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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爱情吗,似乎他们之间并没有发生过那种刚开始满心悄悄地喜悦,然后看到对方就会心跳加速,看不到就会胡思乱想,然后如胶似漆恨不得叫拿个喇叭叫全世界来分享自己的快乐,再然后就是患得患失无理取闹酸甜交加进退两难,再然后就是越吵越离不开越离不开就越吵,最后终于不吵了,可是人也离开了。

这样伤筋动骨的感情,她已经在一个人身上尝够了,没必要再另一个人身上重来一次。

其实照西方的科学家验证,所谓的爱情不过是青春期的荷尔蒙分泌不正常了,物种构造或者说造物主之手这么做,为的就是在雌雄两种生物之间正好这种荷尔蒙一起不正常的时候有进行□的动力,以便在能够生育的时间段可以繁衍后代。

所以西方的科学家还验证,爱情的保质期只有四个星期(四个月?六个月?十二个月?),反正各家理论大体不差,只是时间长短不同而已。

它的作用就是把八杆子打不着的一男一女在荷尔蒙同时分泌不正常时凑作堆,当然因为各自出身环境不同喜好不同习惯不同,两个不相干的人在一起是要磨合的,磨合成功了就是一家人了,其实更应该称为亲情。不过所谓爱情的作用就是维持陌生人到一家人之间的磨合期,如果磨合期太长荷尔蒙能量不够用,那就是两人无缘,一拍两散。所以以前顶讲究“门当户对”,就是为了在荷尔蒙不够的时候减少磨合期,尽早进入亲情阶段。

而自己跟张羽纶呢?晓岚想到这里,半撑起身子,就着床边昏暗的夜灯,看着张羽纶那张熟睡的脸。

这张脸在初见的时候,真是引不起人多少的兴趣来,可是在结婚将近十年后,她却觉得数遍鹿州没有一个男人能够比他更可爱。

还记得初见时,她正在无限烦恼中,他却能够让自己笑,也许对于一桩婚姻内能否磨合来说,这就够了。当初为什么会嫁了,也许只是因为累了,毕业这一年多的各种事业情感上的种种打击让她疲惫异常;也许是惯了鹿州那个财富氛围,正如姐姐开玩笑说“堕落”了;也许是因为她跟方菊英和张羽纶之间居然有一种异常轻松的气氛,让他们轻易建立起了信任和接受度。

张羽纶自幼家境富裕,又是独子,人生一帆风顺地自英国大学毕业后,就进入自家企业,几年后接掌企业。人生几乎没有遇上过多少真正的挫折,甚至于感情世界也一直顺风顺水,父母和睦慈爱,看到喜欢的女孩一追就得,顺利结婚。

虽然张羽纶在生意场上精明能干,但这多半是父母的遗传基因加上从小到大的耳染目濡、张氏夫妻的着力载培,公司里许多叔伯元老们的帮忙铺助,所以这几年也一直是把张氏企业做得蒸蒸日上,十分成功。

可是私底下,太过顺利的人生,较为阳光的性格,使得他多少有点不太成熟。在某些时候,江晓岚觉得自己看着张羽纶的感觉,就象是看到了自己的弟弟江晓峰一样,他们两个是有许多相近的地方,都有点“脑笋未长拢”似的单纯自信没心没肺。

江晓岚忽然一笑,心想自己这样的腹诽,若是张羽纶知道,肯定气得要命。在某种情况下,可以说江晓岚跟张羽纶的相处磨合极为容易,很快就进入了“亲情”这个阶段。某些时候,江晓岚甚至感觉拿自己二十年来跟江晓峰练出来的嘴皮子在和张羽纶沟通,而且毫无问题。

想到这里,江晓岚的心却有一种柔软的感觉,她伸手轻轻揉了揉仍然在熟睡中的丈夫头发,发质很软,是不是代表这个人比较重情呢?

张羽纶睡得正香,被她揉了两下,有点半睡半醒地睁开一只眼睛,看了她一眼,闭上眼睛继续睡,过了一会儿才反射弧才起作用,蒙胧地嘟囔着说:“干嘛摸我头啊!”

江晓岚笑了,俯下头去轻轻地亲了一下他的额头笑道:“觉得我老公很可爱啊!”

