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她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当初巧云一直嫌她毛手毛脚,总在她面前摆大宫女的架子,岂不知眉绣才是最深藏不漏的那个。

“眉绣死了,皇上定是很难过吧?”

“是!”青剑并不否认,“属下认为眉绣一片忠心罪不至死,紫箫甚至与皇上起了争执,只有墨书认为,眉绣作为近侍不该自作主张。”

“那么你也认为,哀家与六殿下该死?”我直盯着他。

青剑单膝跪地,“属下妄言,太后恕罪。太后贵为凤身,国师说不得擅动,否则社稷不安朝廷动荡。国师的话,无人敢质疑,可六殿下一日不除,便会有人拿此做文章。文章可大可小…”

我冷笑一声,凤身,又是凤身,沈相联合国师编造的谎言,去年被先帝用来作为立后的幌子,如今又被刘成煜当成保我性命的借口。

国师,难怪一小小的道士能混到国师的位分,就凭这份善解上意巧舌如簧的能力,也不能小觑。

青剑刚走,朝云眉飞色舞地进来,迫不及待地开口,“娘娘,你猜皇上为何不立淑妃为后?”

作者有话要说:病了两天,几乎爬不起来了,所以没更~~见谅!

56瞒不住

其实我心中隐约有了答案,可还是想听听她怎样说,就摆出倾听的架势。可朝云却卖起关子,说到另外一件事,“娘娘可听说高启正?”

我点头,高启正是文渊阁大学士,声名远扬,为人最是刚正不阿。

“皇上说,让高大人的千金进宫。”

他的女儿高婕妤,上个月刚得了恩典归家,怎么又要进宫?或者他还有个女儿?

朝云笑道:“皇上亲政头一日,高大人启奏说先帝极为宠爱皇后,该让皇后陪葬才对。皇上当场就冷了脸,道:‘先帝驾崩才月余,朕便谋害嫡母,爱卿想置朕于不仁不孝之地?’高大人吓得脸发白,皇上又道:‘既然爱卿惦着先帝,不如让高婕妤去陪陪先帝,也不枉先帝疼她一场。’”犹豫一下,又道:“皇上接他女儿进宫,不会真的给先帝陪葬吧?”

“皇上的心思,谁能猜得透?”我也不清楚刘成煜怎样想,只是凭直觉认为他不会。

朝云“嗤”一声,“便是陪葬也活该,谁让高大人不安好心,这下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皇上驳了高大人之后,又有人提出后宫不能无主,应立宁氏为后。皇上说,先帝在时,后位空了二十多年。如今后宫由太后亲自掌管,岂是无主。又说,宁氏成亲逾四年,未得一男半女,后位过几年再说。”

我暗骂刘成煜不厚道,宁氏未生养的原因,他最清楚不过,却用这个作为借口。难怪淑妃会一再邀宠,只要有孕,后位唾手可得,何乐而不为呢?

突然想起前几日尚寝司的管事说他半年多不曾临幸侍妾,我见他时是六月,如今恰过了半年,他不会是因为…

只是,我们不可能做出违背伦理之事,而他作为皇上,没有子嗣会受人诟病,

心里半是含酸半是欢喜,他曾说,我们会有一辈子的时间,或许就是这样了吧。每天见上一面,偶尔会牵牵手,抱一抱,慢慢地一起变老。

比起那些穷其一生遇不到心仪之人的人,我算是幸运的,第一次动心就遇到他。虽然,这种幸运,多少带了些悲凉。

“娘娘,娘娘——”朝云连喊两声,才将我从纷飞的思绪里回来。她嗔怨道:“娘娘不是想知道那些才人为何这么老实?”

“唔,为什么?”

朝云满脸神秘,“本来平王府上的姬妾有六人,有一个半夜端着点心去书房,被发落到厨房里,没几个月自行了断了。还有一个也是半夜,在院里烧香替皇上求平安,皇上说她既有心就送她到了庵堂。如此一来,剩下这些就都收了小心思。”

我倒是不太明白,“挂念皇上不是好事,他为何还处罚人?”

