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之倒是很识趣,出来之后看见水果摊,买了一大袋子水果。到了陈随文家,秦安之诧异地说:“原来你就住在碧江小区啊,跟我住得好近啊,我就在那边的望江阁,以后我可以常来你这儿串门了。”

高朝的脸黑得跟锅底似的,重重地拍门:“曲乐,开门!”

陈随文低头掏钥匙:“我来开吧,我带钥匙了。”

曲乐已经将门打开了:“哈喽,帅哥你好,欢迎来我家做客。”

高朝将手里的袋子递给曲乐:“去洗菜。”

曲乐笑嘻嘻地说:“哎呀,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这么冷的天居然叫人家去洗菜。”

秦安之赶紧说:“我来我来。”

曲乐笑眯眯的:“小帅哥真会体贴人。你是客人,怎么好意思让你干活,还是我来吧。”

“没关系,我来。今天本来是该我请客的,被高大哥抢着付了款,下次我请。你们家布置得真温馨,打扫得这么干净,看着就有家的感觉。” 秦安之是个人精,嘴巴像抹了蜜,夸得曲乐心花怒放。

听这意思以后还要来蹭饭,高朝翻了个白眼,走到沙发边坐下开电视看。陈随文去厨房准备食材,秦安之巴巴地去帮忙,两人叽叽咕咕说个不停,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高朝又不好意思过去,调低了电视音量想听一点,但是听不清,他们家乡话的语速一加快,旁人听着就要连蒙带猜。

曲乐看着高朝躺在沙发上,双腿架在沙发扶手上,坐没坐相,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自在,说:“高朝你还真像个大爷,幸亏你不是我男朋友,否则我不成个伺候你的老妈子?”

高朝听了她的话,连窝都没挪,当耳旁风了。这时陈随文推着秦安之从厨房里出来了:“你出去吧,出去看电视,这里不要你帮忙了,越帮越忙,还是我自己来。”

高朝赶紧放下腿站起来:“怎么了?”

陈随文哭笑不得地说:“秦安之把土豆皮削了一半,茼蒿扔了一半,这样还能剩下什么啊。一看就是从没下过厨房的。”

高朝说:“我来吧。”这些事情虽然他也不擅长,但这段时间在这边蹭饭,倒被曲乐逼着做了不少,勉强能打个下手了。

“行,你帮我削土豆。”陈随文转身进了厨房,高朝赶紧跟了进去。

秦安之则尴尬地站在客厅里甩着手,嘿嘿笑。

曲乐看着他:“原来你什么都不会啊,我看你那样以为你是个厨房高手呢。”

秦安之说:“我妈说只要念好书就行了,别的自然会有人做。”

曲乐:“…”

第22章 拥抱

秦安之被陈随文赶出厨房后,高朝的心情就一直都很好,吃饭的时候还不忘揶揄跟他抢菜的秦安之:“没出力的人应该少吃点。”

秦安之看着他,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吃那么多也还是瘦得跟麻杆似的。”

高朝听见了,一点也不生气,笑眯眯地说:“你知道我这身材多少人羡慕不来,不管怎么吃都不胖。你能吗?”

这话简直给了秦安之会心一击,他中学时代就胖过,上大学后,有空爱美了,坚持锻炼身体才减下来,他现在这样的体型也还是长期坚持锻炼的结果,一旦运动停下来,体重便会涨回去,易发胖体质是他永远的痛。

偏生陈随文还提了起来:“对,我记得有一阵子你挺胖来着,初中还是高中的时候?”

秦安之简直要吐血,苦笑着说:“高中的时候,那会儿长身体,学习任务又重,我妈天天给我做各种好吃的,所以全转化为脂肪了。”

高朝说:“你花了多长时间才瘦下来?”

秦安之说:“一年多吧。”

曲乐惊呼:“哇呀,我想起那句话了,每一个胖子都是潜力股,你就是最好的明证啊。你瘦了之后,是不是追你的人都排到堕落街去了?”

