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挪到前庭,纪婉青没有接近,但心中记挂之下,也在七八个好手严密保护中,出了殿门站在廊下盯着。

弓箭手已经到位,搭弓上弦,闪着寒芒的尖锐箭头对准齐耀林,只等一声令下,对方就瞬间变成刺猬。

许驰没打算将人放出皇宫,此事落入百姓眼中,影响极不好,他就失职了。他失职一次让太子妃身陷险境,绝不会有第二次。

他也不希望将人放出清宁宫,皇宫人所眼杂,这么多暗卫暴露人前,并非一件好事。

许驰手底下这群人,跟随他已多年,甚至不需要话语,就能领会他的意思,等齐耀林挪到前庭中间,包围圈就不动了。

他迫不得已站住脚步。

其实,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话不假。人肯豁出去性命,也是这个道理,过了那股劲头,求生的念头就起来了。

齐耀林亦如此。

他粗粗喘了两口气,正要说话。不想这当口,却先从清宁宫殿门方向传来一道女声。

“驸马?”

众人循声看去,来人竟是安乐大长公主,她一脸困惑惊疑,“驸马?你为何在此?”

大长公主惦记安哥儿,又体恤纪婉青,高煦离京这几天,她已经来清宁宫探望过两次了,这是第三次。

只不过,她没想到,这回竟遇上这般情景。

明显是围捕外敌的场景,主角竟是她的驸马。

安乐大长公主不笨,她惊诧之下,扫了前庭一眼,蓄势待发的弓箭手,身穿太监服跃跃越试的暗卫们,还有一身狼狈面上犹带凶狠的齐耀林。

她心中一突,驸马这个表情十分陌生,她从未见过。

视线一转,大长公主看见纪婉青,连带后者脖颈上的淤青也收入眼底。

一个让人不可置信,却非常符合此情此景的念头冒出,公主大惊失色。

她看着齐耀林,“驸马?驸马你……”

安乐大长公主为人和善,却也聪颖,她不肯相信,但其实心中已经是信了,“不!不可能的。”

她面上难以置信,眸中却闪过一抹深深的痛苦。

“公主,我……”

齐耀林尚主二十余年,公主很好,非常之好,温婉善良,从不高高在上,夫妻相处日久,她渐渐托付与真情。

其实,齐耀林是个极缺少关爱的男人,若公主颐指气使,他端是心若磐石,但这近一万个日日夜夜下来,天之骄女,日日柔情缱绻,他实在很难一丝感动俱无。

他的心曾经颤动过,只是很快被自己努力掰回来,周而复始,他一再告诫自己。

但这般循环往复,总是会留下些许痕迹的。

公主不出现,齐耀林也不去想,但人活生生站在眼前,他情绪难免波动。

“殿下,此人乃鞑靼暗牒,谎报褚大人伤重,京城混乱等消息,借此挟持我家娘娘,欲带娘娘出京返回鞑靼为质。”

安乐大长公主不认识许驰,但看对方行径,还有纪婉青的态度,他在东宫身份绝对不低,很可能是高煦留下来保护妻儿的。

许驰不可能说谎。

再看了眼一声不吭的夫君,二人视线交接,大长公主头脑一阵晕眩,险些软倒在地。

“不必顾忌。”

前庭气氛凝滞片刻,诸般思绪闪过,最终定格在一处,安乐大长公主挣脱宫人搀扶,挺直腰背,盯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一字一句说道:“此人万万不能放出京城,当场射杀即可。”

她白皙柔美的面庞神色坚毅,毫不拖泥带水,一句话斩断了二十余载夫妻情。

齐耀林闻言呼吸不禁顿了顿,手上一颤。

就是这个时候,许驰轻叱一声,立即闪身上前,劈手从对方手里夺回梨花,往后一抛,旋即急攻而上。

对付敌方暗牒,可没什么江湖道义可讲,包围圈立即缩小,围攻齐耀林。

虽齐耀林功夫卓绝,但许驰丝毫不必他弱,旁边还又一众仅稍逊一筹的好手,很快的,便将人擒获,并牢牢捆绑押住。

“将人押下去,还有那齐辉杰等人,立即遣人擒获,另外,此事告知褚大人,让他加强警惕。”

许驰一挥手,有条不紊地吩咐下去,手下人立即将齐耀林押下去。

“等一等!”

