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朝将整串提子放在水盆里涮了涮,然后端了出来:“不买了,还是在星城买吧。”

陈随文本来想跟他说提子不是那么洗的,听到这话,也不管提子了,抬头看着高朝:“怎么了?前阵子不是说还在考虑地段吗?王丹愿意回来?”

高朝摘了一颗提子递给陈随文,满不在乎地说:“她不愿意。我们俩不太合适,分了。”

陈随文拿着那颗提子,半天没说话,许久才喃喃地说:“怎么会不合适呢?”

高朝笑了:“各方面都不合适。她知道我不上班,非逼着我去找工作,说哪怕有个三千块的工作,也比写小说好,因为有五险一金。说我这种生活方式太没有安全感了,朝不保夕的。可是我不喜欢朝九晚五的生活,尤其讨厌受约束。然后就吵架了,再后来我提出分手了,不耽误她的时间。你吃啊。”

陈随文低头看着手里的提子,圆滚滚亮晶晶的,看着特别甜美多汁的样子,拿起放进嘴里,咬了一口说:“挺甜的。提子要一颗颗都摘下来,然后用盐水泡一下才能杀菌。”

高朝张嘴,本来想说怎么那么麻烦,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下了,端起提子又回厨房去了,回头冲着陈随文说:“没洗干净你还吃!毛病!”

陈随文笑眯眯的,又不是毒药,吃一颗又怎样,这是他的心意啊。

第25章 心意

高朝终于将提子洗得干干净净地端了出来,用盘子盛着,一颗颗亮晶晶的煞是惹人喜爱。陈随文觉得人心情好了,看什么都觉得漂亮可爱。他笑眯眯地吃着提子,还是无核的,连皮都不吐,一口一个,分外甜美:“对了,你吃饭了没有?”

高朝说:“高铁上吃过了。你现在身体状况怎么样?我看你瘦了好多,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陈随文冲他笑了一下:“还好。”

高朝没有揭穿他,任谁碰到这样的事都没法淡定,更何况是花一样年华的他,患上那种病,就形同一下子步入了老年,人生都走到了尽头似的,谁不害怕恐惧呢,他又问:“感觉全身没有力气?”

陈随文摇头:“现在还好,刚睡了午觉起来,没有太明显的不适感。如果坐太久,就会觉得腰疼。看东西有时候会有点模糊不清。”

高朝看着陈随文:“那你现在看我能看清楚?”

陈随文扭头看着他,笑了:“当然能。”

高朝点头:“还好,情况比我预想的要好一些。就是你的眼睛看起来非常疲劳,眼睛有点睁不开的样子。”

陈随文用力瞪大眼睛:“是吗?我怎么没有觉得。”

高朝抬起手指头,按着陈随文的眼角往上拉一下:“你的眼睛原来是这样的,看起来非常有神,但是现在有点像没睡醒的样子。我看了很多肌无力的资料和图片,很多都是眼肌无力,眼睛会变成这样。”他松开陈随文,将自己的眼角往下拉,做了个鬼脸。

他的样子有点可笑,陈随文并没有笑,那些图片他自然也看到过,他抬起手摸摸自己的眼睛,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惶恐。高朝见状,突然心疼起来,伸手将他的手拿下来:“别担心,不要紧,一定可以治好的,你这是外因引起的,不是遗传性的,按说应该好治疗,只要对症治疗就行。明天我陪你上医院再和你的主治医生聊聊,听一听他怎么说,然后我们再去北京检查。”

陈随文看着高朝坚定的眼神,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好。谢谢你千里迢迢地跑回来接我,我其实可以自己过去的。”

高朝说:“你现在是个病人,不管是坐飞机还是高铁,都要折腾大半天,我有点不放心,还是自己回来看看比较好,反正我别的不一定有,时间大把的。”

“你不是还写着小说呢,不会受影响吧?”别的行业陈随文不一定清楚,但是写文这个事陈随文再明白不过了,那真是一天都不能休息的。

“当然不会,你也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存稿箱这个东西吧。”高朝斜睨着他。

陈随文说:“不耽误你的正事就好。我们哪天过去?”

