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多甩着拂尘跑了出去。刘成烨已上前将红玉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间,低低地唤:“红玉,你醒醒,你醒醒…”

红玉闭着眼,泪水无声地自眼角溢出,顺着脸颊滑下。

我不忍再看,转眸,见任姑姑仍端着手臂半曲着腿,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她倒是记得清楚,主子没叫起,她不能擅自起来。

我走至她身旁,咬牙切齿地问:“主子的话,奴婢不但不听,还加以顶撞,是何处罚?”

她理直气壮地回答:“回娘娘,是死罪。”

“好,很好,来人,拖出去!”

任姑姑猛地抬起头来,分辨道:“娘娘,奴婢奉圣上之命办事,并非有意冲撞娘娘。”

“是不服么?先掌嘴,什么时候服了再处死。”我环视一下屋内跪着的宫女太监,狠狠地道:“这些人尽都处死,挫骨扬灰,哀家要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叩头哀求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又停止,我平静地看着他们一个个被拖走,犹不能解气。适才不是很嚣张么,连我都拦着,如今知道怕了?

忽然任姑姑喊道:“皇上救命!”

我回头一看,刘成煜面沉如水地站在门外,眸光复杂莫辩,似怒似恨。

任姑姑跪行至他足前,“嗵嗵嗵”磕了三个头,“皇上,奴婢万幸不辱圣命,求皇上饶奴婢一死。”

刘成煜探询地转向我。

我直直地盯着他,“皇上,这后宫可是哀家掌管?”

刘成煜不答反问:“太后来玉清宫何为?”

“难道哀家来不得玉清宫?”我上前一步,“还是哀家处置不得奴才?”

刘成煜脸色变了变,沉声道:“拖下去!”

任姑姑又待喊叫,早被太监一把塞了条帕子在她口里。

刘成煜看我一眼,又道:“来人,送太后回宫。”负手就往外走。

我急步追上他,“皇上——”

他脚步顿住,转身道:“太后还有什么不满意?”

我嘲弄地笑笑,“皇上答应过哀家,中秋之前不动他,皇上可记得?”

“他不是活得好好的?”刘成煜紧盯着我,声音竟有些切齿的味道,“朕说话向来算数,该活的死不了,该死的,朕一天也不会让他多活。”

看着他充满恨意的脸庞,我脱口而出,“你才真正该死。”

刘成煜猛然攥住我的腕,脸色铁青,“你,再说一遍!”

慌乱间,他眼里的痛楚一闪而过,我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急切地寻他的眼眸,可他眼里却平静无波,那种冰冷的、死寂的平静。

这种心如死灰的平静让我心惊,我不敢与他对视,惶恐地侧过头。

宫人们都远远地站着,没人敢上前。

半天,他艰难道:“你是不是后悔遇见我,你是不是后悔救了我?是不是?”

我想说“不是”,我想说“不悔”,可我开不了口,只死死地咬着嘴唇,舌尖尝到腥甜的味道。

他板着脸,拽着我走到凤辇前,一把将我扔进去,喝道:“来人,送太后回宫。”

凤辇缓缓地移动,我蜷缩成一团,突然觉得万念俱灰。

没吃午饭我就睡了。

梦里,是夏天的惜福镇,我在玉兰树下绣花,有人满身是血地闯进来,“阿浅,你救不救我?救不救我…”

醒来时,天已全黑,皎洁的月光自窗棂间照射进来,在地上洒下一片银白。

今天是三月十八,殿试的日子,难怪月光会这么亮。

腕间的疼痛唤回我试图埋葬的记忆,上午发生的一切清清楚楚地浮现在眼前。

青瓷海碗,浓黑药汁,红玉凄惨的尖叫,刘成烨无声的挣扎…所有的映像匆匆闪过,留在脑海里的却是那双含着痛的眼眸,和那一声声地问话,“你是不是后悔了,是不是后悔了?”

