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都在偷偷看她, 认出她是刚刚跳舞的那个女孩子, 眼里含了少许艳羡。
跳舞是件需要天赋的事, 有人苦练多年也只能学个神似,跳得出形,却跳不出魂。
台上的音乐又起, 她迈出大厅以后,闷热感消散,夏夜的凉意袭来。
宁蓁抱起双臂,才出了薄汗,一吹风就会有点儿冷。
大厅里面的灯光太亮,以至于外面漆黑的夜色被渲染成深蓝,她深吸一口气,看见了门口的陆执。
他背着光,头微微低着,听到动静的那一刻,抬眸看她。
她站在最绚烂的光里,他身处于外面的暗夜之中。
宁蓁看不清他的脸色,她眨眨眼,想来脸色不好看就对了。
身体里残余的勇气似乎无穷尽,她笑出声:“陆执。”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笑,只觉得快乐无比,重生重生,果真是给她一个机会,让她扼住命运的喉咙。
陆执冷硬的脸愣了一瞬。
他第一次见她这样笑,像最绚烂的夏花,开得招招摇摇。
在他心上颤呀颤,他舍不得摘,又不敢触碰。
蔓延的恋慕如攀缠的枝丫,爬上了他整个心房。
她从光中走到他面前,轻轻咦了一声。
宁蓁诚实道:“陆执,你脸好红。”
“……”
他脸冷下去,低头看她。她仍在笑,眼睛晶亮亮的,一看就开心得不得了。
没有羞涩,没有怯弱,美得不可方物。
他呼吸紧了紧,控制不住发疯的心跳。
陆执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出大厅。宁蓁不挣扎,任他牵着走。
哪怕她现在全身都是活力,也跑不过这小混蛋。
哼,反正这一刻没带怕的。
两人沿着街道走,霓虹绚烂,五彩的光闪烁,快到十二点,喧哗声小了,路上只有来往的车辆,不时发出鸣笛声。
他掌中的小手冰凉。
陆执停下步子,仍是冷静不下来。
他回过头,身后的姑娘老老实实地看他,大眼睛明媚活泼,他收紧掌心,仿佛又看见了台上勾魂夺魄的小妖精。
他觉得像是才认识她。
烦躁得他想叼根烟来抽着冷静一下。
“宁蓁,你想玩儿死我是不是?”
宁蓁觉得她冤枉死了,他这幅模样,分明是想玩儿死她。她觉得好笑,摇了摇头:“没有呀,我都说了,让你别来了。”
他被她这无惧无畏的态度气笑了,捏住她下巴:“宁蓁,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清醒得很,心中豪情万丈,才不怂。
他低低笑一声,眸中似有万千星辰,低下头,唇印在她的唇上。
夜色一瞬间安静下来,路灯也变得黯淡。
她睁大眼睛,万丈豪情瞬间化作慌乱,顾不得那么多,伸手去推他。他反应更快,握住她的手,揽紧她的腰。
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声,如频频擂鼓。
他动作蛮横,她背后就是路灯,背上冰凉一片,身前贴上来的身躯却火|热。
呼吸交缠,她挣脱不开,只能听见他粗重的喘息声。腰上的手扣得更紧。
宁蓁抬脚,狠狠踩了他一下。
他闷哼一声,总算退开。埋首在她颈窝,笑出了声:“过瘾不?再让我亲一下,随便你踩?”
她脸蛋绯红,之前那股子勇气化作战栗,现在只觉得腿软。
陆陆陆执……
不知道是她疯了还是他疯了。
少年的语调很低,“不是很厉害吗?你颤什么颤?”
“陆执,你先放开我。”
“宁蓁,你不是怕我,你在怕什么?嗯?”
她一惊,渐渐冷静下来,脸还是红通通的,呼吸也很难平复。
“先、先放开。”
路灯就在他们头顶,那白晃晃的光照下来,她脖子莹白,怀里的身躯娇软。
他眸色沉沉,会跳舞的身躯,能不软吗?
他松开她:“别跳了,回去行不行?”
宁蓁咬唇,摇了摇头。
他勾唇,没有多少暖意:“你这么喜欢?”
