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恋恋不舍收回目光,点了点头。

“殿下,我军与鞑靼大军连续大战数日,鞑靼已退至燕山边缘。”

当初,霍川率军队追上鞑靼可汗,可汗为保命,无奈火速召回胡和鲁大军救援,高煦为防霍川吃亏,命张为胜大军紧随其后追击。

战场迅速转移,胡和鲁成功解了可汗之危的同时,霍川也与张为胜汇合。

双方立即展开一场激战。

截止到纪婉青母子抵达蓟州之时,双方已连续大战多日,已方挟稍前的胜利,气势如虹,总体占据优势。

然而,百足之虫,尚且死而不僵,更何况是历来悍勇的鞑靼大军?

鞑靼大军两次受挫,依旧没有伤筋动骨,这战役打着打着,逐渐往北边的燕山边缘挪移,鞑靼可汗干脆往燕山靠拢,据点防守,顷刻止住颓势。

大周这边,之前的优势就不明显了。

军报一个时辰一次,飞鸽立即送返蓟州,这次战场情况发生转变,下面的人,立即报到皇太子跟前。

“传令霍川、张为胜。”

高煦端详疆域图片刻,“鸣金收兵,大军略作休整。”

连续大战多日,人仰马乏,不仅仅鞑靼累,己方也已万分疲惫,既然优势已经没有了,双方呈僵持状态,那就先稍事休整。

随后,他在疆域图点了几下,“命霍川、张为胜二人,这几个位置必须守牢固了,不可让鞑靼有突围可能。”

凡事有利必有弊,鞑靼大军恰好退过去的这位置并不大好,虽能倚仗山势,暂时站稳脚跟,但却为日后带了了许多麻烦。

这地方山势颇高,且险峻,大队骑兵翻越极为不易,然而对于鞑靼而言,骑兵就是中坚力量,不可能舍弃的。

缺口不是没有,就是高煦方才点的几个地方,但霍张二人若在此处安排重兵扎营,必能牢牢堵住敌人。

至于鞑靼背靠的燕山山脉,倒是还有路的,退也是能退,不过道路相对狭窄蜿蜒,明显不适宜大军前行,若是撤退期间被从后大周追击,必定死伤惨重。

燕山后路,只适应大败后逃窜,现阶段的鞑靼可汗,不可能考虑。

“太原、榆林等地的驻军,还有山东、河南等地的班军,已先后赶来,不日将至,命霍川、张为胜二人,乘这休整时间,将大军调整妥当。”

等所有调遣军队到位,大周在这场大战中,将投入七十多万大军,兵力占据全国接近二分之一。

高煦之所以严阵以待,是因为这次鞑靼可汗准备确实充足,后者从王都出发前,就已经飞鹰传信各地,调遣驻军压向大周防线。

这些军队,本来是打算乘蓟州大捷,一起进攻的,但现在战况急转直下,就统一往可汗方向汇合了。

如果己方不增军,将会在接下来吃了兵力上的大亏。

“这一次,我方占据天时地利人和,若是大胜,未来二十年间,鞑靼再无余力南侵。”

八十万大军,占了大周近一半兵力,反之鞑靼也相差无几。大周还有西疆南疆需要镇守,余下兵力都是不怎么能动的了,鞑靼亦然。

这次大战发展至今,短短半月时间,已呈现影响日后二三十年态势。

这对于大周而言,其实是件好事。

以往鞑靼突袭,都是分几个点。这直接导致大周只能分几路驰援,被动防守,即便胜利,也不过追击出城一段距离而已。毕竟,穷寇莫追。

自己地盘当主战场,害处不必多说。

然而,这次危机即是转机,己方顺利解了燃眉之急,战况逆转,把鞑靼逼到燕山脚下。

天时,地利,人和,三者都有了。

高煦怎么可能放弃这难得一遇的机缘,他盯着疆域图,将视线定在燕山一点,“这一战,将确保大周二十年内,无北顾之忧。”

他声音不大,却很笃定,一字一字敲在在场诸人心头上,重若千钧。

不论是亲卫将领,还是东宫幕僚,诸人热血沸腾,面上皆难掩激动之色。

大伙儿齐齐出列,重重行了个军礼,声音难掩激昂,“殿下英明!”

