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部侍郎是正三品,官职仅次于尚书,是高级官员;而郎中则紧跟侍郎,也是六部要员。

六部主事官员就那么一些,张进两三天功夫,便收押了四个,由此可窥见,这案件比想象中还要重大太多。

“母后,这张进为人严谨,恐怕没有把握,是不会这般大动干戈。”

魏王眉头深锁,“恐怕这梁振轩,盗卖的官粮不是一般的多。”

这是很明显的,这么多京官要员参与进去了,在加上整个浙西由上至下的地方官员,没有足够的利益,如何能分赃均匀?

又如何让他们满意?然后继续铤而走险。

大殿上母子三人面色阴沉沉,事情已经往最糟糕的方向去了,这案情之大,远超了他们想象。

梁振轩投靠坤宁宫多年,党派内的交往频繁,人脉势力以及利益,已经纠葛在一起了,届时他这棵大萝卜一旦被拔起,恐怕会带出不少泥土。

“为今之计,只能按你们舅舅提的法子办了。”

临江侯的提议是必要时断尾求生,牺牲掉局部利益,保全大局。尽早将与梁振轩交往过密的势力剔除,既保全了余下的大部分,又能及时向昌平帝表示决心。

这提议是昨日递进宫的,皇后颇有些犹豫,梁振轩是高官,能与他交往过密的官职也不低,这么一割舍,他们必定元气大伤。

积蓄势力并不容易,尤其是这些中坚力量,昨日案情还不算明朗,皇后便打算多观察两天,看看情况再下决定。

如今看案情发展,显然是已经到了必要时了,皇后当机立断,立即吩咐道:“钧儿烨儿,稍后你们出宫,便立即往临江侯府去,与你们舅舅一同处理这件事。”

魏王陈王立即应了一声,皇后点了点头,刚要再说话,不想一转眸,却见小儿子面带犹豫之色,欲言又止。

“烨儿,可是有要事?”

小儿子虽一贯沉默,却并非一个不知轻重的人,他这时候有话说,显然必是重要的,皇后当即道:“还不快快说与母后知。”

皇后与魏王的注意力都放在陈王身上,陈王沉吟半响,方道:“只割舍朝中势力,怕是还未能与梁振轩拉开距离。”

别忘了魏王妃。

魏王妃正是梁振轩本人的外甥女,母亲梁氏是他的亲姐,姐弟二人一母同胞,也没有其他手足,关系一贯极亲密。

梁振轩是很疼爱外甥女的,比亲女更甚,这也是魏王妃被选中的其中一个重要因素。只是如今,却成了烫手山芋。

陈王固然于取兄长而代之,让自己成为纪后一党中心,只是,他却没想以重击己方为代价。

若他能取而代之,这些都是协助他夺嫡的中坚力量,如今必须将损失降到最低。大局当前,这些内部的小矛盾就先放到一边去吧。

这么重要的一件事,皇后魏王当然不可能忘了。

“烨儿不错,果然长大了,已经能替母后分忧了。”皇后目带赞许看一眼小儿子,随即,她将视线移到大儿子身上,“钧儿。”

魏王沉默,抬眸看向皇后。

他与魏王妃少年夫妻,成婚至今已有一年多。魏王妃虽有些骄纵,但性情爽朗,爱憎分明,比掩藏心思者更合魏王之意。

说句老实话,小夫妻之间感情还颇为不错。

魏王知道皇后想说什么,但他没有立即吭声。

都说知子莫若母,这话不假,皇后十分不悦,淡淡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钧儿,你知道我们部署了十多年,为的是什么吗?”

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皇位了。

皇后盯着他,缓缓说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为大业计,钧儿你当有所取舍。”

魏王心中一震,他自懂事以来,便欣然接受了夺嫡之念,并为此孜孜不倦已十多年,当然无法退让。

他目光坚定起来,握了握拳,道:“请母后放心,儿子懂的。”

“好!”

