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后,慕容辞睁开双目,看见地上的人和被子已经不见了,不由得呆了呆。
如意端着洗漱的温水进来,“殿下醒了就起身吧。”
“那个今早没发生什么事吧。”慕容辞擦擦鼻子,不自在地旁敲侧击。
“没事,没有宫人来报,宫里应该太平。”如意笑道。
“”慕容辞默默地下床。
人家想问的根本不是那些命案,或是其他的,而是想问她有没有看见慕容彧离去之类的
吃早膳的时候,她问琴若:“今日的早朝没什么事吧。”
琴若回道:“应该是没事。倘若有大事发生,应该有宫人来报。”
慕容辞默默地吃,换言之,慕容彧早就起身去上早朝了。
唔,算他识相,没有上她的床。
沈知言早早地带兰梦色、曹嬷嬷进宫认尸,慕容辞抵达听雪阁的时候,他们也到了。
兰梦色盈盈流转的杏眸红红的,显然哭过了,曹嬷嬷也是这样,面上满是悲伤。
“你们认尸之前,本官必须告诉你们,这两具女尸没有头颅。你们可以吗?”他温和道。
“没事,我们去看看。”
兰梦色的眼眶又红了,眼里一汪水波盈盈欲坠,神色哀婉,伤心欲绝。
她和曹嬷嬷走进听雪阁的殿室,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
沈知言掀开死尸上的白布,她们靠近尸体,泪珠轰然而落,如断线的珍珠,啪嗒啪嗒掉落地上。
“你们记得她们身上有胎记或红痣之类的印记吗?”慕容辞轻缓地问。
“我想想”曹嬷嬷悲痛得声音哽咽,“我记得若薇的左腿内侧有一颗比较大的红痣。”
说着,她颤着手察看尸体,果然,其中一具尸首的左腿内侧有一颗红痣。
她哀痛地哭道:“真的是若薇”
兰梦色忽然拿起另一具尸首的手,看着那只玉镯,伤心地垂泪,“我认得这只玉镯,若萱说是她娘亲的遗物,一直戴在手上若萱妹妹,若薇妹妹,你们死得好惨”
她和曹嬷嬷相拥而泣,悲痛不已。
慕容辞心里也不好受,轻声道:“二位节哀。”
兰梦色拉着她的广袂,哀凄地求道:“二位大人,你们一定要抓到杀害她们的凶手,为若萱和若薇伸冤”
慕容辞道:“我们会尽力的。”
沈知言道:“兰姑娘,不如你们先出宫回去。若有需要,本官会再找你们。”
兰梦色、曹嬷嬷点点头,啜泣着离去。
“殿下,现在确定了两名死者的身份,可以深入侦查了。可惜,眼下没什么线索。”他沉重道。
“我们先把跟两名死者有过接触的人梳理一遍。”慕容辞走到案前,取了笔墨在白纸写下第一个名字。
“李公子对兰氏姐妹有企图,曾在得月楼欺凌过她们,后来还想听她们唱曲儿。不过我们查知,李公子在这半个月里应该没有见过她们,她们人在宫里,李公子无法对她们做什么。再者,以李公子的本事,应该也无法把手伸进皇宫。”沈知言道。
“秦公子和本宫跟兰氏姐妹有过两面之缘,后来秦公子有没有再见过她们,不得而知。”她接着写第二个名字,分析道,“兰若萱喜欢秦公子,但她们和秦公子没有什么纠纷,秦公子应该没有理由杀害她们。”
“扬州缀锦坊三艳之一兰妃色嫁给京兆府衙门的江主簿当续弦夫人,在这半个月里,兰氏姐妹和兰妃色、江主簿是否有争执,不得而知。不过以他们的本事,应该也没有本事把手伸进皇宫杀人。”
“缀锦坊老板有可能派人秘密进京把兰氏姐妹带回扬州,不过那老板要的是人,人死了对他没好处,竹篮打水一场空。”
“得月楼、隆升客栈或者里面的人和兰氏姐妹是否有过节,不得而知,但在皇宫行凶杀人,应该也是不可能。”
“兰氏姐妹为不少贵客唱曲儿,会不会有某个权贵看上他们,意欲强行纳她们为妾,她们不愿意。后来那权贵听闻她们进宫成为教坊司的宫女,就派人秘密杀害,以此泄恨。”慕容辞大胆猜测,“知言,你觉得有这种可能吗?”