第117章

燕山脚, 大周营地。

数次鏖战,又一次鸣金收兵, 回到营帐,穆怀善随手抹一把脸上血珠, 吩咐道:“备水沐浴。”

他面如冠玉,唇若涂朱, 本是一极俊美风流的男子, 此刻却身披冷硬的染血甲胄,一颗殷红血珠自饱满的额际滚下, 留下一道蜿蜒红痕。

方才一战畅快淋漓,甫下战场的他,眸光犹带杀意, 一身血腥之气。

对比极强烈, 却毫不突兀。

穆怀善可以酣战半月不洗澡,但闲了下来, 却忍不得一身黏腻, 好在他是大将, 要洗漱还是随时可以的。

痛快洗了个澡,春寒陡峭的夜晚, 他仅穿了件薄绫里衣, 刚自帘帐后转出,心腹穆德便匆匆撩起内帐帘子,凑上前低声禀道:“主子,陈王来了, 如今就在外帐。”

大将的营帐,分了内帐外账,中间隔开,内账用于个人休憩,外账则可以召集同袍或者下属议事。

陈王是皇子,当然不可能候在营帐外等通传的,他直接进来了,因距离颇近,中间仅隔一层幕布,所以穆德的声音压得极低,仅容二人听见。

“哦?”

穆怀善挑眉,有些许诧异,不过须臾转念,心下便了然。

魏王与陈王请命领兵出征,就是竭力避免皇太子大权在握,等昌平帝回銮后无力回天的。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皇太子代天子亲征,统领全军,节制一切参战人员,且东宫本来渗透军方久矣,他教令下达,军马立动,如臂使指。

换了魏王陈王,就没有这个待遇了。

二人从未掌军,那些个手掌雄兵的大将们,虽态度恭敬,但却不可能听其号令的。

魏王还好些,岳父英国公本身掌兵,既然投靠了坤宁宫,又把女儿嫁过去了,当然以女婿马首是瞻。

甚至激战空隙,还能多多传授一些实战经验。

陈王就尴尬多了,军营本来就是讲究实力的地方,他一无亲信二无战功,大家只有面子情。而对于张为胜而言,这两位皇子性命无碍就行了,其余的,他没空管。

明眼人都知道,这一战很重要,而且还是生平第一次直接接触兵权,陈王会放任这种情况下去,任由自己处于劣势吗?

当然不能的。

所以,陈王这段时间,一有空隙,就四处拜访诸位大将。

当然,他没天真地认为,仅靠拜访,就能拿下将军们,这一切都是幌子,他的目的是穆怀善。

穆怀善明面是保皇党,与坤宁宫毫无瓜葛,但实际上,他是皇后嫡亲的弟弟,魏王陈王的小舅舅。

这小舅舅手上的兵权,可比英国公还大,陈王头一个欲实现的目标,就是对方。

穆怀善似笑非笑,慢条斯理披上匆匆打理妥当的铠甲,撩起帘帐,随意挥了挥手。

穆德及帐内亲兵无声无息退下,账内仅余舅甥二人。

“殿下此来,不知所为何事?”

穆怀善并没有施礼,而是随意往首位上一坐,端起茶盏吹了吹,呷了口。

他的姿态颇散漫,声音更漫不经心,但陈王不以为忤,反倒微微抱拳,笑道:“外甥久仰舅舅,如今终有缘拜见。”

作为一个皇子,母家亲缘关系其实得靠后的,但他施礼十分自然,不论真假,看着都心悦诚服。

这外甥表现,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了,穆怀善微微一笑,“殿下千金之躯,何须这般多礼?”

他态度未见热络,但也不显生疏,说了一句客套话便住嘴,没有继续询问的意思。

陈王有求于人,山不就他,他就来就山,问候这位亲舅几句,他笑容便一收,面上染了几分忧愁,“外甥如今有一困惑,求舅舅不吝解答。”

“哦?”