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诸般事务宜早不宜迟,你们兄弟赶紧出宫去吧。”

魏王定了定神,与陈王一起站起,告退后匆匆出了坤宁宫,打马先往临江侯府去了。

母子三人闭门商议之时,殿外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胡嬷嬷领着几个身穿青色比甲的宫女来到大门前,宫女们手上捧着账册,她正要进门向皇后禀事。

岁末正是宫务繁忙的时候,哪怕皇后近日心不在焉,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处理。

胡嬷嬷步履匆匆直奔大殿,不想到了门前却被拦下,守门的大宫女翡翠微微福身,悄声说道:“嬷嬷,娘娘与两位殿下正在里头说话。”

她的意思是不可打搅,不过胡嬷嬷身份不同,她说话相当客气有礼。

其实如今大殿门前,诸多宫人太监已被驱赶开了,以防听见里面动静,也就是胡嬷嬷,大家不敢阻拦,留下给翡翠而已。

胡嬷嬷一听立即明白,点了点头,转头要吩咐后面宫女退下。

不想正在这时候,恰逢皇后不悦之下,提高声音说了那句,“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为大业计,钧儿你当有所取舍。”

这声音并未压低,殿门外隐隐能听见,胡嬷嬷心中一震,忙抬眸去看身后几名宫女。

好在这几名宫女都是老人了,尤其头一位,还是从临江侯府出来的,胡嬷嬷心中才定了定。

“明月,你领她们先回去,稍后等娘娘得了空闲,我再叫你们过来。”

她话里明月,正那个临江侯府出来的老人,是几名二等宫女的领头一位,她一贯稳重知事,闻言也不吭声,立即福了福身,领着后面几人转身离开。

差事被耽搁,看来有好一阵子都不能轮上,天气又冷,宫女们不想在外面多待,于是便有人提议先回房。

房里有炭盆,这提议得到众人一直认可,于是,大家加快脚步回了后房,一同进门烤火去了。

烤了一会火,有人要回屋取点瓜子零嘴来,明月也站起响应。

二等宫女是两人一间,像明月这种老人却有优待,能自己分了一间。她返回自己的房间后,立即掩上房门,快速取了纸笔,匆匆将方才听到皇后说的那句话写了下来,然后立即塞进某个隐蔽的位置处。

二等宫女也有小宫女帮忙整理洗衣,负责她这个房间的,也是自己人,稍后就会把纸条传出去。

飞快整理妥当后,明月回身取了一包蜜饯,掩上房门出去了。

哦,明月这名儿是主子赐的,她还有一个本名,叫崔六娘。

第41章

如今纪皇后一党正逢困局, 纪婉青刚接手暗探势力,便吩咐多多注意这方面消息。

不过她没想到消息来得这么快, 隔日一早,何嬷嬷便取回来一张小纸条。

“娘娘, 这是刘婆子刚递过来的。”何嬷嬷将纸条交给主子,又道:“我刚刚吩咐屋里几个人, 午膳前分时段出去走一趟。”

高煦的信任让纪婉青颇为感动, 只是她仍然希望这批人手独属于自己,况且刘婆子已在清宁宫蛰伏多年, 她也不想横生枝节。

于是,何嬷嬷提议混淆消息来源时,她便顺势答应下来了。

反正有消息, 她半点不隐瞒高煦就可以了。

纪婉青接过窄小的纸条, 定睛一看,“当断不断, 必受其乱。为大业计, 钧儿你当有所取舍。”

这纸条上字迹很普通很潦草, 甚至分辨不出是男是女,很合格的一个探子手笔, 大概因为时间紧凑, 上面就写了这么一句话。

能特地送过来的,显然是要紧的消息,而据纪婉青所知,这魏王本名就是高钧。

能称魏王为钧儿的人不多, 很明显,这是皇后对大儿子说的话。

纪婉青秀眉微蹙,“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纪皇后一党面临危机,要立即下决断的,大约就是梁振轩一案了。她一个多时辰前才听说,这主审刑官张大人,已关押了好几名六部要员。

危机升级,皇后母子大约想了个法子,要摆脱此事了。

不过这个决定大约有些两难,因此皇后才会这般说。

至于“为大业计”,这所谓的大业,只能是帝王大业,夺嫡计划了。

那么究竟是怎么样的“取舍”呢?