张羽纶慢慢睁开两只眼睛,好一会儿才聚住光,忽然间伸出手,一下子把晓岚拽到自己身下压住,热乎乎的气息直扑她的脖子,让她感觉痒痒地直想笑:“张太太,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在诱惑我——”

一夜无话,直至天明。

江晓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近中午了,张富成和张羽纶父子去公司了,方菊英去参加她的各种协会活动了,晓岚走下楼,坐在餐厅时喝咖啡时,洗衣店正好把每天的衣服送过来了。

管家九婆对照着清单收了衣服,让小保姆带着洗衣店的服务员上楼去挂衣服,这边习惯性地唠叨着:“倒有一半是荣仔的衣服,一个男人穿这么多衣服作啥!”

晓岚笑着听九婆唠叨,也不言语。张家人都知道,九婆要唠叨的时候,你顶好听她唠叨吧,千万别试图去制止和说服她,好在九婆一般也是在家里没有外人的时候唠叨几句,一看到他们有外人或者有事情的时候,绝对是不会来打扰你的。

张羽纶在英国读书时染上英国人脾气,顶是讲究衣冠穿戴,他也实是有条件讲究。记得新婚不久,他带着晓岚去法兰克富一次商贸会议,前后十四天,倒换了二十八套衣服,白天的商务装和晚上的宴会装,包括衬衫和领带鞋子等配饰,统统都不重样,令得当时的晓岚直发晕。因为许多时候夫妻一起出席晚宴,晓岚的衣服也得跟着他一起换。晓岚有生以来还第一次拥有如此多的华服,眼看着他在商场眼也不眨地刷卡时,那些衣服的金额令得当时的她心脏都跳快三秒。

张羽纶的眼光极高,头一年晓岚的衣服配饰几乎统统都是他一手包办,直至晓岚自己开始飞法国购衣以后,他才只在几次出国时顺带为她带些首饰丝巾之类的配饰。

晓岚夫妻的卧室,各有一边通向各自的更衣室,更衣室比卧室还大,走进去所有的衣服鞋子手袋全部搭配好摆放得整整齐齐,更衣时用不着临时手忙脚乱地找能搭配的配饰鞋包等。

他们家的衣柜是专门请一个服装设计室的人,每天朝九晚五如上工一样来张家,把每天从定点洗衣店洗完拿回来的衣服,分门别类地搭配挂好,有可以用到同一件配饰的衣服,就挂在同一个衣柜里。张羽纶和江晓岚的衣服最多,倒是方菊英的衣服较少,至于张富成则更简单,老爷子从来不爱这种虚讲究,每季用来相互更换的唐装运动装西装各两套。唐装日常穿及会友,运动装跑步打拳用,西装开会用。一年四季,两双球鞋足够。

张家并没有请多少人,除了一个老管家九婆,就是两个司机各自接送张家父子和晓岚婆媳,基本上以二老使用为主,小夫妻自己会开车,才懒得让司机接送。另外中西餐两个厨子,中餐厨子长住,厨子老婆做家务,西餐厨子每天只做张羽纶一顿晚饭,按时上下班。家务除厨子老婆外,还另请了小保姆,一个花工打理小花园植物。除了九婆和中餐厨子夫妻是跟随张家夫妻多年,长住张家以外,其他的人都是按时上下班,因此张家也算得人口简单。

九婆在张家已经三十多年了,张羽纶一出生她就在张家照顾还在婴儿期的张羽纶,所以全家也只有她固执地叫着张羽纶的小名“荣仔”,张羽纶也只有乖乖应声的份儿。

九婆到张家的时候还叫九婶,那一年她才三十九岁,可已经是祖母级了。农村妇女结婚生子早,九婆三十七岁就早早就当上了祖母,可却因为跟儿媳不合,就连照顾孙子也被儿媳嫌这嫌那。性格刚强的九婆一怒之下,跑到城里去打工,给儿媳抱孩子贴钱还受气,可给别人抱孩子还有收入不受气。

方菊英娘家跟九婆有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当时两夫妻双双下岗,干脆一起携手去干个体户,早出晚归,正需要一个可靠的人帮助照顾家务和孩子,当下请了九婆来,把家里大小事务连同孩子一起交给九婆。

九婆这一做就是十几年,张羽纶吃喝拉撒睡全部九婆一手照应。张羽纶小时候就伶牙俐齿,九婆疼他疼到骨子里,直说荣仔聪明,将来肯定大出息。

这一溺爱结果爱出毛病来,张羽纶聪明归聪明,淘气捣蛋的事只有比别人更加倍,老师一状告到方菊英那里,气得方菊英拎了扁尺要揍他屁股,九婆心疼到发昏,冲着张羽纶的亲妈自己的雇主直嚷嚷:“干嘛要打我荣仔,啊,他这么聪明这么乖,你们做爹妈的平时跟他在一起的时间都不多,疼他还来不及,还要打他,太过份了!要打就先打我!”

