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知道他们的后方,那八十道人影已紧随其后地跟上,如同鬼影。

神容还在原地站着。

山宗翻身上马,俯身一伸手,抓住她手臂:“上来。”

神容被拉着踩镫上了马背,他自后拥住她,策马即走,踏上高坡。

东角河岸,望蓟山拖拽的一角静默垂坠于此。

后方追来的敌兵约有数百之众,后方还另跟有两股,呈品字形围抄而来。

东来带着护卫们迅速跑至河岸和山脉中间的下陷之处,杂草遍布,数丈见圆,坑洼不平。

敌兵追来时,他们正奋力砍去杂草,用刀凿着那里土质的山壁,山壁上的一个豁口已经可容两人通过。

随即回头发现了追来的敌兵,护卫们顿时四散而逃,东来则立即往豁口里钻去。

披头散发的敌兵们听领头的招手一喝,顿时直扑豁口,认定了那里就是矿山的矿眼。

连续冲进去的人没有出来,反而传出了骇人的惊呼惨叫声。

后面的敌兵收脚,有的伸头想进去看一眼情形,身后忽来飞箭,从山林杂草间射来,逼迫他们躲避,不得不钻入,又是惨嚎。

箭只一阵就没了,终于有剩下没进去的趴在豁口边看清了里面的情形,那里面居然是个深不见底的泥潭,如桶一般,此时全是他们的人落在了里面,挣扎惨嚎着被泥潭吞噬。

东来攀在豁口边的山壁上,跃出来时,外面还剩了足足快两百来人,全困在这一方坑洼中,居然接连倒了下去。

自后而来的八十个人像是横卷过来的,杀敌时眼都不眨,似乎藏了无尽怒火,命都不顾一般,凶狠万分,刀是武器,连砍断的锁链也是武器,眼里只有杀,眼都已杀红,尽是怪声。

原先还抵挡的敌兵渐战渐退,四处溅血。

拦在最后方的还有一人,是刚从马上下来,持刀而立,胡衣烈烈的山宗。

……

一声急切的号角声吹响,自山间往外退离,渐渐飘远。

持弓的兵卒飞快跑至东角河岸,急报:“头儿,他们退出山外,重新整兵了!”

追来的数百人尽灭,后方两股敌兵终于学乖,及时退出去了。

山宗在河边清洗了刀,抬一下手,兵卒退去。

他起身,往旁边看,神容正坐在一旁的大石上,听到兵卒的话,朝他看了过来,白生生的脸被风吹红,夺他的眼。

山宗盯着她,声不禁放低:“暂时没事了。”

神容刚放松一些,又蹙了眉:“只是暂时?”

山宗看一眼天,从夜到日,从日升到日斜,这一通抵挡,几个时辰都过了,像她这样娇贵的人,到此时水米未进,都是因为跟在他身边,才经历了这一通战事。

他笑一下,点头:“如果没猜错,整兵之后还会来攻。”

神容脸上依旧镇定,只是稍稍白了一分。

山宗看着她的脸:“现在只有一条出路了。”

神容立时抬头看他。

他提着刀,幽深的眼底蕴着光,声音沉沉:“孙过折擅长蛊惑人心,忽然有了十万兵马,一定是他利用什么条件联结了其他周边胡部,或许就是金矿。他会连夜派来使者,无非也是想拖延时间让大部进关,可见这十万兵马也未必是铁盟。”

神容想了想:“那你打算如何做?”

“只有突袭。”他说。

河边一声怪哼,似笑似嘲,是蹲在那里清洗的未申五。

几十个人蹲在这河边,连河水都被他们手里刀兵上的血迹染红了。

未申五扭头看过来,龇着牙笑:“突袭?就凭这山里仅剩的百来人,你有什么把握?”

山宗冷然站着:“不试试如何知道?”

未申五顿时呸一声,脸上露出狠色:“既然一去就可能回不来了,老子们为什么要跟着你去拼,真当老子们服你了?还不如现在就要了你的命,先报一仇再说!杀了你,老子们再出山去杀孙过折!”

