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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富成看着她打开锦盒,却从里面取出两个明显是落满过灰尘又用湿布擦过而显出斑点的发黄宣纸卷筒,不禁皱了皱眉头,问:“花了多少钱?”

晓岚报了一个数字,张富成连连摇头:“你这个价钱呢,如果买假的明显太贵,如果买真的呢绝对买不到,也就是蒙蒙你们这些外行人。”虽然这么说,但是看着晓岚慢慢展开画卷,指点道:“你看,这下面的落款是张伯驹书,张伯驹是民国四公子,收藏名家,他的字画哪能流落到潘家园,哪能让你买得回来?”

再打开另一张,更加摇头:“范曾,又是范曾,我的这批老友家里几乎人手一张范曾,范曾的假画满天飞,你知道范曾的字画价格现在是多少?你能从潘家园买到,哼,真是荒缪!”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自说自话,又拿起放大镜再看一回,边看边道:“张伯驹仿得真是很象,你看这笔力,这意境,荣宝斋都未必仿得出来。要是荣宝斋仿的,也不止这个价啊!范曾这张笔力生涩,完全不象,完全不象!”一直看到落款处,神情倒有些凝重了:“‘**年人日于北京文艺界新春书会’,晓岚啊,这两幅字画对方卖的时候怎么说的啊?”

晓岚说:“是一个地摊上摆的,我听那个摊主说,这些字画他是从一个文化机关要大楼搬迁时收购过来的。解放初许多文化部门的机关都在那幢大楼办公,后来呢许多单位都搬到新大楼了,搬家带不走的旧家具,旧书报就都打包卖了。他从一个旧牛皮纸袋中发现里面叠着十几张字画,觉得这可能值几个钱,于是乘着周未人多,带到潘家园来卖,不过当时他那摊上就只有这两幅了,所以我都买了过来——”

张富成细细一数,手都抖了:“**年,那是六十年代初啊,难道这有可能是真的?不可能,哪有这么多真的啊!等等——”他此刻一扫刚才的轻慢,极度慎重地把手上的两幅画收好,拨了电话:“喂,李馆长啊,我张富成,您有空吗?我这里有两幅画,六十年代初的,一张张伯驹一张范曾的——什么,范曾的不可能,六十年代初范曾还是个学生?啊,我也知道不可能,但是那张张伯驹的我看着实在太象了。画上面有什么特征,好的,是这样的…”

听得两人在电话里说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张富成又从满口书画术语绕了回来:“您有空吗,到我这边来鉴定一下?什么?我家不能鉴定,得到您馆里去,用仪器鉴定?好好好,您现在在馆里,等我过去?”他放下电话,对晓岚说:“晓岚,你等等,我去李馆长那儿,看看他的鉴定情况。嗯,你这两张画的价值很大啊,尤其是那张张伯驹的,就算是仿的,这个价也值了…”

张富成这一去,当晚连晚饭也没有回来吃,直到第二天傍晚,晓岚的手机忽然响起来,传来的是张富成几乎变了调的声音:“晓岚啊,你买到宝了,你听着,我在省城的博物馆里,省里专家鉴定过了,这两张画是真迹,是真迹啊!你马上去订最近到北京的机票,我在省城也同时出发,我们一起去潘家园,去找那个卖画的人,问问他还有多少这样的字画,我们全部买下,全部买下!”

“爸,您先回来吧!”晓岚的声线很低,却有一种沉稳:“去北京的航班一周只有两天,今天刚飞过,最快的那班也得三天后。就算是坐火车,赶到北京也得一天多。还不如我打个电话去北京,我朋友那天跟我一起逛的潘家园,她一定还认得那个卖画的地方卖画的人,我让她帮我联系那个卖画人,看他手上还有多少画,都一起买下来吧!”

第二天,张富成就带着字画,从省城赶了回来,端坐在电话机边,双目炯炯地看着晓岚和北京通话。

晓岚在电话中跟北京的朋友联系着:“喂,闻露,找到人了吗?找到了,他说没有了…嗯,你们跟着到他家去了…他家里还有两张画,对,只有两张了——”她捂住电话对张富成悄声道:“说还有两张画,是梅兰芳的梅花图和吴冠中的山水图!”

张富成兴奋地双眼放光,想要大声却怕对方在电话里听到,强抑低了声音说:“我们全要,不管多少钱,全要!”

晓岚继续对电话中说:“对,我们全要,不管多少钱,全要!跟他说下次有这类的货,直接打我手机,我们都要!嗯,已经买下来了,怎么送过来?EMS?不行不行,你等我亲自过来拿!”

她放下电话,对张富成说:“爸,您放心,别紧张,已经买下来了,我订后天的机票,亲手把它带过来!”