方菊英直发晕,敢情自己不是雇了位保姆,而是请了位婆婆大人。她正牌婆婆在老家还从来未曾来指导过儿媳如何管理家务,这冒牌婆婆就能干涉得起她管教孩子来了。

当晚她就拉着张富成商议了一夜,现在张羽纶已经初二了,接下来几年正好是管教孩子最重要的阶段,如果一味溺爱是绝对不行的。

于是过了一学期,借着张羽纶要上中考,成绩不行,把张羽纶寄宿到老师家里补习,这边送了九婆一个大大的红包,客客气气地请她老人家回老家颐养天年了。

虽然九婆回家了,但是方菊英还是念着她十几年来帮她操持家事,过年时也托了人送礼物给她,只是自己心怯,也不敢过去看望她。

过了两年,张羽纶升了高中,正遇上一次交换生的机会,交换到英国去读书了。方菊英回乡去,特别绕了远路,到山里头去看望九婆。

原来九婆与儿媳依然不合,九婆出来这些年,吃用都在张家,所有工资一分没用都寄回家去了,儿媳也习惯把她那份工资算成家庭正常收入,所以逢年过节回家自然也是亲亲热热儿孙欢聚。可如今一回家,这份收入就断了,儿媳经济上捉襟见肘,自然就有些冷脸色。再加上儿子外出打工,不管家事。九婆便很寂寞,她又有些背晦,经常喊着孙子的名字,就习惯性地喊成荣仔,她这十几年来都不曾亲手养过孙子,孙子自然与她不太亲近,再加上时时喊错名字,孙子赌气说:“你不是我奶奶,你是荣仔的奶奶。”

一来二去,九婆就索性跟儿子分家了。方菊英辗转找到她的时候,眼见只不过两三年的功夫,九婆的头发白了一大半,脸上的皱纹密密地攒起一堆来,看上去足足老了十来岁。她住在一间破旧的瓦房里,一身粗布衣服显得邋遢,养着一只癞皮狗作伴。

方菊英见到这种情景,再听了九婆这几年的遭遇,当时眼泪立刻下来了。匆匆地放下礼物回了城里,跟张富成一商量,借着张富成身体不好为由,又请了九婆来家帮忙。

这时候张家的生意已经不错,方菊英又请了个小保姆到家里,表面上请九婆帮忙指教她,其实倒是专门来照顾九婆,他们夫妻打算就让九婆在家颐养天年终老了。

九婆在张家资格老,权威重,连张富成夫妻都敬着她。像张羽纶,连爹妈的话都不放在眼里,可九婆的话,却是很听从。比如只有九婆可以叫他那个难听的小名“荣仔”,他也只好应了。比如说他边吃饭边打手机,九婆便会虎着脸夺了他的手机说:“吃饭皇帝大,饭要冷了会伤胃,有什么事情这么重要不能呆会儿说!”这种事要他的亲爹妈这么做他估计立刻扔下饭碗就走,可被九婆这么一发作,他却只能苦笑着关了手机先吃饭。

晓岚跟张羽纶谈恋爱的时候,并不知道九婆是谁,可九婆却偷偷观察了晓岚很久,这姑娘并不象有些女孩子那样,一听是下人就盛气凌人,或者有知道内情的,故意装得很亲热来讨好她。九婆人虽老,心却明白如镜,她看这次羽纶新结识的女朋友,为人斯文客气,说话声音温婉,请前谢后。她什么都没说,等俩人结了婚以后,才悄悄地对方菊英说:“这个儿媳找得好,贵气!”又过了一年,她才托方菊英把一只金戒指转交给晓岚,原来她悄悄地攒着私房钱,早早打了一只金戒指,就是为了将来送给“荣仔的媳妇”。

虽然这只金戒指十分土气,此时已经拥有不少卡地亚蒂凡尼首饰的晓岚,却还是第二天特地把这只戒指带上,走到九婆面前向她道了谢。

话说那天张富成的画展,的确举办得很成功。一位国家级协会的副主席来主持了剪彩,市里也有领导到场,许多江晓岚炒作过的名画家也一起来捧场。再加上张富成数十年来商界艺术界的朋友们,于是那一天的画展开幕式兼张富成画册首发式十分热闹,冠盖云集,名士群涌。媒体的记者很兴奋,举着照像机摄像机咔咔咔一阵猛拍,画家开画展不稀奇,企业家开画展就很有新闻卖点。市府领导在开幕式上很煽情地说:“谁说鹿州是文化沙漠,谁说鹿州人只懂经济,你们看,张富成先生就是一个很好的形象代表嘛,让全国知道,就连鹿州的企业家,都是很有文化,很有艺术品味的嘛!”