高朝说:“大后天的票。到北京休息两天,正好去看医生。”

陈随文发现他将时间安排得还很充裕,不会太匆忙:“你要回家看看吗?”

“不了,现在太仓促,过阵子再说。”高朝说,“你不上班,又不能出去玩,电脑也不能常用,你平时都干什么打发时间呢?”

陈随文说:“搞搞运动,买买菜,做做饭,养养花,听听书和剧,每天奖励自己看一场电影。”

“怎么看?去电影院?”高朝问。

陈随文笑着摇头:“没有,一个人去什么电影院,网上看,也挺方便的。”

“这么说基本上是不出门了,可怜的娃,给憋坏了吧。”高朝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陈随文嘴角挂着笑,也没躲开:“其实还好,就是不能用多了电脑,很多东西想写不能写,憋得好难受啊。”

高朝说:“你要是实在想写,可以口述,我帮你打字。”

陈随文当他开玩笑:“开什么玩笑。等过阵子再说吧,情况稳定一点。”

高朝没有再坚持,换了个话题:“老杨和曲乐不是要搬家?什么时候搬?”

陈随文说:“等过阵子我妈放暑假过来了他们再走,现在留着陪我呢。我觉得怪不好意思的,这么一病,自己家人照顾不上,反倒麻烦你们这些朋友东奔西跑的。”

高朝笑了:“你妈不是还要照顾心心呢。正好,我搬回来,我们俩租吧,你妈就不用过来了。”

陈随文吃惊地看着他:“你回来?不在北京了?”

高朝用手摸摸后脑勺:“我现在还留在北京干什么?那儿消费那么高,我连个朋友都没有,连门都不想出了,你看我又瘦了,好不容易练出来的腹肌又快没了,我回来正好还能去健身房,卡还没过期呢。”他说到这里笑了起来。

陈随文笑他:“你就算在这里,也没怎么出过门。”

“那至少还有你陪着我啊。”高朝朝他挤挤眼。

陈随文低着头咬着下唇,抑制住将要溢出来的笑容,内心雀跃不已,高朝回来和自己一起租房子,那么他就不用回老家了,也不用母亲来陪自己了,他其实不需要人照顾,就是怕寂寞,从前不觉得,病了之后就很希望有人陪着,因为一个人总爱胡思乱想,高朝要是和自己一起租房,他整天都在家,那是再好不过的合租对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晚上我就跟曲乐说一声。咱俩一起租房子多合适啊,性格合得来,又有共同语言,绝对会很合拍的。”高朝说到将来的合租,就有些兴奋。

陈随文望着天花板,揶揄道:“就你那能躺着不坐着,能坐着不站着的脾气,我预感到将来的日子会不太好过啊。”

高朝赶紧拍胸脯保证:“我一定改,再也不偷懒,你可以监督我。”

陈随文笑眯眯的:“行,到时候咱们立规矩啊。”

“行,依你。不过就你现在这身体,我也不好意思偷懒啊,累着你了可怎么办。”高朝说到后来声音也小了起来,有点类似于嘀咕了。

陈随文听着高朝的话,心跳都忍不住快了两拍:“你今天坐了一天的车,要不先去休息一下,晚点我们去买菜。”

高朝扭头看着陈随文:“好。我睡你床上吗?”

陈随文犹豫一下,点头:“可以。”

高朝露齿一笑,笑容特别灿烂:“那我就不客气了啊,不过我得先去洗个澡,弄脏了你的床多不好意思啊。”他知道陈随文可是很爱干净的。

“行。你去洗吧,五点我叫你起来。”陈随文走向阳台,去给花浇水除草,曲乐是个爱花的人,在阳台上种满了花草,有开得火红的天竺葵和玫瑰,还有月季、茉莉、百合、绿萝、薄荷、多肉和芦荟等,是她这几年的心血。陈随文现在赋闲了,便帮她侍弄一下花草,还学到了不少学问,打算等曲乐搬走后,自己也弄点来养养,怡情养志。

高朝洗完澡,看见陈随文在阳台上浇水,便站在客厅通往阳台的拉门边:“我洗好了,就去睡了?”