张富成松了一口气,忽然脸色一变,就赶紧从口袋里掏药瓶,晓岚吓得连忙去倒水,张富成摆了摆手,从那个绿色六角形小药瓶中倒出几粒芝麻大的小药丸,放进嘴里来含服着,过一会儿才缓过劲来说:“我这个药是不用倒水的。”

晓岚飞快地瞄了一眼,见上面贴了个小小标签,有很细小的字“复方丹参滴丸”:“爸,您心脏不好?怎么没听说过?”

张富成摆摆手说:“没事,上了年纪,总会有些零件退化的。晓岚啊,你现在就去订机票,我这个画没拿到手以前,总是不放心。”

“爸,你放心吧,这画闻露已经买下来了,不会有事的!”晓岚看着张富成居然激动到心脏病都发作了,心中很是愧疚,她平时与张富成接触较少,还真不知道张富成有这病,不禁暗暗后悔,也暗暗庆幸。

其实晓岚当时买下的并不是两幅画,而是四幅画,当时她和闻露在闲逛潘家园的时候,无意中在一堆地摊的旧宣纸中翻到这两幅字画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让她立刻掏钱买下了它们。尽管她这时候也不具备什么鉴别能力,可是抱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心理,买错了顶多浪费一点钱,就当是买个赝品罢了,可是如果是真迹的话,那可是太难得了。

可是在整堆旧纸中找遍,也没见第三幅,晓岚当下就追问那个卖画的人,这种老江湖最是滑头,见到对方这么着急地追问,立刻推三托四,直到晓岚和闻露买了他那摊上所有的垃圾货,一直跟着他回家,在他那间垃圾屋里忍着难闻的气味,翻遍所有的角落,最终确定的确只能再找出另外两张来了这才作罢。

所以这四张画是早就一齐买下的,只是上次的紫云砚事件,让晓岚对老爷子的脾气有点发憷,当时因为行程匆匆,根本来不及装裱,只得先带着其中两幅回去,其他两幅就留在闻露那儿让她代为拿到荣宝斋去鉴定,如果是真迹,那就装裱起来再带回来。

她原也是预备着老爷子如果看不上,那就等另外两幅有没有靠谱的可能。没想到老爷子居然郑重其事如此,直接从省博物馆就想冲到北京去。无可奈何她骑虎难下,只得在老爷子面前再把当日那一场事在电话里再演练一遍。

她心中暗叹,潘家园天天都有无数人转悠淘宝,如果不是她当机立断下手抢得快,就算是那个卖画者还有真迹,现如今过去,哪还可能有得剩下。

想到这里,心中又暗暗庆幸,还有两张抢下来了,否则的话,老爷子这么大兴头如果一打击,只怕立马冲到北京去,非得亲自淘宝去不可。如果他过度失望伤心而真的心脏病发,那她这无意间犯下的罪过可大了。

过了两日,晓岚亲自飞了一趟北京,把那两幅字画也带了回来。

张富成亲自把这四幅字画,托信得过的装裱行裱了,把张伯驹的字和吴冠中的画都挂在自己书房中,整日对着这两幅字画书空咄咄,痴迷到废寝忘食的地步。

至于范曾的画挂到晓岚夫妻的房中,梅兰芳的梅花图则被最近又醉心上票京戏的方菊英挂到了自己房中,好在她那些姐妹淘的京戏票友们面前秀一秀。

老爷子是识货人,四幅画中其实张伯驹和吴冠中的两幅才最具专业含量,虽然范曾如今可谓是国宝级的画家,毕竟作画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学生,这笔下功力与现在不可同日而语。梅兰芳虽然是名满天下,毕竟人家是京剧大师,画画那是属于业余爱好,这功力毕竟不能与专业人士相比。

至于这么多的真品画作,如何会流落到潘家园地摊上来的,老爷子同博物馆的人根据画上的落款上一行“**年人日于北京文艺界新春书会”的字,以及那个卖画的破烂王当初说所的话来推测,可能六十年代初在一次文艺界聚会上,象张伯驹吴冠中梅兰芳等文艺家们欢聚一堂后,甚至于范曾这些当时的年轻画家也会随着自己的老师一起参加。大家兴之所致共同挥毫作画。估计晚会散后,这些字画由举办单位收起来,当时也没拿去装裱。相隔不久之后,运动风潮来了,这些人都批斗下放,他们的作品也可能也就被当时的人视为废纸,甚至很可能或烧或毁掉了一批,这一批估计是扔在角落里被忘记的漏网之鱼。后来那幛大楼应该是更换过不少单位,更加就无人去动那些陈年废纸。直至整幢大楼搬迁,于是大家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其余的全部当成废掉物品卖给了破烂王。

于是这一批书画真品,历经浩劫之后,终于重见天日。只是不知道,前面那些从破烂王手中买去其他书画的人,是否识货,是否真的珍惜了这批宝贝?

(话说那年代,真是啥事都能发生,那年月张大千的作品据说才卖两块钱一张呢——我真想穿越过去抄底狂购啊!)

