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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师指挥着,将八十人分为四个组,站成“U”形。
左口边上那个人自动站到中间,然后每个人依次愤怒而且大声批评他。
许舒夏和小安站在中间,看着一个个男人、女人,无论是高知还是老板,被骂得痛哭流涕。
那个和许措开同品牌车子的小老板,哪还有车库碰面时的自信,垂头站在那,浑身打哆嗦。一圈人大声批评着——
“看起来脑满肠肥的!”
“穿着品位俗不可耐!”
“说话口臭很重!太熏了,基本礼教缺乏!”
“牙好黄,酒肉过度缺少精神的样子,反正怪恶心的大叔。”
“你这人真无耻!来上成功学你装什么13,还开个豪车来!充分证明你是个脑子没干货而且虚荣的人!你这种行为在别人看来就是傻叉!!就是有几个钱,肤浅!”
……
骂得最用力、大声的学员都受到表扬。没大声辱骂、批评的学员立刻会受到导师批判,其中包括许舒夏。
徐导师语重心长,口吻又严厉:“小许,你到这个时候还在欺骗朋友、不跟同学说实话吗?你不指出他们缺点,是不想他们好吗?你太虚伪了、太不真诚了。”
他说完,所有人都用批判的眼光看向许舒夏,眼睛里是责备。
许舒夏看那小老板,四五十岁的男人也算有点气派,现在却整个人畏畏缩缩,胆怯得一头冷汗。
想想拍摄任务,许舒夏换了重话:“你胆小如鼠,不像个男人!才这么一点人言都承受不起,还能干什么?”
徐导师立刻鼓掌表扬她:“好,小许说得很好,就是要跟同伴说实话、说真话!大家聚集在这儿就是为了互相进步,所以你们一定要放下自己的架子,做真实的自己。”
很快轮到小安,刚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被骂得眼泪汪汪。许舒夏有些心疼,但来不及安慰了,因为轮到她了。
愤怒的声音围着她开始批判——
“你看起来真的很婊!”
“虽然长得漂亮,但是行为举止脑子很空的样子。”
“花瓶!”
“扮纯给谁看?一点都不真诚……”
“有点像暗骚。”
许舒夏直直站在中央,渐渐学员被她冷得让人生畏的眼神看得磕巴。她一个一个看过去,后面的人都不敢动口了。
游戏卡在这。
徐导师叹了口气:“小许,到这个时候你还不敢面对真实的自己吗?同学们都是说的真心话,给你提你平时绝对听不见的真实想法。”
许舒夏一瞥他。
徐导师换了严厉点的质疑语气:“难道你就不喜欢跟男人上床?你还是处女吗?你不喜欢高/潮吗?归根到底,你就是个平常的女人,有人该有的欲/望和肮脏,你到现在还戴着冰清玉洁的面具、不愿意去面对真实脏污的自己。你这样整天欺骗周围的人,你不累吗?”
眼神细微松动,许舒夏陷入短暂的怔忪。
欺骗……
脑海晃过许措的脸,她手指微微捏紧。
徐导师立刻温和了些:“别把自己包裹得那么难受,孩子。有欲/望、有性关系都不可耻的事,你应该摆正心态,去接受、正视这些东西!我们需要的是100%释放自己。别再伪装坚强,放过你自己吧!”
许舒夏站在原地,愣了两秒。
徐导师走上讲台,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圆,和一个玻璃杯。
“你们从出生开始就在学着伪装,每天把自己武装在坚硬的盔甲下,我这么做是让你们从这死圈里出来。”
他又指着杯子,“先把你们的面具卸除,倒空了,才能真诚、真心的灵魂来听我分享给你们东西,掌握这门课程的精髓,从而改变自己。”
他又说:“骄傲,自负,面子。你们很多人的成长里并没有很优秀的父母、很优秀的老师,所以造成这些病态习惯。你们每个人心理都埋藏着灰暗、枷锁,你们过得很累!其实你们完全可以活得更洒脱、直接、轻松,去拥抱生活拥抱自己。所以,放心的把自己叫出来,放下你们人前的虚伪,去多方面认识真实的自己吧!!”
