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卫上下打量他们,“可有发现什么?”

慕容彧道:“没有发现可疑之人。”

“你们是奸细!”那侍卫陡然大声喊叫,“来人啊,把这两个奸细抓起来!”

“我们不是奸细!”慕容彧的黑眸射出厉如冷箭的寒芒。

“殿下的确加强了布防,不过是四人一组。你们只有两人,就是奸细!”那侍卫再次大喊。

一线寒光骤闪。

如日光穿透云层。

慕容彧挥舞软剑,银白的剑气横扫劈去,从对方的喉咙划过,见血封侯。

只是一招,一线刚锐,凌然惊风。

那四个侍卫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已经跨入鬼门关的大门。不多时,他们接连倒地,气绝身亡。

慕容辞没有看见人往这边赶来,想来是工场的声响太大,淹没了那侍卫的喊叫声。她问:“眼下怎么办?这四具尸体”

慕容彧扣住她的小手,飞速狂奔。

通道两旁没有石室,否则他们应该把尸体拖到石室。如此一来,工场里的侍卫很快就会发现有外人闯入,会追踪而来。

她拼命地跑,心跳得飞快,转头去看他。他的瑰丽容颜坚毅冷峻,薄唇微抿,眼神坚定,全无一丝慌乱,即使是在这逃亡的境地,他也没有半丝惧乱。

慕容彧搂紧她的纤腰,再次运起内力,七弯八绕的通道只见一道道残影飘忽闪过,鬼魅至极。

然而,他们到了通道的尽头,没有石门。

“怎么办?往回走吗?”慕容辞有点担心。

“应该有机关,先找找机关。”他沉着道。

他们正在寻找机关,一扇石门好似从天而降,快速向他们移动飞来。

倘若那扇石门不停下来,会把他们压扁,把他们压成肉泥。

“怎么办?”她一边找机关一边着急地问,那扇石门的速度越来越快。

“继续找。一定有机关!”慕容彧镇定道,眸色越发坚冷如钢。

“石门到眼前了!”

慕容辞紧张担忧得快崩溃了,罢了罢了,即使今日她要丧命于此,也是跟慕容彧在一起。

她紧紧地抱住慕容彧,把脸埋在他沉实的后背。

此时她反而冷静下来,如若上苍注定她要死在这里,她也认了。能跟喜欢的人一起走黄泉路,还不是太糟糕。

忽然,轰隆隆的声音消失了,她诧异地抬脸,原来是他用双臂撑住石门,挡住石门。

慕容彧使了十成内力,额角青筋暴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下来,可见石门施加在他身上的重量有多大。

石门留给他们的空间只有一臂的距离,他根本撑不了多久,这石门还是会压过来。

“快找机关!”他的声音一字字从齿缝挤出来。

“哦。”慕容辞汗颜,竟然这么轻易地放弃,还胡思乱想,太不应该了。

摒弃那些纷乱的思绪,她专心地找机关。

可是,越是慌急,越是找不到。

“找到没?”

慕容彧艰难地挤出声音,额角、脸庞抽动,双臂颤得厉害,汗水滑过眼眸,模糊了眼。

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她越发心慌意乱,双手胡乱地摸,“找不到”

他撑不了多久,怎么办?

不!天无绝人之路!他们绝不可以死在这里!大燕国还需要他们!

暂时停住的石门再次移动,以灭顶之势朝他们压过来。

“我挡不住了阿辞”慕容彧费力地说着,整张脸涨得通红。

“我们一起死有个伴”慕容辞悲怆道,飞快地摸索石墙。

空间越来越小,压迫感越来越强烈,空气越来越稀薄。

他的嗓音颤抖得厉害,“跟我一起死你后悔吗?”

她温柔地笑,“不后悔。”

这一世,他们的身份注定了他们敌对的立场,无法坦诚相对,无法完全信任对方,无法跟寻常的有情人一样结合。他们之间,有太多的荆棘与阻碍,无论是来自他们本身,还是来自外界的阻滞,他们都无法随心所欲。

那么,她宁愿下一世遇见他,再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恋。

“到了阴曹地府我一定娶你!”