苦恼地翻了个身,拉过锦被蒙住了头。

窸窸窣窣的声音停在床边,朝云轻声道:“娘娘醒了就起吧,睡太久免得夜里走了困。”伸手掀开锦被。

我勉强起身,斜靠在枕头上。

朝云寻来火折子准备点灯。我拉住她的手,“别点灯,我心里难受…咱们就着月光说会话。”

“好,”朝云顺从地在床边矮榻上坐下。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能?”话出口,竟有些哽咽,“连奴才都敢反驳我,我不想他们死,可他们太气人了,红玉好歹也算半个主子。”

朝云叹口气,“娘娘是没有抓权,这阵子说是娘娘管着后宫,可娘娘既没改旧例,又没安插自己的人手,大家都当娘娘是个好说话的活菩萨…今日这事,若非娘娘恰好去玉清宫赶上了,没准过上十天半个月娘娘才能听着音。”

“后宫是皇上的,我也只管一年半载,等立了后,自有皇后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刘成煜,怎能与他争权?

朝云笑笑,“沈夫人身子不好病了十多年,所以一直由郑姨娘主持中馈,但府里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有点风吹草动,夫人立马就知道。因为不管是账房、厨房还是买办,管事的都是夫人之前安排的人…就论今天的事,娘娘进去不过半刻钟,皇上就赶到了。您说这是为什么?”

我苦笑,“还用问,玉清宫上下都是皇上的人。”

朝云又道:“还有,娘娘既然发了话,奴才就该听着,那药灌还是不灌,自有娘娘跟皇上商量,可任姑姑却强硬地置娘娘的颜面不顾,非得先灌了药才请罪,她不是不怕死,而是吃准了有皇上撑腰…好在皇上总算顾及娘娘。倘若,皇上一力保了任姑姑,娘娘以后如何在宫里行走?”

我沉默不语。

朝云起身,“奴婢曾经说过,现在宫里人少,正是好时机。娘娘好好想想,奴婢去端晚饭。”

没多久,水香打头拎了宫灯进来,朝云带着两个宫女每人提着个食盒跟在后面。晚饭照例是四冷菜,四甜品,八热菜,四种粥品外加卷酥包子等主食,琳琅满目地摆了一桌子。

我着实没有胃口,喝了半碗粥,吃了点小菜,剩下的原样让水香她们端回去了。

朝云就取出本簿子来,“这是进了二围要参加殿选的秀女名单,娘娘过过目吧。”

我没接,只问:“有多少人?”

“九十六人。”

也不知皇上最后选取几人,总之往后宫里就该热闹了。我叹口气,道:“我真不想看,拿下去吧。”

朝云欲言又止,许是看着我的表情极其不耐,便什么也没说。

我明白她是想让我从中挑几个可用的,殿选时送个顺手人情,正好笼络过来。可我真的不愿意与她们有所交集,或者是“眼不见心不烦”吧。

睡了一下午觉,夜里到底走了困,直到三更天仍是精神抖擞。朝云虽是呵欠连天,也强忍着陪我熬。

我猛地想起一件事,道:“明儿一早,你去库房找两支老参送给红玉,顺便打听打听灌得是什么药。”

朝云点头应了,却道:“药里不是加了红花就是附子粉,不过是这两样。”

“红玉有了身子?皇上为什么不让留,会不会是国丧期间…”想到男女情事,我说不出口。

朝云脸红了下,否认了我的猜想, “正月,红玉还玩过雪,肯定不是那时候。估计也就刚上身。”

既然不是国丧期间有的,刘成煜为何连个孩子都容不下?他的心果真又狠又硬。

他既能对同胞兄弟如此绝情,他日又会怎样对我?

我不敢想。

跟朝云絮叨了一晚上,直到交四更时才入睡,再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了。随便塞了几口点心,算是垫了垫肚子。

朝云说红玉昨天半夜血流不止,凌晨时候没了。

红玉没了,刘成烨又是孤零零一个人了。我的眼前又出现为先帝守灵最后那天,他坐在飘扬纷飞的灵幡里,那种悲凉无助凄苦无依的情形。

那时,尚有我在他身边,此刻又有谁陪他?