画册的派送量也大,两千本画册居然很快就送完了,几乎鹿州官场商界文化圈媒体界,不说人手一份那也是至少去哪个办公室都能够看到摆着一本。

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后面的拍卖会,张富成这批老友们很捧他的场,展出的画百分之七八十都拍出去了,一幅画均价在一万左右。江晓岚原本也暗暗托了人,想着如果拍卖的行市不高,那就托一下市,无论如何也要买下三分之一的画。没想到这次这么顺利,居然有如此满意的结果。

其实鹿州商界人情往来婚丧嫁娶,基本上都有五千到一万的人情红包,如今也只不过是把这个红包改成购画款而已。就但不是跟张富成关系铁杆,但是有跟张氏企业生意往来的或者想跟张氏企业生意往来的商家,不过花得万把块钱买张老爷子的画挂在那儿,将来谈生意攀交情也有个话题当开场白。

可是对于张富成来说,这已经是足以让他一辈子都特别有面子的事了。收个万把块钱的往来人情红包是一回事,他的画作卖出了一万元又是另一回事,许多全国级的名家一幅画也未必能够在画展当天就卖掉百分之七八十,就能卖上万元高价。

画展余波维持了好久,那一年里打着各种名义跑去找张富成索求墨宝的竟比向他讨赞助费的还多,乐得张富成在老友圈中倍有面子。

画展开完以后,大家喝庆功酒,人人轮番过来向张氏父子敬酒,张富成得意洋洋地说:“论家产,论实力,我在鹿州不算顶成功,可要论儿媳,我家儿媳要称第二,没人能称第一。”

这次媒体上发的稿,都是晓岚请人审核过的,版面足够大配图足够多事件足够吸引眼球,文辞上却是捧而不吹,适可而止,绝对不会有变成“捧杀”的情况发生,让人很能接受鹿州出了个儒商画家,而不见财大气粗。

这次画展的风头人物,除了张富成,自然还有江晓岚。因为几个这些年名声极大的画家,都围在她的身边,自然是吸引了大众的眼光。

有人向张羽纶奉承说:“您太太风度绝佳,简直象希拉里。”

张羽纶听了这个不高明的比喻十分郁闷,他自认没有象克林顿这么帅,也不至于象克林顿这么花心吧。还是这个人觉得他太太象希拉里这么强悍,在家里也能够有未来女总统的架式。

那时候奥巴马这匹正宗黑马没有杀出来之前,谁都以为2008年美国会选出个女总统,可是就算希拉里没有想到会杀出奥巴马来一样,江晓岚的人生中,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个变数。

这天忽然晓岚接到一个电话:“江小姐吗,您好,我是亚历克斯的秘书单好佳,请问您什么时候有空,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您谈!”

晓岚听得这称呼不尴不尬,心头顿时起了疑团,哪有秘书直呼老板的英名名字?虽然江晓岚有时候出去谈投资事项,也更愿意别人称呼自己为“江小姐”而不是“张太太”,因为她是用自己的钱自己的眼光去投资,不关张家的事。可是身为张氏企业的员工,居然又直呼自己的老板娘“江小姐”而不是“张太太”,这样的口气这样的对白,简直象足三流的粤语残片。

这些念头只在脑子里打了个转,江晓岚立刻道:“一个小时后,临江大道香榭咖啡。”

晓岚提早十五分钟就到了那儿,坐在临窗的位置,叫了杯咖啡先静静地思考。张氏企业虽然有她的股份,但她除了年头年尾公司那些要携家人出席的晚会以外,就没怎么去过公司。公司是公婆两口子创立的,虽然现在是张羽纶接手,但是大事还是要老爷子拍板。再说就算有要老板娘出席的场合,那也是婆婆的事,她无谓去抢着接班。

所以张羽纶公司里有什么人,她除了那几个公婆重点介绍的能持有股份的元老之外,其他人真还不太注意。

就记得张羽纶有说起公司事务的时候,似乎提到过他的秘书,叫什么小家还是小加的,据说是做事挺精干挺能说会道的一个女孩子,就是性格有点咋咋乎乎。可是再仔细想想,还真是没有更多的信息可收集了。