纪婉青一边打发人去前殿请高煦,一边回身到软塌上坐下,凝眉细思。

易地而处,她大约会尽快与梁振轩等人撇清关系,争取将损失减少到最低。

弃卒保车,想必张进今早的举动一出,皇后等人也是这么决断的。

可魏王也不是傻子啊,能参与夺嫡多年,并一直被纪后一党奉为新太子人选,他必然知道这厉害关系的,何需皇后特地嘱咐?

霍地,纪婉青眉心一跳。

她想起了魏王妃。

据她所知,这魏王妃正是那梁振轩的亲外甥女,当初皇后千挑万选,方选定了这么一个儿媳妇。

有了这么一层关系在,双方关系要掰扯清楚,似乎颇有难度。

纪婉青心跳加快,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青儿,这是怎么了?”

她想事情太过入神,高煦进门没让通报,他进来了她也未能察觉。

纪婉青被心中想法所骇,寒冬腊月,白皙玉额竟被惊出了一层细汗。

高煦在她身边坐下,抬手用丝帕给她抹汗,剑眉微蹙,“你细细与孤说了便是,莫要惊慌。”

好端端的,纪婉青突然这般模样,再联想她刚接手了暗探,又是头回使人唤他回屋。她因何事惊慌,高煦已心中有数。

对于已纳入羽翼下的妻子,他自然而然有了责任感,若出了什么事,不是还有他吗?

高煦大手放在她的细腰上,轻拍了拍,以作安抚。

自己的夫君有责任心,纪婉青是很满意的,她忙将字条递过去,“殿下,这是今早传过来的消息。”

“殿下,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高煦接过字条垂目扫过,挑唇冷笑一声,这皇后母子,果然当机立断,一见事情不好,割舍得干脆利落。

纪婉青目光惴惴,他轻轻一叹,“就是你想的那样。”

要断尾求生,少不得立即与梁振轩撇清楚关系。然而有魏王妃在,恐怕很难。

皇家光鲜亮丽,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家。只不过,在阳关照射不到的地方,它某一面却极其阴暗。

皇宫大内血腥从来不少,要“病逝”上个把人,其实并不难。

“难道陛下不管吗?”纪婉青颤声问道。

她知道自己问了一句傻话,但话到嘴边,她依旧选择问了出来。

纪婉青一颗心如坠冰窖,从前她便知皇家水深且浑,一旦到了要紧关头,那人命便如草芥一般低贱。

只是认知归认知,亲身经历一番,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她与魏王妃有过几面之缘,对方虽骄矜,也有些蔑视她,但真远不到恨得要死的地步。

鲜花一般的美人,被父母娇宠着长大,才十六七岁,正是最绚烂的的时候,如今,却……

纪婉青战栗着,而同为皇家媳妇,她有一种深切的兔死狐悲之感。

一双有力的臂膀搂住她,将她抱紧在宽阔的怀抱中,醇厚而熟悉的男性气息包围着她,纪婉青有了依靠之感,她闭上美眸,紧紧偎依着她。

大掌轻拍了拍她,她听到高煦低声安抚,“你莫要惊慌,你与魏王妃不同,你是太子妃,皇后可以使些小手段折腾你,但其他的,她不敢。”

其实像对付魏王妃这般名目张胆,若非非常情况,皇后也是不敢的。

皇家的儿媳妇,可以设法让其吃亏生病导致病故,但明面上,还是得保持和谐的,否则皇家威严何在?