“哪有那么夸张!”秦安之笑了笑。

高朝捞了一筷子肥牛给陈随文:“多吃点,咱们不怕胖。”

陈随文说:“谢谢,我自己来。”

鱼是吃到最后才放的,秦安之已经吃饱了,他不吃鱼,只好看着大家吃,高朝故意吃得津津有味,还不断地招呼大家吃:“这个鱼切得好,厚薄适中,一烫就熟,有鲜又嫩。随文你辛苦了,多吃点,曲乐你也多吃点,吃鱼美容养颜。”

秦安之默默地喝着饮料,看着那三人从热腾腾的汤锅里捞菜吃,有点后悔那句自己不吃鱼的话来,但是他死要面子,说出去的话就像吐出去的口水,不可能再舔回来。

这顿饭大家基本吃得很满足,除了秦安之有点小郁闷之外。吃了饭,曲乐又建议打麻将:“好久没打牌了,正好凑齐了四个人,摸一圈?”

秦安之说:“不会打麻将。要不出去散个步吧,刚吃了饭不消化。”

曲乐歪在沙发里:“不想动,外面太冷了。”

陈随文说:“我还有点工作要加班,要不你先回去吧。”存稿已经用完了,他今天还没更新呢,得赶紧去码字,但是他又不想让秦安之知道自己在写小说,便说有工作要做。

秦安之说:“那行吧,我们就不打扰了,下次再来。高大哥,我们走吧。”

高朝躺在沙发上不动弹:“你先走吧,我就住在隔壁。”

“你们是邻居啊?”秦安之显然十分意外。

陈随文起身:“对,他就住隔壁。走吧,我送你下去坐车。”

他们走了之后,曲乐斜睨着高朝:“我说你怎么老跟秦安之过不去啊,他哪里得罪你了?”

高朝说:“他没得罪我?碰上好几次,每次都把我当空气,当空气就算了,每次还都挖苦讽刺我,你今天也听见了。”

曲乐嘿嘿笑:“我怎么感觉你们俩在为随文争风吃醋。”

高朝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毛都竖了起来:“你胡说什么呀!随文是我哥们!我一有女朋友的人,为哥们吃什么醋!我知道了,那家伙肯定对随文有意思,该不会把我当成假想敌了吧?”

“谁知道你们怎么想的!高朝,其实秦安之人不错,他如果真是个gay,跟随文还挺般配的,他俩从小就认识,知根知底,如果真在一起了,那可是大喜事一件,我们要祝福随文,不要拖他的后腿。”曲乐认真地说。

高朝皱眉看着曲乐:“你特意叫我名字说这个干吗?不管他找了谁,我当然都会祝福他。”

从这天起,高朝就很少找陈随文。陈随文忙得昏天暗地,高朝不找他他也没察觉到,就连高朝签名售书那天他都没时间去,他去株洲出差了,那边客户非常难缠,品牌推广方案写了两份都没过关,最后公司只得派策划主管和陈随文去跟对方老总见面详谈。

当晚对方还请他们吃饭,饭桌上老总好一顿指示,陈随文和主管装了半天孙子,回到家时已经晚上十一点了。曲乐给他留了灯,陈随文看到茶几上有一套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崭新《九天》,封面跟以前看的样书有些差别,陈随文随手翻看了一下,发现扉页上有高朝的签字“随文兄惠存人间无双敬赠”,落款日期是今天。陈随文猛然想起来今天是高朝签售的日子,自己早就答应他去捧场的,结果给忘了个一干二净,而按照高朝的性格,他居然没有提醒自己,这实在有点怪异啊。

陈随文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觉得高朝应该还没睡,便去隔壁敲门,敲了半天都没人来开门,倒是把屋里正在做面膜的曲乐惊动了,曲乐穿着厚厚的棉睡衣从屋里探出头来:“你找高朝?他今晚去广州了,没告诉你?”

陈随文收回拍门的手:“那他书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下午送来的,他回来收拾行李,顺便拿过来的。”曲乐说。

陈随文有种莫名的歉疚感:“那他今天签售情况怎么样?”

曲乐说:“应该还不错。怎么了?”