说话的是安乐大长公主,她站直身体,又对上前安慰的纪婉青点了点头,才一步一步往齐耀林行去。

许驰微微颔首,手下人便停在原地。

安乐大长公主步伐虽缓,但却十分坚定,她站定在齐耀林面前,“这都是我的错,我点了你,让太子妃今日遭遇危机,让大周多年来泄密无数。”

她眸光坚决,抬起一只手,从旁边一个暗卫手里接了刀。

“我愧对大周列祖列宗,愧对皇兄太子。”

话罢,安乐大长公主使尽全身力气,将长刀刺进齐耀林的心脏。

齐耀林终于抬头,定定看着她,喉结滚动几下。

安乐大长公主深吸一口气,倏地拔刀,热血瞬间喷溅而出,点点滴滴撒上她的头脸。

她闭上双目,齐耀林瞠目僵直片刻,终究身躯一软,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第115章

二十多年的枕畔人, 情深意笃的夫君,原来都是伪装, 撕下那层面皮,狰狞而丑陋。

安乐大长公主是聪颖的, 但齐耀林好夫君的角色实在演得太好,多年来一点不察。

这件事, 对大长公主还是极为震撼的, 齐耀林咽气后,她立即晕阙过去了。

前庭瞬间兵荒马乱, 纪婉青顾不上其他,赶紧命人召太医。要知道,公主身体不怎么好, 在皇室可是出了名的。

“姑祖母, 您感觉可好了些?”

太医很快赶来,将公主救治清醒, 她没什么大碍, 就是一时情绪波动太过激烈, 醒过来就无碍了。

安乐大长公主一身血衣已替换下来,头脸也抹了干净, 未施粉黛, 面色苍白,唇瓣失去了血色。

她斜倚在美人榻上,神色怔忪,有几分失神。

公主很明事理, 为人一点也不糊涂,只是二十年青春年华,与一个细作成婚恩爱,任何安慰语言,在这一刻都黯然失色。

纪婉青斟酌几遍,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低声劝解,“姑祖母,好歹这事儿算真相大白。”

情感损失无法弥补,但大周的损失总算止住了,身为皇室要员,高家儿女,要考量的不仅仅是个人。

“太子妃说得对。”

安乐大长公主回神,浮起一抹苍白的笑,“这人没有得手,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她也知道此事无解,遂不再多说,只看着纪婉青道:“太子妃也伤了,快快诊治了才是。”

纪婉青确实受伤了,在脖颈上。齐耀林手劲不小,掐得她脖子淤青一片,如今缓过来后,才感觉火辣辣地疼痛。

老太医已取出了药膏,仔细察看一遍,才给敷上淡绿色的药膏,并给略略包扎。

“娘娘这伤不重,无需服药,只是伤愈前不可高声说话,饮食须清淡。”

纪婉青脖颈冰冰凉凉,感觉舒坦了不少,她又吩咐太医去给梨花看一看。

梨花被救后,暗卫看过了,说无事。

暗卫们这句无事,大概是忽略了颈脖这点小伤,纪婉青看着,梨花比她严重。

宫人领了太医出去,等送走了安乐大长公主,她折返后殿,“安儿呢?”

她声音微带沙哑,咽喉疼痛,颇有些难受,接过宫人递上的温蜜水喝了口,这才好了些。

前殿巨变,后殿诸人都听说了,大伙儿心悸不已,乳母赶紧把小主子抱过来。

纪婉青接过熟睡的儿子,仔细端详许久,母子平安,一颗心这才终于回到实处。

“嬷嬷,梨花怎么样了?”