话说老爷子张富成原本打算用市场价向晓岚买下这四幅画,晓岚如何能收,忙道:“爸,我们是一家人,何必分得这么清。我的钱也是爸妈给的,我怎么还能再收您的钱呢?”

张富成眼一瞪:“一码事归一码事,你那是生活费零用钱,我张富成还不至于占儿媳的零用钱给我买字画。”

老爷子一向好强,从来不肯占人半点便宜,晓岚无奈地道:“那好吧,买画本来就没多少钱,您就给我买画的钱吧!您要照市价给我,那我挣这钱也太黑了,都成什么了?”

老爷子却说:“现如今就算是市价,也未必能买到真品,我给你市价都是我占大便宜,你不收,这画我还不能要了!”

其实当时整个国内虽然初兴起一股收藏之风,但是真正流到民间的真品和珍品并不多。虽然晚清到民国初这段时期民间收藏颇丰,但是八年抗战的时候,国内大部份地区沦陷,日本有许多军官最喜欢在民间搜括珍品,许多文物在战争中流失;解决初又有一大批珍品去了台湾。建国初开始,文物属于国家的念头深入人心,但凡知道是珍品的都争相上交了,那时候可是极光荣的事。不知道是珍品的,在“破四旧”的年月里,凡是同古同洋字沾点边的,抄的抄烧的烧砸的砸,那些哪怕是战争期间都被包得好好埋入地底下的文物,在那个岁月里,也由收藏者或者他们的子孙们自己亲手翻出来毁得干干净净了。

所以,虽然这十几二十年改革开放后,人们手中有了一点钱,所谓盛世兴收藏,但是说白了,民间实在是没有多少真正的珍品文物可收可藏的了。

所以民间收藏风,实在是民间造假风,所谓的古董贩子文物贩子,十件有九件假货,都算是厚道的了,人家就是有本事硬生生十件都卖给你假的,这也是本事。

比如老爷子说的“老友们家里人手一张范曾的画”,又比满大街的商周铜鼎唐三彩俑,或者满天飞的所谓元青花。其实目前为止,国内民间尚未出现任何一件可以被国家正式认可为真品的元青花,可偏偏数以千计的人都坚定不疑地相信,只有自己手中这件高价买进的瓷器,才是真正的元青花。

所以老爷子倒是真心觉得,能以市价买到真品都占大便宜了,但是晓岚则是死活不收。最后老爷子只好改口道:“那我就不给你钱了。这里有一百万你给我收着,下次你要是看到什么好的,就直接帮我买下来,免得你身边带不足钱,白白遇上好东西买不下来就遗憾了。你要不收钱,这画就算你名下的,以后不管升到多少价钱,都是你的。”

晓岚推辞几次不成,只得默然收下。

这一百万,后来成了晓岚风投事业第二笔本钱。

第一个一百万,则是她向方菊英借的。

女人一定要理财

第一个一百万,则是她向方菊英借的。

那是在婚后半年,方菊英已经开始做慈善以后。一次她走到方菊英房中,轻轻叫了一声:“妈——”

方菊英正要出门,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有事要说,于是又坐回去,问道:“晓岚,你有什么事吗?”

晓岚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妈,我能问您借一笔钱吗?”

方菊英一怔:“为什么要借钱,你有什么急用吗?”

晓岚也是犹豫了好几天,一边因为从小的家教和自尊心不愿意开口,但是另一边每日里耳染目濡的财富观念又是一个无法抵制的诱惑,就这么天人交战好几天,终于鼓起勇气说:“吴姐她们商议着,要在北京投资一个房地产项目,俱乐部几个人都参与了股份,我也想参与一份,但是没有钱,想向您借…”她越说越没有底气,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不料方菊英一拍巴掌:“好事啊,晓岚,你想学着去投资是好事啊,女人就应该有经济头脑,会理财会投资,自己挣钱自己花,这才爽快。爹有娘有老公有,不如自己。你要借钱买首饰妈不见得支持你,你要借钱做生意妈绝对会支持你。要借多少,跟妈说说看?”

晓岚大为意外,抬头看了看方菊英的脸色,确定她是赞许的脸色,才轻声道:“吴姐她们每人是一百万,我——我想我借五十万试试,行不行?”

方菊英摆摆手:“人家一百你五十,这不给人看轻了?这批人我知道,她们要见你出手不大,以后什么好项目未必会叫上你。”

晓岚嚅嚅地说:“可,可万一亏了呢?”

方菊英不在意地说:“做生意也是一门学问啊,有挣有亏很正常,初学者哪有不亏的,就算亏了也是交学费,这次亏了下次再挣回来不一样嘛!”

当晚,方菊英把一张银行卡递给晓岚:“这里是一百万,你先拿着,放心去做,亏了就算妈的!”