陈随文叹气说:“我之前答应他说要去给他捧场的,结果今天去株洲出差了,根本就忘了这件事,我看到书才想起来。”

“没事的,你给他打个电话说一下吧。你又不是故意不去的,工作太忙了,他能理解的。”曲乐安慰他。

陈随文却不那么想,他工作忙不假,但最大的问题不是他没去签售会,而是他压根就忘了这件事,这是不能原谅的,他觉得实在没脸面对高朝。但电话还是要打的,他将书捧回屋里,翻看了一下,书印刷质量还不错,高朝的字写得也很不错,不衫不履,透露出随意和洒脱,像他散漫的性格。

陈随文拨通了高朝的电话,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了起来:“喂?”

陈随文听着高朝的声音,对着空气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是我,今天你签售,我答应你要去的,结果给忘了,刚从株洲出差回来,看到你送的书才想起来,实在对不起啊。”

高朝说:“没事,场面很火爆。出版社和书店安排了不少托,不会冷场的。”后面这句话是压低了声音说的,带着自我调侃的味道。

陈随文却听得有点不是滋味:“签名签到手软了吧?”

“可不是,现在手腕子还疼呢。我明天到广州了,你想带点什么?”高朝问。

陈随文说:“不用。谢谢你的书,你字写得很漂亮啊,有个性。”

高朝嘿嘿笑:“你不是第一个人这么说,我这字自成风格,没见过跟我写得一样的字体。哪天我出名了,说不定还有人买我的字创个字库呢。”

陈随文笑起来:“还别说,可能真有。今天的事实在是抱歉,对不起,最近忙昏了头,等你回来给你做顿好吃的赔罪。”他再次真诚地道歉。

高朝说:“好。车要过涵洞了,要没信号了,就这样吧,早点休息,晚安。”

陈随文拿着书翻看了一下,本来他对种马小说兴趣不大,高朝的小说他只扫了几眼,这次决定好好读一读,也算对得起高朝送他这套亲笔签名书。

工作太忙,拼文也拯救不了陈随文不断更的宏愿,因为根本就没时间码字,去株洲出差那天就断更了。第二天更新的时候,订阅直接少了三分之一,陈随文觉得心疼,不仅仅是少了钱,最重要的是少了读者啊,断更简直是作死。这个文在上完强推、轮完几次榜单之后,收藏也才三千出头,下了强推后每天的收益只有五六十元,并且稳定了下来,没有再爆。也就是说,每天更新三四千字,千字收益是十几块,还没有达到千字二十的及格水平。陈随文倒是没觉得扑,做自己喜欢的事,还能有所收获,已经是最好的回报了。

倒是定制卖得有些出乎陈随文的意料,居然卖出了八十多本。要知道,新人出定制能卖出二三十本都算不错了,定制能卖超过五百本那是口碑极好的大神才有的成绩。

三天后高朝才从广州回来,给陈随文和曲乐带了一些广式香肠和几盒糕点:“广州吃的真是多,海鲜尤其鲜美,还有广式早茶,虾饺、萝卜糕、肠粉、流沙包——不说了,说得我又流口水了,但是都带不回来,只能给你们带这个。”

曲乐打开一盒,拿出一个饼来:“这个我知道,老婆饼对不对?”

高朝笑了:“对,这是老婆饼,还有鸡仔饼。我不太喜欢鸡仔饼的口味,咸甜口味,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带了一盒回来给你们尝尝。”

陈随文抓了个老婆饼啃一口:“谢谢啊,还给我们带礼物回来。”

“我好歹也算出去了一趟,留个纪念。你不是说了要请我吃饭的。”

陈随文点头:“请,星期天我应该不用加班,请你吃饭。你想吃什么?我去买菜。”

高朝伸手摸着下巴:“那我可要好好想想。”

“行。你慢慢想吧。”

“你什么时候去北京啊?我想吃北京烤鸭。”曲乐嘴里塞满了食物,口齿不清地说。

高朝取笑曲乐:“天天嚷嚷减肥,嘴巴却从来没停过,真是越减越肥。”

曲乐仰起头:“冬天到了,要囤积脂肪过冬,你懂吗?女生都是夏天才减肥。”她的腮帮子鼓鼓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像只可爱的松鼠。