话未落,人已旱地拔葱一般跃起,刀从水里抽出,锁链声响,冲了过来。

顿时其余的人全都围了上来。

山宗眼疾手快地拉着神容挡去身后,刀锋一横,隔开他:“动我可以,她不行。”

未申五退开两步,阴笑着握紧刀:“放心,小美人儿若是被伤到了,老子赔她一条命,她是你心头肉啊,不动她能动到你?等你死了,她就没事了!”

说着刀刚刚又要举起,脸却陡然阴沉了,因为已听见左右张弓的紧绷声,兵卒们已经跑来,拿弓指着他们。

东来抽刀在旁,和护卫们紧盯此处,随时都会冲上来。

霎时间,彼此剑拔弩张,互相对峙。

“这就是所谓的卢龙军?”神容被挡在山宗身后,握紧一只手的手心,冷冷看着眼前这群人,克制着渐渐扯紧的心跳:“既然是卢龙军,因何变成这幅模样,什么样的仇怨,非要在这关头要他的命?”

未申五阴狠地瞪着山宗笑:“是啊,老子们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这就得问你男人了!”

神容下意识去看山宗,他只有肩背对着她,岿然挺直,始终牢牢挡在她身前。

“问你呢,怎么不说话了!有种就告诉她啊!”未申五狠狠磨了磨牙:“反正都要死了,还藏什么,告诉她!你的卢龙军已经投敌叛国了!”

周遭一瞬间死寂无声,只余下一群重犯粗重不平的喘息声。

神容不禁睁大双眼,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山宗终于动了,握刀的手用了力,手背上青筋凸起,双眼幽冷地盯着未申五:“卢龙军不可能叛国。”

未申五居然脸僵了一下,不止是他,其他人也都明显愣了一下,甲辰三一双浑浊沧桑的眼早就盯着山宗。

“你居然还有脸说卢龙军不可能叛国?”未申五很快又阴笑起来:“说得好听,你又做了什么!为了洗去罪名,转头就将咱们送入了大牢!咱们八十四人成了叛国的重犯,你自己摇身一变成了幽州团练使!任由卢龙军的弟兄们再也回不来了!就凭这个,老子们就可以杀你十次!”

神容无声地看着山宗,什么也说不出来,心底只余震惊。

看不清他神情,只能看见他肩头微微起伏,握刀的手骨节作响,不知用了多大的力。

未申五看一圈左右,眼上白疤一抖一抖,又看到神容身上,忽然无比畅快一样:“小美人儿,终于叫你看清他是什么样的人了,别怕,老子们当初眼也瞎了,如今终于能报仇了!”

神容身上一紧,抬起头,是山宗将她挡得更严实了,几乎完全遮住了她。

周围弓箭瞬间又拉紧,指着这群人。

忽听一声冷笑,她怔了怔,是山宗,却听不出什么意味。

他抬起头,盯着未申五,眼都血红了,口气森冷:“说得对,反正就快死了,那好,我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他一只手伸入怀里,摸出什么扔了过去。

神容瞄见了,是那块破皮革,当初他们一起在关外那个镇子附近见到那个疯子,交到他手上的破皮革。

甲辰三捡了起来,忽然眼神凝住了,抬头看着山宗:“哪里来的?”

山宗说:“关外。”

甲辰三的手抖了抖:“你一直在找他们?”

山宗蓦然又笑,声却冷得发紧:“他们是我的兵,我不找他们,谁找!”

未申五一把夺过那皮革,喘着粗气,眼神在山宗身上扫来扫去,游移不定:“老子不信!他还会这么好心,在找其他卢龙弟兄!”

“信不信由你,”山宗冷冷地看着他:“我说了,我只在意结果。你们是要在这里等死,还是跟我出去搏一搏,留着命再去找他们,自己选!”