晓岚接过银行卡,手实在有点抖,这时候的她,这一辈子还真是没有见过一百万的钱在自己的手里,只觉得手上轻飘飘的一张卡,此时却重若泰山。

“妈,”晓岚沉默了片刻,终于道:“就象您说的,做生意是一门学问,有亏有挣很正常,如果亏了由您承担的话,那我永远也学不会挣钱了。这一百万还是算我向您借的吧,如果我亏了,那我就会有还债的压力,才会有努力学习的动力。”

“好吧!”方菊英爽快地同她一击掌:“我给你三年的时间,照银行的借款利息,三年以后,连本带利一百一十二万还给我,如果到时候还不了,可以续借,但利息得加三成,你同不同意!”

“同意!”晓岚终于笑了,用力再度同方菊英一击掌:“谢谢妈!”

在此之前,她也做过心理准备。许多人以为嫁进豪门就是金山银山,却不知道许多豪门媳,或能穿名牌戴钻戒开跑车,但是也许身边也几万的现金也拿不出来。许多有钱人家,或者会给愿意支付老婆儿媳的消费开支,可是要真金白银拿出钱来给媳妇的,却是万中无一。

但是很显然方菊英的想法却是不一样的。家底再大的豪门,也不会送给儿媳一座金山随便花用,但是教会儿媳投资,却是往家里头进钱,何乐而不为呢。何况他们夫妻也老了,将来这个家业是交给儿子媳妇的,如果这个儿媳只会花钱,不懂经济,哪怕是金山银山,也是要坐吃山空的。

这些年鹿州人在外做生意的很多,许多人都说鹿州人天生是经济动物。却不知道,经济意识在鹿州来说,属于整体氛围的熏染,鹿州的女人经济意识也往往比别的地方强得多。

鹿州女人聚在一起,当然也说护肤化妆八卦打牌,但是最多的话题,却是“啥项目可以挣钱”。鹿州虽然富人很多,但在全国这种属于平民起家的富人群体中,鹿州属于包二奶妻妾同行的比例较少的。至少,明面上的属于极少。

并不是鹿州男人的道德水平比别的地方更高,而是鹿州女人手握经济权的很多。鹿州女人估计没有人看过资本论,却都近乎无师自通地明白一个道理“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并推断出“财富能力决定从属关系”

所以,鹿州的女人都有很强的经济意识。要么是夫妻合办企业,如方菊英以前这般的,丈夫当董事长,太太当总经理,或者反之。或者如吴姐这样的,丈夫办实业,妻子做风投。

男人或者会轻易出轨,或者不在乎一份感情的抛弃,但绝对会在乎一份身家落到谁手里。你可以不相信一个富人对感情的忠贞,但一定得相信他对金钱的忠贞。

所以在鹿州,哪怕真有个拖一拖二拖三的,也很少会有人当真明目张胆地招摇过市,你要把太太的体面踩在脚底下,太太要闹起离婚□家财产的时候,自然就有得丈夫头痛的。哪怕最蠢最无能的鹿州女人,要离婚的时候也会冒出一大堆的七亲八戚给她支招怎么请律师分割到最多的财产来。因为支招出力的人,争得越多,他们分得那一杯羹就越肥。

方菊英虽然从企业退下来了,但是她的股权还在,每个月的一次董事会,公司决定大的投资意向的时候,她仍然是很重要的一票。

所以,一百万虽然在当时不算小数目,但是在方菊英私人名下的财产,几百万却还是很轻易拿出来的。

方菊英的这一百万,在两年半以后,晓岚就还给了她。

但这次提前还款,纯属偶然,连晓岚自己也没有想到,她这两年多来回报率最大的一笔投资,竟然是她自己以为已经是沉没成本的人情性投资。

就在晓岚将全部款项打入吴姐在北京的房地产投资以后,弟弟江晓峰忽然来找她:“姐,你能借我一笔钱吗?”

IT神话

就在晓岚将全部款项打入吴姐在北京的房地产投资以后,弟弟江晓峰忽然来找她:“姐,你能借我一笔钱吗?”

晓岚知道这一年江晓峰刚刚毕业,待业在家。很显然她这个弟弟并不如父母所料想的,一毕业就成为顶天立地的大男人,而依然孩子气得很。他的同学们早已经疯狂地转战于全国各地人才市场到处求职,但是晓峰却显然还没有找着工作。

江母在电话里也同晓岚说起过这件事,气得要死:“都毕业了,还这么游手好闲,只晓得天天关起门来玩电脑听音乐,不务正业。还嫌我们说他,硬生生要搬出来租房子住,我上次去替他收拾房子,你猜怎么着,一屋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旧电脑,起码有五六台,你说这钱也不是这么烧的。说他他也不听,工作也不找,天天坐吃山空…”

晓岚耐着性子听江母足数落了大半个小时,耳朵中早灌满了江晓峰种种劣迹,大约是电话说得太久,似乎连方菊英也有所耳闻,在晚饭时试探着问道:“晓岚啊,你弟弟晓峰是不是今年刚毕业啊,找着工作了没有,要不要过来帮帮羽纶的忙啊!”

