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时代/豪门巧妇 作者:蒋胜男

【内容简介】

《太太时代》讲述“贫二代”江晓岚嫁入大富之家十年,一直过得如鱼得水。虽然公公如狐狸一样狡猾,虽然婆婆是个暴脾气,但晓岚一样可以把他们哄得开开心心,还和一帮富太太组成俱乐部,飞遍全国炒房炒楼炒煤炒矿炒画…

不料刚帮公公办完画展,平地风云起,小三便登门,揭露出小夫妻十年不孕之秘;初恋情人重逢,说出当年情变真相。

投资深陷能撤资,感情深陷如何撤。向左走,还是向右走,如何重新选定自己的生活道路?金融风暴袭来,企业面临危机,又如何应对措施?

【媒体推荐】

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有翅膀的不一定是天使;有婚纱照的也未必就是两口子。年轻些的时候觉得爱情这个事情很难得,些许年过去了才发现,婚姻这个事情其实并不比爱情容易,甚至可以说更难得、更可贵,更难以维系,或许这也就是所谓的“相爱容易相处难”。看完将大的这篇文,收获颇丰,的确是一部非常实用的生活经。如果你想加入豪门,如果你正准备加入豪门,如果你已经加入豪门,如果你好奇豪门的生活,那拿起《太太时代》吧,你一定不会后悔。

【编辑推荐】

富二代的太太难当吗?豪门媳妇难做吗?

答曰:难者不会,会者不难。

豪门未必皆怨妇,巧媳一样玩得转。

《太太时代》是一部绝对实用的豪门太太生活经。

一部绝对实用的豪门太太生活经!

史上最牛迎亲车队

仿TVB剧开头:

本文故事,均为虚构,

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最牛迎亲车队现身沈阳 保时捷悍马开道”拿着报纸的人抑扬顿挫地念着:“昨日8时30分许,沈阳市皇姑区崇山东路交通有些拥堵,一个由西向东行驶的车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车队最前方,一红一蓝两辆敞篷保时捷并肩前行开道!紧随其后的,是一黄一红两辆悍马,与前方保时捷对齐。在人们的慨叹中,一辆黑色宾利车率领后方2辆加长林肯、4辆凯迪拉克、4辆奔驰、4辆宝马、4辆奥迪Q7等车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场了,车辆尽可能保持双排道行驶,与开道的保时捷对齐。而其中一辆深色的法拉利跑车却十分不听话,惟恐前方的名车抢了自己的风头,自由穿梭在行进整齐的车队之中,为自己聚集了不少人气。相形之下,车队中的奥迪、三菱等轿车则显得底气不足。几乎所有车辆都用粉色气球将车牌处盖住…”

“哎呀,我不行了!”念报纸的人念到一半,终于笑到伏在沙发上使劲捶打着沙发以止住笑声:“晓岚,晓岚,你看看,这居然还叫史上最牛迎亲车队,我都笑喷了——”

江晓岚慢条斯理地坐在桌边,搅着咖啡说:“如心,你无聊嘛,居然连这种新闻也看!”

如心把报纸一扔,笑着说:“好玩嘛!这记者也真乡巴佬,这种七拼八溱杂牌车,连奥迪三菱也上路,这种车队居然也称史上最牛…”

鹿州人结婚,讲究的是清一色,除了新人用的跑车外,其他车要么统一是白色宝马7系,要么统一是黑色奔驰S级,再不济,车型可以降,车数可以减,但也务必是要清一色,绝对不会用杂牌军。要不然,被人刻薄一句“七搭八搭讨饭队”,主人家的面子就丢到阴沟里去了。

如心忍不住又说:“想想你结婚的时候,那才真是史上…”

“好啦,”江晓岚笑着随手把桌上的杂志扔过去堵她的嘴:“我都结婚十年了,十年前能跟现在比嘛,别人早不知道超到哪儿去了!”

十年前晓岚结婚时,除新人车是美洲豹跑车外,后面是清一色的二十八辆白色宝马,浩浩荡荡地开过鹿州街头时,真是惊了一路的人。那次婚礼在鹿州人婚礼上都值得一书的就是打那以后,鹿州人结婚用车,就开始都清一色,视品牌混杂为不上档次的暴发户作风了。

当然打那以后,社会经济飞跃,鹿州人向来有攀比的习惯,在车型上,车辆数上超过晓岚婚礼的并不少见,但是能造成晓岚结婚那时候的轰动性,却是不多见了。跟车的既然无非清一色,那如今要拼的就是新人车型越来越变着花样,越来越惊耸,甚至上次有人还开出亚特罗斯黑金刚来,实实地雷倒一街人。

这时候手机响了,江晓岚接起电话来:“嗯,吴姐吗?对,是今天,闻露已经到了。黑的还是白的?行,那就黑的吧!”

