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时客栈有人起夜吗?有人看见不同寻常的事吗?”

“我都问过了,没人看见有不对劲的事发生。”

她的感觉越来越糟糕,如他所说,曹嬷嬷失踪得蹊跷,凶多吉少。

第1卷:正文 第203章:兰碧色

沈知言去兰梦色和曹嬷嬷住的客栈问过了,没有得到有用的线索,可以说,曹嬷嬷在半夜的客栈凭空消失了。

慕容辞沉思片刻,拿出那方丝帕问兰梦色道:“你看看,这是兰若薇的丝帕吗?”

兰梦色低声啜泣,见她问话便接过丝帕看了一下,哑声道:“是若薇妹妹的丝帕。”

“为什么你这般肯定?”慕容辞问道。

“大人请看,这丝帕的四角各绣着一个字,妃,梦,萱,薇。”

“我明白了,妃代表的是兰妃色,梦代表的你,萱代表的是兰若萱,薇代表的是兰若薇自己。”沈知言一眼瞧出内情,“不过兰若萱的遗物里没有这种丝帕。”

兰梦色解释道:“若薇妹妹重情义,跟我、妃色和若萱最要好,因此特意买了一条丝帕要我们三人在帕上分别绣了名字里的一个字。此后她一直珍藏着这丝帕。”

他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她又道:“其实若薇妹妹这样做,是效仿我和妃色三个姐妹。坊间有不少传闻,把我和妃色美誉为缀锦坊的三艳,我们三个姐妹最要好,特意买了三条一模一样的丝帕,在三角绣上我们的名字,每人一条丝帕,以此作为留念。即使我们分开了、年华老去,也记得我们的情谊。”

慕容辞把盘旋在心里多日的疑问说出来:“我只听你们说过兰妃色,还有一艳呢?叫什么?在扬州缀锦坊?”

“另一人是兰碧色。不过五年前她就离开缀锦坊了。”

“几年前?那时候你们才十二三岁吧。”

“我们三人同年,今年十八,五年前,我们年方十三岁,不过已经有人看上我们”兰梦色微微的羞窘,“当年不少人出高价买我们,不过母亲以我们年纪还小,婉拒了那些人。其实我也知道,母亲是想等过几年,我们的身价更高再把我们卖了。”

“兰碧色五年前离开缀锦坊?去哪里了?被附富商买走的吗?”慕容辞追问。

“我也不是很清楚,母亲是这样说的,碧色应该是被京城里的权贵买走了。”兰梦色忽然想起什么,长睫轻眨,“对了,昨夜就寝前,曹嬷嬷跟我提起碧色。”

“曹嬷嬷说什么了?”沈知言也觉得此事有点意思。

“曹嬷嬷也是忽然想起碧色,说她也在京城,不如找她帮忙。”兰梦色道,“碧色离开缀锦坊已经五年,冒然去找她帮忙,我觉着不太好。再者我们根本不知碧色嫁到哪户人家,曹嬷嬷接着说,她有办法找到碧色,这件事包在她身上。”

“这么说,曹嬷嬷会不会去找碧色,只是还没回来。”他推测道。

“也有可能。”她满面歉意,“二位大人,是我不好,我太心急了,或许入夜曹嬷嬷就回来了。给二位大人添麻烦了。”

“无妨。”沈知言温润道,“那不如你先回客栈等等,倘若明日曹嬷嬷还没回来,你再来大理寺。”

“好。”想到曹嬷嬷可能没事,只是去找兰碧色,兰梦色的情绪好多了。

“这么说来,曹嬷嬷知道兰碧色嫁到哪户人家。”慕容辞的预感不太妙,或许曹嬷嬷不会回来了。

琴若带着兰梦色到偏殿歇息,沈知言见殿下若有所思,问道:“殿下在想什么?”

慕容辞抬眸看他,道:“本宫总觉得曹嬷嬷凶多吉少。”

“曹嬷嬷应该是去找兰碧色,不至于会出事吧。”

“本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等到明日再说吧。”

“那我先带兰梦色出宫。若有曹嬷嬷的确切消息,我派人传话给殿下。”

她点点头,送他出去。

然而,这日黄昏时分,慕容辞就收到消息,在郊外发现一具女尸,疑似曹嬷嬷。

她顾不上吃晚膳,赶到大理寺。

沈知言在停尸房和徒弟处理尸体,看见殿下便搁下手里的东西,交代徒弟几句,走到殿下面前,沉声道:“兰梦色还没来认尸,眼下还不能确定这女尸是曹嬷嬷。

她看见那具尸体没有头颅,心思一动,“也是无头女尸?”