高朝哈哈笑:“行,我给你带北京肥鸭,到时候长肉了别怪我。”

陈随文看高朝满脸喜气,可以跟女朋友见面了,所以才这么高兴吧。

离元旦还有几天,高朝又跑到健身房去锻炼,现在锻炼已经成了他的习惯,而且刚收到成效,他信心正足着呢。

陈随文没时间,高朝一个人去的,游泳之前先洗澡。他正对着水龙头洗脸,被人在屁股上“啪”地拍了一下,高朝猛地扭头,看见了一个浑身赤条条的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一脸猥琐样,圆鼓鼓的肚子下戳着一个黑乎乎的丑东西,他朝高朝吹了声口哨,还抛了个媚眼:“帅哥,一起洗吧。”

高朝冲对方大吼一声:“滚!你他妈神经病啊!当心我揍死你!”

那男的看着高朝凶神恶煞的样子,涎着脸说:“开个玩笑。”

高朝冲他扬起拳头:“滚!恶心死我了!”

那男的慢慢往后退,却还撇撇嘴,不怕死地说:“不是基佬跑这里来撩什么骚!”

高朝的拳头差点抡过去:“我操你妈的,谁规定健身房是给gay开的?”

那男的没有继续挑衅,跑到别的格子间去了。高朝的心情完全被这个人恶心到了,游泳也没了热情,匆匆游了两圈就出来了。洗澡的时候又遇到那个死胖子和一个年轻男孩挤在一个格子间洗澡,两人嘻嘻哈哈地互摸着。高朝简直想自剜双目。

洗完澡出了健身房,又碰到了那个已经穿上衣服的死胖子,他的臂弯里挎着一个穿白色大衣的女人,左手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小女孩蹦蹦跳跳的,非常可爱。高朝的三观简直碎成了渣渣,他对着花坛干呕了好一阵,真是连隔夜饭都想吐出来。

有人在他背后打火点烟:“哟,这不是我们高大作家吗,怀孕了?”

高朝扭过头,看见了秦安之,秦安之穿着深灰色的大衣,脖子间系了条格子围巾,看着倒是挺文青的,高朝瞪他一眼:“干你屁事!”

秦安之吸了一口烟,半眯着眼睛看着高朝:“感冒了?来一根不?”

高朝已经很久没抽烟了,此刻闻到烟味,烟瘾有点犯了,说:“行。”

秦安之给高朝点燃烟:“最近一直都看不到陈随文,他真那么忙?”

高朝吸了一口烟:“是真忙。工作党跟你们学生党没法比。”

这时一辆丰田汉兰达缓缓驶过他们,非常装逼地按了两声喇叭,高朝扭头看了一下,没看见开车的司机,倒是看见了刚才那个小女孩,他忍不住骂了一句:“操!”

秦安之看着那车的背影,问:“谁啊?”

高朝说:“不认识,一个猥琐大叔,刚才在淋浴间吃我豆腐,被我骂了一顿,回头就跟一男的撸上了。结果刚出来,就看见带着老婆孩子一家亲亲热热地走了。”

秦安之帅气地弹了一下烟灰:“健身房的gay本来就多。”

“这我知道。但是既然结婚生子了,还出来乱搞,难道不恶心吗?”高朝说。

秦安之无所谓地笑了一下:“其实很正常,因为社会需要而结婚,因为生理需要而打野食,大部分gay都是这么过的。就算是直男,结婚后有几个不出去乱搞的?”

高朝冷哼一声:“真抬举自己,还社会需要呢,这样的人渣简直就是社会的累赘,也不怕得艾滋。看样子你也是这么打算的?”

秦安之脸上闪过一丝狼狈:“我?我又不是。”

“你不是?你不是你老追着陈随文跑干什么?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陈随文是个gay。”高朝斜眼看着秦安之。

秦安之说:“我、我就算是,我也肯定不会像刚才那人那样,结了婚还出去打野食。”

“看样子你是打算结婚的,那就离陈随文远点。”高朝冷冷地说。

秦安之舔了一下唇,深吸了一口气,收拾起自己的情绪,半眯着眼看着高朝:“你不是个直男吗,你怎么还一天到晚粘着陈随文?”