她见何嬷嬷回来了,便将襁褓放进悠车里,嘱咐小心照顾,又安慰了两句一脸心疼的乳母,她便问起梨花。

“那丫头无大碍,太医说,好好歇息,将伤养好就成。”

纪婉青舒了口气,这就好。

先前那事已经大致处理妥当了,随后,她命吩咐宫人取来笔墨纸砚。

她要写信给高煦。

这事儿的过程,许驰肯定会传密信过去的,请罪想必不能少,而关于女主子的事后状况,必然不会赘叙。

她必须赶紧写一份信笺,交给许驰送过去,好安安夫君的心。

再说高煦这边,可汗海东青到了,不管鞑靼统帅胡和鲁如何心有不甘,也不得不立即下令后军变前军,火速驰援可汗。

这般仓促撤军,影响是巨大的,加上大周早有准备,狠狠追击痛打,鞑靼损伤不小。

不过胡和鲁大军到底有几十万之众,依旧迅速出了蓟州,直奔可汗方向。

霍川手底下不足十万兵马,若是腹背受敌,将非常凶险,因此高煦传令张为胜,一刻也不能停,直追上去,与霍川大军汇合。

一道道军令传出,从傍晚一直商议到夜深,高煦终于将手头上诸事处理妥当。

传令官、东宫幕僚、亲卫军大小将领,自议事厅鱼贯而出,静候已久的林阳这才上前。

“启禀殿下,许驰有两封密信传到,分别是傍晚以及方才。”

林阳恭敬抬手,将密报连同纪婉青亲笔信呈上,他头皮发麻,却又不得不禀,“京城发现暗牒,竟是安乐大长公主驸马齐耀林。”

高煦轻揉眉心的动作一顿,沉声说:“说清楚。”

“齐耀林突至清宁宫,谎报消息,意欲擒娘娘为质,幸而有惊无险,娘娘脖颈处受了轻伤。”

话罢,林阳屏息,听见头顶一阵轻微的纸张摩擦声,高煦果然震怒。

“好一个齐耀林,好一个鞑靼可汗!”

向来保持温润形象的皇太子,罕见怒形于色,室内沉凝到了极点。

动了他的妻儿,就是动了他的逆鳞。齐耀林虽已伏诛,但亦难泄他心头之恨,高煦神色冰冷,“将此贼挫骨扬灰。”

“属下领命。”

林阳应了一声后,顶着低气压继续禀报后续,“许驰连同褚宗保,随后抓获了齐辉杰等人,可惜暂未能得到消息。”

“刑讯重点,放在中低层暗牒身上。”

高煦到底是皇太子,久经大事,很快,他便将怒意暂时收敛,为刑讯方向圈定了目标。

抓获暗牒,肯定是严刑拷打的,以第一份信报与第二份的相距时间看来,这伙人必然已经受过重刑一段时间。

齐辉杰不开口,高煦并不意外。

历来高级别的暗牒,嘴巴绝对撬不开,酷刑加身,常人无法熬得住,但对于这种人来说,不过曾经训练的一个项目。

不能出色完成,甚至成为同期的佼佼者,是不可能被委以重任的。

也是因此,经验丰富的许驰,才没有阻止安乐大长公主杀死齐耀林。

公主意在斩断昔日情谊,给自己给大周一个交代。又或许潜意识里,爱恨交织,未尝不是想全最后一丝夫妻情分。

不过不管如何,面对这位曾格外关照幼年太子的大长公主,许驰相对宽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无论许驰林阳,还是高煦,这主从几人,都没有把视线放在齐家兄弟身上。下面底层细作才是他们的目标,撬开这些人的嘴,从蛛丝马迹中尽量顺藤摸瓜,才是硬道理。

林阳忙应了一声,领命匆匆出门传信。

诸般事情暂时处理完毕,高煦独自端坐在雕花太师椅上,沉思良久,等林阳返回后,他最终吩咐道:“你传令下去,命许驰将太子妃母子护送过来。”

没错,他打算将妻儿接过来。

清宁宫的防卫,是高煦亲自安排的,本来以为水泼不入,不想却出了一个齐耀林。

这一个齐耀林拿下了,谁知道有没有第二个?