游戏继续,后面的人把许舒夏骂完,轮到U形口边上那个人接力。
等20人都做完一遍,很多人已泪流满面、胆胆怯怯。
可以说,所有人都面目全非。
小安红着眼:“舒舒姐,我……真有那么糟糕吗?”
许舒夏从那一连串的质问,以及少年、童年的记忆里回神,定了定心。“别上当,相信你自己!”
虽然这么说,但小安情绪依然不好。
课程要持续到21:30。
接下来全是做模仿游戏。导师介绍说:这是让每个人彻底丢掉外壳,释放心灵。
像橡皮擦一样擦掉过去生活捏造的自己。
让每个人回到婴儿初生般干净,如此才能有各种塑造的可能,接收新的优秀观念。
依然是20人一小组,围成一圈。
每个人到圈子中央模仿猪、狗或者疯子,其他人投票,必须每个人都说模仿得像才通过。
一开始还有人笑,后来在导师表扬和批评中,所有人都投入了进去。
刚才哭得泪流满面的那群人,跪在地上叫、爬、打滚,或者疯子一样尖声发泄嘶吼……
21:35分。
车库依旧安静。
许措坐不住,压低帽檐、戴上墨镜,靠着车门抽烟透气。
周围的车一辆没动,许舒夏也迟迟不下来。
他看完手表喃喃:“漂亮的姐姐,也就你,能让我总傻子一样等了……”
嗤。
他天生没耐心,又按捺着最好的耐心去等。
抽了半支烟后,许措目光落在大片好车里,那突兀的半旧黑轿车车头。
里头似乎坐着个人。
影影绰绰。
但要说是个人,这两小时过去,他也不见那人下来……
许措嘶了一口烟,懒散地吹出来。
此时电梯终于传来了喧闹,涌出垂头闷沉沉的一群人。
“下课了?”他站直。
许舒夏抬起些许委顿的眼睛,似曾相识的话让周遭似乎拉回高中,许措总接送她上下学的时候。
她笑一笑:“嗯。我们回家吧。”
小安一改来时的活泼,满面低沉,快到下车时她不确定地问许舒夏:“舒舒姐,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卧底错了?这个课程好像真的很好。”
许舒夏回头:“这才第一天,你就扛不住?”
“不是!我、我感觉他们的批评好像是对的,我确实胆小,而且从小就唯唯诺诺……好多缺点。如果不是今天,我都不知道我逃避了那么多问题。”
许舒夏叹了口气,提醒她:“我感觉今晚所有游戏是在摧毁学员的自尊,‘自我矮化’、‘自我否定’,这可能是他们洗脑的第一步,摧毁心理防线。别上当。”
也不知道小安有没有听进去,不过许舒夏倒不担心她。毕竟小安也在新闻组实习两三个月了,记者心理承受力还是比普通人强。
小安下了车,关上门,许措才说话:“好玩吗?”
许舒夏慢一拍回神:“什么?”
“今晚你们的课程好玩吗?”他笑,“成功学,听起来挺逗!”
“就那样吧,有点奇怪的培训。”许舒夏弯弯唇,眼神悠远。
但此时她想的并不是培训课,而是车库里那辆黑色轿车,心理莫名不舒服。
——也许,那只是巧合。
哪怕真的有人跟踪她,也未必就是那个人。
“许措。”
“嗯?”
车在楼下停住,许措一转头立刻被许舒夏捧住脸颊。
她黑白分明的眼珠,近近看他,带着点笑意:“我是不是,有点婊婊骚骚的?”
许措狠狠愣了愣。“什么?”