朝云捂着嘴笑,“娘娘,送点心可不一定非得晚上,要祈福偷偷在屋里拜菩萨也就罢了,玩这些有的没的,无非是争宠。皇上的心也够狠,原本是半个主子,平常或许还没少作威作福,发落到厨房,光是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个人 。”

我听了,心底有些发凉,都说女人善变,其实男人才是这样吧,宠着你的时候,巴不得你夜夜端着点心去,不宠你,随便抓了由头就能打发了。

知道了这些事,再见到刘成煜,便有些恹恹的。

他很敏锐,问道:“太后脸色不好,要不要请个太医?”

我敷衍地笑笑,“夜里没睡踏实,不必多生事端。”

他“哦”了一声,喝过红枣茶便走了。

晚膳时,风扬送来一包安神香,说皇上叮嘱临睡前燃上一丁点就能睡个安稳觉。我打开看了看,安神香倒没什么特别,可包香的纸上却用朱笔写了两个大大的“为何”。

我问风扬,“皇上现下在干什么?”

风扬笑了笑,道:“回娘娘,皇上一整天在书房看往年留中的折子,这会在跟武康伯他们说话。”

刘成煜也是个勤政的皇帝,我吩咐风扬,“看着皇上别太过劳累,晚膳时别饮多了酒。”

风扬应着告退。

我瞧着那两个字发呆,他定是问我为何情绪不高,可我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初三那日,尚宝监送了掌管后宫的凤印来。接二连三地便有宫人来回事,都是有旧例可循的平常事,他们只是不确定皇宫换了主子,章程是否也跟着换。我吩咐他们一切按着过去的章程来,若有变化就知会他们。

临近晌午,朝云抱了一厚摞簿子回来。我翻了一个多时辰,总算得出个规律,历年皇帝头一回选秀,秀女大都出自五品以上官员家中,目的是巩固势力拉拢朝臣。第二回选秀,则要顾着各世家大族的体面,往后几次皇上的根基稳了,才能顺着心意选入眼的人。

刘成煜乍登基,他在前朝务必要加开恩科,选可用的士子。我在后宫,就只能替他张罗着选秀了。

连续忙了好几日,比着往年的旧例,总算拟出一个章程来。便吩咐朝云去景泰殿看看,请皇上有空的时候过绪宁宫来。

朝云前脚刚进门,刘成煜后脚就跟来了,说恰好没事。

朝云知道我们有事要谈,上了茶水就识趣地掩上门出去了。

我将拟好的章程递过去,他没接,就着我手上扫了两眼,笑问:“你不开心是因为这个?”

“不是,”我绝口否认,“我哪有不开心?”

他着意地看我两眼,扯过章程扔在案上,长手一伸,将我揽至胸前,“我又不是感觉不出来…阿浅,我能看透你的想法,信不信?”

我仰头,视线与他的纠缠在一起,他的瞳仁里映出我小小的身影,无助带着彷徨,垂首倚在他怀里,低低地说:“别管我什么想法,你应该有子嗣了…后宫的事,你比我清楚,不单是聚纳美色,而是要皇室万代绵延、要皇上根基厚稳。”

他望着我,“这根本就不可行,选秀就是结怨,倒不如不选。”

我明白他的意思,选了人进来,他也会让她们独守空房,反而更容易生怨。呆呆地看着他,只喃喃说出,“你…”

良久,他才道:“我想嫡长子由你来生育。”

“怎么可能?”我吓住,伸手去掩他的嘴。

他拨开我的手,“你以为,我说的在一起,就像现在——只能看不能碰?”声音骤然放低,“阿浅,我想要你,做梦都想。想得那里都疼了,你想不想我?”

想,自然是想的。

闭了眼睛,惦着脚尖,轻轻吻上他的唇,他热切地回吻,唇齿相依,耳鬓厮磨,他的喘息开始急促,我禁不住发出细细的呻、吟。

“娘娘——”

身后突然传来惊呼声,接着是杯盏落地的“咣当”声。我猛地回头,看到木香浑身发抖地站着,手里还提着托盘。见我转身,她才如梦方醒般急急往外跑。

刘成煜顿喝一声,“来人。”风扬急急冲进来。

刘成煜狠戾道:“方才那个宫女冲撞了太后。”风扬转身出去,不消片刻便回来,取了簸箕将地上的碎瓷和零乱的红枣枸杞等物清扫干净,再度掩上了门。

我无力地坐在椅子上。

刘成煜俯身,捧起我的脸,“阿浅,别怕,我会处理好,没事。”

我知道他会处理好,我也知道木香是保不住了。消息若传出去,就是皇上与太后乱伦,我与他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明明是我们的错,后果却要木香来承担。

而且,日后还说不定,会有多少宫人因此而丧命。

颓然地拿起案上草拟的选秀章程,递给他,“皇上,请三思。”

他探究地看着我,好一会才道:“你决定了?”