晓岚虽然很生气弟弟的不长进,但是在公婆面前,却是本能地要维护自己娘家人的面子,于是恍若无事地笑道:“是啊,今天我妈打电话过来,也足足念叨了他一整天。你说早点毕业也早点走上社会做点实事吧,他非要搞什么IT,又说要跑美国去读书,还说比尔?盖茨是他的偶像。我说你这水平,挨踢还差不多,跑美国也顶多混个克莱登,小心海龟变成海带去。他说就算他是条海带也要挂到硅谷去,我说他啊,挂到中关村还差不多!”

张羽纶笑了笑,见方菊英显然不懂得晓岚这一大串新名词,对跟方菊英道:“妈,你操哪门子的心呢,晓峰能干着呢,还用得着在鹿州这种小地方,他要到美国留学,再不成最差也留在北京工作!”

方菊英立刻道:“对啊,晓峰是独子呢,他肯定是要留在北京照顾晓岚爸妈的,我说啊,叫他美国也别去了,去得远了,父母不放心呢。阿纶那几年在英国,害得我一年不知道跑几趟还不放心呢!”

晓岚那日听了江母的电话,正想找晓峰说几句,没想到隔得几日,晓峰居然自己找上她了。

“怎么回事,晓峰,你要借钱,借多少钱,借钱做什么?”晓岚一连串地问去过。

江晓峰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姐,我想借钱做网站。”

“什么?”晓岚听得直发晕:“你要做网站,你一个刚毕业的学生能做什么网站?”

江晓峰把来龙去脉都说了,原来他在大一时迷上网络,当时刚刚度过恐怖的高考生涯,大一简直如同快乐的天堂,于是他跟几个跟他一样喜欢电脑喜欢听流行音乐的同学,刚开始周末在电脑公司打工,后来则一起做起了音乐网站。

晓峰的这个音乐网站,做得如同公共汽车,三年来走走停停,加入的人进进出出,最高峰时候达到十来个人,后来则因为有些人兴趣来得快去得快,有些人学业繁重,有些人则临近毕业忙于跑工作,最后只剩下江晓峰和另外两名同学。

这些年这几个发烧友为了搞这个网站,把所有零用钱全投进去了,可是随着时代的进步,网站知名度的提升,面临的困难越来越多。流量的增大使得网站经常无法打开,如果要继续维持下去,电脑要升级,服务器要增容,一系列的困难都摆在这些初出茅庐的年轻人面前。

这时候连另外两个最铁杆的死党,也有些退缩了。因为他们都各自找到了工作,初上职场压力太大,根本没有办法再有时间兼顾网站的工作。而且这些年来,网站投入越来越大,这种只见投入不见产出的事,在学生时代或者可以用热血支撑,可是走上社会,这种希望渺茫的事,越来越不会有人去做了。

江晓峰不甘心这几年的努力就一朝白废,他又招了几个还在学校的学弟帮忙,可是经济的难关却是不容易过,情急之下,就想到自己嫁给有钱人的姐姐晓岚。

听完江晓峰的话,晓岚只有暗暗叹气的份,这个弟弟如此执着而不可思议的行为,在她眼中看来,跟江母的眼中也差不了多少,那就是不知世事,不务正业。

比尔?盖茨?全世界有几个人能当比尔?盖茨?她这个弟弟,实在太过理想化了。不过,很明显要劝他的人已经够多了,不管江父江母还是姐姐江晓仙,晓岚自认在江晓峰的面前,自己不管口才还是说服力都不如他们。就算说得再多,他不接受有什么用。算了,能帮就帮吧,谁能没有理想呢。人总得吃了亏,才能长大。自己这份投资,就算是给他交学费吧。

“晓峰,”晓岚直接飞到了北京,她手头已经没有钱,只得将原来公婆给她当聘礼的房子抵押了三十多万,此时她与弟弟面对面坐着,将这张银行卡推到了晓峰面前,银行卡下面,则是一式两份的合同书:“这里是三十万,还有一份合同,这笔钱不是我借你的,而是我对你这个网站的投资,作为大股东,我要有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而且你每个季度要把你们的财务营运状况报表给我审阅,大宗开支要由我许可。如果你同意,就签了这份合同书。”

老实说这笔钱,她根本没指望江晓峰能还,但是江家人的臭脾气她也是太过清楚,如果江晓峰这个网站赔了,老实说她还真怕这孩子死心眼非得跟莫泊桑小说《项链》里讲的那个故事一样,不知道找什么门路死活非还上她的钱不可,他肯定以为这钱是张家的,到时候还不知道会钻什么牛角尖。于是她率先说了,这房子是抵押了自己聘礼。她这一份是对于IT行业对网站前景未来有信心的投资项目,不是借款。至于所谓的什么大股东什么百分之五十一什么审查报表,无非是怕这些孩子们没有经验,这钱莫名其妙地花了,最后连个为什么的经验教训也没有。