魏王妃太不幸运,她有了这么一个舅舅,已被昌平帝深深厌恶。

再者,皇帝若并没打算放弃坤宁宫,那么皇后母子这举动,就是正平息他部分怒火。

据高煦判断,重新扶持其一股势力与东宫抗衡不易,昌平帝权衡一番,最后必定会揭过此事的。

皇后一党的举动,正好加速了事态发展。

在皇帝默许的情况下,魏王妃只能被炮灰了,大家心知肚明,却没人有异议。

纪婉青其实不是不懂,只是懂归懂,却不妨碍她憋屈。

她突然很庆幸自己赐婚对象是太子,高煦是一个明理有责任心的男人,因此她当初处境虽难,却还有挣扎的余地。

若换了魏王般人物,恐怕等待她的,就是彻底冷落个一年半载,等热度下去后,再行“病逝”吧。

纪婉青回抱高煦,力度很大很大。

高煦又温声安抚几句,他心中有怜惜,她再聪敏能干,也不过年方十六罢了。

“青儿,你也莫要太为那魏王妃伤感。”

一种方法不大见效,高煦便换了一种,他徐徐道:“梁振轩勾结浙西大小官员,盗卖官粮多达二百余万担,且还巧立名目,收缴各种水脚钱、口食钱之流的赋税。”

“农户耕种不易,又刚经历过一场大灾,如何有余力负担?”

说道此处,他声音冷了起来,“半饥半饱混过一年,已算不错,甚至有些饥肠辘辘,不得不卖儿卖女,好换取口粮。”

这话题很沉重,纪婉青不禁抬起头,静静听高煦说话。

“魏王妃娘家不算豪富,当初她出嫁却十里红妆,琳琅满目,这里面有亲舅舅的大力添妆,几乎已占据了她嫁妆的一半。”

“这里面便有梁振轩贪昧下的钱银。”高煦垂眸看纪婉青,道:“你想想被迫骨肉分离的人家,再想想饥肠辘辘,终日以薄粥饱腹的百姓,你就不会太为她感伤。”

他眉目一片冷肃,“这等国之巨蛀,祸害百姓者,当连根拔起,一个不留。”

“殿下说的是。” 经高煦这么一说,纪婉青伤感全无。

是啊,想必梁振轩多年也补贴了亲姐娘几个不少,魏王妃既然得了实际利益,享受了不应得的百姓血汗,那么今日食了恶果,也算天理循环。

她那些许物伤其类之感也尽去了,只仰脸认真道:“殿下为皇太子,真乃百姓之福也。”

纪婉青突然明白,为何诸多中立保皇党,都默认皇太子为唯一皇位继承人。为何她亲爹对东宫如此推崇,宁愿与纪皇后临江侯府关系日渐紧绷,也坚持不改其志。

高煦当得起。

“是吗?”

气氛渐松乏,他含笑抚了抚她的脸,挑眉问道:“青儿也知道百姓之福。”

妻子目露激赏,大力夸赞,神色难掩崇拜,是个男人都会心情大好,高煦也不例外。

“我怎么不知道。”纪婉青嗔了他一眼,“殿下莫要小看人。”

“好,好,孤不小看你。”

回应他的,是一声娇哼。

魏亲王府。

王府大气磅礴,庭院深深。后宅正殿雕梁画栋,乃魏王妃所居之地。

这个一贯安逸的人间富贵乡,近几日来却一反常态,气氛紧绷压抑,来往宫人太监皆蹑手蹑脚,不敢多弄出丁点声音,唯恐遭了殃。

偏偏越是紧张在意,越是容易出岔子,丫鬟手一颤,“噼啪”一声打碎了茶盏,她慌忙跪下请罪。

“行了,笨手笨脚的,下去吧。”

魏王妃连日心烦气躁,憋了一肚子气,不过这丫鬟是她陪嫁过来的,因小事太过责备不合适,她紧蹙眉心,挥了挥手。

丫鬟忙捡起地上碎瓷,连爬带滚出了门。

“娘娘,娘娘!”

这时门帘子一掀,王妃乳母李嬷嬷冲了进来,她一脸惊慌,让正翘首以盼的魏王妃心中猛地一沉。

“嬷嬷,可是舅舅那边如何了?”

魏王妃娘家并非世家,父亲任三品光禄寺卿,官职倒能够上皇子妃之父,不过这位置却握不上太大权柄。

她能被皇后选中,全因亲舅梁振轩没有嫡女,又非常疼爱她之故,舅舅就是她立身倚仗。

如今这个倚仗眼看着倒下,她如何不惊慌失措。

“娘娘,老奴刚命人打听到消息,那张进已将吏部左侍郎吕亮,以及户部郎中金立安、吏部郎中曹越都收押了。”

魏王妃父亲因为关系太近,被勒令闭门候查,亲朋好友避之而不及。娘家无法第一时间得悉案件进展,她只得使人从别处探听。

这样直接导致了魏王妃消息的滞后,大清早便发生的事,她快响午才获悉。

她不可置信摇了摇头,喃喃道:“嬷嬷,嬷嬷你说什么?”