高朝吸了一口烟,吐出烟雾才说:“我跟他只是朋友,并没有你那种心思。你该不会觉得两个男人之间除了基情,就没有别的感情了吧?”

秦安之嗤笑了一下:“跟一个gay称兄道弟,你不是故意去撩陈随文?你是说你们那是兄弟情,那你对我敌意这么明显干什么?”

高朝嘴巴抿成了一条线,嘴角往下耷拉,良久才说:“我讨厌你,当然不想我的好朋友找个我讨厌的人做男朋友。而且就你这样的,真配不上陈随文,既然你打算以后结婚的,只想玩玩,就离陈随文远点,不要伤他的心!”

秦安之说:“你他妈管得真宽!”

高朝将手里的烟头掐灭,扔进垃圾桶里:“陈随文是我朋友,我不希望他受到任何伤害,即便是你也不行。你要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我见你一次打一次。”说完转身就走。

秦安之在后面冷笑:“先管好你自己吧。”

从这天起,高朝没有再去健身房,自打健身以来,第一次有了懈怠的念头,倒不是担心被gay骚扰,而是在认真思索自己和陈随文的关系,他们之间,真的是好兄弟、好朋友?或者说,自己真的是把他当兄弟和朋友?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里,高朝启程去了北京。北京安排的签售活动也是三天,他打算在那边多待几天,超出的行程自掏腰包,他打算和王丹多相处一下,增进彼此的了解,培养一下感情。

元旦之前,陈随文收到了寄过来的定制,书的开本有点小,字印得也很小,小五的字号,密密麻麻的,陈随文觉得有点坑,这么贵的书还有人买,本来就是真爱,结果质量还不好,这是坑真爱读者啊。

陈随文练了几天签名,终于在扉页上签下了自己的笔名,分别送给了曲乐和高朝,并将相思忆那本寄了出去。问相思忆要地址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她也在星城,这可真是巧了。

高朝拿到陈随文的书,翻看了一下:“很不错,下次争取正式出版吧。”

陈随文笑了,他写耽美,正式出版这种事可遇而不可求,还是不要肖想了,除非他写无cp热血文还差不多。

冬天的星城又冷又湿,曲乐休了年假,和元旦小长假期凑了一个多星期,跑到温暖的深圳度假去了。陈随文父母的离婚案快要开庭了,元旦的时候他打算回家一趟。秦安之知道他要回家,便相约一起回家。

武陵的冬天比星城更冷,朔风从一无遮拦的洞庭湖平原呼啸而过,吹得人简直要傻掉。下了车之后,陈随文只觉得浑身的热气一下子就被抽空了,冷得他打了个哆嗦。

两人小跑着出了火车站,跑下广场,拦了一辆的士直奔学校。

车子在学校门口停下来,陈随文抢着付了车费。两人刚进教职工宿舍区,便遇上了秦安之的父母,秦安之父母兴奋地迎上来:“小安,你怎么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告诉妈妈一声。”

秦安之笑着说:“妈,爸,我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走吧,回家。”

陈随文朝秦安之父母打了声招呼:“秦叔叔,安老师。”

安老师看到陈随文,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是陈随文啊,你也回来过元旦?跟我们小安是恰好碰上的?”

秦安之说:“陈随文现在在星城上班,我们在那边碰上了,一起回来的。”

安老师的脸色有点不好看,秦父将儿子手里的箱子提过去:“回去说,回去说,外面太冷了。”

“对对,咱们回家去烤火去,太冷了。”安老师拉着儿子的手,快步往前走去。

陈随文在后面看着那一家子,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背后追赶他们似的,秦安之扭头跟陈随文打招呼:“陈随文,我先回去了,回头找你玩。”

安老师和秦父闻言都有点变色,但是忍住了没当场跟儿子发作。陈随文是什么人,全校老师都知道的gay啊,自己儿子什么时候和他走这么近了,不会被传染上吧,就算是不被传染,总在一起玩也会招人闲话的。

陈随文笑了笑,自己已经变成瘟疫了。他回到家,照例受到了妹妹的热情欢迎,母亲依旧是淡淡的,只说了一声:“回来了?”