他颔首,“这具无头女尸是在南郊的树林里发现的,京兆府和大理寺的衙役都在寻找死者的头颅。我到现场去看了,南郊树林应该是第一案发现场,当时,女尸是暴露在树林里,只用一些落叶遮蔽。死者身上没有外衣,只穿着中衣。”

“作案手法和兰氏姐妹命案一样吗?”

“一样,脖子的切口很平整,凶手以极快的速度削了头颅。凶手应该是同一人。”

“凶手为什么杀害曹嬷嬷呢?”慕容辞百思不得其解,“凶手与兰氏姐妹是旧识,那么跟曹嬷嬷、兰梦色应该也是旧识。莫非凶手有什么把柄或秘密,这几个缀锦坊的人知道,因此凶手必须杀人灭口?”

“兰梦色有危险!”沈知言的眼眸陡然睁大,“兰妃色会不会有危险?”

“让兰梦色先住在大理寺,凶手应该不敢潜入大理寺杀人。再者兰梦色可以和黄姑娘作伴。”她望向布满了阴霾的长空,快下雨了,明眸冷冽,“你吩咐几个衙役暗中保护兰梦色,夜里加强巡视。”

“我会安排的。”他的脑子里隐隐浮现模糊的念头,似有什么呼之欲出。

“凶手杀人灭口很有可能凶手也是缀锦坊的人,想保住自己的秘密不外泄,因此杀人灭口。兰碧色!”

“兰碧色!”

他们异口同声地说出这个名字,相视一笑。

慕容辞接着分析;“兰碧色嫁入权贵之家,或许已经是当家主母,而且名声不错。她不想自己是扬州瘦马这个秘密宣扬出去,知道昔日的姐妹在京城,于是未雨绸缪,杀人灭口。”

沈知言接口道:“兰若萱、兰若薇在得月楼唱曲儿,名动帝京,风头无两。兰碧色听闻这件事,亲自来得月楼看看,不过她应该乔装打扮了,兰氏姐妹没有看见她,或是没有认出她。兰碧色担心自己的秘密迟早会外泄,狠下杀手。我担心兰妃色也有危险,我派人去告诉江主簿,让他多多留心府里。”

她觉着,以江主簿的本事,即使聘请再多的护院,也拦不住凶手。

不过,他们已经尽力了。

这时,匆匆赶来的兰梦色站在挺尸房外,望着里面却不敢进来,温婉秀致的眉目布满了惊惶与悲伤。

慕容辞示意琴若拉她进来认尸,兰梦色一步步靠近,双臂发颤,双腿抖得厉害,几乎站不住,若非琴若架着她,她早就软倒了。

“兰姑娘,你认一认这位死者是不是曹嬷嬷。”沈知言悲沉道。

“没有头”她哑声悲痛,杏眸里流动的泪水簌簌而落,苍白的小脸梨花带雨,布满了哀伤悲痛,“曹嬷嬷的左臂有一个暗红胎记,跟鹌鹑蛋一般大小”

那徒弟捋高死者的衣袖,果然,左臂有一个椭圆形的暗红胎记。

兰梦色失声痛哭,泪水淹没了光滑的小脸,“曹嬷嬷”

泣不成声,悲痛欲绝,以至于一口气提不上来,她昏厥了。

琴若架着她到客房去歇会儿,慕容辞明白她的感受,接连的打击击垮了她,她能支撑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

想不到,预感成真了。

沈知言开始详细地验尸,沉沉道:“死者曹嬷嬷,大约四十岁死者身上没有其他的伤口或瘀伤,十指指甲洁净完整,没有断裂,可见没有与凶手发生纠缠、打斗死者头颅被利刃飞速地削去,脖子的切口十分平整,利器应该是长剑,和杀害兰若萱、兰若薇的凶手应该是同一人。”