虽穆怀善了然一切,但他今日却很有些兴致逗趣,闻言端正了坐姿,状似关切问道:“不知有何事,殿下请说。”

对方这个态度,给了陈王很大鼓舞,要知道从前与小舅舅联系,都只是临江侯出马的,他听说穆怀善脾气古怪,性子执拗,来之前,还有些忐忑。

不想如今接触,却不似传闻。

难道是母后与大舅舅,不希望自己与掌兵的小舅舅接触?

陈王疑心病很重,心念几转,面上却不露声色,只继续道:“如今东宫代天子亲征,我方受掣肘颇多,若不及时应对,恐怕将来境况日下。”

他这话是不假的,就说穆怀善,他统领的大同兵马汇入大军后,连番大战,都是左有张为胜,右有霍川,他被牢牢钳制住,即便有折腾打算,亦无处施展。

他不得不怀疑,自己的真实身份已暴露,一切皆在皇太子掌握之中。

穆怀善不在意夺嫡成败,只是这么一来,就意味着这次大战过后,坤宁宫一党即便不彻底倾覆,亦相差不远了。

形势比人强,他一时未有破解之法,不过陈王这外甥,倒还算有些敏锐。

他一时兴致大增,立即接口道:“殿下顾忌有理,如今正是最后争取一把的关键之时。”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陈王精神一振,“只可惜……”

他面上有些迟疑,似乎难以启齿,犹豫一阵,终于下定决心。

“只可惜,二哥与英国公,举措太过保守,至今未有丝毫借机扩张之意。”

扩张很难,但不努力真的错失良机了。

魏王策略向来保守,认为该站稳脚跟再谋后事,而英国公顾忌贵婿,言听计从。

陈王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英国公手上兵权虽不及穆怀善,但也是一股不算小的势力,现在不趁着大战混乱,排除异己,再接手其残余势力,更待何时?

前路已日益艰难,只有多多掌控实权兵力,将来才能争取一把。

陈王是真急愤,此刻说话时也带上几分,恨不能立即以身替之。

不过,他话中隐藏之意也明白了,就是欲掌了权柄,立即采取行动。

简白的说,其实是想与小舅舅联手了,又或者说,最终目的是想将对方收于麾下。毕竟,英国公与魏王关系紧密,他根本不可能插得上手。

陈王这个算盘打得挺好的,但凡穆怀善聪敏点,有前瞻目光一些,都会答应下来的,毕竟大家现在坐同一条船。

想法是好,但他没想到这位小舅舅古怪如斯,根本不在意夺嫡结果。

“殿下,我这里有一计,不是殿下是否愿意一听?”

穆怀善平生最不乐意的事情,就是被别人觊觎手上的东西,甚至意图抢夺。

他表情不变,心情却一下子沉郁下来了,抬起眼皮子撩了对面人一眼,玩味一笑,“此计,或能解殿下之难。”

“小舅舅请说。”

陈王没看出端倪,闻言精神却立即一振,他按捺下喜悦。状似谦和。

“我本欲助殿下一臂之力,只可惜大同一向中立,我不能轻易改弦易辙。”这话不假,保皇党,也不是说倒就能倒的。

穆怀善微微挑唇,饶有兴致看着陈王表情一僵,继续笑吟吟说话,“只不过,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

舅甥二人坐得不远,他直起身子凑过去,语带诱惑,低声说:“英国公之所以以魏王马首是瞻,不过是因为魏王乃后党之首,以及魏王妃之故罢了。”

坤宁宫拥护的帝位继承人,乃是魏王;魏王迎娶了英国公嫡女,用姻亲关系,将二者利益牢牢捆缚在一起。

魏王若登基,秦氏便是皇后,英国公便一跃为国丈。

然而,纪皇后不仅仅是一个儿子啊,英国公也不仅仅是一个女儿,若能达到目的,嫡女庶女都一样的。

魏王并非不可替代的,如果他战死,陈王就是纪后一党唯一的皇子了,再将英国公府的姑娘纳入府中,结果不是一样吗?