她拿出手机,按到张富成特助老李的号码,正想打过去问问他关于那个秘书的情况,想了想还是放下了,现在事情未明,实在是不想惊动太多的人。

过了一会儿,看到一个大约二十六七岁的女人走了进来,染成偏黄的发色剪成BOBO头短发,穿着一身宽宽大大的布袋装,下面是彩色袜,平底鞋,妆化得挺浓的,戴假睫毛,眼影明显见好几色分明,脖子上系一条爱马仕丝巾,手里拎着一只LV的环保手袋。

晓岚看着暗叹一声,现在刚出道的小姑娘都喜欢化浓妆,这张脸还真是有本钱糟蹋,倒是她们这些年过三十的女人,还特地化个裸妆,裸妆最大的精髓就是化妆要化得务必看上去象没化妆一样,只是显得脸更晶莹无暇,神彩飞扬。

只是,她看着她那一身几乎拷贝式的据说是好莱坞明星今年最时尚的装扮,实在是很叹气。今年鹿州满大街都是这种装扮的女人,可是这种布袋装只会让人上身肥大,再加上大热天穿这种彩色袜,看着让人替她热得慌,且显得头重脚轻。再加上她手中那这款LV手袋,其实手袋中流行的这种环保风,其实只不过是噱头而已,但是这种包极难配人,包括她今天这身装扮,本身非得身材高挑,气场很强才能够配得好看,略差一点的人,这副打扮就沦为上菜市场的阿婶相。

晓岚心里叹气,还是年轻好啊,怎么毁自己都不怕,她如今可不敢这么走出去。不见得好莱坞明星穿什么你就能穿什么,不仅是东西方的人身材肤色五官气质的差异,而且就算好莱坞的大明星,打扮很渣的也比比皆是,乱拷贝不来的。

一直到单好佳走到她面前坐下,她才有点认出来,原来曾经在画展时见过一面,只是当时人多,隐约记得张羽纶公司职员那一堆中,有个女职员打扮色彩特别拷贝画报杂志,声音嗲得林志铃似地,经常性地常,一笑就容易往别人身上倒,原来就是她啊!

这时候单好佳已经坐到她的对面,她在打量着对方,人家也在打量着她。

对方打扮简单,一头蓬松的卷发,一副不知名品牌的墨镜推到头发上,黑色T恤配牛仔裤,胸前挂了一只长方形银牌作为装饰,手上一只小小的玫瑰钻,显示她已婚的身份。

她听说张羽纶的太太已经三十多岁了,可是看上去眼前的人肌肤光滑剔透,简直看不出岁月留下的痕迹,更叫人惊诧的是她居然眼角一点鱼尾纹还没有。单好佳心中嫉妒地想,有钱人家的太太,不过是养尊入优,天天呆在家里才能保养得这么好,只是肤色终归不够如自己白。

晓岚自三十岁生日后就由一头长直发烫成长卷发,照她自己的话,是已经过了三十了,再不能充小姑娘。她那单好佳眼中显得不够白的肤色,却是刚刚从南美沙滩回来晒成的一身蜜色。

单好佳看到眼前的人竟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种黄脸婆样子,刚开始有点心怯,不过又想了想自己知道的讯息。听说他们结婚已经快十年了,还没有孩子;听说女方家境并不是很好,只是因为长得漂亮又擅长讨好老太太,所以才进的张家门;听说她只是一个在家应付老爷子老太太装孝媳的传统型女人,张氏公司的事务根本就没权力插手,自己进公司这些年除了年终宴外也从来没看过她出现过。

想到这里她心中已经迅速给对方一个定位:花瓶。

就听得单好佳娇滴滴地说:“是江小姐对吧,您看上去,真是比我想象中要年轻呢!”

晓岚不动声色地说:“单秘书看上去倒不如电话里声音那么年轻。”老实说这样她要是再这样浓妆打扮三年,她可以比晓岚先长鱼尾纹了。

单好佳第一回合没占上风,只得故意秀了秀手中的LV包,又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爱马仕丝巾,故意道:“这只LV包,可是今年的新款限量版,您觉得好看吗?这可是亚历克斯送给我的,连这条爱马仕的丝巾也是呢!”

晓岚上下一打量:“不怎么样!如果真是阿纶,那他眼光可是太退步了,以前还是他自己说的呢,红配绿,赫煞人!”却原来丝巾主调是大红,手袋却是绿色的,显见绝对不是同一时段买的。

单好佳气得要命,她自以为商场上练就的口舌对付一个家庭妇女绰绰有余,没想到对方却显然比她想象中厉害得多。想了想,干脆拿出杀手锏来:“江女士,我跟亚历克斯彼此相爱,谁也离不开谁。这几年来我跟阿亚历克斯在事业上一起打拼,有共同的爱好和理念,所以我比你更适合当他的太太。亚历克斯有没有跟你提过,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离婚?”