实际魏王妃听得很清楚,心底最后一丝侥幸尽去了,梁振轩不是被冤枉的,且案件之大超乎她的想象。

“娘娘,舅老爷眼看撑不住了,那我们日后如何是好?”李嬷嬷目露恐惧。

古代是农业社会,动了朝廷赋税,便是动摇国本,没有哪个皇帝能容忍的。且古代讲究诛连,一旦案情过大,不但所有涉案人员,即便是主犯们的九族都跑不掉的。

魏王妃娘家关系亲近,必然是其中之一。

至于嫁入皇家的魏王妃倒能幸免,不过这正妃之位,肯定是坐不住了。

魏王殿下平日与王妃关系融洽,但这又当得了什么,男人要翻脸,那会比翻书还快。

魏王妃颓然坐回美人榻上,身躯微微颤抖,“还能如何,只能静观其变。”

她虽出身不算顶尖,但自幼有强势舅家撑腰,过得是顺风顺水,没想到平生第一次遭遇挫折,就这般大。

李嬷嬷愁容满面,不过她瞥一眼滴漏,还是劝道:“娘娘,先传午膳吧。”

不吃不喝也挽回不了什么,魏王妃心乱如麻点点头。

传膳的丫鬟下去了,只不过,这膳食到底没能传来,来的是另一群意想不到的人。

这群人来得很突兀,连通传也没有,大喇喇闯进王妃正房内殿。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好几个亲亲在评论有疑问,阿秀简单说一下梁振轩这案子的严重性哒。

这案子有原型,就是明初的“郭桓案”。当时在位的是朱元璋,直接就把六部侍郎以下皆处死了。足足处死了几万人啊!

古代讲究株连,魏王妃娘家是跑不掉的了。

所以她跟女主是不同的,女主是功勋之后,她是罪臣之女,即使皇后没动手,事后魏王妃的位置她也坐不住的。

第42章

庭院中一阵骚动, 紧接着喧哗声起。

正殿两扇朱漆大门被大力推开,“砰”一声巨响, 门扇甩在相连的大隔扇上,猛地反弹回来。

魏王妃眉心刚一蹙, 便听见沉重且凌乱的脚步声直奔内殿。

她大怒,即便她倚仗眼看不好, 但好歹现在还是圣旨赐婚的魏王正妃,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擅闯她内殿?

旁边李嬷嬷却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一种不好预感油然而生。

“娘娘,……”

只是不待主仆二人交谈,那脚步声已经到了内殿门前, 雪青色的软缎门帘被一把掀起, 来人冲进了魏王妃寝卧。

魏王妃定睛一看,却是一惊, 这为首之人她认得, 竟是魏王殿下的乳母裘氏。

奶大皇子的乳母, 都是有功之人,且她们跟小主子有感情, 一般等主子开府封王后, 她们便跟出去荣养了。

裘氏便是如此。

不过她年纪不大,如今才四十出头,自觉有心有力,便协助魏王打理王府内务。

裘嬷嬷很有体面, 连魏王妃日常也得礼让几分。只不过,这礼让并不等于可以跨越主仆之别。

魏王妃本心情压抑,此刻也不废话,只冷脸沉声问道:“裘嬷嬷这是何意?”

裘嬷嬷神情冷肃,也不吭声,只挥了挥。

她后面立即出来十好个粗壮太监,将屋里宫人驱赶出去。

内殿登时大乱,这下子,谁也看出不对劲了。李嬷嬷不愿意离开,她死活拽着身边太师椅,那太监狠击她的手,她痛呼一声,不得不被拖着出去了。

魏王妃刷一声站起,警惕看向裘嬷嬷,冷声道:“你究竟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