陈随文扭头,看见洗完澡带着一身水汽的高朝,穿着黑色的阿迪运短动做睡衣,一头短发还湿漉漉的,他双手都是泥,只好说:“把头发擦干再睡,我房间里的阳台上晾着一块蓝色的吸水毛巾,自己去找。”

高朝见他似乎不打算送自己进去,便自己进了房间。房间里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床上铺着灰蓝色条纹床单,放着同色系的薄被和枕头,高朝自己这个季节都已经垫上席子了。他从窗台上找到毛巾,拿下来擦了擦头发,有股好闻的洗发水味道,也残留着淡淡的陈随文的气息,高朝闻着这味道,便发现身体有点不对劲,赶紧将毛巾从鼻端移开,胡乱擦了两把,重新挂上。他躺上床,拉着被子盖上,枕头和被子都是陈随文的,到处都是陈随文的气息,不难闻,甚至还很好闻,对高朝来说,还有催情的作用,因为他可耻地发现自己硬了。

高朝暗骂了自己一句出息,换了个姿势,双腿将被子夹在中间,尽量使自己不挨着被子和枕头,这样才不会有那种羞于启齿的冲动。他真没想到自己离开几个月而已,再见到他的时候竟会是这样的反应,可见距离并没有让自己淡忘那种感觉,反而让那种感觉变得更清晰强烈了,刚才在外头的时候,他就想直接把陈随文抱在怀里,天知道他装着一本正经地跟他聊天忍得有多辛苦。

高朝承认,当初选择和王丹确定恋爱关系就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可能要弯了,为了不让自己弯掉,他疏离了陈随文,还跑到了北京,以为那种感觉会随着时间和空间的拉长而淡忘开来。然而他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点,陈随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钻入到他的每一个毛孔了,就算是去了北京,他也没法好好经营和王丹的感情。王丹也不是傻,他们虽然是相亲认识的,觉得双方条件合适、彼此又有好感,这才同意进一步交往的,并不是说答应交往了就该在一起了,她和高朝相处的时候,发现感觉并不到位,所以对方提分手,她就同意了。

一听说陈随文病了,高朝就急了,巴不得第一时间就跑回来看他,然而理智命令他不要着急,该为陈随文做点什么才行,所以他不辞辛劳奔波,不惜拉下脸去求人,终于给陈随文挂了个专家号,这才跑回来见他。高朝对自己这点非常满意,为陈随文做这么多,他肯定会非常感动吧,以后住在一起了,就更方便培养感情了,再找个合适的机会一举拿下,必定十拿九稳,高朝想到这点就忍不住嘿嘿笑。

陈随文洗完手回来的时候,恰好就听见高朝在床上抱着自己的被子嘿嘿笑,他有点黑线:“笑什么呢,还不睡?”还笑得那么淫荡。

高朝有点窘,赶紧止住笑,微抬头看着站在门口的陈随文,明亮的光线从窗口照进来,落在迎光的陈随文身上,他的脸有点病态的苍白,脆弱得令人忍不住想去拥抱他,抚慰他,高朝掩饰地抓起手机扬了扬:“没什么,刚刚和他们几个聊天,说到点好笑的事情。你要一起睡吗?”

