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有过人之处 作者:天如玉

文案:

神容嫁给山宗时,他还是那传说中的天之骄子。

但还没与他做过一日真正夫妻,她就带着他给的和离书被送归家中。

家人问起山宗,

她理直气壮答:“死了呀!”

某日,雄关漫野处,那人在她眼前“诈了尸”……

很久后,边关驿道,贵女车驾与悍勇兵马狭路相逢——

神容望着男人,下巴高抬,眼神睥睨:“求我,或可考虑再与你做回夫妻。”

山宗抱臂,嘴边一抹痞笑:“你何不到我跟前来说。”

【真·家里有矿女主×痞野大佬男主】

他定有过人之处,她才会甘愿回头~

PS:设定如此,谢绝杠精,谢绝考据。

一句话简介:他定有过人之处,她才会甘愿回头

内容标签: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神容,山宗 ┃ 配角:长孙信

☆、第一章

神容梦见与人滚在一起。

唰的一声,衣裳落地。那人的手臂伸过来,矫健有力,箍住她的腰。

烛火迷蒙,男人宽阔的肩在眼前舒展,肩峰耸动,光晕里薄汗摇坠。

她难熬,下意识地想抓点什么,伸手出去,抓到那件刚被扯落的衣裳。

瞄过去,是件嫁衣,她当初成婚时穿的嫁衣。

霍然转头去看男人的脸……

下一刻,惊坐而起。

青白天光浸透窗棱,斜长的一道,直拖到床前。

神容紧紧拥着身前薄被,背后汗湿重衣。

她急促地喘息,一口一口的,尚未从梦中场景里走出来。

“少主?”侍女紫瑞守在外间,听到一点动静就出声询问:“可是醒了?正好,郎君已下令启程了。”

神容缓了缓,“嗯”一声,嗓子都诡异地有些嘶哑。

紫瑞推门进来伺候她起身,手将将触到她身上,吃了一惊:“少主怎会出这么多汗?”

神容眼睛半睁半闭,敷衍说:“做了个梦罢了。”

紫瑞更觉惊讶:“那就奇了,少主过往从未被梦魇到过的。”

说得没错。神容摸了摸滚烫的脸。

“定是这地方山高路远的,惹了您水土不适。”紫瑞嘀咕着,一面转头去端清水。

这里是一处道观,的确偏远,她们一行人从长安出发,走了大半月才至,还是在途中没有半点耽搁的前提下。

神容没说话,眼睛终于完全睁开了,人却好似还没醒,抬手抚过脖子,汗津津的沾了满手。

何止,整个人简直像从水里捞出来的。她蹭了蹭手心,还在想着那个梦……

观中悠悠响起一遍钟声时,日头还没升起,道士们已经全都出动,皆恭恭敬敬候在山门前。

就连两个打扫的小童都没有缺席,一板一眼抱着比自己人还高的笤帚站在队尾。

京城长安的累世公卿大族,开国功勋之后——长孙家族的人忽然远道而来,纡尊降贵落足于这荒山小观,这可是件叫众人措手不及的大事。

前日一行人到时,就连已经闭关辟谷的知观也不得不破例出来恭迎。

今日贵客们就要走了,大家自然也要小心恭送。

长孙家此行是轻装简从,即便如此,也有几十号人,几乎要把道观挤满,在这小地方已是从未见过的大族派头。

众道士垂手站立,一溜肃穆地看着大族随从护卫们进进出出收拾行装、套马装车,只能以眼神感叹这红尘俗世里的世家繁盛。

车马前端立着个青年男子,身着圆领袍衫,面白清俊,举手投足一身的贵气,是此行牵头的长孙信。

一旁站着臂挽拂尘的知观,正向他躬拜:“郎君恕罪,小观地处穷乡僻壤,实在招待不周。”

长孙信笑道:“我倒是无妨,只要里头那位祖宗没说不好便是好的了。”说着朝后面招招手。

立时有仆从上前来,双手奉上答谢的钱银。

知观恭敬领受时,想起他口中说的“祖宗”,定是随他同来的那位女眷了。

来时他并不敢多看,只觉对方下了车来,左右无不恭敬,甚至连眼前这位长孙郎君都是跟在她后面入的山门,却也无人觉得不妥,似是理所应当。

知观后来也打听了一下,据说那位女眷是这位郎君的妹妹。

可也听说这位郎君任职朝中工部侍郎,年纪轻轻就已跻身京官之列,又是长孙家的继承人,竟还比不上自家胞妹的排场。

再听方才他那句话口气宠溺,显然对其妹非同一般了。

这头,长孙信已朝山门里望了好几眼,仍没见着来人,不禁问身边:“人呢?”