虽然知道这种级别的暗牒,有一个就极难得了,基本不可能有第二个,但事涉妻儿,他不得不慎之又慎。

这次幸好纪婉青机敏,许驰等人又配合得当,才脱了险,万一有下次呢?

大周此时,已经夺回了蓟州,仔细清扫数遍,确定再无纰漏,皇太子刚刚进驻。

高煦坐镇蓟州,亲自指挥大战,这时候的蓟州城,里里外外都是他心腹统领的部队,都指挥司官邸,更由东宫亲卫拱卫。

真正的水泼不入,比之此刻的京城,安全要有保障多了。

发生了这件事,高煦不将娘俩放在眼皮子底下的,是不可能放心的。

之前他考虑,是顾忌儿子还太小,但转念一想,蓟州距京城不过百余里,一点不远,而都指挥司虽不及清宁宫,但条件还是不错的。

既然下定决心,高煦立即提笔写了一封信,告知妻子这事,随后又安排了足够人手,负责沿途护送,以确保无虞。

“殿下让我与安儿到蓟州去?”

纪婉青咽喉仍有不适,清咳两声,她在仔细将信笺看罢,这才回头看向何嬷嬷,“嬷嬷,你赶紧领人将细软收拾一番,殿下说,尽快启程。”

夫君的心思,她一看便知,既然他做出这个决定,蓟州安全是无虞的,环境想必也不错,不怕委屈了安哥儿。

短短百余里路,不远,纪婉青当然不会推拒。

“嬷嬷,我的物事无需收拾得太过精细,日常所用收拾起来即可,反倒安儿的要仔细些,宁可多准备一些,也不可遗漏了。”

另外,她还嘱咐乳母们的物事,要带得齐全些。

安哥儿一个多月了,他最重要的行囊,就是乳母们,毕竟他的母亲,如今不好再喂他了。

纪婉青受了大惊,奶水是陡然减少,本来可以喝点下奶汤水的,可惜那场惊变到底影响不小,白天还好,晚上她就梦魇了。

太医说最好能喝几剂定惊汤药,何嬷嬷想着,太子殿下就允许主子喂两月孩子,如今安哥儿都一个多月大,也不差这点时间,反正初乳都喝过了。

乳母们的乳汁质量,是相当高的,安哥儿也是个不挑嘴的孩子,谁喂都吃得喷香。

乳母絮絮叨叨劝着,纪婉青犹豫半响,也就应了。

这服了汤药,只好不喂儿子了。

好在那定惊汤药效果不错,喝了两剂,她脸色看着就好了些。

安哥儿人小,不是吃就是睡,也没多少常用物品,而纪婉青一切从简,母子二人的行装,连夜就收拾好了。

次日午膳前,许驰护着大小两位主子出了京城,与外面的大部队汇合,车驾向着东北方向而去。

第116章

“启禀娘娘, 前面就是蓟州城。”一直驱马护在车驾一侧的徐驰,低声对内禀报。

纪婉青应了一声, 微微掀起一线车窗帘子,果然见到远处巍峨的城墙。

京城至蓟州, 一百里出头,寻常马车赶路, 不足两天便至。不过纪婉青一行带了个小婴儿, 自然放慢速度,走了到第三天傍晚才到。

虽命令下的急, 但一路安排非常妥当,食宿路径,样样妥帖, 除一直待在车厢内有些憋屈以外, 再无其他。

终于到蓟州了。

其实刚自敌军手里夺回的蓟州,此刻仍处于戒严状态, 但纪婉青这边有通行令牌, 畅通无阻。

很多兵士好奇, 这车驾表面低调,但防卫却密不透风, 这种时候来蓟州, 究竟是何方神圣。

很快他们就窥见一二了,因为皇太子殿下亲自到城门口接人,登上车驾直接返回都指挥司。

用车驾的,想必是女眷, 太子殿下亲自迎接,又毫无忌讳亲密的,难道是太子妃娘娘?

应该不能吧。

大伙儿虽不敢议论,但也不妨碍他们的惊诧。

外面诸人好奇,纪婉青却管不着,她如今高兴得很,“殿下!”