放下手机,江晓岚对如心说:“如心,发短信通知大家,今晚都开黑色,五点半,准时到!”

这边拨了内线通知楼下车房:“彪叔,我晓岚,四点半用车,黑色的。”

放下电话时,如心已经用手机中的预置短信群发了,听到她说四点半用车,问:“不用这么早吧,平时不都是五点吗?”

晓岚叹了口气:“最近路上容易堵车,早点去好,免得迟到!”这边对如心说:“如心,你去会计那儿把报表拿来,做个半年活动总结,尽早发到我电脑里,接下去要安排下半年的活动了。”

到了下午晓岚打扮好了出门时,婆婆方菊英正要出门,见了晓岚就说:“晓岚你要出门吗?正好捎我一段路。”

晓岚看了看婆婆,浑身上下一身浅灰色运动装,手里拿了个配套的运动手包,看上去低调得很,就笑了:“妈,又去社区啊!”

方菊英笑了:“是啊,还是照样,到地方时你早点放我下来,我步行去,回来时再打电话让你爸来接我。本来是想让彪哥送我去的,正好你出门就捎我一段。”

江晓岚却不禁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方菊英时,那时候她们还不是婆媳关系,当时的方菊英戴着硕大的钻戒,披狐裘戴表,恨不得开着名车满城转悠按喇叭,再看看现在刻意低调的婆婆,实在是天地之别。

方菊英现在迷上搞慈善,每周必有一天亲到社区去为来往路人夏烧伏茶冬烧粥,跑去海岛去劳军,跑去山区赞助失学儿童,逢年过节送油送米给孤寡老人,每周日到庙里听经吃素,都是跑得极勤快。做得多了,她自己也晓得将首饰一件件地减,衣服一件件地变低调,甚至如今坐车都不直接到社区,而要提早下车,步行五分钟过去。

如今的方菊英一派慈眉善目,也唯有平时婆媳间偶而喝茶聊天时,说经济说金融说管理,晓岚方能从偶而一言半句的决断中,看出昔年那个杀伐决断的女强人来。

送了婆婆下车,晓岚暗吁一口气,幸亏今天早出门,果然不出所料,这路面又堵上了。鹿州这两年来忽然多了许多车子,这路面顿时堵了许多。平时半小时的路程,如今一小时还未必到得了。

幸而去ABC沙龙的路上,堵的只有一小部份,过了这段路,就上了半山车道,这条路上午晨炼的人稍多,此时怕是基本上除了她们之外,不太会有别人经过。待转入一条俱乐部专用车道,果然前前后后,就都是开着同款黑色奔驰车的沙龙成员了。

ABC俱乐部,来自三个英语单词:Attraction(魅力)、Beauty(美丽)和Confidence(信心),俱乐部的会员,都是女性,也都是鹿州市所谓“上层人士”的女性。

所以往往聚会的时候,都是统一车型,若是“白的”,便清一色地开白色宝马,若是“黑的”便清一色的开黑色奔驰。能加入俱乐部的,家里备着一黑一白的车那是基本条件了。

不过一般情况下,大家自己出门,反而是不太用这种没个性的车,各自另有各具特性的其他车款。

转眼就到了俱乐部的地下停车场,一眼望去,齐刷刷的三十多辆奔驰占了大半个停车场,晓岚微笑了一下,虽然今天不及平时早,但是毕竟还不算太迟。

王老吉和福满多

是俱乐部请的外语教师,王老吉是法国人,原名吉姆·文森特,福满多是美国人,原名戴维·霍夫曼。

这两个雷人的中文名,是江晓岚为他们报复性起的。两个老外是属于半通不通的狂热中国迷,刚过来时,中文还没说会几句,为了补课天天狂看电视,可巧那会儿电视上在播放一部无聊的“铁齿铜牙”系列,于是他们很雷人的天天管江晓岚作“纪晓岚”,甚至某次在闹市街头大叫,引得路人扭头齐齐看热闹,恨得江晓岚恨不得立马去改名。

因此当他们各自想起一个中文名字的时候,晓岚非常不怀好意地提供了这两个雷人的名字。

对于文森特来说,他一听说“王”是中国的大姓,代表着king(国王)的意思,吉则是代表吉祥,中间加个老,则是中国人对于好友的称呼惯用,于是高高兴兴地用上了“王老吉”这个名字,并且还跟所有的中国朋友说:“你可以叫我‘王老吉’,或者‘老王’,或者‘老吉’都可以。”