刚负责给钱的仆从恰好来时撞见过紫瑞,催请了一回,因而知道缘由,立时贴他耳边低语两句。

长孙信听了皱眉:“临走反而没叫她睡舒坦了。”

知观闻言,浑身一个激灵,还以为是道观怠慢了他家那位“祖宗”,及时开口打岔:“敢问郎君,接下来欲往何处?”

长孙信本还盯着山门,听了这话像是被提醒了,回头道:“要往幽州,道长可知最快的路径?”

知观忙细想,点头:“若要往幽州,这条路便正是捷径了,距离已然不远,只是幽州……如今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啊。”

长孙信负手身后,不以为意,不是好地方又如何,这普天之下还没他长孙家去不得的地方。

正当这时,他千等万等的人出来了。

神容梳洗妥当,换了衣裳,又用罢了朝食,此刻领着紫瑞,不疾不徐步出了山门。

眼下正当入秋,她身上罩着件宽大的绯色披风,亮眼的很,一出现,就连在场木头似的道士们都不禁接连投去了偷瞥的目光。

但也只看到一道高挑的身形。她侧对着众人,朝长孙信看了一眼,便径自往前去了。

走动时臂弯拢在披风里,怀抱着什么,半遮半掩的,隐约可见是只条形的木盒。

知观也朝她偷望了一眼,记起这位“祖宗”来时好像也抱着这个,却不知里头装的是什么。

这大家族里的人可真是瞧不懂。

长孙信快步追过去,不忘朝旁招招手,马上便有麻利的下人抢先跑到马车边摆墩子去了。

“可算好了,就等你了。”他跟上神容,趁机看了看她脸色,小声道:“精神是不大好,听闻你被梦魇着了,梦到什么了?”

神容脚步倏然停住,眼神飘忽一闪:“算了,我不想提,哥哥就莫要问了。”

长孙信反而疑惑了:“到底梦到什么了?我可不得不问,我只盼着你这一路都顺风顺水的,可千万不要有半点儿不如意才好。”

低语间二人已至车边。

长孙信所言不虚,便是此番出行神容所坐的马车,怕她不舒坦,他都千挑万选给她安置个最宽大安逸的。

路上她随口说了句想看看沿途景致,他二话不说半路找人将窗格开大,又怕飞虫侵扰,蒙上软纱。

就更别提其他七七八八大大小小的事了,简直是把她当成自己一颗眼珠子似的看护了。

神容一只脚踩上墩子,闻言又收回来,脸色古怪,竟疑似有了红晕:“只怕我说了,你又觉得我不该说。”

长孙信拍胸保证:“怎会呢,我可是你哥哥,在我跟前你就放心……”

“男人。”

突来的两个字叫长孙信一愣,忙转头四顾,所幸紫瑞机灵,见主子们说话早领着其他仆从退远了。

他还嫌不够,朝山门那头摆摆手,示意道士们也全都回去,莫要围看了。再回头,低低道:“青天白日的,这是说的什么,叫人听着不好!”

神容朝天轻翻一眼。

她早说什么来着?是他偏要问的。

然而长孙信马上就又凑近:“什么男人?”

他根本不是那等迂腐古板之人,无非是要在外护着妹妹高门贵女的体面罢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眼前神容的神情似是凝了一下,转而却又飘渺如烟似的松散了。

“不记得了。”她披风一掖,抱着盒子登了车。

长孙信更好奇了,她能梦到什么男人?

除去父兄,她长到如今也没几个亲近的男人,又有哪个是能入得她梦的?