慕容彧语声坚决,仿佛用了生命里最后一点力气。

慕容辞微微一笑,明眸流辉,鼻息粗重,“好。”

厚重的石门如山峰般压来,她紧紧贴着石墙,他火速转身,压着她,护着她,以血肉之躯为她挡去狂风暴雨,挡去所有的伤害。

这一瞬,一滴清泪滑落。她眉骨酸涩,努力地凝视他,记住他的容颜,即使到了阴曹地府,也不会忘记他。

“阿辞,我不会松开你的手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不松手”

他深深地看她,语声悲沉、沙哑,含着一丝幸福与坦然,含着无穷无尽的深情。

石门依然前进,在一瞬的生死关头,脚下忽然空了。

在石门压到石墙之前,他们双双掉落。

“啊”

慕容辞惊呼,双手乱抓。

在坠落的一瞬间,慕容彧伸手去拽她。

砰的一声,二人重重地摔在坚硬的地面。

她听见一声闷哼,带着胸腔的震动,尔后看见自己趴在他身上。

是他把她往上一提,不然她不知会摔成什么样。

此时此刻,她听着他咚咚咚的心跳,感受着他的呵护与疼惜,好似被他的深浓情意烫到了,心里暖热。

她爬起来,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慕容彧双目微阖,却忽然闭上了,全无回应。

“慕容彧慕容彧”

慕容辞轻拍他的脸颊,心猛地揪起来,“醒醒啊慕容彧,你快醒醒啊”

他一动不动,如死一般。

她又惊又慌,刚刚死里逃生,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还没来得及开心,他就这么死了吗?

诸般念头闪过,她再也忍不住,泪珠啪嗒啪嗒地掉落,哽咽着哑声道:“慕容彧,你不要吓我”

泪珠滴落他的脖子,一颗颗的,悲伤弥漫。

她颤着手去探他的鼻息,果然,没有呼吸了。

“慕容彧,你怎么可以死”

“你说过的那些话都不算数了吗?”

“你背信弃义,我恨你”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泣不成声,心痛如绞,好似心被挖去了一块,剧烈的疼痛爬满了四肢百骸。

是她压死他的!是她害死他的!

慕容辞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把他抱起来,抱着他,紧紧地抱着他,想留住他的体温。

泪水如倾,她不管不顾,只希望他的身躯不要那么快僵硬、变冷。

忽然,她觉得有人抱着自己,惊诧地蹙眉。

那种被人拥抱的感觉很熟悉,熟悉得令她想要惊叫。

怎么回事?

她抬脸看他,他深眸熠熠,眉宇含着轻笑,“你力气还挺大的。”

“你不是你没死!”慕容辞欣喜若狂地破涕为笑,泪水模糊了双眼,泪光莹莹。

“傻阿辞,我怎么会轻易地死呢?”慕容彧把她抱在怀里,心里如饮蜜糖,甜得发腻。

“方才你骗我的?”她恍然大悟。

“不这样做,如何知道你不让我死?如何知道你这么的悲痛欲绝?”他轻轻拭去她腮边的泪水。

“你怎么可以这样?我真的以为你”

极致的悲痛、极致的喜悦,对她的刺激太大了,她气愤地打他。

他任由她打,捧着她的小脸,轻轻吻去她眉睫的晶莹泪珠,轻缓温柔。

眉睫轻颤,心弦也颤动,她情不自禁地搂住他的脖子,闭上双眸。

能够吻去女子的泪水,这样的男子,值得托付终身。

慕容彧吻她的唇瓣,温柔绵密,吻了很久很久,如陈年佳酿那般香醇绵长,历久弥香。

慕容辞气喘吁吁地推开他,有点窘,“还是先找出路吧。对了,我们怎么会掉下来?”

他们拉着她一起站起来,“应该是那危急关头你无意中按到了机关。”

她回想坠落之前,她的确是双手、双脚胡乱地摸索、踩踏。

他坚信有机关,是对的!