陈随文看着母亲的态度,想到早几年他回家的时候也跟秦安之那样受到母亲的热情欢迎,如今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吧。只是比起不让进家门,现在已经算很好了,他该知足了。

陈随文和母亲整理了一下离婚案的资料,证据确凿,这个官司必赢无疑,但是最难的是赢了官司后的执行,陈旭将房子都转给了刘芳,那些屋子目前都被刘芳的家人住着,要收回来都会是个大麻烦。陈随文很想不通父亲的想法,刘芳是个典型的凤凰女,背后有一大家子指着她活,陈旭不知道怎么鬼迷心窍,看上了这么个女的和这背后的一家子,这都是他自找的。

假期这几天,陈随文也没怎么出去,秦安之每天晚上都和他聊qq,说他又去参加什么同学聚会了,小学同学居然有带着孩子来参加聚会的,哪里又开了家新ktv,吃到了什么好吃的,事情很琐屑,末了无非是抱怨没时间约他出来玩,早知道就不回来了。

陈随文觉得对方很乐在其中,也不拆穿,只是适时捧哏,不让气氛过于冷淡。临走那天早上,陈随文起来后,发现手机qq里还有几条未读消息,他点开一看,便看见了秦安之的表白:“陈随文,我想了很久,还是想跟你说:做我男朋友吧!”“我不是一时冲动,我默默关注你很多年了,一直都没敢把喜欢说出口,我希望现在说并不迟,我喜欢你很久了,你呢?”“睡了吗?第一次表白你居然不在,我今晚要失眠了,想给你打电话,又怕影你睡觉。我好纠结!”“等你的回复。”

陈随文看着消息,不由得笑了一下,表白连电话都没有,怂得只能发信息,他点了几下,回复秦安之:“不了,我们不合适,谢谢你喜欢过我。祝你幸福!”秦安之的条件确实能满足一个人的虚荣心,但是陈随文并不需要这份虚荣,他从一开始就认识得很清楚,不能和秦安之有任何感情上的牵扯,所以他从未放任过自己的感情。那天在校门口见到他父母,他深知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因此他丝毫都不曾遗憾。

秦安之的电话是上午十点才打过来的,听那边的声音,似乎有点嘈杂,像是在街上:“我收到你的消息了,我不明白,我们怎么不合适了?”

陈随文淡淡地说:“我要的爱你给不起,我的爱你要不起,仅此而已。”他要的爱情,是双方毫无保留地付出、平等的、有未来的爱情。就算他天真吧,他愿意做一个在爱情上天真的人,宁缺毋滥!因为他再也伤不起了。

“你怎么知道我给不起?”秦安之说。

陈随文说:“你敢不敢跟我一样,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出柜?”

电话那头的秦安之沉默良久,最后把电话挂断了。

陈随文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哂笑了一下,这年头的人忠于自己的心怎么就那么难呢。他如期去火车站坐车,原本跟他座位号相连的秦安之并没有出现,他发了一条信息过来,说他爸开车送他去星城了。陈随文就呵呵了,秦安之看着一脸聪明相,怎么还是个巨婴呢,幸亏自己并不喜欢他,否则怎么死都不知道。

这个元旦陈随文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解决了秦安之这块黏人的牛皮糖。回到碧江小区的房子里,曲乐没回来,隔壁的高朝也不在,这屋子里安静得有点儿空旷,陈随文忽然觉得有些寂寞了,他已经习惯了曲乐的大呼小叫,也习惯了高朝的死乞白赖,现在只有他自己,他居然不习惯了。

陈随文忽然想起来好几天没收到高朝的消息了,这家伙重色轻友,估计都乐不思蜀了。他发信息问了一下签售情况,高朝回说挺好的,然后就没有再多说什么。陈随文又说给他带了现做的麻辣肉丝,高朝说了声谢谢,留着他回来吃,却并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