“我说,我是不是有点坏,从小……老骗你。”
其实许措听清了,他慢一拍地哭笑不得,道:“是啊,而且特别……”
许舒夏笑。
“可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许措偏头吻她脸,嗓子深沉沉的,“你好,我就喜欢好女人,你坏,我就喜欢坏女人。你骚我就喜欢骚的,婊就喜欢婊的。”
许舒夏眼睛充上泪光,笑出来,越笑嘴角拉得越开:“傻子!”
许措狭长的眼睛眯一眯:“我乖吗?”
许舒夏去吻他额:
“你最乖了!”
作者有话要说:许措:我、超、乖
粉丝:???????
☆、不弃
成功学培训班的一期课程从周一持续到周五。
因为小安意志不坚, 许舒夏没让她继续跟。而接下来的事实也证明这决定是对的!
后续课程非常恐怖——让学员爆深度隐私,堕胎、吸/毒、犯罪经历……加上导师心理催眠。一周下来多数人心理防线已崩溃, 而个别留存理智、提出质疑的,也被导师筛选剔除队伍。
新闻是周一黄金档上的《调查现场》。
因为视频里的人一个个如癫如狂, 加上还有往期学员自杀事件, 立刻引起轰动。相关部门立刻介入调查。
然而所有人关注点本该聚焦在新闻本身时, 却发生了件奇怪的事——
一条关于许舒夏的热搜, 竟排在这个话题之前, 并带着“南栀”两个字。
“舒舒姐,南栀是谁啊?”小安盯着许舒夏电脑屏幕问。
梁超然:“舒舒,你改过名字?”
又陆续有其它同事围过来, 阅读,惊叹:“南俊霖, 赤羽……赤羽?!是十几年前那个东方日报的英雄记者吗?”
一群人立刻兴奋了。
“舒舒,原来你是赤羽先生的女儿啊!”
“难怪你那么厉害!”
“啊啊啊, 赤羽是我偶像唉……”
许舒夏盯着电脑屏幕,面对一群人的崇拜,心里却相反的凉飕飕的。
身为调查记者, 工作中难免会惹到人。
到底是谁,非把她弄到公众视野里, 还把她身份也暴露出来……
这已经是第二次。
这几日许舒夏有些心神不宁,下班后她去医院看了余冉。
医生说余冉昨天还动了动手指,虽然没苏醒但情况似乎有所好转,指不定哪天真有奇迹。
在病房同李若熏聊完分别后, 许舒夏走出医院。
在马路边边走边等着出租车。
直到,莫名觉得背后有视线。
她猛回头——
一胖一瘦两个高大的汉子站在那。
许舒夏懵了懵。正是夜里九点多,四周恰好空无一人,路上也没车。
场面诡异。
两大汉摸鼻子摸脑袋,意图掩饰。
“……”短暂对视之后,她拔腿就跑!
背后脚步声迅速跟上。
她立刻拨通李若熏的电话,此时李若熏刚好从医院门口出来,立刻拦车追上来。到底是刑警,很快就制服了两人!
派出所等候室,许舒夏捧着热水杯子等结果。
片刻李若熏走进来:“应该就是威远芳都酒店赌场那次你惹的人。幸好我没走远,不然你今天还真危险。说是已经跟踪你已经,把你路线都摸透了,今天逮到你一个人,准备教训你。”
听这么一说,许舒夏松了口气。
“你松口气干嘛?虽然不是钟意,但也好不到哪儿去啊。”
李若熏在旁边坐下。
许舒夏摇摇头:“可能,是过去阴影还在吧,发生什么都总想到是他。”
李若熏把手里刚接的热水杯子换她手心,“舒舒啊,有时候人要学会忘记。那个混蛋只是你曾经成长路上一个绊脚石,六年过去他并没再出现。现在社会比六年前进步多了,扫黑除恶,监控手段也更加完备,说不定他已经在哪落网,或者逃跑了。”
“他没有消失。”
许舒夏转头,想笑一下却笑不出来,扯扯唇,“我跟许措重逢了,钟意跟他有联络。不过好像他还不知道,竟然让他帮忙打理一些业务。”
她低头抿了口水:“其实,我也没完全想好该怎么处理和许措的关系。他跟我求婚,我说处理完一些事就答应他。”
“可这件事你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掉,是吧?你说的事,是钟意。”
许舒夏点头。“也不知道除了你这种见惯坏事的警察能无所谓,还有谁在知道我那些不堪之后,还能真心接受我这样一个女人。”
“所以,许措还是一点都不知道,你瞒着。”
“嗯。”
李若熏轻声叹气,替她想着办法。“过去的把柄一时难以找到,出警立案都得有个由头,不然我们也很难无端去追查个人。现在就是缺这个突破口,不然,我一定帮你把他绳之以法!让他永远骚扰不了你!”