陈随文笑着摇头:“不用,我才睡醒了起来,我听会儿书。”

“听什么书?评书?”高朝问。

陈随文摇头:“不是,就是有声书,别人读的书。你赶紧休息吧,都四点半了。”

“哦,好。”高朝应了一声。

陈随文调了闹钟,半靠在沙发上,扯了条毛毯盖上,插了耳塞听书。阅读者的声音醇厚富有磁性,听着挺容易催眠的,陈随文听着听着就开始打瞌睡了,他突然想到,要是高朝给自己读书,应该就不会打瞌睡了吧,他的声音那么好听,自己肯定不舍得睡着了。

闹钟响了起来,陈随文看见高朝还在睡,又调了二十分钟,到五点二十才叫他起来。高朝起来洗了把脸,两人一起下楼去菜市场买菜。陈随文一般早上就把菜买好了,因为早上的菜新鲜,今天高朝回来,多了个人,就要多加两道菜。

高朝双手插在裤兜里,慢慢悠悠地陪着陈随文一起溜达,正是下班时分,夕阳西斜,不那么热了,小区里都是遛弯的老人和孩子,还有一些在附近上班下班回家的人们,充满了烟火气息,非常生活。高朝觉得,如果以后能一直和陈随文散着步,遛着弯,买着菜,这也算是平凡而坚定的幸福了吧。

进了菜市场,陈随文说:“你喜欢吃鱼,我买条鱼吧。你要吃红烧还是清蒸。”

高朝刚张嘴说想吃红烧,但又止住了:“不吃鱼吧,你吃鱼不方便。”

陈随文笑了笑:“没有的事,我那次就是不小心吃了刺多的小鱼才被卡住的。我现在买鱼都是买刺少的鱼,医生也建议要多高蛋白的食物。鲈鱼清蒸怎么样?”

高朝想了想,点头:“好。”回头他得好好查一查,看看他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

第26章 端倪

曲乐下班回来,见到在厨房里给陈随文打下手的高朝,惊讶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大呼小叫着说:“这是谁啊?这是谁啊?我家来了个田螺小伙,还给我们烧饭吃!”

高朝大言不惭:“听说你和老杨结婚了,特地回来讨杯喜酒喝。”

曲乐斜眼看着他:“哦哟!真是会找借口,肯定不是为我们的那杯薄酒回来的。哼哼,老实交代,到底为谁回来的?”说完瞟着陈随文。

陈随文耳朵有点发烧,装没听见,他将红烧土豆牛肉盛了一点出来。高朝赶紧去抢铲子:“好了是吧,我来盛,我来盛。”

陈随文抓着铲子:“我还没废呢,不用你帮忙。”

曲乐抱着胳膊嘿嘿笑,表现得这么明显,瞎子看不出来也听出来了:“高朝你别怕累着随文,什么都不让干,那他就真的废了。他得适当锻炼,不要让他太劳累了是真的。”

高朝果然不抢铲子了。陈随文说:“你尝尝咸淡怎样,还要不要加盐。”

高朝直接用手抓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好吃,稍微再加点盐就好了。”

陈随文准备去加盐,被曲乐叫住了:“够了,别放盐了,随文现在要吃清淡的,不能太咸了。”

陈随文声音不大地说:“我不吃也可以。”

高朝闻言,赶紧说:“别,不用放了,已经挺好吃了,我喜欢这个口味。”

陈随文不再加盐,关了火,慢慢将菜盛出来,歉意地说:“不好意思,让你们也跟着吃这么清淡。”

高朝忙点头:“清淡好,清淡健康。”

曲乐忍不住噗地笑了,转过身,轻摇了一下头,前天才告诉他随文的病情,今天就出现在这里了,要说他没有心,谁都不信,只是这么直的直男,要相信他就这么弯了还真不容易,而且就算弯了,热度又能保持多久。随文要怎么接招,她是该祝福呢,还是该阻止?