三十万打进去以后,又过了一年多,又遇上网站扩张服务器增容等,江晓峰似乎越做越大,报表上居然开始有了工资的项目,真正请起了固定全日制的维护人员等,于是晓岚在审过报表以后,又打入二十万的“投资”,并警告了江晓峰CEO:“江CEO,我严重警告你,我只打算投资五十万,五十万以后,你就要让你们的网站赢利,一个不能赢利的网站是没有生存价值的。”

江CEO的回答是:“江CFO,您老放心,我保证一年之内,就能够让网站赢利,现在已经有华尔街的投资人注意到我们这家国内目前最大的民间音乐网站了,到时候华尔街的风投资金一来,您这五十万能翻倍成五百万!”

“江CEO,大白天别说梦话,就算吹牛不上税,您老也悠着点吹!”江CFO很不屑地挂断了电话。

令她想不到的是,江CEO的大白天说梦话居然真的实现了,一年后江晓峰的网站居然神奇地获得了华尔街的一笔风投资金——一千万人民币。

那两年真是IT神话最疯狂的年头,无数海外热钱涌进IT业,疯狂地砸钱抢项目,那相声是怎么说的:“就跟不要钱似的。”

当江CEO打电话把这个消息告诉江CFO的时候,晓岚仍然觉得不能相信这是真的,直到她亲自飞到北京,仔细地看了江晓峰新搬的气派办公楼,看了合同,看了先期打进来的钱,亲自与美国方面交谈了,再去银行验证了,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于是接下来她就当机立断做了一件事,把所有的股份脱手变现,立刻转为现金入袋平安。尽管江晓峰为此深为不解兼不满,喋喋不休地说她迟早有一天会后悔的,等他的公司做到比尔盖茨这么大的时候江晓岚才会知道自己错失了什么。

但是江晓岚却没理会他的宏伟蓝图,这几年她跟着吴姐转战天南地北,炒楼炒画,屡有斩获,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投资理念。什么叫投资,投资是有期限的,而不是无限的,投资就是低位进入,高位退出;什么叫获利,获利就是在利润变现后的收入,这个利才是真正的获得,纸上的收入永远是做不得数的;什么叫炒,炒就是得不停地翻动,把底部翻到顶部,一热一熟就得起锅,不翻不动不起锅,那就得炒糊了。

不过她还是很厚道地把其中百分之二赠送给江晓峰,让他正好得到百分之五十一控股权,然后直接带着四百八十多万的现金离场。

果然IT神话不到两年,就已经破产,所有的风投热钱几乎一夜之间统统离场,各大IT公司门可罗雀。

当江晓岚就把一百二十万的钱重新打回方菊英的账户时,离她借款不到三年,就已经连本带利还清了。

此后,所有的投资,都是她的自有资金了。

这一天全家人正在吃晚饭,张富成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问晓岚道:“晓岚啊,我介绍的那个范老师有没有找过你?”

晓岚想了想说:“是不是那个想出画册的画家,想让我们赞助他?”

张富成点头:“是啊,是李馆长的面子,你在书画界有人认识,帮他策划一下,至于赞助的钱呢到时候叫公司账上划过去就好了!”晓岚这几年从炒名画转向炒作中青年未成名画家,她和一些投资商联手,先签下一些潜力较好的书画家,买断他们的作品,然后以帮助他们开画展,再找评论家和媒体托市,然后几十家商人之间互相竞标转让,让画价炒高,炒到人人皆知的程度。这些年来大家生活富足了,往来送礼也有消费品上升到艺术品,这些炒得正热,价码人人知道的艺术产品,正适合给官员送礼,大企业集团消费,高级餐饮场所开业等挂在大厅办公室墙面走廊等,颇有补壁的效果。

都知道张家儿媳认识书画界许多人,能炒作书画名人,所以本市也经常有未成大名的“艺术家“们从张富成那里辗转请托,让晓岚帮助操办,提升身价。

晓岚却不以为然,她看过那位范某人的作品,没有投资炒作的空间,这种无谓的请托,要是开了口子都涌过来能累死人,而且文化人之间的嫉妒攀比也是很惊人的,她无谓吃力不讨好。她正想直接拒绝,转而一想却笑道:“爸,我看了一下,他画得还不及您呢。咱们有这精力和钱替别人出画册,为什么您自己不出一本画册呢?”