陈王听懂了,整个人弹跳一下,倏地抬眼看向他的小舅舅。

穆怀善依旧微微笑着,黑眸深沉,带着难以言说的蛊惑。

陈王的心立即“砰砰”狂跳了起来,他垂下眼睑,急促呼吸几下,才能勉强维持镇定。

“小舅舅所言甚是。”

对方的一番话,给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他的心很乱,有惊慌,更隐隐夹杂窃喜。

他有些坐不住,随意寒暄几句,便匆匆告辞回去了。

穆怀善并未起身相送,只斜倚在圈椅上,收了笑,淡淡看着陈王背影消失。

半响,他轻哼一声。

穆怀善的表现,陈王并不知道,他匆匆回了营帐,挥退守卫,独自在屋中坐了良久。

最后,营帐中传出命令,“去,去把丁先生请来。”

丁先生,就是丁文山了。

这次陈王奉旨出征,也是带了幕僚的,作为最被陈王倚重的一个,丁文山当然来了。

“殿下,可是战局发生了变化?”

丁文山这人是有真材实料的,在他很有分寸的献计下,陈王确实小小地立了几次功劳,直接导致一些大将认为,陈王比魏王能耐些。

这也直接导致了,陈王掌兵的心愿更加迫切。

“战局并无变化。”

陈王也不废话,直接道:“只是本王有一事抉择两难,请先生指教。”

“本王若顾忌兄弟之情,将置母后及坤宁宫下一众于危难之中,本王该如何抉择?”

丁文山闻言诧异,余光见陈王神情严肃,却难掩目光灼灼,这是想有大动作了?

他垂眸遮住目中精光,面上却立即认真回道:“当然舍小利而就大义。”

“此事若被宣扬,恐怕母后等人怨恨甚矣。”

“无碍,既是大义,总有卓见成效的一日。”

丁文山斩钉截铁,随后又补了一句,“况且,此事若未被宣扬,即更可两全其美。”

“好!说得好!”

陈王心中其实已有选择,但此事颠覆以往认知,他急需一个强硬的赞同声音。

如今得到了,他不再多说,只颔首道:“先生果然睿智,小王之惑立解。”

丁文山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该告退了,立即拱手,“在下还有事务,恐不宜久留。”

“先生慢行。”

陈王亲自送到门前,主宾二人分开,丁文山转弯时瞥了营帐一眼,心下微微一笑。

身在军营,虽传递消息难了些,但若有早准备好的特殊渠道,总归还是顺利的,很快,丁文山的密信,便到了高煦手里。

“小利?大义?”高煦剑眉微挑,冷哼一声。

他耳目甚广,已知悉陈王寻过穆怀善之事,看来这对舅甥凑一起,颇有几分意思。

“林阳,传命各方,暂无需理会魏王陈王诸事。”

霍川等大将,都是东宫心腹,无需吩咐,自然有人格外关注这两位皇子。

高煦这命令,也算为陈王的“大义”开了方便之门,他倒要看看,陈王要大义到何种程度。

毕竟,魏王外有张为胜顾忌,内有英国公谨慎护着,想要“战死”,也是一件极不容易的事。

几方暗暗观望,然而,陈王的动作,却远比想象中要快。

第118章

鏖战中的短暂空隙, 交战的大周与鞑靼都在抓紧时间休整。

这一日,与昨日并无不同。

魏王与岳父英国公短暂商议一段后, 后者军务缠身,匆匆离开了。

他略作收拾, 随即起身出了营帐,往自己兄弟陈王的营帐大步行去。

这三人相处还是很和谐的, 只不过英国公握有兵权, 非常忙碌,能抽出的时间并不固定, 他若有闲暇,当然往女婿魏王那处商议去。

陈王并不是每次都能凑巧在场,于是, 每每翁婿二人匆匆商议过后, 魏王总会往弟弟那边走一趟。

陈王在不少事情上,都有独到见解, 就算魏王未必采纳, 也不妨碍他参考一番。

这次也不例外。

魏王进门前, 陈王正在垂目端详一把匕首,听见外面请安的声音, 他眸光闪了闪, 还匕入鞘,随手搁在身前案上。

他一如既往,起身迎接自己的哥哥。

兄弟落座,二人向来亲厚, 魏王也不废话,直接就说:“方才英国公来了一趟,说局面已经稳定下来了,我们可以商议下一步。”