土豆烧牛肉是第一道菜,等剩下的菜都做完了,杨磊也到家了。四个人开始围桌吃饭,高朝还真去买了点酒回来,陈随文只能看着他们喝,自己小口小口吃着饭,需要咀嚼很多次才能咽下,就这样喉咙还是疼。

高朝和杨磊碰杯喝着酒,一边斜眼瞟着陈随文的动静,看他咀嚼许久才咽下去,每次吞咽的时候都是皱着眉头的,想必是很痛苦,吃饭本来是很享受的一件事,他做了这么一大桌子菜,结果却吃得那么难受,还有比这更痛苦的事吗?难怪消瘦成这样了,不由得心疼不已。

陈随文发现高朝一直都在看自己,略有些尴尬:“你吃你的啊。我现在吃饭比较慢,不用管我。”

高朝笑着点了一下头,挑出鱼脸上的豆瓣肉放到陈随文碗里:“你吃这个,这个好吃。”

“谢谢!我自己来。”高朝当着曲乐两口子的面这么照顾他,陈随文怪不好意思的。

杨磊忍不住笑起来:“老高你也太会吃了,就那么一点肉都能给你找出来。”

曲乐的视线在高朝和陈随文脸上转来转去,嘴角挂着耐人寻味的笑容。

吃完饭,大家坐在沙发上聊了会儿天,陈随文最先去洗澡。高朝见他进了卫生间,才压低了声音说:“等我带他去北京看完病回来,你们就搬到河东去吧,我搬进来陪他。”

曲乐和杨磊对视一眼,然后问:“你要回星城?你女朋友呢?”他们还不知道他分手的事。

高朝说:“分了。我一个人留在北京也没什么意思,还是回来比较好。”

曲乐略有些吃惊:“为什么分了?”

高朝不想多说:“不合适就分了。”

曲乐盯着他:“你很你女朋友分手不会是因为随文吧?”

高朝没说话,双手十指交叉,大拇指互相绕着圈,似乎在思考要怎么解释。杨磊看着好友:“老高,这事你可得考虑清楚啊。”

曲乐摇头:“我其实不太赞同你和随文合租,尤其是他现在这种身体状况。”

高朝不解地看着她:“为什么?他不是正好需要人照顾吗?”

曲乐严肃地说:“人脆弱的时候最不懂得设防,你陪着随文,我担心他会爱上你,我不希望他受伤害。”

高朝嘴角差点扬了上去,但他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我肯定已经考虑清楚了。要是以前,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今天,但是既然已经来了,我逃不过,我就不逃了。

其实我也有点后悔,要是我不去北京,他可能就不会被鱼刺卡住,也就不会得这个病。当然,我并没有往自己身上揽责任,我只是说这种事或许不会发生。我得知他得了什么病的时候,真的特别崩溃,我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他本人呢,所以我必须陪他一起面对。”

曲乐并没有因为感动而不理智:“你真的考虑清楚了?你觉得你喜欢男人了,并打算追随文?”

高朝坚定地说:“我没觉得我喜欢男人,但是我喜欢他。”

杨磊总算将张大的嘴合上了,抹了一把脸,语重心长地说:“老高啊,这不仅仅是喜欢他就够了,你要面对的问题太多太难了,你弯了之后,想直回来可就难了。”

曲乐冷冷地说:“随文是个重感情的人,他真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会掏心掏肺,从来不做对不起人的事,宁愿自己被伤得遍体鳞伤。我不看好你,高朝,你要是没有不结婚陪他一辈子的觉悟,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我是随文的朋友,我不希望他再受到任何伤害。”

高朝皱起眉头:“就是那个人渣?”

曲乐一头雾水:“什么?”

高朝说:“他刚搬来的时候,一个男的给他打电话,问我是不是他男朋友,是那个人渣吗?”

曲乐难以置信地看着高朝,过去这么久的事了,他居然还记得,她摆摆手:“是谁不是重点,重点是随文是个特别认真的人。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高朝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和那个人渣一样,我不会让他受伤害的。”

曲乐根本不好糊弄,她皱了一下鼻子:“你们这些男的,说的比唱的好听,跟谁许诺不是海誓山盟天长地久?结果激情一过就全都是放屁了。”

杨磊无辜躺枪:“老婆…”

曲乐扭头冲他说:“老公你例外。”

杨磊一下子被捋顺毛了,开心地笑了。

高朝摸摸鼻子:“我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但我是真的想过我和他的将来,我不能保证未来会如何,我既然打算和他在一起,我就不会结婚。”

曲乐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觉得不像是撒谎,她叹了口气:“还有一件事你必须得想清楚,随文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太乐观,如果治不…”

高朝打断她:“别胡说,一定会治好的!”