“离婚,凭什么?”江晓岚气极反笑,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心里第一个反应是:“世上竟有这种荒谬的事,难道世界变了,这年头第三者居然还可以理直气壮地向大妇提出这种事来?”

“凭什么,”单好佳轻轻一按自己还十分干瘪的腹部,得意洋洋地一扬头:“就凭我已经有了亚历克斯的孩子了!”

江晓岚把墨镜推回自己的眼睛位置,冷笑一声:“单小姐,我真建议您好好去医院检查一下,如果身体没问题,就检查一下脑子!”

单好佳脸色一变,尖利地说:“你跟阿亚克斯结婚十年还没有孩子,说明你们根本不相爱,或者根本就是你有问题。亚历克斯是张家的独子,我怀的可是张家唯一的继承人,你再会讨好董事长和老太太,他们也只会更看重张家的传宗接代问题。阿亚克斯为人太好才不想为难你,可我劝你还是早早退出的好,跟我斗你没胜算。只要你提出的数字不要太过份,阿亚克斯为人很好,是不会亏待你的。”

江晓岚听到单好佳说的上半段话时已经脸色变了,听到她后半段话时终于脸色又恢复了:“单小姐,你好象找错人了。如果你想告诉别人你怀孕了,你得向那个对你提供□的人说。如果你觉得有谁对张家的传宗接代最感兴趣,你就向谁去证明你的确怀了张家的种。我跟我丈夫的婚姻问题,是我们两个自己的事。婚姻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事情,而不是两个女人的事情。对不起,我没兴趣做同性恋!”

说着,晓岚已经站了起来,招手服务员结账。

单好佳坐在那里,脸色直接从她的丝巾颜色过渡到她的手袋颜色,好半天还不能回过神来,看到晓岚签了单拿起香奈尔的黑色小手袋就站起来,万分不甘心地也站起来尖叫道:“喂,你不能这么走了,你想这么就完了,不可能!”

江晓岚站在桌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冷笑:“对,我是还有一件事没有作。”

说着,拿起自己那杯已经冷掉的咖啡,泼在了单好佳的脸上,不理会那可以响彻整座咖啡馆的尖叫,转身就走。

呼叫转移

走出咖啡馆,晓岚只觉得浑身冰冷,全身无力,差点就要扶墙倒下去。只想到车里坐下,开到无人可见处好好定一下自己的心神。可打开手袋半天,竟然拿不出钥匙来,定了定神,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眼前竟然找不到焦点。这当口竟然脑子里还蹦出这样一个意念来:“现在不能开车,会出问题的。”扶着车门怔了好一会儿,抬头看看前面却有一家常去的美容厅,便提了提神走过去。

进了美容厅,只沉声吩咐说:“我要做个SPA。”

坐在沙发等了一会儿,热水放好了,她走进浴室前吩咐了一声:“放点音乐,声音稍响一些。”

她一直戴着墨镜,直进了浴室,这才卸下墨镜,把自己泡进热水里,精油的芳香带着热气薰蒸上来,音箱里的传出来的乐声足以掩盖一切。

江晓岚在热气的薰蒸中,无声流泪,放纵地任由泪水带着心底所有的酸痛愤恨一起流出来。

她的丈夫,居然有了外遇,而她几乎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这件事情的存在,就足以像是让她感觉像是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煽了一记响亮的耳光,天知道她要怎么要努力控制住自己,才没有在单好佳面前失态,天知道她要怎么样努力控制住自己,才没有当众痛哭失声,天知道她要怎么努力控制自己,才能勉强维持住那已经破碎不堪的骄傲。

十年前那个令她沮丧之至的夏天,她的感情她的事业她的人生存在价值几乎被否全面否定,当她拖着又累又饿的身体挤在从幼儿园回家的公交车上时,几乎绝望地放声大哭。

她以为她永远不会再有这样的时候,时隔十年,这种痛苦绝望自厌自弃的情绪居然再度排山倒海地涌了上来,甚至是比以前更强烈更无助。

这十年里,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场虚荣,完美的面具忽然间寸寸裂开,看到的是万分不堪的实质。她象一只潜在海底的贝壳被打捞出水面,被人用刀子强行撬开厚厚的珍珠般色泽想象中铜墙铁壁可抵万物的厚壳,她用尽多少的力气都无法避免那软弱无助的□被剥示于众前,无尽的疼痛和羞侮恐惧刺入最深处,却无处可逃。