“嗯,皇上早点有个龙嗣,哀家也安心。”

他提高声音,再问一遍,“太后觉得可行?”

咬了唇,清清楚楚地应:“是。”

他眸光深沉,瞧不出是喜还是怒,将册子往怀里一塞,“朕回去仔细看看。”

没多久,朝云进来,手脚麻利地收拾了案上纹丝未动的茶盅。

我轻声问:“你刚才去了哪里?”

朝云淡淡地回答,“到厨房炖了红枣茶,让木香送了进来。”

“木香死了。”我冷冷地看着她。

“风公公出手时,奴婢躲在旁边看到了。”朝云平静地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为什么?!”

“大少爷让我进宫是保娘娘平安,除夕那晚,娘娘的颈间有吻痕…奴婢并非未经人事的小宫女,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朝云坦然无惧地回视着我,“奴婢能猜到,其他人也能猜到,娘娘不可一错再错!”

我讶然地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后背冷汗涔涔。

57恨愈深

第二天,刘成煜亲自将选秀章程送了过来,“朕稍做了些改动,太后看看是否合宜?”

朝云沏好茶,便要出去,我唤住她,“研磨,备纸。”

“是,”朝云应着,取过纸笔来,立在长案一头,挽起衣袖研磨。

我坐在案后的太师椅上,细细地看着朱笔改动的地方,他把选秀范围设定的很具体,具体到几乎指定了某家小姐参选,而且涉及的家族,不光是五品以上官员,还有几大世家望族。

刘成煜站在我身旁,解释道:“既然选,就多选几人,一劳永逸。”

我指着“西梁姚家”几个字问:“皇上这样写是否太显眼了?”指名道姓让人参选,那就势必要入选了,不管人家姑娘是美还是丑,性情温和还是粗暴。

他不以为然道:“要不改成西梁三品以上武官也可。”

三品,武官,这跟西梁姚家有何差别?

既然他决定了,我也不便反驳,拿起笔准备将改过的章程重新誊一遍。我本就不擅写字,加之他在旁边,握笔的手竟有些颤抖,索性将笔塞进他手里,“皇上写吧。”

他倒不推辞,提笔蘸了墨,唰唰唰,白色澄心纸上落下一排排瘦硬的柳体字,甚是工整。不愧出身皇族,一出手就知受名家指点过。

他抬头见我艳羡的样子,唇角微翘,低声道:“日后,我教你。”我慌乱地扫过朝云,见她正低眉顺目地站着,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

誊写时,刘成煜到底将西梁姚家改成了西梁五品以上官员,不像以前那般明显。我放下心来,浏览了一遍,发现并无纰漏,吩咐朝云取过凤印。

金漆印章盖在卷末留白处,甚是醒目。只等刘成煜盖上玉玺,就可交到礼部让他们备选了。

刘成煜看了看印章,盯着我问:“明日就要颁旨,你确定要这样做?不后悔?”

我微笑着道:“宫里太过冷清,人多点也热闹些。”

“很好。”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过了十五元宵节,顺和帝第一次选秀轰轰烈烈的开始了。礼部颁发了章程,全国各地忙着通告录籍,符合条件的先集中到州府初选,然后到礼部复选,最后才能确定参加殿选的名单。

二月二那天,辽东来人送东西,还有庄王妃的来信,信上说了很多趣事,诸如庄王经常参与一种叫冰球的活动;又如辽东雪多,路面湿滑,她随身的丫鬟一天摔了四个跟头;还有辽东的毛皮既便宜又厚实,海里还产一种珍珠,成色虽不如南珠,可看着很稀奇。

半句没提路上的艰辛与困苦,也没说乍到异乡的孤单与不适,更没说天寒地冻她只能待在屋内的无奈与无聊。

只在信的末尾写了一句:不怕母后笑话,儿媳近来越发觉得馋,想吃盛和斋的点心,母后可能托人带点来。

随信来的是一箱毛皮和一条珍珠手镯,珠子小,光泽也不如南珠夺目,可胜在颜色好,白中透着淡紫,笼在腕上,衬着肌肤格外白皙。

普通的一封家书,看得我眼眶发热。海氏娘家就在盛京,想吃什么自然有人帮她带,她却拜托困在深院高墙里的我,是想我的日子不那么寂寞吧?