眼下他们身处的地方是一间石室,他们很快找到机关,离开石室。

顺着通道走了一阵,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宽广的火海。

烈焰熊熊,狂肆地吞卷,溅起无数火星。在烈焰的中间,有凸起的石桩,不过那石桩上下移动,当石桩上行,想越过火海的人可以踩踏石桩,借力飞跃。那石桩上下移动的速度非常快,只是瞬息之间,倘若估算有误,瞬间被烈焰吞噬,葬身火海。

她想往回走,可是石门已经已经关闭。

“不如往回走?”站在这儿片刻,她便觉得火浪袭人。

“不必。”慕容彧盯着火星飞溅的火海,眉头未曾皱一下。

“你有办法越过这火海?”慕容辞估算着,凭自己的轻功,只需踩踏三个石桩,便可飞到对面。只是,越过火海只是一瞬间的事,倘若没有估算到下一个踩踏的石桩升上来,便有坠落火海的危险。

倘若他带着她飞越火海,那石桩能不能承受两个人的重量,谁能知晓?

他眼神如钢似铁,冷静得出奇,尔后紧紧揽着她的纤腰,侧首看她,“相信我吗?”

她点点头,神色豪迈,“大不了一起葬身火海。”

此次闯入冶炼工场,历经了生死劫难,她的心境豁然开朗。

第1卷:正文 第239章:你不能死!

“我还没娶你,还没与你生儿育女,怎么可以死?”慕容彧温润一笑。

“谁要嫁给你?”慕容辞窘迫地嘀咕。

他揽紧她,运起内力,飞身横越。

火焰喷卷,热浪滔天。虽然飞掠在火海上空只是一瞬间,但她依然觉得自己快被烤熟了。

他踩踏的第一个石桩是左前方,那石桩上行,他适时地踩上去,而她悬在半空,紧紧抱住他。因为是两个人的重量,他脚下的石桩立即下陷。

他立即提气飞掠而起,大氅飞扬,如鹰击长空。

下一个踩踏的石桩是右前方,那石桩上行,他精准地踏上去。然而,那石桩忽然上行到一半就下沉,他们一起坠落,被烈焰包围。

烧焦的气味弥漫开来,他们的大氅都着了火。

火焰即将吞噬他们,慕容辞心神大骇,怎么办?

慕容彧面寒如冰,丝毫不见慌乱,调运内力将她往对岸送去,而他自己又下坠了几分。

她顺利地抵达对岸,将大氅脱下来,把火扑灭,尔后焦虑担忧地看着火海里挣扎的慕容彧,声嘶力竭地喊:“慕容彧”

他不见了!

被烈焰吞噬了!

“慕容彧!你不能死!慕容彧”

她凄惶地尖着嗓子大喊,泪珠滚落柔滑的玉容,心揪成一团,痛如刀割。

就在她悲痛的时刻,一人带着火光冲天飞起,尔后往对岸飞来。

慕容彧的大氅着火了,慕容辞立即用自己的大氅扑打他。不多时,火都扑灭了。

“你烧伤了吗?”

她紧张地察看他的四肢和头,还好还好,没有明显的烧伤。

他轻笑,“我没事。”

她猛地抱住他,紧紧搂住他的腰身,“吓死我了”

他的心胸充满了幸福与甜蜜,低沉的嗓音带着胸腔的微震,“阿辞,若能换得你的真心,即便烈焰焚身又何妨?”

她心神大震,心头又悲又喜,却只想永远抱着他,不想再失去他。

良久,他推开她,“快走吧。”

他们飞速前奔,慕容辞问:“那些石桩上下行好像没有规律,你怎么知道第二个石桩会上来?”

“我观察了一下,那些石桩的上行、下行是有规律的。”慕容彧解释道,“不过我们二人的重量令第二个石桩半途就下沉了。到底失算了。”

“以我的轻功,至少要三个石桩才能飞越过来。不过我没看出那些石桩有什么规律。”

“有我在,你无需费神。”

他轻笑,宠溺地摸摸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