霍夫曼被晓岚译成“赫福满”,老霍一听这名字又好又有福气又满足,高兴得直写了好几个贴遍衣服和书包,后来又觉得不对,说王老吉有名有姓,为什么他的名字戴维没有用在里头,晓岚一看居然还有找添的,忍笑再把他的“戴维”的D字加进去,变成了福满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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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吉教法语,福满多教英语,这两人名字十分可爱,让人一听到就想笑,顿时把俱乐部众女会员对于法语和英语学习的畏惧心打消。哪怕光是来看看两位可爱可喜的帅哥,都给人足够的动力。

法语语一周二次,英语课一周三次,会员来去自由,各取所需。

福满多的英语是早课两次,每天晨练时女会员们排成一队在半山跑步,清晨林间的空气清新,大家一边跑,一边跟着福满多大声背句子,非常象军训。

福满多让英语程度强的带程度差的,教学相长,非常有乐趣。统统直接从会话开始,统统练口语,反正根据各人需要,能听得懂交际应酬的几句常用语,能够看得懂合同就够了。有段时间俱乐部三分之二以上的人在学英语,于是所有能看得见的角落统统贴满英语单词,下面用本地方言标注读音。直到大部份人“脱盲”以后,这种单词标签才统统去掉,改人手一只电子字典。

王老吉的法语是晚课,大家坐在俱乐部顶楼大阳台上,喝咖啡看星星,放了法文歌,然后跳舞,试着用法语夹着中文交流,

用法词则完全是女人出于对奢侈品的需要,许多人家里整排的法国化妆品香水,却是连使用方法都不懂,再则经常跑法国扫货,连街道路面都不会走,时时要请个向导未免扫兴,于是一商量,就干脆再请个法语外教。对于奢侈品的向往动力,让大家学习法语的时候兴头很足。王老吉的第一堂课,大家总共学会了十个单词,分别是:香水、洗面奶、爽肤水、日霜、晚霜、眼霜、精华素、葡萄酒、干邑、雅邑。

法语课,基本上是奢侈品和葡萄酒的名词汇总地,大家学会了分辨各种各样的名牌,品尝各种各样的葡萄酒,同时学会了用法语讨价还价。

俱乐部这几年的事务都由晓岚打理,这里是她的事业所在,也是她的发家之地。

十年前,晓岚自北京H大刚毕业那会儿,作为被推向市场第二年的大学毕业生,很有些茫然。当时她的男友刚出国,原想他安定之后,就把自己办出去,所以对于找工作的事,也就不怎么积极。

当时她正在一个瑜珈会馆里兼职,毕业后一时找不着工作,就干脆转了全职,也多拿点工资。当时这家会馆正扩张,想在鹿州开间分馆,问她愿不愿意外派鹿州。

晓岚正是无可无不可的时候,于是跟着三名教练去了鹿州,她是做店长一职,把整个瑜珈会馆的模式向分馆推广。

后来ABC俱乐部的大部份会员,包括现在的俱乐部主席吴姐,包括她现在的婆婆方菊英,就是这个时候认识的。

这个分馆当时对于鹿州是件新鲜的事务,包括这种会员制,包括这种一进门就咖啡茶座轻音乐到桑拿SPA美容护理全套的妥当服侍,在当时的鹿州来说,都是首次。

鹿州缺乏真正高档次的女性会所,这是当时拿下鹿州分馆代理权的陈太超前于别人的意识,可是鹿州人急功近利的性格,又让这种会所的营运方式最终消解。

促使晓岚离开会所的事不止一件,但是吴姐的美容护理,却成为最终的决定□件。那天晓岚被美容部的领班玉真拉去,原来最近俱乐部新进一批护肤品,于是晓真极力游说吴姐去试一试,可是等吴姐做完美容护理后结账才发现,整套十瓶的护肤品价格将近七八千。

吴姐不在乎钱,可是作为一个专断独行的企业老总来说,却绝对在乎这种被忽悠被愚弄的感觉。何况这已经不是吴姐第一次为这种事买单了,高兴时她可以一笑置之,不高兴时却绝对要较这个真。

晓岚只能代玉真向吴姐赔礼道歉,就以百分之五的价格收了按次护理的费用,那套护肤品则摆到公用柜去,做了个按次使用的促销计划,消了吴姐的气,也避免了损失。

对于玉真,她连责怪都没有力气了,她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为她的这种行为擦屁股,多少次花言巧语劝得客人买下护肤品,多少次不得不参照吴姐的例子收回。玉真的背后是承包商陈太的急中近利暗中支使,玉真也是陈太着力培养用来取代她的继承人。

但是她的息事宁人并没有换来对方的息事宁人,陈太声色俱厉地向她发了脾气,砸下话来:“这是我的店,不是你的店,你要干不了,可以回北京!”