除去顾兰外,我不曾有过闺中密友,更不曾有人待我这般用心。

朝云绞了温水帕子,劝道:“娘娘若如此伤感,真是辜负庄王妃的玲珑心了。”

听她说完,便擦了脸,重新梳妆罢,吩咐钱多将盛京有名的点心都买一点来。又让朝云到内织染局寻些松软的棉布和时新的料子。

忙活大半天,把给庄王妃的回礼准备好了。刘则阳代笔写了封回信,一并交给了辽东来的那人。

二月底,加开恩科的会试结束,沈相为知贡举,选出一百二十人的考卷奏给刘成煜,刘成煜没日没夜地看了三天,点了七十六人参加三月十八日的殿试。

他准备殿试时,我躲在内室准备种还生草。草籽只剩下两粒,我特地找了个一钱的酒盅将它们放了进去。

自幼爹便教导我,人之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损伤,我也从没想过自残之事。对着酒盅犹豫半天,才掂着绣花针在食指上扎了个洞,挤出两滴血珠。可血太少了,别说浸泡,连酒盅底都没盖过来。狠狠心,换了剪刀,在指尖一划,鲜红的血不断涌出,一滴滴落在盅里,直到没过草籽,我才涂上伤药,用棉布包扎好。

约莫两刻钟后,盅里的血快凝了,我加了些清水进去,用棉布盖住酒盅口,藏在床边的角落里。

俗话说“十指连心”,果真不假,就那么小小的一道口子,还是挺疼的,想起以后需要不断用血浇灌,头皮有些发麻。

其实,我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在乎刘成烨。假如换成刘成煜,或许我的眉头都不会皱一下,连命都给了他,也心甘情愿。

待在屋里大半天,并无人打扰我。直到临近晚膳时,我扯掉包手指的棉布,看着伤口微合并不显眼,才放心地去了饭厅。

忐忑地过了一夜,第二日刚破晓,我便轻手轻脚地下床,揭开棉布看了看。草籽已浸得发胖,弯口处隐隐有点嫩白急于破皮而出。

强压下心底的激动,战战兢兢地将草籽种在花盆里。又割破一根手指,就着原先的酒盅,兑了水浇了上去。

徐姑姑曾说,还生草三日即可发芽。成败在此一举,就等三天吧。

用早膳时,朝云看到我的中指包着,皱了皱眉头。

我解释道:“指甲旁长了根倒刺,不小心剪到手了。”

她不放心,非打开来看,我蜷着其它指头,单伸出食指让她看过,重新上了药,她才作罢。

刘成煜来请安时,也注意到我的手指,我只好将早膳时的托词重说了一遍,他倒似不甚在意,只对朝云说了句,“往后留点神,好好伺候太后。”又探究般看了我好几眼,问道:“太后今日很开心?”

我笑笑,“礼部说明后天就将过了二围的秀女名册送过来,哀家替皇上高兴。”

刘成煜眸光沉了沉,“太后高兴就好。”一口饮尽碗里的茶,走了。

垂眸看了看包裹严实的手指,不由苦笑:他这是记恨我了。

烦躁不安地等了两日,第三天头上,还生草发芽了。嫩黄嫩黄的两片叶子颤颤巍巍地立在土壤里,还不到指甲盖那么大,可看在我眼里却比参天大树都重要。

毫不犹豫地割破了第三根手指,拼命挤出小半盅血,兑了清水浇上去。水汩汩地湮入土里,我似乎看到两片嫩芽在向我挥手。

匆匆将手指包好,我忍不住要去告诉刘成烨这个好消息,也顺便让他做好准备,眼睛好了,他就可以离开这座沉闷的宫殿了。

朝云不满地看着我,“娘娘,六殿下毕竟是成年男子,又是晚辈,娘娘若有事,召他来问话就是。娘娘这般模样就出门,被人笑话。”那日过后,朝云对我的举止行为管束颇多,时常鸡蛋里面挑骨头,可她偏偏就能挑出骨头来。