“什么时候遇害的?”慕容辞悲伤地问。

“应该是今日四更左右。”他摘下纤薄手套,“殿下还记得兰姑娘说过的夜里发生的事吗?曹嬷嬷起夜如厕是在房里,兰姑娘有点知觉,不过很快就睡沉了,这不是很奇怪吗?我猜想,那时候凶手就在外面,用迷烟之类的东西迷晕曹嬷嬷,让兰姑娘睡死了,以至于兰姑娘日上三竿才清醒。”

“接着凶手带走曹嬷嬷,来到南郊。曹嬷嬷可能苏醒了,凶手一剑削了她的头颅,接着脱下她的外衣,和头颅抛到一个隐秘的地方。如此一来,曹嬷嬷的身份就不容易被人知晓。”她接着推测。

“之前我们推测凶手可能是宫里的人,这么看来,凶手出入皇宫如履平地,轻功不俗。”

“若凶手不是宫里的人兰碧色应该没有武功,凶手应该是兰碧色府里的侍卫,或者是她用银两请的杀手。”

他们不约而同地蹙眉,兰碧色嫁到哪户权贵之家,只怕只有远在千里之外的扬州缀锦坊的老板知道。

要派人去扬州问问吗?

之后,慕容辞去看望兰梦色,对她说:“兰姑娘,你孤身一人住在客栈不安全,暂时住在大理寺。”

兰梦色哭成泪人儿,六神无主,悲伤欲绝,没有反对。

五脏庙咕噜噜地叫,慕容辞见时辰不早了,和琴若匆匆回东宫。

然而老天爷不作美,她们刚走到门口,秋雨淅淅沥沥地下起来。

马车里有纸伞,琴若跑过去取纸伞为殿下遮雨。慕容辞看见一辆马车行驶过来,尔后慕容彧打着一把泼墨纸伞走过来。

第1卷:正文 第204章:潜进书房

细雨斜织,随着冷风飘洒。秋夜迷濛,檐下灯笼洒下的昏黄光影透着一种迷离生晕的朦胧美。夹着水汽的夜风扫在面上、身上,寒意瘆人。

琴若取了纸伞回去接殿下,却见殿下呆愣地看着御王,也望向那边。

慕容辞猛地回神,看见慕容彧持着纸伞沉步而来,金线绣夔纹的玄色锦袍袍摆随着步履的行进而掀起,广袂飘拂,在昏光暗影里那一点金芒粲然。那人长身如玉,却又铮然似冷铁;那人貌若琼雪,却又炽热如烈焰。

一时失神,他已经走到跟前。

“走吧。”慕容彧朝她伸出手,等候她把手放在他的掌心。

“本宫要回”

还没说完,她看见他的眉睫扬了一下,好似对她暗示什么。

她蹙眉,他想说什么?

他握住她的柔荑,声音又低又沉,“百花楼的人还盯着,今夜你不能回东宫。”

不可能吧。

那么,他特意来接她的?

“还没用膳吧,本王也是,回去一起用膳。”

他伸过长臂揽着她,强硬地带她走向那辆马车。

琴若犹豫了一下,跟上去。

在车厢里坐下,慕容辞依然云里雾里,这么说,这几日百花楼的人一直盯着她?那百花楼不就知道她的身份了?今夜还需要伪装吗?

“前两日我吩咐人把百花楼的暗探解决了,想不到今日又来几个。”慕容彧低缓道,“那楼主不死心。”

“你现在派人去解决那几个暗探,本宫就可以回宫了。”慕容辞明眸流转,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已经传令下去,不过对方很狡猾,也更加谨慎,不容易解决。”他浓密的长睫轻轻地眨。

她知道,百花楼的确不好对付。

那只能再在御王府留宿一夜?唔,今夜有琴若,让琴若守在她房里,应该不会出意外。

不多时,马车停下来,慕容彧先下去,打着纸伞搀扶她下来。

她伸手跟琴若要纸伞,不过他已经裹挟着她往大门走去,似大鹏护着自己的幼崽。

“你放手!被人看见了成何体统?”慕容辞恼怒地磨牙。

“就是要让百花楼的人看。”他一本正经地说道。

唔,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功夫越发炉火纯青。

来到膳厅,仆人递上布巾让主子擦身上的雨滴,擦手。慕容彧接过布巾,先轻轻擦拭她的小脸

她连忙道:“琴若伺候本宫就行。”

琴若正要上前去伺候,却被鬼影拽出去。鬼影顺便把膳厅的门关上。

“你拽我出来干什么?”她斜瞪抓着自己手臂的那只大手,清秀的眸子瞪得大大的,“放手!”