分馆的理念已经与北京总馆完全走样了,但是对于北京总部来说,她们在乎的是陈太每年上交的代理费,而不是这个品牌的走样,这种理念的走样。在北京方面而言,相当于陈太这个代理商而言,晓岚这个雇员则是完全可以被牺牲掉的。

其实许多经营的理念,在这十年里才渐渐树立起来的,而十年前甚至更早,则是完全海盗方式,如何最快最多的扩张利润,才是他们关注的重点。

晓岚交了辞职信,她一刻也不想再留下去了。

请你留下来

其实在此前一个星期,她接到了一封来自美国的信,信的内容几乎是她的许多拥有出国男友的同学的翻版,无非是异国的生存艰难、痛苦寂寞、另有知已已经共同打拼多时,不可分开,深感昔年校园之恋情太过天真无知云云…

虽然说是人人都会有可能发生的事,这种事落在别人头上不奇怪,当落到自己头上时,却不亚于晴天霹雳。晓岚当时就傻掉了,完全不知道作何反应。她从来没有想到过男友会变心,看到再多的学姐学兄恋情生变,她也从来不会去想一想自己的那位有没有可能也是其中一位。

失恋加上失业,让晓岚的心沉到谷底去。

她没有立刻离开,当月房租已经交了,还有半个月时间才到,她不想白给。何况,想到马上就要离开鹿州这个城市,也许就此一去不回,她无端生出了留恋之心。辞职的当天,她默默地一个人,走遍鹿州的大街小巷。这个城市就象个建筑工地,不停地在拆房子盖房子。这么个小城市,居然房价已经涨到一千多近两千,简直离谱,北京也不过这个价而已。

她心里一动,如果经济照这个样子发展下来,将来北京作为首都,这房价一定会上涨的。可是转而回头一想,不禁摇头自嘲,她的口袋里还不够买个三五平方的,更别说她还失业了,下一个月的工资在哪儿也不知道,想这些有用没用的,真是有够无聊啊。也不知道是不是跟着这帮富太太们在一起久了,天天听着她们说城南炒房城北炒房的,思维也受影响了。

正在这个时候BB机响,她一看上面的信息:“晓岚,你的事我知道了,我有事找你,五点在老地方一起吃饭,一定要来,吴姐。”

老地方是她们的一个暗号,是一家离俱乐部最近的西餐厅,因为环境优美客人稀少,而颇得她们的喜欢,经常去那儿喝咖啡吃饭聊天。晓岚去的时候,吴姐已经订好包厢了,正在同人通电话中,看到晓岚进来,连忙放下了手机:“晓岚,事情我都知道了,都是因为我才连累你跟陈太争执,真不好意思!”

晓岚摇头:“不管你的事,吴姐,是我跟陈太的理念不合,这也不是我第一次为这种事跟她发生矛盾了,就算没有今天的事,我也一样要辞职的,我离开北京太久,是时候回去了!”

吴姐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却问:“你说的这个理念,是指什么?”

晓岚平时一向谨言慎行,不过想到自己已经离开了,数月积压在心里的郁气,不禁也想找个地方发泄一下,于是和吴姐一边喝酒一边吃饭,一边把她在北京总馆的整套会所式理念,包括她自己所知道的西方一些类似女性休闲会所,文化沙龙式的理念也一并说了。她说得滔滔不绝,再加上吴姐不停地询问,以及加上吴姐商业理念的思路碰撞,这顿饭直吃了数个小时,这才尽兴。

她最后举杯时,以为是最终一次的饭局。吴姐问:“你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她想了想:“先在鹿州玩一个星期,然后回京。”苦笑着说:“回京以后,就要找工作了,所以,就当这一星期放自己一个大假吧!”

吴姐不动声色地问:“你在会所,一个月拿多少月薪?”

晓岚说:“在北京的时候,是一个月一千二,因为外派到鹿州,涨到一千六,再加上四百房租补贴,一共两千。”两千在当时已经算得不错的月薪了,一般大学刚毕业,不过是六百到八百,虽然她和三位教练的工资和房租补贴由北京总部所定,并不是由鹿州分馆能决定的。但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最终买单的却是陈太,所以陈太不甘心,变着法儿想用本地便宜的人工来取代。教练专业性太强,所以瞄准了她先动手。

吴姐点头表示了解:“那你回北京之后呢,会是一千二还是一千六?”