难道是……

他往后瞧,见那群道士还杵着,一幅贵客不走他们就不敢动的模样,其余的话再不便说,当即挥手下令:“启程!”

车马浩浩荡荡下山而去,道士们才像活了一样,在知观的带领下朝向队伍,弓腰垂首地拜送。

车里,神容往后一靠,闭上眼睛,权作补眠。

上一次像这样坐着高马拉就的车驾一路离开长安,是三年前的事了。

不过那时远比如今张扬百倍,因为那时是她成婚。

作为长孙家最受宠的小女儿,她的婚事就是整个长孙家的大事,夫君更是由她的父母阅尽才俊后一手择定的——

洛阳山家的嫡长子山宗。

长安功勋之后长孙氏,洛阳将门世家山氏。这是一场世家豪族的联姻,人人称羡。

彼时里坊各街围观者无数,就连当年还在世的先帝都御赐了贺礼。

那年她十六岁,从长安一路风光地嫁去洛阳。

然而这一时无两的光彩也不过只维持了半年。

半年里,她那位夫君几乎一直领兵在外。

终于等他返回,没有小别胜新婚,却是一场了结。

那一日,他的贴身侍从跪在她房门外,双手捧着封和离书高过头顶,头也不抬地禀:“郎君自与夫人完婚以来,毫无夫妻情意,偶有相对,只觉强求。今愿夫……长孙贵女接书,以作了断,各相安去。”

神容以为听错了,直到这番话又被复述一遍,才难以置信地问:“他才刚娶了我,便对我如此不满?”

侍从拜倒,那封和离书始终稳稳托举:“郎君说他心意已决,与贵女命里无缘,实非良配,余生不必相对。”

神容是何等人?她是长孙家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从未受过这般对待,说是和离,在她眼里却与被休无异。

她怒不可遏地出去找山宗,直到山家大门口,未见到人,却见送她的车马都已备好,甚至还守着一队形容整肃的兵。

侍从追出来,又拜:“夫……贵女不必再找,郎君已经离开山家,今后都不会再回了。”

神容冷冷看着他,又看向那队冷漠的兵,银牙紧咬……

当天她就不顾山家上下的挽留劝阻,头也不回地返回了长安。

长孙家齐齐惊动,她哥哥长孙信跑得最快,赶在所有人之前一把拉住她问出疑惑:“如何会出这事!你夫君呢?”

神容袖中手指紧紧攥着那和离书,昂起头,理直气壮答:“什么夫君,死了呀!”

长孙家的女儿没有和离,只有丧夫。

她只当她夫君已经死了。

回忆到此处停住,梦中场景浮现出来。

神容睁开眼,单手托腮,思索着,她怎会梦到那种事……

洞房。

实际上当初因为突来调令,完婚当日那男人就走了,之后半年聚少离多,到和离时她都还未能与他做过一日真正夫妻。

明明以前一次也没梦到过。

马车忽然行慢,长孙信的声音从外传入:“阿容,我方才想了又想,这是个好梦啊。”

神容思绪被打断,才发现自己手托着的腮边正热,振振神抬起头:“你说什么?”

长孙信的脸透过蒙纱的窗口露出来,小声道:“也是时候了,你都归家三载了,那事也过去那么久了,依我看,那梦的意思便是你要再逢一春了。”

神容心想这是什么话,是说她旷久了不成?

“倒不知你还会解梦了。”她别过脸,却悄悄回味了一下梦里男人的脸。

其实并没有看清,梦里在她转头去看的那刻,只有他有力的身躯,其他始终隔着层雾。

她神思又有些飘远,在想那人是不是他……

“不,阿容,”长孙信只愿她往好处想,一本正经道:“信哥哥的,不管你梦到了谁,毋须多想,这就是个好兆头!”