急切地换好衣衫,就要出门。

朝云拦住我,“娘娘,昨儿刚闹出事,现下不好去玉清宫。”

我咬了唇道:“可不看看殿下,我心里不安…不管如何,往日总算有些情分在。”

朝云无奈,只得又宣了凤辇来。

坐上凤辇,我却突然改了主意,“不去玉清宫,去凝香园。”

刘成烨果真在凝香园,他一袭白衣坐在桃树下。风起,桃花纷落如雨,缀在他的发髻、肩头,远远望去,就是一副春日行乐图。

可我却分明自春意盎然中感到了萧瑟秋意。

踏着落花嫩草一步步走近,他并未回头,只低低问:“阿浅?”

“是,殿下。”我鼻头一酸,不知为何,在他面前,我永远都像当初的那个小宫女,对他怀着既仰慕又同情的心。

“玉清宫太冷了,我来晒晒太阳。你呢?”他强作出笑颜,可这笑比哭更令人难受。

阳春三月,春光明媚,他说,玉清宫太冷了。

我在他不远处坐下,“江离呢?”

“处理红玉的后事。”他的眼眶终于红了,“红玉有了身子,才一个多月,我们谁都没说,也没请太医,他却知道了…我早就料到,他容不下我,必然也容不下孩子。可是红玉她…”

女人生孩子是鬼门关,小产更是,尤其强被人灌药。红玉再命大,也难过这道坎。

我抽抽鼻子,尽力保持着平静,“昨日我本想去告诉你,我种出还生草了。六月底就能开花,你就能治好眼睛。”

本以为他会欢喜,可他全无表情,过了好久才低低道:“阿浅,我不要你种草,我已经习惯了黑暗…你别伤了自己。”

强忍回去的泪水又要流出来,我哽咽着:“我没事,不是好端端地坐在这里?”

“疼吗?”他问。

“不疼,还不如当初捱得板子疼。我只是心里很难受,殿下,你跟皇上是同胞兄弟,为什么这么生分?”眼泪终于喷涌而出,无声无息地落在衣衫上。我不知道,这泪水到底是为刘成烨而流还是为了刘成煜。

刘成烨抖抖索索地掏出帕子来,“阿浅,你别哭。我们的事,就是一团乱麻,理不清楚。不过,我能理解他的做法,换了我,也会如此。”

我没接他的帕子,取了自己的出来,擦了擦眼泪,又道:“等你眼睛好了,就离开这里吧。这期间,你好好准备一下,要去哪里,带什么东西。我会时常去看你,若有需要就告诉我。”起身,抖掉裙裾上的落花碎草,“等出了宫,你就有了自己的生活,可以娶妻,生子,再不必过得这般憋屈。我也会好受些。”

他不说话,直待我走了两步,才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好。”

连着几日,我没再去找过刘成烨,也没见过刘成煜。事实上,刘成煜仍是每日下了朝就来坐上片刻,只是我不想见他,而他亦没勉强过。

还生草长得愈发茁壮了,我担心药力不够,不再在手指上取血,而是挽了袖子取臂上的血。好在,有衣袖遮着,并无人发现,而且李太医当初送的药膏也极有效,七天的时间,足够伤口愈合成一条淡淡的红痕。

后宫的管事仍时不时地回事,我听取朝云的建议,开始有目的地安插人手培养亲信。朝云说得对,若我仍不抓权,最后就成为瞎子聋子。

转眼到了三月二十八,吃过早饭,朝云道:“皇上带着新入宫的秀女们来请安了。”

我正在窗前拔花盆里的杂草,“身子不舒服,你打发了吧。”

朝云劝道:“还是见见吧,二小姐也来了。”

“谁?”我愣道。

“沈净!”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现在才写完,太晚了555555555

59性无常

我恍然大悟,自我入了沈家宗谱,沈家人就改称沈净为二小姐。只是,我清楚地记得上次见到沈净,她委婉地提起害怕皇上,所以不想进宫。

沈府虽然在参选范围内,可依沈相的能力,若不想让沈净进宫,初选就可以将她淘汰下去。

如此说来,沈净进宫该是沈相授意的。有个侄女在宫里还不够,又将亲生的闺女送来干什么?