晓岚苦笑:“难说。”她的个性,向来是不太喜欢随便跟人充老友记交底牌吐心理话,尤其是经常同一堆阔太太们相交,基本上不太意愿同她们谈自己的经济情况,这也是一种微妙的自尊心起作用。不过一想此后之后未必再见面,将来也不过陌生人,再加上今天边喝边聊本来就处于一种非常放松的状态下,忍不住就说了:“回去也未必找得到工作,更不可能会有这样的工资。已经毕业大半年了,许多同学还没找着工作了,再说新一届的学弟学妹们,现在实习期间就开始联系单位并免费替人家打工了!真不晓得为什么,以前说大学生多吃香,我们考试的时候过千军万马斩杀进来,结果毕业时还得千军万马同人家抢工作。比我们早两年年的毕业有分配,比我迟的又不用象我们考得这么辛苦,真是两头的苦都吃了…”

吴姐点头听着,忽然说了一句:“那就别走,留下来吧,我请你帮我做事,一个月五千,愿不愿意?”

晓岚忽然停住了,沉默下来,好一会儿才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说:“吴姐,我当您是朋友,所以今天才什么话都同你讲。我已经说过了,辞职是我自己跟陈太理念不合,跟您的事无关,对不起,我先走了,今天就让我买单吧,以前都是您请我…”说着,站了起来。

吴姐气定神闲地坐着:“坐下,晓岚,我会让你买单请我吃饭的,不过不是今天。我是个生意人,如果我觉得对不起你想补偿你或者可怜你,我会买份厚礼包个大红包给你,一次清账。我不会拿做事的工作,不会拿一份合约来做人情。”

晓岚手里仍然拿着包,但是脸色却有些惊疑不定,索性坐下来听她说完:“吴姐,五千块钱月薪不是开玩笑的,你请我一个月还是两个月?”

吴姐微笑:“我给你五千的月薪是觉得你值这份工钱。陈太这样搞下去,我们都不会去那儿长久的。我就要你帮我们开一家——嗯,今天晚上你说的那种会所沙龙,地点就在我半山那间别墅,反正那里一直空着,怎么样?”

晓岚哑然失笑:“吴姐,我怕你会亏本!像陈太那样拼命想办法增加项目压缩成本,都可能可会亏,更别说我说的那种理念,只怕你三五年之内只见钱出去,不见钱进来。”

吴姐摆手:“这你不用担心,我都说我是生意人,只会比你算得更精。房子是我自己的,不用房租,至于陈太那种一年十几万的加盟费,也不过是换个品牌名换个你来当店长。我请了你,那种加盟费就不用付了。这两项省下来,可就远远超出你的五千月薪了。”她笑了笑,笑容中无不揶揄之意:“陈太觉得请你两千太贵,我觉得太便宜了,她觉得用玉真来代替你只需要八百,我觉得那个玉真,连六百都不值!”

晓岚也不禁一笑,吴姐忽然按住了她的手,正色道:“更何况,办俱乐部不是我一个人出资,还有英姐、华姐她们,一共八个人合股,就算你全亏了,这笔钱也不过是我们平时给陈太的VIP年费。所以,晓岚,不是我请你留下,是我们所有的人,请你留下来,因为你值得!”

晓岚忽然觉得眼角有点酸涩,她本能地低下头来,沉默片刻,调整好了情绪,才抬起头来微笑着对吴姐说:“我谢谢你们大家,我这几个月的工作,能够得到这句肯定,这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不过,我还是想说声对不起,我不能留下来,因为我爸妈都在北京,所有的亲人朋友都在北京,我是不可能在鹿州长住的。再说,就算我跟陈太闹不愉快,但宾主一场,我也不想一离开就挖她的墙角,她也不容易,这份投资太大,我们只是理念不同,并不希望看到她的生意就这么完了!谢谢你,替我向大家说一声谢谢!”