见了这个男人,她才发现,她真的很想念他。

怀里抱着儿子,母子二人一同投入他的怀抱,高煦叹慰一声,他何尝不是?

夫妻二人连带一个安哥儿,亲密拥抱片刻,稍稍解了思念,高煦立即抬手,轻抚妻子颈脖。

“伤势怎么样,可还疼?”

淤青消退,怎么也得需要一段时间,好在纪婉青用的上好伤药,几天下来,淤青好歹消了一多半。

饶是如此,她皮肤白皙细腻,冰玉一般的颈脖上,残余几片淤青,依旧十分显眼。

高煦心疼的紧,俊脸阴了阴,“这齐耀林,倒是死得痛快!”

他声音很冷,纪婉青叹息了一声,“姑祖母病了,很重,我出发时,她依旧未能下榻。”

安乐大长公主亲手杀了齐耀林,除了斩断昔日情谊以外,不免还有向大周,向太子表明立场与决心之意。

或许,她最后心还是稍稍软了些许,毕竟,在前一刻,她还爱着这个男人,打算与对方携手白头。

感情这玩意,不是自来水,想收就收,想放就放的,公主做到这地步,已经极不错了。

这个打击相当之大,她一贯身体柔弱,回公主府后就病倒了。

病势来势汹汹,纪婉青去探望过,当时公主昏迷,未能清醒相见。

后面直到她出发前一夜,太医才回禀公主醒了。

提起大长公主,高煦脸色更沉,姑祖母病情他知道,若非这个齐耀林,她必定无需缠绵病榻。

在他母后刚薨,继后新封之时,东宫曾经有过一段极艰难的岁月,是安乐大长公主明里暗里伸出援手,高煦虽内敛,但这份情谊一直牢记心头。

他在意的几个人,都吃了大亏,他如何不怒。

“殿下,心病仍需心药医,姑祖母是个明白人,想透彻了,便会好起来。”

纪婉青嘴里劝慰着,实则心里却一叹,公主已经四十余岁,即便没有情伤,也必定不会再改嫁,她晚年只能守着空荡荡的公主府过,也是不易。

可恨的鞑靼人,耽误了公主的一生。

纪婉青嫁进东宫后,受过安乐大长公主几次襄助,对方还曾照顾过幼年的夫君,如今对方晚年注定寂寥,她心头不免难受。

“好了,青儿,你莫要多管这些。”

不管怎么样,高煦都不希望妻子黯然,立即转移话题,“你好好养着身子,照料我们安儿才是。”

夫妻小别相逢,纪婉青也不想说太多不如意的事,于是展颜一笑,“好。”

“我还要好好照顾夫君呢,不是说相夫教子吗?”她有些俏皮,对他眨了眨美眸。

车厢内气氛松乏下来,高煦心内愉悦,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搂着妻子,睨了她一眼,“好啊,你便好生照顾照顾孤。”

他意有所指,特地在“照顾”两字上加重语气,纪婉青羞窘,怎么好端端就说这个。

她瞪了他一眼。

其实也难怪,高煦素了很久了,年轻男子气血旺盛,心爱娇妻在怀,馨香扑鼻,难免有些遐想。

不过,他也就嘴上说说,妻子产后,他特地询问过刘太医,太医说最好调养三月后,才再次行房。

高煦一直牢记在心,满三个月前,他不打算有任何行动。

车行辘辘,很快回到了都指挥司。

高煦直接将妻子安置在自己的下榻处,儿子则安排在另一边的稍间,中间就隔了个明堂,与清宁宫时一样。

他很忙碌,接妻儿的时间是好不容易挤出来的,与安哥儿好生亲香一番,不待用晚膳,便有亲卫来报,有前方军报送返。

高煦只得嘱咐妻子先用膳,好好休息不必等他,随即匆匆出了门。

“娘娘,你先用膳吧。”主子中午吃得不多,何嬷嬷看了看滴漏,忙上前劝道。

“嗯。”

其余事情,纪婉青插不上手,照顾好自己与儿子,让高煦无后顾之忧,就是帮了最大的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