“兰氏姐妹留在京城图的是什么?难道她们想一辈子在风尘里打滚,唱曲儿唱到年老色衰吗?我想她们是想寻一个如意郎君,无论是正妻还是小妾,只要日子安稳、衣食无忧,她们就知足了吧。”沈知言寻思道,“倘若有权贵看上她们,愿纳她们为妾,我觉得她们应该会愿意。”
“你忘了吗?兰若萱喜欢秦公子,而且她是个有主见的姑娘,本宫觉得她应该不愿意。再者,女子一旦有了心上人,深陷感情的泥淖,就不愿意将就,不会接受别的男子。”她分析得头头是道。
“殿下这么说,也有几分道理。排除了这些,只有秦公子有本事在皇宫下手,不过他无缘无故的为什么杀害兰氏姐妹呢?”他想得头都痛了。
慕容辞断然道:“秦公子是个例外,找个机会再问问他。现在我们侦查的重点是宫里,教坊司,跟兰氏姐妹有过接触的人,等等。”
沈知言赞同,“多问几个教坊司的宫人。若能找到她们的头颅就好了。”
确定了侦查方向,他们会心一笑,却是苦中作乐的微笑。
当即,他们前往教坊司展开侦查。
暮霭笼罩了雕梁画栋的皇宫。
这一日,他们一无所获,沈知言向殿下辞别出宫,慕容辞有气无力地回东宫。
后面有人疾步奔来,她和琴若回身一看,那内侍好像是存墨阁的人。
“太子殿下,王爷有请。”那内侍恭敬道。
“你回去跟御王说,本宫不去。”慕容辞冷傲地昂着头,叫她去她就去吗?
“王爷说,事关百花楼,殿下一定要去存墨阁。”那内侍低着头道。
她没力气生气了,该死的慕容彧就是捏住了她的软肋才这么有恃无恐。
赶到存墨阁,她闻到饭菜的香气,五脏庙唱响空城计,情不自禁地摸摸肚子。
内侍说王爷在膳厅,她立即前往膳厅。
慕容彧坐在案前,案上摆着六菜一汤一羹,还冒着热气,可见端上来不久。
“殿下,请坐。”他好客地手一引,浅浅微笑。
“要本宫陪你用膳?”她不客气地坐下,反正来都来了,也饿得慌,先吃再说。不过,这人还挺节俭的嘛。
内侍知趣地退下,把琴若拉到外面,把门掩上。
慕容彧舀了一碗鱼羹放在她面前,“吃吧。”
慕容辞大快朵颐,一边吃鱼羹一边问道:“查到百花楼的巢穴了?”
相形之下,他优雅一些,“算是吧,但不知是真是假。我不确定是不是百花楼放出的烟雾、设下的陷阱。”
“百花楼的巢穴在哪里?”她直接问。
“明日我去一趟,你想去吗?”他抛出一个大大的诱饵。
“当然要去。”
“你不是要查无头女尸的命案吗?”
“那命案没有进展,先搁着。”
“让你去也行,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慕容辞直觉,他提出的条件会让人难以接受。
“今夜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慕容彧的语气轻淡得不可思议,也不看她一眼。
她暗暗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他不来烦她,她就能养足精神!
他夹了一块牛肉递到她唇边,“多吃点。”
她把碗伸出去准备接,为了明日能去找百花楼的巢穴,拼了,“放碗里。”
他的眼神温柔如轻羽,“张嘴。”
为了顺利去找百花楼,她忍!她张嘴把那块牛肉吃了,心里酸酸甜甜的,不知是什么滋味。
终于吃完了,他们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慕容彧朝她招手,她迫不得已靠过去,“做什么?”
“嘴边有牛肉汁。”
他出其不意地靠近,舔了她唇边的一点牛肉汁,下一瞬偷香窃玉,在她唇瓣迅速地吻了一下,短促而有力。
慕容辞气恼地瞪他,拽起他的广袂擦嘴,使劲地擦。
他顺势把她搂在怀里,“吃饱了吗?”