忽然间其他的人都退后了一步,手里的刀都垂了下来。

未申五眼里通红,如同凶兽,却又被甲辰三摁住了。

“他说的没错。”这的确是唯一的出路了,曾是军人,甲辰三很清楚。

他从未申五死紧的手里一把抽过那块皮革,红着浑浊的眼,丢还给山宗:“老子信你,如果他日发现有半句假话,老子也第一个杀你!”

山宗接住那皮革,紧紧捏着。

甲辰三扯过未申五:“走。”

八十人全部退去,周围持弓紧绷的兵卒们才退开,早已被刚才发生的事惊骇地什么也说不出来。

东来也只瞄了一眼少主,带着护卫们悉数退去。

山宗此时才松了刀,转过身,一把揽住神容。

神容在他怀里微微发颤,此时才看清他手里那块破皮革,又灰又脏,上面绣了两个字,已经磨损得发了白,赫然就是卢龙二字。

“他们说的是真的?”

山宗缓缓松开她,眼底红丝尚未褪去,喉间滚动:“我曾在先帝跟前立下重誓,此生都不再对别人提及卢龙军半个字,否则不只是我,听到的人也要获罪。如今看来,大概这就是天意。”

神容忽然明白了,他为何当时说只能说这些:“你被特赦的罪,就是这个?”

他竟然低笑了一声:“这是最重的一条。”他低下头,“你只需知道卢龙军不可能叛国,终有一日我会将他们带回来。”

她一瞬间全记起来了,当时去关外那个镇子,他说他要找的不是一个人,原来就是要找他的卢龙军。

“他们……还在么?”

山宗忽然沉默了,顿了顿,才说:“这已是第四年了,只找到这点线索,我信他们还在。”

神容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他异常冷静的脸。

难怪当初他说去过关外的事是彼此间的秘密。

或许不是这一战,他仍然还守着帝前重誓,永远不会将那群卢龙军的身份暴露出来。

……

灰白的日头彻底西沉时,山外的敌兵似乎也整兵结束了。

远处关口拖延了够久,厮杀声还在蔓延,幽州城的鼓声急擂不止,声声不歇。

未申五和甲辰三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通红尽褪,起身备战。

二三十个兵卒牵着山里仅存的战马过来,自马背上卸下一堆软甲扔给他们。

是之前拿箭指着他们的兵卒,也是平日里持鞭看守他们的兵卒,但如今,他们即将同上战场,一同突袭。

“头儿有令,穿戴整齐,等他一刻。”

甲辰三看了一瞬,弯腰捡起,手指摸了摸那软甲,那上面的皮革,还比不上山宗之前扔出来的那块厚实。

他忽然发现,如今的幽州军,装甲远不及当初卢龙军完备,但他们依然没有退,纵然只有这些人,还愿意跟着山宗血战到底。

未申五拿着破布条缠上右臂的卢龙刺青,看见他已经第一个在套软甲,白疤一耸,怪笑:“再披战甲的滋味如何?”

甲辰三捡了一件当头丢给他:“穿上,这次我信他。”

未申五脸色数番变化,终究咬牙套了上去。

山林间暮色笼罩时,山宗还在东角河岸处,胡服里绑上了软甲,束带收紧,一只手紧紧绑缚着护臂。

神容站在一旁,静默无声,只看到他护臂有一处似没绑好,不自觉伸手抚了一下。

手旋即就被他握住了,她抬头,终究忍不住问:“有没有援军?”

“有。”

她有些不信:“真的?”

“我说有就会有。”山宗托起她下巴:“你不是一直都很胆大?”

她蹙眉:“我没怕。”

“那你敢不敢更大胆一些?”

神容眼神落在他脸上:“什么?”

山宗眼底沉沉:“不等去长安了,我们即刻就成亲。”

神容一怔,人已被他拉了过去。

他指一下前方的望蓟山:“这座山就是你我的见证,你我今日就在这里成亲。”

她盯着他:“你当真?”