曲乐眼睛有些发涩,她何尝不希望随文的身体能够彻底康复起来,然而如果不能康复,高朝能够陪他多久?他若是给了随文希望,最后又无情离开,那将是更严重的打击:“你想清楚了,接受他,可能就是接受了一个沉重的包袱。如果你做不到一直照顾他陪伴他,始乱终弃,你就会成为一个刽子手。”

高朝喉咙滑动了一下:“我明白,我想过这个问题,我不会让自己和他都留有遗憾。”

曲乐还要说什么,杨磊在一旁抓着她的手,打断她:“乐乐,这是老高自己的选择,我们虽然不能百分百支持,但是应该给予理解。我奉劝老高一句,人在冲动时做出的决定可能远经不起考验和现实的消磨,你不要急于为你的感情表白,在你没有经过深思熟虑之前,可以吗?”

高朝用力点了点头:“好。”

杨磊又转头对曲乐说:“乐乐,这件事情对随文来说未必不是好事。我觉得他今天的精神状态很好,很明显是高朝回来的原因。如果高朝陪着他,他的信心会更足一些,对他的治疗肯定会有好处,你说呢?”

曲乐听见杨磊说到这段话,不由得哽咽了一下,对啊,现在大家都在为随文的病担着心,如果高朝的陪伴能令他好起来,她又有什么理由拦住高朝呢,她平复了一下情绪,问高朝:“你跟随文说了搬过来的事?”

高朝点头:“说了。”

“他同意了?”

“嗯。”

曲乐这下真没有反对的立场了,她非常严肃地看着高朝:“那你好自为之,希望你拿出做男人的担当来,不要等有一天我诅咒你没种。”

高朝笑了一声:“我知道。”

陈随文从浴室出来了:“我洗好了,你们谁去洗吧。”

曲乐扭头问高朝:“你晚上住哪儿?”

高朝笑着说:“我打地铺,正好我自己的铺盖都还在。”沙发有点短,摆不下1米8的高朝。

曲乐撇撇嘴:“大作家月入几万,就不能去酒店开个房间,非得要在我们家打地铺,真是越有钱越小气。”

高朝笑嘻嘻的:“我就爱给美女当守门神。”

曲乐哼一声,不知道是给谁当门神呢。

陈随文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你的被套床单我都帮你洗过了,被子也晒了,你自己铺床吧,我有点困了,想睡觉了。”

高朝笑了:“你太贤惠了,谢谢。你赶紧去休息吧,我一会儿自己来。”

“没什么,放洗衣机里搅一下就好了。”陈随文打着哈欠回房间,现在晚上八九点就开始上床睡觉,睡眠时间前所未有的充足,然而就是睡不够,他有点怀念早先睡个四五个小时都能生龙活虎爬起来上班的日子,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以后还能不能拥有。

高朝洗完澡的时候,陈随文已经进入了浅眠状态。他的房门没有锁,高朝推门进去,开了灯,陈随文掀开一条眼缝:“干嘛?”

高朝说:“你睡你的。我在你屋里打地铺。”说着将席子往床边的地板上一扔,然后将棉被抖在席子上,床就成了,然后再盖上一床毯子,今年夏天来得早,希望这样不会太热。

陈随文本来要睡了,听见这话,用力睁开了眼:“你睡我屋里?”

“不然我睡在客厅里听老杨两口子的壁角?”高朝笑起来。

陈随文犹豫了一下:“要不你上床和我挤一下吧。”既然都住到自己屋里来了,一起睡一张床应该问题不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