“饱了,本宫回去了。”她一边推拒一边说,想到明日的事,就缩了手。
“我还没吃饱。”
“那你继续吃啊。”
“走吧,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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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正文 第195章:落霞峰
为了明日跟着慕容彧去查探百花楼,慕容辞忍了再忍,让他送自己回东宫。
在东宫大门前,她假惺惺地笑,“本宫要沐浴了,你可以走了。”
他笑得意味深长,“殿下好好歇息。”
尔后,他转身离去。
当她沐浴之后回到寝殿,赫然看见床上有一人靠着大枕、慵懒地躺着,顿时,她气不打一处来,火冒三丈地过去瞪着他,“下来!”
“用膳之前我就沐浴过了。不信你闻闻,不臭。”慕容彧浅浅含笑,眼波流转,伸手让她闻。
“你在这儿本宫如何养足精神?”慕容辞气得胸口胀痛。
“我吃不饱,也无法养足精神。”他幽怨无辜的样儿十分委屈。
“你什么意思?”她瞠目问道。
“佳人秀色可餐,我吃饱了才能好好休息,养足精神。”他眉睫轻眨,邪魅的流光在昏红的光影里流淌。
她险些一口老血吐出来,原来之前他在存墨阁说的是这个意思!
她还窃喜他的条件根本没有任何难度!
“你究竟想怎么样?”她切齿地问。
“我不是说了吗?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指的是你我。”慕容彧指着她和自己,“阿辞,我们就寝吧。”
慕容辞几乎暴走,想大声尖叫,想暴打他一顿只是想想而已
身后传来惊呼声:“啊”
她立即转身,如意提着一壶茶站在寝殿入口,险些手滑把那壶茶打翻了。
如意先是震惊非常,接着一脸懵圈——御王为什么会在殿下的寝殿?
御王竟然躺在殿下的床上!
那么,御王是不是知道了殿下其实是女子
她不敢再想下去,因为她会崩溃。
慕容辞见她的表情数度变幻,不由得扶额,吩咐她道:“你出去,不许任何人进来!”
“是”
如意找不到自己的舌头和三魂七魄,飞奔离去。
慕容彧叹气,“你瞧你,把如意吓跑了。”
慕容辞无语地翻白眼,“吓跑如意的是你。”
接着,她去柜子里取出被子,扔在地上,气哼哼道:“你打地铺!”
“倘若明日一早起来腰酸背疼的,那就不去查百花楼了。”他拉过锦衾盖在身上,摆了个骚包的侧卧姿势。
“你”她觉得怒火已经烧到头顶,快爆炸了!
“好,本宫睡地上,可以了吧!”
为了明日,她豁出去了!
把自己裹成粽子,她不忘警告:“你霸占了本宫的床,今夜不许下来!”
慕容彧阴谋得逞,低低笑道:“祝殿下有个好梦。”
她转过身去,背对着他,眼不见为净。
平息怒火,平息心情,她安抚自己快快睡觉好不容易有了睡意,她放松下来
夜深人静,如意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御王出来,越来越焦虑。
怎么办?难道殿下要和御王共处一室?
她心急如焚,忽然想到琴若,于是她飞奔去找琴若。
慕容彧起身下去,点了慕容辞的睡穴,把她抱起来放在床上,拥她而眠。
慕容辞睁开眼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
床前的被子不在了对了,她不是睡在地上吗?什么时候跑到床上了?
不会是她自己跑到床上的吧不可能!一定是慕容彧把她抱上来的!
该死的慕容彧!
当即,她火速地起身洗漱,派人去宫门拦截沈知言,向他说明情况,改日再查兰氏姐妹的命案。
尔后,她去上书房找慕容彧。
长风猎猎,策马疾驰。
慕容辞盯着前面的慕容彧,扬鞭催马追上去。
他们出京后一路往西,带了百余精卫,不过她觉得,一百多人够吗?
“还有多远?”她与他并肩而行。
“往西四十里。我也不知能不能找到百花楼的巢穴,殿下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慕容彧侧头看她。
她没有带琴若,只身跟他出行。
其实多少还是有点担心的,担心他设下圈套等着她愚蠢地跳进去。
纵马驰骋,并肩而行,她忽然有点恍惚,她怎么会和死对头慕容彧并肩驰骋呢?
不过,他们已经做过那么多亲密的事,并肩驰骋又算得了什么?
“阿辞,在想什么?”慕容彧朗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