老爷子一怔,连忙摆手:“我?唉,我哪能跟人家书画家相比,我那个是业余消遣的,作不得数,作为得数。”

晓岚笑道:“艺术哪有什么专业业余之分,有些人挂个书协美协成员理事的名头,也不过是混饭吃,毫无创意和价值可言。还不及您画画,比他们多一份真诚和投入,艺术品就是创作者的真情投入来感染大众,若是论这一点上,爸爸您还比他们强呢。再说,您这十几年下来,作品积累得也不少,不应该让您的心血蒙尘,也应该拿出来跟同好交流,给自己做个集子留念才好!”

老爷子虽然爱好书画,但是多年来一直自知只是一个艺术的门外汉,在他心目中画展画册,那都是真正名家才能做的事,却没想到今日儿媳的一个建议,竟然令得他骤然心动无比,仿佛有一种看不见的诱惑向他招手,让他这个商海纵横的老狐狸,此时也象个初出茅庐的新手一般充满了期望和忐忑。

“晓岚啊,你说,我真能出画册?”心里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老爷子这才犹豫地问。

“爸!”晓岚很轻松地说:“现在出个画册是很平常的事,不过,刚才咱们说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一点,横竖打墙也是动土,既然咱们要出画册了,干脆也同时来个画展,到时候画展开幕连着画册首发式一起做,新闻报导也好作一点!”

老爷子狂汗中:“还、还开画展,还要做新闻报导?晓岚啊,这会不会太过…太过招摇了!”

张羽纶忍不住开口说:“爸,您不知道晓岚在反着说啊——”他啊到一半就曳然而止,因为晓岚在桌下重重地踢了他一脚。

连方菊英都忍不住问:“晓岚啊,你是不是说真的啊,你爸开画展,会不会被人家笑话啊!”

晓岚叹气:“爸,请相信我,我跑过这么多的书画展,有些人书画还不如您呢,照样找了各种名头去什么地方参赛评奖,一样能拿不少奖项来,再凭了这些奖项之类的东西,向政府要资金开画展,出画册,评职称,上等级,捞福利。凭什么他们的东西能正而八经地炒作成名,您的作品不能?这个社会是花花轿子人抬人,您有这么多企业家朋友,也帮过这么多的书画家们,您的画展我可以保证,一定会成功的,一定会叫好的!到时候,您就直接入全国书协美协去,不用入这些地方协会了!”

老爷子已经被绕晕了,方菊英却不以为然的撇撇嘴,作为几十年同床共枕夫妻,她相信丈夫有商业天份,可不相信丈夫能有艺术才能。她也知道儿媳是一片孝心,无非是花钱哄老头子喜欢罢了,但是还是忍不住想泼泼这个冷水:“老头子啊…”

她才刚开口,晓岚已经知道她想说什么,其实晓岚就是想借这个机会,消了老爷子再三再四把那些无聊请托推到她那里来的心思。老爷子喜欢混书画界,心里却又怯得很,别人无非当他是冤大头,他钱掏得越快答应请托得越多,越是在这个圈子里把自己脸上贴上“提款机”三个字。他老是把那些开画展出画册看得很尊贵,素性让他自己开一回画展出一回画册,打破这层人为的墙,到时候他自己心气足了,才是真正进入这个圈子了。

所以她看到方菊英要泼冷水的架式,就笑咪咪地问:“妈,上次配的那固元膏您应该吃完了吧?”

她这一问,方菊英便有些心虚起来。方菊英年轻时因为操劳事业,冷天里跑货落下了寒症,一直到冬天手足冰冷,所以连更年期也度过得折腾很多。晓岚请了名中医为她配了固元膏,调理了几年下来,已经渐有好转。

只是方菊英的性子,一向会忘记吃这些东西,然后也深知儿媳的好意不忍辜负,所以听到儿媳问到此事,顿时有些心虚:“啊,这个嘛,我有在吃呢,还没吃完呢…”

晓岚笑咪咪地说:“是不是又忘记吃了?妈,您下次要再这样,我看我得请九婆来天天监督您吃了!”最后两句,自然是要带点撒娇的口气说的。

方菊英忙道:“不用不用,我会自己注意的!”

九婆是家里的老管家,年纪大了特别爱念叨,哪怕是方菊英一听到九婆念叨也如孙悟空听了紧箍咒一般,头痛得不行。

转眼间公婆吃完饭都起身离开了,方才多嘴被晓岚踢了一脚的张羽纶这才开口,咬牙切齿地低声道:“江晓岚女士,你真是够无耻地!”

江晓岚半点不受他的话语影响,反讥道:“张羽纶先生,没想到你这奸商也有如此纯真无邪的时候啊!”

“切,”张羽纶忍了半点终于忍无可忍:“你这个大忽悠,就恁我爸那手字画,能开画展吗,能出画册吗?”

江晓岚连眉头也不抬:“那只能说张总您对书画界太过少见多怪,比咱爸水平更臭的一样开画展出画册,人家都没有不好意思,您有必要操这个心吗?”