第二天,晓岚就退掉了房子,坐上了飞往北京的飞机。

回北京三个月了,晓岚依然没有找到合意的工作,甚至是连不合意的工作也很难找到。这一年全是扩招的学生已经到了毕业的年纪,实习期就开始在各种频频出现在各种招工场合,甚至可以低价无价先做。

晓岚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市场竞争能力变得这么薄弱,三个月的奔波,给她的打击和压力是前所未有的。

压力不仅来自外面,还来自家里。晓岚上有姐下有弟,正宗夹心饼干。大姐晓仙,比她大三岁,从小就当家作主,父母倚重,说一不二,早四年就毕业分配成为中学教师,校园之恋修成正果,同学同事又夫妻,一年后生下一个女儿,事业家庭双丰收,成为华丽丽排在她前面的大对照。弟弟晓峰,作为最小又是独生的儿子,自小父母宠爱,已读大二,虽然性情纯良,却心智仍然混沌未开,成绩拉尾,除了每天戴着耳机听音乐就是捣估电脑,再有就是抱着篮球不离手。父母却有信心得很:“男孩子怕什么?”仿佛只要他一毕业,就可以眨眨眼成为顶天立地大男儿。

所以现在的晓岚在家里成了老大难,仿佛她的没找到工作没找到男朋友成了将来弟弟的坏榜样似的,很明显,大姐的好榜样在她手里没能接捧下去,江父江母不免唉声叹气:“晓岚啊,你要象你大姐那样,没毕业就先找个单位做事,实习期工资少点那也是正经的国家单位。你啊,眼高手低,非贪那个啥跳舞的地方活省钱多,可这哪是正经长久的单位啊,你看看,资本家说不要你就不要你了。总得找个稳定单位,才是长久之计啊!”

晓岚哭笑不得,却又无法解释,只得低头扒饭。正这尴尬时候,晓仙夫妻带着女儿回来,她学校离娘家近,每天中午总是回娘家来吃的。但见那小丫头很利落地跑上晓岚的膝头,抱着她甜甜地叫一声:“二姨!”

小丫头小名妞妞,她素来知道二姨是极宠她的,而且买东西给她够慷慨,所以跟二姨极亲近。晓仙却带着一丝利落之气,进来后就说:“妈,我给晓岚找了个工作。”

江母顿时高兴了:“啊,还是晓仙能干,是什么工作?”

晓仙说:“是我托一个学生家长帮助的,在一家部委下面的附属幼儿园做教师,虽然不是事业编排,不过工作性质稳定,头一年试用期以后,基本上就是长期合同工。我看晓岚跟妞妞这么合得来,照顾小孩子应该没问题。”

江父连连点头:“稳定好啊,女孩子嘛就是要工作稳定,收入多少倒没关系!”

结果那个“稳定的工作”,压垮了晓岚心理最后一道防线。如果一个小孩是天使,那么当三四十个天使在一起的时候,就变成了一群小恶魔。

晓岚从来不知道,照顾一个小孩时会有这么多的工作,短短一个上午的时间,她觉得一年都没有这么累过。她几乎每分每秒都在当救火队,扑了这头那头着了。一个小孩叫“老师我要尿尿”的时候,立马就有十几个孩子同时也跟着叫“要尿尿”;几乎每一分钟之内,都有五六对小孩子捉对儿撕打要她扑过去一一拆开,又有六七个小孩拿着自己捏得乱七八糟的泥巴争着来要她夸“很聪明很棒”,隔一会儿,那坐得端端正正最不闹的小孩又哭了,因为他这么努力地安静坐了这么久,老师居然没来夸他“很乖很乖”,于是就委屈了…这还是最空闲的时候,等到吃午饭了、拉去睡午觉、按倒床上盖被子、午睡完毕拉起来穿衣服、吃下午点心等最忙碌的时候,那真得有超人的动作和泰山的力气不可…

第三天,晓岚带着满身的奶味汗臭味,衣服上的眼泪鼻涕可乐泥巴痕迹,转站两班公交一班地铁之后,拖着简直被人暴打一顿还酸痛的身体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好不容易冲进浴室匆匆清洗完毕,狼吞虎咽地吃下三碗饭时,晓仙电话打过来了:“晓岚,幼儿园电话打给我了,说你虽然是个生手,这几天也出了不少疵漏,但总体上来是可以改进,所以他们决定暂时试用你一年,试用期每月工资五百元,一年以后,就可以转正了。晓岚,你一定要好好干啊!”

“五百?”晓岚只觉得刚才咽下的饭都变成石头冻结在她的肚子里了,静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那么转正以后工资多少?”