他勾唇:“当真。”说完衣摆一掀,跪下来,拉着她一并跪下。

高耸的望蓟山在暮色里静默,周围烟尘血腥气弥漫,东角的河在身旁奔腾而过。

山宗竖起三指对天,风里只有他清晰的声音:“今日在此,山为媒,水为聘,我山宗,愿迎娶长孙神容为妻,天地共鉴。”

神容心里急促如擂,转头看他,瞬间就已被他一把搂住,唇被堵得严严实实。

山宗含着她的唇,亲得用力,双臂一托,抱着她站起,直抵着一旁的大树才停,狠狠吮过她的舌尖。

神容浑身一麻,像被提起了全部的心神,软在他怀里一口一口地呼吸。

山宗与她鼻尖相抵,喘着气:“若我没能回来,就当这是我一己私为,随你处置;若我回来了,此后你就是我夫人。”

说完松开她,大步离去,迅速翻坐上马背。

神容气息不定:“山……”

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马蹄疾去,人已隐入暮色。

作者有话要说:差不多两章的量,算一次加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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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夜幕将将笼盖四野, 山外, 披头散发的关外骑兵整结完毕,火把接连亮起, 烈火熊熊。

山脉太广,山势不明, 连番受挫,让他们愈发摸不清里面的情形,究竟山里还有多少守军,还有多少陷阱机关, 一时间已经投鼠忌器。

当中领头的契丹首领坐在马上, 喘着闷气, 恼恨地低吼着一句一句的契丹语,手里的宽口弯刀挥舞, 愤恨不甘。

大军来袭, 好不容易攻开了幽州关城的关口,却到现在还没能拿下这片山, 这已经违背了主帅的命令。之前的连番侵扰试探, 如今的一夜拿下幽州, 全都成了空口笑话, 待关外的大部到来根本无法交代,还会受到严惩。

他们必须要拿下这座山, 不惜一切代价!

“姓山的汉狗没什么可怕的!”首领以契丹语怒叱:“他亲自镇守山里也不足为惧,杀了他,金子和女人都是你们的!”

蓦然一声怒吼, 契丹语的“杀光”狠戾尖锐,敌兵们火把高举,彪悍的咆哮应和声猖狂地送入山林。

首领重整了士气,继续骂着狠话,要将幽州军碎尸万段,血债血偿,手里又挥舞起弯刀,下令全军攻入,再不行就真放火焚山!

敌兵横在山外,弯刀对着山林,即将大军推入,就在此时,却发现山中毫无动静了。

连原本那点火光都没了。

周遭寂静了一瞬,这一瞬,似乎连呼啸的寒风都停了。

而后静谧的山林似乎一点一点震颤了起来,不是山在震,而是马蹄声激烈,有马蹄声冲了出来。

首领顿时高喝戒备,一支疾驰的黑影已从眼前山林里冲出,迅疾如电,黑影如风,看不清人数,也看不清来向,直冲而来,突又转向,似乎企图横越突围。

一股敌兵马上追击而去,横列的敌兵阵列被扯拽出去一角,队形被打破。

只这一刹那,突围的人马却忽又折返,不要命一般,竟主动直扑回来迎战。

契丹首领大声喝骂,敌兵横刀而上,火光都被吸引过去时,山里方向却又再度震荡而来一阵剧烈马蹄。

从未见过的烈马急速,飞奔直冲敌阵,敌兵们还未回神,他们已如尖刀直刺而入。

马过处,接连倒了几个敌兵,破开了一道小口,就这眨眼一瞬,后方又冲来一匹快马,黑衣猎影,一刀挥过。

快马几乎没有停留,这一瞬间极快的配合,快到甚至不给反应时间,敌兵们以为他们只是试图冲出重围,顷刻又要去追。

然而嘶吼咆哮声中,却见当中马上的首领已经双眼圆睁,一动不动,猛然头上毡帽滚落马下,连着头颅。

下一刻,便有契丹语高喊起来:“首领死了!姓山的突围了!他们的援军要到了!”