是很喜欢呀,她抬起眼睛看他,认真地点了点头。这会儿她心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顷刻消失的自信明媚,一会儿是陆执那个霸道的吻。
她迷迷糊糊的,回过了神,更多的是羞恼。
这一世她明明和他没什么关系,陆执这是不讲道理,是耍流|氓!
她涨红了脸,唇上似乎还残留着方才那种感觉。
“宁蓁,你什么都喜欢,就是不喜欢老子对吧?”他语调冷冷,宁蓁也气红了眼,明明是他不讲理。
两人的气氛僵持下来。
叮叮咚咚的声音想起,宁蓁愣了一瞬,看向对街大厦的楼顶,很小一个电子钟。
指针指向十二点。
陆执生日的最后一刻。
他奔波了许久,眼里带着淡淡的疲色。
就那样专注地看着她,漆黑的眼中也只有她。他从来学不会放弃,只会抵死抗争,也会一辈子追逐。
她无端觉得心里酸涩,似乎能感受到他心里的难过。似困兽在挣扎,想发狠,又忌惮着怕伤害她。
最后一声钟声余音结束前,她心中一慌:“陆执,生日快乐。”
他脸上的冰冷被打破,翘起唇角,饶有兴味:“宁蓁,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宁蓁呆住,她做了蠢事啊啊啊啊!这一世的陆执,压根儿还没来得及说,她自己晕晕乎乎地说出去了。
“嗯?”
作者有话要说:蓁蓁一秒破功,自信张扬不复存哈哈哈。
☆、小妖精一样
宁蓁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之前班上发了一张表格, 统计个人联系信息,我不小心看到的。”
她难得撒谎, 耳根都红了,好在没有磕磕巴巴,一口气说完了。
先前班上是发过统计信息的表格, 但是却是没有出生年月的,宁蓁只是赌陆执对这些事不上心, 没什么印象了。
陆执微微眯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蓦然一笑:“哦,你也不是不关心我嘛, 还刻意记了我生日。”
她语塞,但好歹松了口气。
重生什么的,说出来太吓人了。
她从来不刻意去想上辈子发生的一些事, 她的生命终止在19岁, 但是陆执呢,他还得活下去。
她不知道上辈子的陆执最后怎么样了。
只希望他能好好的, 才不枉她付出一条命让他活下去。
宁蓁叹口气,不去想那些不好的回忆。
上天给她一次机会, 不是让她自怨自艾的, 能重新有个开始, 就能通过努力有不一样的结局。
她上辈子懵懂,至今不知道是怎么走到的那一步,但是只要陆执与她没有牵扯, 两个人就都能换种方式好好活。
宁蓁往酒店的方向走,身后的男人闷笑,慢悠悠跟在她身后。
一个误会,却让他很快乐。
“宁蓁,喜欢我你就直说啊,矫情什么?”
他低低的笑声传过来,她脸上的热度更甚。
“喂,我成年了,你想对我做什么都行。”
“陆执,你别乱说话!”她回头,夜风吹乱了刘海,隔了好几步,他都能感受到她的羞。
他挑眉,羞答答的小姑娘又回来了,台上的宁蓁太耀眼,他恍然会觉得,他们之间隔了好几个光年。
陆执几步走到她身前,宁蓁反射性地后退了一步,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他。
“宁蓁,我说真的。如果我变得很好很好了,你可不可以喜欢我一点点,不用像我喜欢你那么多,一点点就够了。”
他语调很轻,扬在夜风中,浅浅透着几分温柔。
一点都不像是小混蛋会说的话。
他高傲,坏脾气,可是他说,他会变得很好很好。
她目光呆呆地看着他,陆执一秒破功,捂住她眼睛:“看什么看,答应不啊?”
她噗嗤一笑,没见过打脸这么快的人。
她把陆执的手拿开:“你不用为了我变得很好。”她认真道,“你要为了自己。”
她知道陆执很聪明,他想做什么都做得好的。他可以成为很出色的人。
陆执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萌到,“好好好,为我自己行不行?”