“转正以后工资八百,”晓仙说。

晓岚无声放下电话,浑身无力,把自己扔在小床上,看着天花板,默默地计算,每月工资五百,扣去每天来回交通费四元,早饭午饭六元,整整一天的劳动是十元钱。

十元,她苦笑。那样的劳动量,那样的噪音,那样的刺激,每天披星戴月地出门,披星戴月地回家,以后她就要每天面对,想到这里她都觉得了无生趣。如果不是因为责任感,如果不是因为要给一声交待,她在头一个上午就要拔腿逃走了。

她打开袋子,翻开那本通讯录,摸着上面这三个月已经反复翻看多次的电话号码,心里暗叹了一声,却不禁想起那天离开时,吴姐最后一段话:“晓岚,你不需要现在就给我答复,先回北京慢慢考虑,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工作。至于陈太,她的这种做事手法,必须会导致她的被淘汰,就算你不做这个工作,可是只要鹿州再出现第二家这样的会所,她的会所会就关心。做生意总是有挣有亏,这一行不适合她作,她自然会再找一种适合她做的生意。在鹿州,任何一盘生意开张关门都是很平常的事。我会一直等你的消息,你也可以趁这段时间,帮我在北京考察一下市场,借鉴一下其他人的运作方式。”

天气闷热,晓岚在她不足五平方米的房间里慢慢走着,房间很小,走几步又得回头。家里很小,总共也只有二十多个平方,父母的房间在最里面,晓峰在阳台上搭铺,晓岚的房间是原来的餐厅兼客厅隔出来的,没有任何窗户,只有上面同餐厅相隔的板壁开头天窗以通风。/以前晓仙没读大学的时候,两姐妹就共同挤在这间小房间里,度过了十几年的春秋。

晓岚穿上拖鞋正要出门,想了想,还是换上了高跟鞋,又换上了一件比较登样的衣服,又对着镜子照了照,梳了梳头,定了一下心,然后才出门,走过一条胡同,走到一个公用电话亭,拨通了长途电话。

“吴姐,我是晓岚,”在电话里,晓岚听到自己的声音,竟然是异样的镇静和从容,也许就是出门时的换衣梳洗,这样正式的装束,给了她一种完全不同的精神支持:“您可以再等我两个月吗,我想连上海的营运手法也一齐考察一下。”

吴姐在电话里的声音也同样平静从容,像是晓岚从来没有拒绝过她似的,像是她们的聚会才刚刚分手似的:“那更好,反正我都交给你了,一切营运的步骤由你来决定吧!”

晓岚把电话稍稍移开一点,她的心跳动得厉害,仿佛害怕这条电话线把她这种心跳传到对方那边似的,这边继续说:“嗯,那我们现在就得约装修公司了,您把您房子的图纸传真给我,我看看怎么设计好。到时候我可能会带两个教练过来,一个教健美一个教瑜珈。”

“好,”吴姐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晓岚,忘记向你要银行卡号了,我让出纳把你这三个月的工资打进来。”

“吴姐,”晓岚呼吸滞了一滞:“我还没上工呢,还是等我回鹿州再算吧!”

“你现在不是已经在帮我考察市场了吗?”吴姐笑了:“对了,我记起来了,陈太应该那里有你的卡号,那个工行卡你还用着吧,明天我就让出纳直接打进你的卡里去。”

“吴姐——”晓岚冲动地叫了一声,可是传到她耳边的却是长长的一声“滴——”

跟有钱人周旋的生活

接下来的事情,就这么顺理成章地走下去了。晓岚回到了鹿州,成立了ABC俱乐部,除了健身美容以外,还针对那时候鹿州富太太群体的需求,经常性地请北京上海的服饰专家来进行服饰搭配的讲座,礼仪专家来进行各种交际场所的礼仪讲座,还有模特公司来进行举手投足的步姿仪态讲座,甚至还请了中医院的名医来传授养生药膳知识,对美容员进行中医按摩培训等。

正如吴姐说的:“晓岚,请你来并不是怎么为我们挣钱,而是想办法怎么让我们花钱,让我们觉得花得值得,愿意花得再多。”

这个纯女性的俱乐部名气很快就传开,取得会员资格成了吴姐那个圈子很崇尚的一种派头。吴姐严格地控制着会员的准入资格,就算原来在陈太会所的VIP会员也未必能够进入这里,一年能交多少费用根本不是标准,有多少身家或者社会地位,才是能够进入这个圈子的准入证。

而有些人进入这个俱乐部,目标也根本不是什么健身美容或者讲座,而是奔着这个圈子的人脉来的。

半山的别墅风景如画,有音乐有好茶有好酒,每个人几乎可以在这里随心所欲地找到自己喜欢的休闲方式,很多人愿意把自己的空闲时间消磨在这里。同时,这里聚集的都是各界有一定掌控能力的人,或者她们的父与夫有这种掌控能力。她们聚集在一起,哪怕只是闲聊,有心人都可以从中捕捉到自己的机会,许多人在此增进交情,达成合作。有时候达成合作的,并不止是坐在那里喝茶聊天的两位女士,更有可能是她们各自背后的不同家族和集团。后来很多人在回忆这十年鹿州的经济时,都不可避免地小小捎带一句到这个在起初几乎是被视作纯为富太消磨时光的神秘俱乐部。

这一天晓岚下班出来的时候,听到后面有人招呼她:“晓岚!”