英国公其人,领兵是有些真本事的,在他的领导底下,麾下兵马已在大军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魏王认为,既然站稳脚跟,就可以谋求后事了。

弟弟那借机排除异己,并收拢其残余部队的建议,他其实是赞同的,不过他为人一贯谨慎,兄弟间的分歧点,其实就是时间上而已。

陈王认为,大战未必会持续很久,时间不能浪费,非常时刻非常行事,冒点险双管齐下,是必须的。

不过,他并非到底不是实际掌权者,魏王接纳了弟弟建议,但郑重考虑过后,还是把后一步按捺下来。

陈王又急又气,焦虑且憋屈得难受,也是因此,穆怀善短短一句不怀好意的挑唆,才会瞬间击中了他。

闲话少说,既然陈王已经下了决心,如今就再不会说规劝的废话,他闻言点了点头,“二哥为人谨慎,此计甚好。”

“三弟双管齐下之策也不错,就是冒进了些许。”

魏王此人,除了因为确实年长,以及在母后舅舅的自小栽培下,导致他对自己成为后党核心之事,一贯持理所当然态度以外,老实说,他对陈王这唯一的胞弟确实很亲近的。

他自认为,自己与弟弟感情颇佳,兄弟意见达成一致,他拍了拍对方肩膀,态度十分亲昵,“我们趁机多掌些兵权,等父皇回銮后,局面很快就会改变。”

陈王看着兄长一脸严肃,眸带坚定,脸上平静差点维持不住。

皇太子已彻底掌了权,若此战再大胜,以东宫之能,怎可能让自己陷入皇帝欲除之而后快的境地。

昌平帝回銮后,恐怕也不大有能力再抬举坤宁宫,继续与皇太子打擂台了吧。

因为不可能有人能平衡东宫。

如果真到那个时候,夺嫡多年的坤宁宫处境将相当艰难。

若想尽力避免,其实最好的方法,就是先尽力分薄东宫权柄,以及此次大战不胜。

此战若败,对大周影响太大,甚至一个不小心,还有可能颠覆整个皇朝。一损俱损,陈王可不敢往这方面设想。

只不过,不胜还是可以的,这样的战局,将皇太子战功压到最低,是最理想的状态。

然而,这一切一切的谋算,都必须让陈王掌了兵权,有实际力量了,才能实行。否则,所有事情都是纸上谈兵。

他不光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整个坤宁宫一党,为了母后的。

这般一想,陈王心中更加坚定的同时,也舒坦了许多,他笑了笑,“二哥所言甚是。”

兄弟畅谈甚欢,营帐内气氛和谐,在正事刚谈妥这当口,陈王话锋一转,笑道:“二哥,我新得了两把匕首,寒铁铸造,异常锋利。”

“正好你我兄弟一人一把,以作防身之用。”

由于商谈大事,营帐内所有亲卫都屏退了,陈王说话间,便站了起来,亲自去取。

“好。”

魏王对弟弟的好意十分受用,闻言十分感兴趣,翘首看着。

陈王往首位那张方案上行去,垂目看向方才把玩的那柄短匕,眸中闪过一抹幽光。

这匕首确实是罕见之物,颇为珍贵,只是他方才有一点没说对,此物仅有一柄,没有一对。

他早就得了,这次带来防身,没想到会派上其他用场。

陈王步伐不紧不慢,姿态自然一如既往,信手捡起匕首,随手抽开,“二哥,你看看,此物是否不错?”

匕鞘拔离,发出短暂而轻微的“嗤”一声,烛光下,狭窄而轻薄的匕身闪着青色寒芒,陈王手微微一动,青芒从沿着匕身流淌到匕尖。

这确实是一柄不可多得的匕首,本来因弟弟贴心而关注的魏王,瞬间瞩目,“好!确实是件上好物事。”

二人皇子之尊,见过的好东西不计其数,能得这般夸奖,可见这匕首珍贵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