话题扯得乱糟糟,他不敢强迫她答应任何事,但是没一会儿又想起她跳舞的事情。
万众瞩目,小妖精一样。
操|蛋的是,他还觉得勾人。
他就站那里,心都要跳出来了。以前和B市的一群富二代在山道上赛车,心都没跳得那样快。
他完了,喜欢人家羞答答的样子就算了,还喜欢妖精一样的她。
简直被迷得找不着北。
陆执有几分烦躁:“不比赛了行不行?”
宁蓁摇摇头,坚持道:“我下了很大的决心,会坚持跳舞的。我要回大厅去看结果,陆执,你回A市吧。”
他皱眉,沉吟不语。
~
宁蓁再回到大厅的时候,比赛已经结束了。
红色字幕在一闪一闪,她顺着往下看,在中间靠后的位子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舒了口气,弯了弯唇。
可以准备半决赛了。
右下角的数字吸引了她的注意力,56人。
看来初赛的淘汰制度挺可怕的,六百多人比赛,第一场就刷下来五百多人,只剩下五十六个。
如果还按照上一届那样,那么第二场比赛以后,就只会剩下十个人了。
越往后走,越不容易。
宁蓁记不清上一次来参加这个比赛的细节了,但是就今晚的表现来看,要是她的对手们,都是跳街舞的那个男生的水平,那压力也太大了。
这样的话,她都担心自己撑不到决赛。
一旦这场比赛结束,她很难再有光明正大跳舞的机会。
回到学校,她就得好好努力学习,为高考做准备。
宁蓁回到酒店房间好好洗了个澡,趴在床上点开舞蹈视频看。
通常来说,这种单人舞蹈比赛,劲|爆热情的类别,总是比民族舞这种柔美的类别更吸引人的眼球,也更能调动评委的情绪。
所以第一场,她才选择了拉丁。
宁蓁和别人不同的地方在于,段盈教她跳舞的时候,从来不约束她,让她能发挥最大的创造力。
因此时间虽然短,但是她习惯了对舞蹈的随性,只要她会的,都不惧表演出来。
现在已经过了零点,昨天对她来说,转变实在太大。
重新站上了舞台,变得和从前的宁蓁一样耀眼,却也被陆执发现了秘密。
他现在应该回去了吧。
陆执认识的宁蓁,向来都是怯弱胆小的。宁蓁突然觉得,他看见了也好,更完整的自己,他应该不喜欢了。
毕竟连她自己都觉得矛盾,两种极端,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
但是,她捂住脸颊,忍不住笑出来。
能去做自己喜欢的事,真的好快乐呀。
~
第二天天气晴朗,宁蓁早早起来练舞。
今天休息一天时间,明天才会正式开始半决赛。雨一停,阳光就出来了,初赛结束,场地就没那么热闹了。
比起之前水泄不通的场面,比赛大厅前瞬间清冷了不少。
巨大的海报在雨水洗涤后,没有受损,尽管有点儿潮。
陆执双手插兜里,看着中央那张照片,弯了弯唇角。
十四的小姑娘,青葱得不得了。
嫩生生的样子,偏偏又与现在的宁蓁又几分神似。她笑得很灿烂,手捧着小金杯,露出了几颗小牙齿。
那是他错过的,她的青春。
冠军啊,真是厉害。
陆执回忆了下自己的从前,发现只有打架、赛车、花钱、闯祸,没一样拿得出手的。
他低低骂了句操。
这他|妈差距也太大了吧!
他把海报看完,倒是看到一个有趣的信息,主办方竟然是晋家,他爷爷的老友。
陆执挑眉,不知道他现在弄个评委来做来不来不得及?
这想法只是一闪而过,他笑了笑,要是他真坐那里,她恐怕吓得步子都迈不开了。
~
晚上要进行抽签,第二天按顺序比赛。
宁蓁到得早,等了一会儿,人陆陆续续来齐。她坐在椅子上,姿态很端正,安安静静地大屏幕上滚动播放的注意事项。
姜柘来的时候,就看见她很乖的那副模样。
他皱了皱眉。
太不一样了。那种气质……太乖。和台上神采飞扬的冠军可差远了,他心里隐隐不舒服。
他坐在她后面,宁蓁始终没有回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