朝云比着除夕那夜替我细细地化了个端庄贵气的妆容,墨发梳成牡丹髻,戴上龙凤珠翠冠,最后穿上明黄色绣金凤褙子,华丽中透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我在朝云与水香的搀扶下,往大厅走去。行至门口,朝云打起帘子,我一眼就看到了花红柳绿中身穿天青色团龙常服的刘成煜,他长身玉立俊脸含笑,双目烁烁地盯向某处。

这种神情让我想起两年前的惜福镇——我端着托盘自厨房出来,无意中发现他倚在门框边一瞬不瞬地看着我,唇角勾着浅浅笑意,我脸上一红,慌乱得几乎翻了托盘。那一刻,我的心,如玉兰花般,悄悄地绽放。

默默地叹了口气,踏进大厅,在整齐的问安声里,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

面前站着几十个肌肤水灵眉眼秀丽的女子,我的视线停在一个高挑修长眼神纯净的女子身上,缓缓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若我没看错的话,适才刘成煜正是因她而笑。

她抬起头,声音若珠落玉盘清脆悦耳,“我叫姚星,我爹说我出生那天,天上的星星格外亮些,所以取了这个名字。”

刘成煜笑道:“回太后话时,不可说‘你’‘我’。”——竟然亲自教她规矩。

姚星白净的肌肤染了层红晕,忙曲膝行礼,“民女口不择言,万望太后恕罪。”

刘成煜解释,“朕只选了她们进宫,位分还需太后定夺。”既无位分,自然要称民女,他是在替她开脱?

我莞尔,“无妨,哀家甚喜这样天真烂漫的性子。”

刘成煜也该喜欢这样的女子吧,脂粉不施,钗环未戴,乌油油的秀发梳成简单的堕马髻,清爽干净。她的衣着,亦不似其他女子那般繁复精致,而是简单的宽松型,袖口束紧,带着男子的英气。

在广袤的西梁长大,又出身武将之家,定是不同于寻常大家闺秀。

刘成煜连番两次回护姚星,其余秀女自然均看在眼里,有的面露不屑,有的强作平静,有的心生艳羡,面上表情各自不同,甚是精彩。又见她们的服饰,大多昂贵华丽,也有三五个素雅简朴。

此次入选的秀女,不是来自高官贵胄就是出于世家望族,特意打扮得素净,可见也是用了心思。

沈净的打扮倒是中规中矩,粉色绣红梅褙子,月白色襕裙,梳着流云髻,鬓边簪着粉色堆纱宫花,没有繁冗的钗环,却更适合她的年纪。

见我看向她,她俏美的粉唇微微扬起,露出腮旁浅浅梨涡。

她的性子,还有体质,其实并不适合后宫。

一个个将她们打量完毕,我亲切却不失威严地将方才与朝云商量好的说辞讲了一遍,不外乎叮嘱她们要守节整齐动静有法,更要和睦相处,悉心侍奉皇上,早日诞下龙子,荣耀家族。

秀女们齐齐应着,也就散了。

刘成煜没走,却已收了方才和煦的笑颜,改成一贯的沉静冷淡,“朕有事与太后商量。”

朝云奉上茶,招呼水香等人退了出去。

刘成煜捧着茶碗看了看,“我既是该死,还喝这茶干什么?”分明还记着前阵子的话。

这几个月,我一直吩咐朝云煮红枣茶,开始是因为刘成煜,最近却是为了我自己,种还生草毕竟于身子有损,需好好滋补。

听出他声音里的怒意,又想起方才他温柔可亲的笑容还有言语里的回护,不免垮着脸道:“皇上不想喝,大可以不喝。”

他恨恨地看过来,眼里似是蕴着冰雪,将茶一口喝干了,才淡淡道:“朕想跟太后商量她们的位分。”

既谈正事,我也不想与他置气,亦缓了语调,问:“皇上是怎生想法?”

