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怎样都好,你想结婚,那就和我,好不好?”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说得很慢,语气很重。

已经有人好奇的张望了,深情看着他的脸,很想打他:“你知道的,我很不大度,如果和我在一起,可能我真的会折磨你。”

他向来知道她,听这语气有了松动立即起身,拉着她的手就走:“好,你相信我,这一次我一定不让你失望,我们这就去登记。”

说着再不给她犹豫反悔的机会,揽过她的肩头,更是加快了脚步。

第22章 结婚登记

第二十二章

长廊上,男男女女有哭有笑。

有的是来办理离婚的夫妻, 陌生人一样和平分手的都神情淡漠, 有哭哭闹闹一路打过来离婚的, 也有高高兴兴地来办理结婚登记的,小两口甜的齁人,手拉着手一刻也不肯放开, 也有感动得落泪的新婚夫妇, 总之,民政局是一个能看见千姿百态人生的地方。

她简直是疯了才想要结婚, 其实上车就有点后悔了。

然而沈铎一直拉着她, 他很快让秘书把户口本送到了民政局外, 等他们赶到时候人已经先到了, 她这才知道,他换了个男秘书。

她看着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看她。

她跟在沈铎身后,手在他掌心里攥得紧紧的。

还好这个时间排队得不多,流程什么的她也没太在意,都是他在弄。

才一走神,沈铎拉着她快走两步, 内室摆设简单,一个工作人员招手让他们坐下, 裴深情有点懵, 还是被拉着坐下才反应过来是要拍合照。

说起来, 这么些年以来, 她和他还真的没有合照。

工作人员还特别负责,左右摆着手:“两位往一起靠一靠啊,结婚嘛是好事,开心点…”

深情没有动,沈铎却是往她这边靠了靠。

“笑一笑,笑一笑,诶…”

“就这样吧!”

裴深情脸色有点僵硬,沈铎倒是勾着唇,两人是俊男美女组合,工作人员虽然有点小遗憾但是也不能勉强人家笑,看着女人有点茫然的模样,咔擦按了快门。

照片照好了,再填写申请表。

两个人各写各的,审核材料交上去,裴深情一刻也不想再待。

她平时也不喜欢这种喧闹的场合,沈铎让她坐在外面椅子上等他。

他进去说明了特殊情况,一个人开始办理登记其余手续。

由于领证的人不少,他只能耐心排着队。

能有四十几分钟的时间,沈铎才将两本结婚证拿在了手里,他连忙转身回到长廊里寻找裴深情,可到处都是人,却没有她的身影,他拿着手机想给她打电话,转身又进了洗手间。

洗手间分男女,这时候将电话号码拨打了出去,通了两声,洗手间没有她的电话铃声,他手机贴在耳边,快步走出来,一边找着她的踪影,一边快步往外走。

电话一直没有接听,提示音提示说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到处是人,他一眼就看见,那一身旗袍的人,此时正抱臂站在喷泉的旁边。

沈铎站在台阶上面,连忙叫了她一声:“深情!”

裴深情胳膊上挎着她的包,回头,站住了。

他疾步到她身边,结婚证在手里扬了一下:“拿到了。”

好神奇,看着小红本本,她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沈铎上前一把将人拥进怀里:“谢谢你深情,谢谢你谢谢你。”

他低头,薄唇才一追寻过来,她却偏过了脸。

轻吻就落在她的脸颊,即使这般也是更拥紧了她。

上车,离开民政局。

突然变成夫妻了以后,好像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

沈铎开车,裴深情拿出手机来看未接来电,有她爸爸妈妈的,有她姐姐的,有康岱的,还有刚才他打过来的,她统统没有接。

看了一眼未接电话目录,裴深情把手机放进了包里:“由你出面,向我父母和我姐姐解释。”

他嗯了声:“好,我解释。”

她想了下,看向窗外:“你妈当年是怎么骗我们的,我和我爸都忘不了,她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我不会见她,也不可能和她同住一室,能做到的吧?”

他又嗯:“好,不见。”

成年之后,他的确是担当了一些赡养责任,毕竟她是这世上唯一个亲人了。

但是一直没有住在一起,他妈独自居住,为了避免她又去豪赌,也从来不给她太多钱。

裴深情见他一口应下,又转头回来看他:“我这个人你是知道的,我不接受任何形式上的背叛,不要婚礼,也不要任何宣扬,一旦发现两个人有任何不合适,立即离婚。”

这次他没有立即答应,偏脸过来看了她一眼:“不会离婚,一定不会。”

说着还补充了下:“我所有的东西都转让给你,我觉得我们得先想一下,你想住在哪里,平时我都住公司或者南平那边,你不想办婚礼就先不办,以后再说。”

裴深情低眸想了想:“公司大厦旁有我的房子,西环街小二路碧水名门,以前很少过去住,住那我工作方便,你随意,搬过来也可以,不来也随便。”

他立即导航了下地址:“好,我也去。”

她也没有异议,就只闭了眼睛靠在副驾驶座上,不再理他。

一共半个多小时的路程,沈铎一直也没有叫她,到了西环街小二路,也找到了碧水名门小区,他把车停了外面的停车场里,这才熄火。

裴深情侧身靠着,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沈铎解开安全带,转身看着她。她的披肩被她拉扯得像个毯子,整个人都快缩进去了,安全带在她身上勒着,姿势更像个婴孩,柔弱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