张羽纶无言以对,只得很不甘心地添上一句:“你这个马屁精,lackey!”

江晓岚大乐,干脆也用上了张羽纶的英文名字:“这是孝心,Mr亚历克斯?张,作为半个假洋鬼子,我很遗憾您竟然不理解这种中华文化的优秀传统,甚至打击江晓岚女士的热诚,我明白这是您在嫉妒我具有您所不具备的优点,但这是非常错误的行为。作为您的父亲,张富成先生为您创造了亿万财产,而您只要为他消费十几万元让他老人家圆了一下对艺术世界的梦想,这是完全必须的、合理的。”

张羽纶悻悻地说:“总而言之,这么丢脸的事,到时候我是不会出场的!”

江晓岚笑咪咪地道:“只要你不怕老爷子剥了你的皮。”

张羽纶看着江晓岚叹了一口气,歪着头看了看她,从头到脚细细打量着,一边还微微叹气。江晓岚被他的目光看得很寒,问:“亚历克斯?张,您在看什么呢?”

张羽纶说:“我在看看你长得像谁?”

江晓岚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我长得像谁?”

张羽纶板起了脸说:“其实我一直在思考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我在想到底我们有没有出生的时候抱错了,比如那种‘偷龙转凤’之类的事件。为什么我老觉得我爸妈对你我的态度,像是你才是他们亲生的,我倒像是抱养来的。为什么不管你说什么都是晓岚好好好,不管我说什么,只要一张嘴就招骂?”

江晓岚也学着同样表情他板起了脸:“张羽纶先生,其实我也一直在思考一个很严肃的事情,您有一样本事,我是望尘莫及,那就是你不管什么时候,都能准确地说出别人最不爱听的话来,别人高兴的时候,你能说得他立刻生气;别人不高兴的时候,你就能火上浇油。这么准确地哪儿痛戳哪儿的本事,您是怎么做到的?”

老实说张羽纶那张嘴,真是很叫他自家的亲爹亲娘时刻都想拍扁了他。他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必是非常准确地说出对方最最不想听的那句话来。

有一段时间张富成迷上古董,到处疯狂搜集,某天非常吃力地抱了一只大青铜鼎回家,倍加珍爱地向家里人介绍,这是商周时代的青铜鼎,张羽纶就非常嘴欠地说了一句:“商周的?我看更像是上周的吧!”害得江晓岚紧急扑上去捂他的嘴都来不及。老爷子被他这句话气得直翻白眼,那青铜鼎差点直接砸他脑袋上,还要江晓岚上前哄了半天才转过气来,就这样,老爷子还足足十天黑着脸就是不跟儿子讲话。

江晓岚抓了张羽纶一顿狂上课:“你就当老爷子高兴拿钱扔水里了,你非得上去指导他扔的姿势对不对干嘛,这不是找骂吗?他这把年纪了,还要你来教训。你自己不一样买上满屋子的西装夹克,一整墙东南西北的葡萄酒?老爷子再怎么着买些铜鼎青花还能摆上一墙装饰房子呢,你那一整墙的葡萄酒最后还不是进了谁的肚子,谁砸钱更有意思,谁也别指点谁行不行?”

再比如方菊英以前顶爱戴大粒的首饰制品,曾经戴着那只3.2克拉的钻戒,自我欣赏甚久,却被儿子一句话说到抓狂。张羽纶说:“妈,你别比划了,再怎么比划您也是一双劳动人民的手,再配上这颗大石头,只会显得您的手更粗壮发黑,怎么都装不了贵妇,还不如什么都不戴!”气得方菊英差点要掐死这个儿子。

直到后来方菊英开始票戏的时候,某天一位京剧名伶过鹿州演出,先到票房同票友们相见造声势,方菊英见了偶像后,回家来对着自己的手发怔了半天,连晚饭都没心思吃,害得晓岚不放心上来看,却见方菊英对着自己的手叹了一口气,很是兴致索然地摘下了手上的大粒老坑玻璃种的翡翠戒指,说:“阿纶说得对啊,我就是一双劳动人民的手,石头配得越大,越显得手指粗黑。我今天见到的京剧名家啊,人家老先生都快七十了,那双手伸出来啊,真真跟水葱一样,笔直削尖,比小姑娘的手还细嫩。哪像我这样骨节粗大,一看就是劳动人民出身,这是以后怎么保养,也保养不回来的。”

打那以后,方菊英就只肯戴几只修饰手腕的手镯,手上除了张富成送的一只普通白金戒指,就再也没戴那些大石头了。

有时候江晓岚想想,张羽纶还说自己不象亲生的,他也不想想,也幸亏他是亲生儿子,才敢这种肆无忌惮地胡说八道,否则换了别人,早被老两口给赶出家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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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晓岚对张羽纶的感情很复杂,有时候她也偶然会扪心自问,她跟张羽纶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