军心涣散,势如山崩。

慌乱中,敌兵们跨马,争相退往幽州城下,与大队先锋会合。

“怎么样,弟兄们,老子刚才那句契丹语喊得如何?”茂密山脚野林里,锁链轻轻一响,一个重犯一手按着马,蹲在野丛间,喘着粗气小声问。

一旁甲辰三趴着,同样喘着气:“还不赖,装得挺像回事。”

未申五呸地一口吐出沾了血的唾沫,黑暗里,盯着最前方持刀蹲地的一个挺直模糊的背影,不用看也知道,他的刀上还留着砍下那个契丹首领头颅的淋漓鲜血。

这只是一小片谷洼之地,每个人都在压抑地急喘,每个人周身都血腥气弥漫,但凡那群敌兵还有人统领不乱,就能回头将他们包围尽灭。

但看来,他们准备不够,只想着快速拿下此山,并无万全备策,死了首领就乱了阵脚。

这一招是最快最狠的一招,差一步配合,哪怕只是手脚慢半步,都可能会满盘皆输,但他们成功了。

甲辰三朝那模糊的背影看一眼,低声道:“他判断地分毫不差。”

未申五只古怪地笑一声,什么也没说。

直到外面再无动静,一个兵卒捂着突袭里中刀的手臂回来,钻入野草,喘着气禀报:“头儿,幽州城没挡住,城门破了……”

顿时四下寂静,连喘声都停了。

远处再无城头擂鼓声传来了,却似乎能听见风里送来的尖利哭嚎。

幽州城破,这里攻山的敌兵也去了,关口处能拖住大部的军所兵卒一定也所剩不多,还会不断有敌兵增来,城中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那里会有何等惨状,可想而知。

山宗抬头看了眼黑黢黢的天,紧紧握着手中刀:“差不多了,援军应该快到了。”

未申五低骂:“你他娘的少唬人,你突袭都没人了,哪儿还能来援军!”

“当然有。”山宗冷笑一声:“檀州。”

一个兵卒立即出声:“可是檀州的周镇将素来……”

“他会来的!”山宗霍然起身:“上马,去关口,现在才是真正的突袭!”

……

火油刺鼻的烟灰被大风吹过,尘沙弥漫肆卷,扫过幽州城被强行破开的城门。

熊熊火光映照城头,在城头上坐镇的赵进镰被剩余的守军护卫着,退在城头一角,前方是刚刚登上城头,披头散发手持弯刀相向的一队敌兵先锋。

“赵刺史,送你一份大礼。”先锋首领头戴毡帽,操一口生硬的汉话,桀桀冷笑,手一挥,两个女人被敌兵拉扯着一把推了过来。

是何氏和赵扶眉。

赵进镰大惊失色,慌忙伸手去接,已有守军拖着她们迅速抢了过来。

“我们特地把他们从刺史府接来与你团聚,你看,你们是要一起上路,还是改口投降。”

何氏缩在赵进镰怀里低低呜咽,一只手被赵扶眉紧紧握着,哆嗦不止。

契丹人冲入刺史府杀了十几个护卫就把她们硬生生拖了过来,她着实被吓到了。

但这模样在敌人眼里看来不过是临死哀鸣,那首领不耐烦地催道:“给你这个机会,是叫你去劝降山里,只要金矿一到手,给你们留个体面的全尸。否则……”对方生硬地拖着音调,毫不在意地阴笑,“你会死得很惨,你这两个女人会死得更惨,整个幽州城都要陪葬。”

说完恫吓地大笑,身后的兵也跟着笑,笑得不怀好意。

守军们横兵指着他们,喘气如牛,这点兵力,撑到此刻已是负隅顽抗,谁都知道他们的意思。

幽州不降,一夜拿下幽州的梦破了,他们的怒火自然是要拿幽州城来抵,越是反抗,报复越重。

如果不是有矿山,或许城破的那刻,屠城就已经开始了。

赵进镰扶着妻子,抖着手拍一下赵扶眉手臂,颤声低语:“莫要担心,山使说了,会有援军来,你夫君会来,周镇将会来。”

赵扶眉低垂的头抬起来,强忍着还是在打颤:“什么?他怎么可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