她在水里蜷缩起了身份,似在母体中的婴儿般地纵情大哭,只哭得头痛欲裂心脏紧缩整个背部都在抽痛着,终于哭到全身似虚脱似地,才慢慢摊开了手脚,无声哽咽,不能地自控地打着嗝停不下来。

音乐声悠扬,蔡琴的声音在低低地吟唱着:“是谁,在敲打我窗,是谁,在撩动琴弦,那一段,被遗忘的时光,渐渐地,回升出我心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似乎连水都开始变凉了,门外美容厅的小姐小心翼翼地敲门:“晓岚姐,美容师已经在等着您了,您准备出来了吗?”

晓岚的回答有点鼻音:“等一下,我就出来。”

她站起来,穿上浴袍,伸手擦去镜子上的水汽。眼睛和鼻子有点红肿,但在整张脸都被热气薰到红通通的情况下,这点红肿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她走出浴室,让美容师给她做精油按摩,哭到全身紧绷发痛的肌肉,在美容师温柔而有力的排按下,渐渐舒缓开来。

暂时舒缓了的,似乎还有她的精神,哭到筋疲力尽的她,竟然在氲氤的精油的薰衣草香,在轻缓的音乐中,慢慢平静了下来。

做完按摩起来,才看到窗边一片艳阳色,已经是夕阳西照了。

她换了衣服,对着镜子细细地化了一个淡妆,自觉妆容已经足够修饰好了,这才出门,开车回家。

她车子刚发动,就听到袋子中手机的铃声,她打开手机,竟然已经有了二十多个未接电话。

她还来不及看就顺手按下接听,就听到手机中极度刺耳的尖叫声:“江晓岚,你以为?#¥%…”

晓岚刚刚平复下来的心立刻被再度搅得恶心起来,她当机立断就掐掉了手机,顿时只觉得一股恶气直冲头顶,直接拨了张富成的特助老李的电话:“老李,我是晓岚。”

张富成虽然处于半退休状态,事务性的都已经交给张羽纶了,只有重大事项才要请示于他。但是他的特助老李还在公司中,等于他的心耳意神,老李是经常上张家去的,所以跟晓岚也很熟,此时接到晓岚的电话,笑道:“晓岚,什么事啊!”

晓岚深吸一口气,说:“阿纶是不是有个秘书叫单好佳的?”

老李听了这话一怔,顿时收起了轻松的心情,谨慎地说:“是啊,怎么了,有问题吗?”

晓岚咬了咬牙说:“你今天就辞了她,给她结算三个月工资,叫她立刻就走。对,阿纶要问起来,就说是爸爸的意思!”

老李一惊,晓岚从来不曾插手公司事务,也从来不会打这样的电话,顿时有些不妙的预感,犹豫地问:“那,董事长那边——”

晓岚冷冷地说:“这就是爸爸的意思,你要不放心,明天自己打电话问我爸去。”

老李吓了一跳,连忙说:“好的,我这就通知人力资源部去,立刻就辞了她!”

晓岚说了声谢谢,就挂了机。

这边刚挂机,那边手机声又响,晓岚一看,又是那个电话,她厌恶已极,伸手掐掉的同时,直接就把手机关机了。

不一会儿就回了家,她停好车刚到走门口,就看到九婆已经开了门,站在门边同她抱怨着:“怎么这时候才到家呢,我叫荣仔给你打手机也不接,荣仔和他爹妈都已经坐下来开吃了,还好还好,才刚刚吃上。”

晓岚换了鞋子,听得九婆抱怨手机未接,心中一动,再度打开手机。果然一打开手机,就又看到她今天被骚扰无数次的那个号码再度锲而不舍地追打过来。她刚要掐掉,却听到餐厅里张羽纶的笑声,一股怒气自冲头顶,忽然一个主张从脑海中蹦出来,她按了一下设定,把来电转接全部转到了张羽纶的手机中。

她方走到餐厅门口,就听得张羽纶的手机果然响了起来,张羽纶不以为意地顺手按了接听,就听得单好佳那变了形的尖厉之声从手机中传了出来:“江晓岚你这个老女人,你别妄想阿历克斯还会喜欢你,告诉你他爱的是我,是我?#¥%…”

顿时张氏老夫妻目瞪口呆,一起看着张羽纶,张羽纶也愣住了,仿佛不能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机,似乎想确认一下自己到底有没有接错电话,但听得手机中单好佳不堪入耳的骂声仍然滔滔不绝,气得七窍生烟,对着手机大吼一声:“你发什么神经,打到我的手机里!”