说完他顿了顿,又加一句:“当务之急,是要办好了眼前这桩要事。”

神容听到后面那句,脸才转回来,看了眼怀中的盒子:“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我的小可爱们,连载开始,今天起我们又可以一起酱酱酿酿了~

来一波红包庆祝,前三章随机掉落100~

☆、第二章

如今的国中,刚刚变了一番天。

先帝去冬驾崩,由他钦定的储君继了位。

这位新君登基不久,却并不亲近先帝手下重臣,甚至其中还陆续有人获了罪。

长孙家世袭赵国公之位,自然也在这些重臣之列。

要命的是,先帝在世时,其家族还曾暗中参与过皇储之争,支持的是他人。

这事当时情有可原,如今若被挖出来,那便是与新君作对了。

身为世家大族,居安思危是立足之本。长孙家不能坐等秋后算账,须得主动扭转局面。

很快家族议定,一封奏折上呈宫廷——

工部侍郎长孙信请求为圣人分忧,要为国中缓解近年边疆战事带来的国库亏空,特请旨外出,为国开山寻矿。

次日,圣旨下,准行。

于是长孙家有了这趟远行。而这,便是长孙信口中说的要事。

神容再往车外望出去时,离开那座道观已有两日。

车马正行于一条茫茫直道上,前后都不见人烟,唯有他们队伍行过带出来的尘灰拖在队尾,又被秋风吹散。

她偏过头问:“到何处了?”

守坐在车门外的紫瑞答:“回少主,早一个时辰前就听郎君说已入幽州地界了。”

正说着,长孙信从后方打马过来了:“那知观说得不假,还真离得不远,这不就到了。”他说着抬手往前一指。

神容顺着方向望去,遥远处横挡着巍巍城门,连接城墙蜿蜒盘踞,如割开天地的一道屏障。

那头早有一个护卫去城下探过,刚回来,向长孙信抱拳禀报,说城门眼下不开。

只因一到秋冬季节幽州就加强戒严,每日都只开几个时辰的城门。

他们连日赶路太快,现在到得也早,要城门开还得再等上半个时辰。

长孙信听了不免嘀咕:那知观又说对了,这还真不是个好地方,事多的很。

他想了想,朝车中唤道:“阿容,不等入城了,咱们便就此开始吧。”

神容朝他看去:“这么急?”

他温声笑:“哪里是急,我也是怕你赶路累了。早些开始,之后便也好叫你好生歇一歇了不是?”

神容一路上听惯了这种好话,不置可否。

长孙信透过窗格盯着她瞧,马骑得慢吞吞的。明明是他提的主意,却反倒等她开口决断似的。

终于,她点了下头:“那便开始吧。”

长孙信立即勒马,摆摆手,众人跟着停下。

“请卷。”

神容一声唤,队伍立时有了变化。

长孙信下了马,站去车门边,手一招,十几名护卫近前,将马车围护在中间。

车队后方,一名仆从取了水囊,仔仔细细浇透一块白帕,双手捧着送过来。

紫瑞接了,拧干,躬身进车,跪呈过去。

神容撩起衣袖,接过帕子。

软白的帕子覆在她手上,包裹着纤长的手指,先左手,再右手,她将十指细细擦拭了一遍。

而后放下帕子,抽出软座旁的一只暗格,揭开一块薄锦,露出一只雕刻古朴纹样的紫檀木盒。

正是她先前一直抱在怀里的那只木盒。

神容端正跪坐,两手平措至左胸前,右手压左手,低头,对着木盒行了大礼。

一旁紫瑞早已垂头伏身,不敢动弹一下。

礼毕,神容坐正,捧出木盒置于膝前,打开。

里面是厚厚的一捆卷轴书,以黄绢写就。

她小心展开,找到需要的那处,停住,摊在膝头细细阅览。

无人打扰她,她就安安静静在车中看着这书卷,一边看一边沉思。

外面众人环护,鸦雀无声。

直到过了两刻,头顶日头都升高了,她才停下,将书卷小心卷起放回,盖上木盒。

“地图。”

紫瑞忙从怀中取出一份折叠的黄麻纸,摊开送至她眼前。

是张手拓的幽州地图。神容接过看了一圈,尤其在那边角地带,看了又看,最后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两处,抬头问:“东来呢?”

紫瑞转头揭帘出车:“少主传东来。”

车外护卫中很快走出一名劲瘦少年,快走两步,跪在车边:“少主。”

东来与紫瑞一样,皆是追随神容多年的侍从,主责她人身卫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