“王爷和殿下好不容易有闲暇一起用膳,你待在里面算怎么回事?”对于她的不识趣,鬼影相当的无语,“你是想看他们进膳还是听他们打情骂俏?”

“我要保护殿下”她注意到他的用词,瞠目结舌,打情骂俏殿下真的喜欢上御王了吗?

“你的武功比王爷厉害吗?”鬼影忽然灵光一现,朝她挤眉弄眼,“想知道王爷和殿下如何进膳吗?”

“你想干什么?”

“嘘”

鬼影拉着琴若来到西窗下,戳破薄薄的窗户纸,望进去。

她瞪大双眼满是震惊,压低声音道:“你竟敢偷窥你不要命了吗?不怕王爷从严责罚你?”

他难得一回不正经地笑,“难道你不想知道吗?”

她倒是有点想知道殿下和王爷究竟是怎么个情况,上次如意说王爷在殿下的寝殿,她就知道殿下和王爷有事发生,可是她还是不明白,殿下不是视王爷为死对头吗?怎么可能让王爷登堂入室,甚至共处一室、共度一夜呢?

鬼影比划了两下,二人一起凑上去,从两个小孔望进去。

膳厅里,慕容彧擦了慕容辞身上的雨丝,最后擦拭她的小手,举止温柔似春水。

她的雪腮生了红晕,流霞婉媚如醉了酒,她心尖微颤,窘迫地抽出手,坐下准备用膳。

随后他在她身旁坐下,舀了半碗芙蓉羹放在她面前,“吃吧。”

她吃了一口芙蓉羹,看见他递来一块烤鸭肉,见怪不怪了,“本宫自己来。”

他坚持举着银箸,温润如水,“我喂你。”

“慕容彧,你烦不烦?”慕容辞忍无可忍,容忍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不烦。”

慕容彧深眸微凛,陡然扬手,那块鸭肉如暗器凌厉地飞向西窗,裹挟着劲猛的内力,就那么巧地堵上一个小孔。

窗外偷窥的鬼影感觉到一股强劲的内力扑面而来,立即后退三步,同时拽着琴若。

“被发现了,怎么办?”她有点做贼心虚。

“要不要再来一块鸭肉?”里面传出御王冷厉的声音。

鬼影默不作声地走,发现她没跟上,转头道:“还不走?”

琴若错愕,尔后笑道:“你太怂了,哈哈哈”

慕容辞怒指着慕容彧,警告道:“本宫只想安安静静地进膳,你不要得寸进尺!”

慕容彧不以为意,优雅地吃起来。

这顿晚膳总算顺利地吃完了,她擦擦嘴站起身,“王爷请便。”

回到客房,她让琴若在外头守着,舒舒服服地沐浴。

琴若站在门外,警惕地望着四周,虽然御王已经知晓殿下是女儿家,不过府里人多眼杂,还是要保住秘密。

忽然,她看见西北方的屋顶掠过一道黑影,那黑影一闪即逝,快如鬼魅。她想去追,不过那黑影已经不见了,会不会是百花楼的暗探潜入王府?

黑影又出现了!

这回她毫不犹豫地去追,飞身掠上屋顶,若她抓到那暗探,她一定要狠狠地折磨一番。

她刚离开,慕容彧便现身,不过房门从里面上闩了,只能从窗台进去。

因为有琴若在外面守着,慕容辞放松身心,不曾想泡在浴桶里睡着了。

她身子下滑,头耷拉着,水没到下巴,差点儿就进入嘴里,喝自己的洗澡水了。

他摇头失笑,拿了澡巾沾了水,轻轻擦拭她柔削的香肩凝脂般的肌肤牛奶般柔滑,泛着暖白的玉光,水珠凝在肌肤上,莹莹水亮,婉然可爱更衬得肌肤宛若透明。那张精致的小脸沾染了水汽,水嫩得好似呼吸吹在上面就会破裂。

慕容彧的眸光沉暗了几分,喉结上下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