晓岚回头,微笑着回应招呼:“方姨,你好!”

方菊英是富成鞋业的老板娘,今天五十多岁,打扮极其奢华高调。天气还不怎么冷,她就已经披上裘皮,手里的钻戒在阳光下可以闪得人眼睛发痛,纯金镶边的眼镜,以及她金镶玉的项链和手镯,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一座百货公司的奢侈品排设架。

刚开始的时候,晓岚也跟着吴姐她们一起叫她方姐,方菊英却拒绝这个称呼:“晓岚啊,小吴她们比我小个十几岁,我当个老姐姐还马马虎虎,你这孩子,我年纪都可以当你妈了,你叫我姐我可没这么厚的脸皮接受呢,还是叫我阿姨吧!”

这话一出,另外几个年纪差不多的老板娘脸上顿时也搭不住,立马也表示自己宁可当“姨”也不当“姐”。这件小小的事情,却也让晓岚对方菊英的印象很好,尽管方菊英打扮高调脾气很大,但是人结人缘,晓岚跟她却相处得很不错。

方菊英笑道:“晓岚啊,今天有空吗,晚上到我家吃饭吧!”

晓岚跟这一群太太团们交情好得很,因为她孤身一人在这里,所以时常有人请她到家中吃顿饭什么的,而且去方菊英吃饭也不是第一次,所以并不奇怪。

有时候晓岚也在暗叹,人说方菊英脾气暴燥,其实就算是有钱人,也有许多内情不为外人道。方菊英年轻时跟丈夫一起企业打拼,随着时间的推移企业的重心渐渐倾向丈夫。自从儿子国外读了MBA回来,逐渐接手家族企业。企业要走出家族模式,引进现代化的管理,就推到了日程上来。

为了让企业里的七亲八戚、老伙计老臣子们退出管理层,安心成为拿股份的股东,这种杯酒释兵权的事,自然得先拿最具典型性的人开刀,为了完成这一个交接,方菊英就自动自觉,率先从企业退了出来,还让自己家族的一些管理能力跟不上的亲戚也一齐退了下来。

为人妻为人母的,为了夫与子作这样的牺牲,方菊英并不在乎。可问题是她本来就是一个操心惯了的人,这二十年来她做企业,再忙再累她都不会叫苦,反而是越忙越有劲。这忙惯了的人骤然闲下来,真是浑身上下哪儿都不对劲,那种没着没落,茫然无措的感觉,简直是度日如年,再加上年纪又是处于更年期,她的症状又是特别地严重,结果于她身上,就永远都有一股无名火不知道朝谁发去。在家里是逮谁骂谁,摔凳子拍桌子,老公儿子都成了她的出气筒,于外面则是行动高调,颐指气使,不管什么人什么事情都要她扑出来指教一番,不管别人买什么穿什么吃什么,她都要跟别人比砸钱。

晓岚刚开始见着她心理也发憷,后来知道了她的事情,又加上看过一些心理方面的书籍,请教了经常来讲座指导的名中医,心里有了一些底,然后跟方菊英几次聊天,推荐她用中医药膳调理,渐渐地和她甚为投缘。

所以方菊英极喜欢她,刚开始经常买首饰名表名牌衣服送她,晓岚一看价值太大的就婉言谢绝,但是有时候对方请吃一顿简单的饭,或者送一些香水化妆品之类的东西,实在盛情难却也就收入,但也总是会回赠一些托父母从北京同仁堂购的参茸等质量较好的补品。

她深知这是一个表面上看来花团锦簇其乐融融的圈子,也同时是一个阶层分明势利冷酷的圈子。她要在这个圈子里站得住脚,她和这批腰缠万贯的人再怎么跟风吃穿打扮,也未必能够赶得上她们。但是若是自己的人品有一丝一毫被别人轻视,就永远无法跟她们平起平等了。

所以她在跟这些富太们经济上的来往,那是绝对小心翼翼的,既不可过份狷介,更不可占一丝一毫的便宜。所以尽管吴姐不停地给她涨工资,说实话她倒觉得跟以前相比,更加存不了多少钱。

跟歌星纠缠的名字

在方菊英的餐厅坐定,就听方菊英大喝一声:“阿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