但听得手机那头一声长长的尖叫,忽然间单好佳的声音惶急地传来:“阿历克斯,你听我解释,江晓岚,她好卑鄙…”

这时候张富成也已是同时大吼一声:“阿纶,这是怎么回事?”

张羽纶把手机一摔,急得满头大汗:“爸,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您问我我还不知道问谁呢——”

忽然间一个声音突兀地插入:“不如问我吧!”

江晓岚已经站在餐厅的门边,冷笑:“这个女人下午跟我见面,叫我跟阿纶离婚,因为她说她跟阿纶早就关系非浅,她才有资格做张家媳妇。我不理她…”她晃了晃手上的手机:“她一下午打了我二十多个电话,所以我只好转到你的手机上,你自己处理好了!”说着向张富成夫妻微一点头:“我吃不下,先回房了!”说完,转身上了楼,也不理会这餐厅里顿时翻天覆地的一团乱境。

她走进卧室,转身锁了门,把自己扔上床上,忽然只觉得无尽疲累,累到连一根手指头也不愿意抬起,就这么昏睡了过去。

餐厅里,等晓岚一走,张富成就发作了:“阿英,你去楼上看看晓岚。阿纶,跟我进书房!”

进了书房,老爷子大刀金马地坐下,沉着脸审问:“到底怎么一回事,给我说实话?”

张羽纶有些心神不定,显见还没从刚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听到张富成这话,又气又恼说:“爸,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忽然间就出这种事!”

张富成哼了一声:“别打岔,我问你,电话里那个女人是谁?”

“就、就是我的秘书单好佳!”张羽纶跌坐在沙发上,直抓头:“您见过她的。”

张富成拍了一下桌子:“你跟她是怎么回事,你外头养女人了?”

“没有!”张羽纶举手大声以示冤枉:“爸,你是知道的,我怎么可能会——”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富成大吼一声打断了:“没有,没有人家怎么会找上你?她吃多了吃撑了?”

张羽纶脸红了红,放下手不说了。

张富成声音也低了下去,却很有威慑力:“说,有没有跟她发生过关系?”

“没…有!”张羽纶下意识地想说没,却被张富成瞪了一眼,连忙改口,低下头去:“不过,才一次。”

“就是那次我们去东北谈总代理的事情,您也知道,东北人灌起酒来有多可怕,那天我就直接被他们放倒了。”张羽纶低声回忆那一天的事:“后来醒来…就发现…是在宾馆里…旁边,是她…”

张富成沉着脸:“你就醉到什么都不知道了?”

张羽纶急道:“真的,我当时就是喝高了…”

张富成一拍桌子:“放屁,你跟你老子扯谎,都是男人我还能不明白?什么叫酒醉三分醒,你真要喝到不省人事,女人喝死过去让男人上了有可能,男人喝死过去了还能自己动吗?”

张羽纶的脸憋成了紫红色。只得承认:“当时我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只是好像朦胧中感觉有个女人在脱我衣服…”看父亲那炯炯的目光不禁恼羞成怒:“爸,我是个男人,不是太监,这种时候要没反应就是个太监了!”

张富成直逼问到:“你是不是觉得,这种事反正男人不吃亏?”

张羽纶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脸上已经挨了一巴掌,张富成指着儿子大骂:“妈的,你要是真有外遇,有真感情出了轨,老子还能接受,你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就直接上了,你他妈的是头猪!人之异于禽兽者是什么?是人有控制能力,人有分析能力,人有判断能力!你以为这种便宜是白给的啊,你这猪脑,将来把企业交给你,你一看到便宜就上,直接可以把你自己带企业卖给人家了还帮人家数钱。”

张羽纶捂着脸,不置信地看着父亲,自他初中以后就没挨过大了,没想到这么大了,居然还挨老爷子的耳光,气得道:“那只是个意外,你以为我想啊,我都懊恼得要死了,我哪知道这种One-night stand会有这么大的后遗症啊!”

老爷子听不懂洋文,愣了一下继续暴跳如雷:“汪…汪什么汪,说人话,少给老子放洋屁!”

张羽纶低声说了一句,老爷子没听清楚,吼道:“大声点!”

“One-night stand,□!”张羽纶也怒了,大声叫了出来。

老爷子一拍桌子,吼得比他更大声:“这种事情,你也好意思叫得这么响,很光荣吗?”

张羽纶对着老爷子,满脑子只有“无可理谕”这四个字,气得叫道:“我跟你没法沟通,反正我说什么,在你眼里都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