许舒夏弯唇,看李若熏眼神坚定,虽然年纪大了稍显油腻,但那神采又似乎还是那个一腔热忱的小警察。
李若熏露出轻微调侃的笑意:“你这次可一定要相信警察,知道么?别像小时候那样轴,一个人扛的东西始终有限。”
许舒夏点点头,举起手腕上那串手链。“我信。已经有人让我相信了光明。”
经过警方追查,这两个壮汉果然是威远芳都酒店低下赌窝漏网的打手,顺着两人,又查获另一处赌场。这次许舒夏没出面去报道,是B组记者去的。
“赤羽”、“南俊霖”这两个名字风头实在太大,指不定还有往日的仇家,组长怕许舒夏出去不安全,让她暂时多休息,呆在台里。
黑色轿车果然也没再出现。
许舒夏一边放下心,一面又觉得这个疙瘩似乎永远过不去。
尽管不想承认。
可潜意识还是在意。
每每面对许措,面上再轻松,心理始终埋藏着一片黑色,不敢让他知道……
初夏天气晴朗。
许措推掉了几个通告,空出时间。姐弟俩收拾好行李和大白猫下楼。
把行李箱放在SUV后备箱后,许措绕到车头拉开车门,许舒夏正坐在副驾驶发呆,没系安全带。
“在走什么神?”
下巴被一刮,她才回神,又想了想刚才的事情,才说:“突然要回诺江,有点忐忑。”
她顿了顿。
“妈妈……我是说周彦,她和你父亲现在对我印象恐怕不太好,我这样回去——”
许措关上车门,沉默了两秒:“当年你突然失踪,他们其实找了很久。”
许舒夏脸上微微意外,“找我?”
“嗯。”
许措发动车辆,目视前方,“而且那一年我就告诉他们,要和你在一起。所以他们早有心理准备,这次回去也不算突然,你用不着有压力。”
许舒夏眼睁了睁:“……那一年。”
许措才十七岁。
“那他们怎么说?”
许措轻松地拨着方向盘,一翘左边嘴角:“我是家里的小祖宗,谁能把我怎么样?当然只能顺着我。”
他说得十分轻松,但许舒夏想象得到,他一个人回家说出那番话是怎样一副惊天动地。
“你真不打算问问我,当年为什么突然消失,我去做了什么,又为什么不去找你么?”
“不想。”
许措斩钉截铁。
车里安静了几秒。
许舒夏看着他深刻平淡的侧脸眉眼,忽然明了:这些日子,他只怕是故意装作和少年时一样的吧。
细看外貌变化其实不大,只是那双眼神里暗藏风霜和超出年龄的成熟。在痞气的笑容褪开后,尤为明显。
还有难以消退的疲倦黑眼圈……
“从小到大,你总有无尽的秘密。”许措嗓音淡淡,“所以我想明白了。”
他显得很镇重。“就如那一年在大雨里的公交站我告诉你,无论你杀人放火,还是干什么,在我心里,你永远是你。最可爱。”
许舒夏手指缓缓缩成拳。
许措:“你想告诉我什么,我就听什么,不想说我也不会问。因为别的我不在乎。”
眼睛不停发热,许舒夏心潮压抑不住地激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