他皱着眉,“高祖时后宫充盈,嫔妃品级多达十八级,朕不想那么复杂,就依着先帝八级的例,姚星与沈净是正五品的才人,其余根据其父官职分别为六品的宝林及七品的常在。”

见他提到沈净,我沉声问道:“皇上为何选沈净入宫?”

他轻蔑地笑,反问道:“沈相乃国之重臣,朕怎能拂了他的面子?”

“皇上与沈净可差着辈分。”沈净是我的堂妹,刘成煜却是我的继子,根本不合常理。

他似笑非笑地斜睨着我,“皇宫何曾讲究辈分?当年太祖皇帝无意中遇见进宫探女的淑妃之母,惊为天人,将其接入宫封为夫人,位分尚在其女之下。先祖能有母女同事一夫,你不过是为了借沈相名头才入了沈家宗谱,谁会将这名义上的姐妹当回事。”

看着他不以为然的样子,我满怀狐疑:他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我明明就是沈家人。

他起身走近,取出一幅小图,图上简略地画了后宫的结构,“按旧例,嫔位以上才能独掌一宫。朕想让姚星住在掬芳宫,沈净住在纤云宫,先住偏殿,日后升了位分再搬到正殿。” 修长的手指在图上指指划划,“其余的跟先前四位才人一样,或两人或三人住,太后看着安排。这几处宫殿都空着。”手指一下就指到偏院角落去了。

秀女住在何处,我没什么意见,只是不希望沈净住纤云宫,遂道:“沈净住静怡宫。”静怡宫虽然也偏,可离绪宁宫倒近。

“纤云宫离朕最近,太后不想她受宠?”

我愕然抬头,对上他深邃的双眸。他的眼睛黑且亮,沉静得如同古潭幽泉,教人看不到底,古泉深处却又似闪着星光,吸引着人想要探个究竟。

未等我看清楚,他已转身,“朕约了人讲史,太后作主安排吧。”

我到底没将沈净安排在纤云宫,实在是纤云宫死人太多,又是先帝圈禁男宠之地,我不想沈净住在那种腌臜地方。姚星住的掬芳宫倒是好地方,离凝香园近,离景泰殿也不远,走路也就一刻钟。

安顿好住处,我吩咐朝云去宁翠院选调宫女。徐姑姑去后,宁翠院由崔姑姑掌管,前阵子,我将以前薛美人的宫女红袖派去协管。

既然刘成煜把这些事交给我,我自然不能放过这个安插人手的好时机。

朝云刚走,尚寝司的管事屁颠屁颠地跑来,自怀中取出四五个寸许长两指多宽的牌子,“娘娘,奴才备了这些样子,您瞧瞧哪个好?”

头一个,乌黑发亮,看着像虎卫的腰牌,弃了。

第二个,绿竹雕成,背面刻着鱼戏莲叶花样,一下子让我想起鱼水之欢,弃了。

第三个,黄花梨所制,通体泛紫,光滑油润,既不死板,又不花哨,就定下它了。

牌子定好,管事又问:“娘娘看用什么字体好?”

我一下子想起刘成煜骨力刚劲的柳体字,就道:“柳体吧。”

管事兴高采烈地走了。

水香揶揄道:“秀女是伺候皇上的,他跟着得瑟什么。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我心里满是酸涩,却笑着回,“你怎知皇上不急?”

刘成煜大抵也是急的,因为名牌做好的第二天,他就翻了姚星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