刘成烨是绝不肯到绪宁宫的,那我只能去找他了。

朝云没办法,宣了凤辇来,摆出了太后的仪仗。钱多执拂尘在前面清路,朝云板着脸不紧不慢地随在辇旁,后面还跟着一群宫女太监。

我坐在辇里,慢慢将手指自衣袖中探出来,前两次的伤口差不多好了,只余浅浅的伤痕,估计下次浇花时,这次的伤也就好了。坐辇车倒也有好处,就是不必她扶着,她也就看不到我的伤了。

仪仗浩浩荡荡地停在玉清宫门口,守门的太监愣了好半天才颤抖着上前行礼。钱多一拂尘挥在他脸上,喝道:“快请殿下接驾。”

太监小跑着去了。

我等了片刻不见人回来,索性下了辇车就往里走。玉清宫跟往日一样,安静得似乎没有人烟,连方才传信的小太监也没了踪影。

钱多停在正殿门口,嘹亮地唱道:“太后娘娘驾到——”

屋内匆匆跑出来四五个宫人,神情慌乱,“奴婢见过太后娘娘。”

朝云冷声道:“你们主子呢?”

她们尚未作答,只听屋里传出尖锐的哭喊声,“救命,殿下救我——”像是红玉的声音。

一股不详的感觉拢上心头,我甩开朝云欲进去,那些宫人却扑通跪在地上,哀求道:“请娘娘止步!”。

“让开。”我厉声喝着,她们“嗵嗵”地磕头不止,就是不肯让路。

钱多见状一脚踢过去,“敢拦娘娘的路,不要命了。”有两人闷呼一声倒在旁边。

我顾不得管她们的死活,循着哭喊声往前走。

好在以前曾在这里伺候过刘成烨,对地形还算熟悉,拐了两三个弯到了刘成烨寝室。隔着帘子,听到里面的挣扎声、低喝声、重物的撞击声和红玉被压制的喊叫声。

钱多上前一把撩起帘子,屋内的情况尽数出现在面前。

两个体态健壮的老宫女一边一个将红玉按在床上,而另外一个姑姑模样的人正端着青花海碗往红玉嘴边送。红玉双肩被按住,动弹不得,双腿左右胡乱地踢,却被两个宫女各抱一条腿,死命地摁住了。

寝室的角落里,刘成烨红着眼被江离紧紧地箍在怀里,江离带着哭腔道:“殿下三思,三思。”

而屋子四周,还有四五个宫女太监正目光戒备地看过来。

这到底是怎样的状况?

朝云叱道:“太后娘娘在此,还不住手。”

端着海碗的那人转身道:“娘娘恕罪,奴婢有旨意在身,恕不能见礼。”不是别人,正是当初曾教我跟朝云规矩的任姑姑。

我冷笑:“姑姑不是最讲规矩么,怎么哀家的话,姑姑竟敢不听?”

红玉挣扎着起身,哀哀地喊:“娘娘,娘娘救我。”冷不防被灌了些药汁进去,她急忙闭紧嘴巴,药汁顺着她白皙的下巴淌下来,流到绯红色的衫子上,污了一片。

“奴婢有差事在身,过会自当向娘娘请罪。”任姑姑头也不回,拔了鬓间的簪子递给一旁老宫女,恶狠狠地说:“将她的牙齿撬开。”

朝云忙上前拦阻,却被两个宫女挡住去路。

这个功夫,红玉的嘴已被撬开,浓黑的药汁汩汩地自齿缝灌进她的嘴里…

58情转薄

红玉惨叫一声,身子软软地瘫在地上。任姑姑才似放了心,将碗置于案上,敛衽曲膝,极规范地行礼,“奴婢见过太后。”声音洪亮,没有丝毫惧意。

我冷冷地瞥她一眼,朝门外喊道:“还不快请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