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太子道,“孤自个的,喜欢吗?”

胤禛一进来就看到几案上放着一个成年男子巴掌大的金色物件。他还奇怪,太子怎么把金佛放在书房里。

“我喜欢又怎样,不喜欢又怎样?”胤禛试探道。

太子很爽快:“喜欢就送你。”

“真的?”胤禛惊喜,继而一想又不对,“这个自鸣钟可不便宜。太子二哥,先说要弟弟做什么。太过分的事,你就算再送我一块怀表,我也不帮你。”

“孤一年到头去的最远的地方是畅春园,孤能让你干什么?”太子瞥他一眼,“帮孤查查堂堂杂货店每个月赚多少。”

“什么?”胤禛吃惊,“堂堂杂货店?”

太子微微颔首:“对你来说不难吧?”

“不难。”胤禛道,“我去户部看看堂堂杂货店每年交多少税银,差不多能算出杂货店每月赚多少。可是堂堂杂货店是二嫂的亲戚开的,你想知道直接问二嫂啊。”

太子心说,你二嫂狡猾的跟狐狸精似的,不告诉孤,“这事我不想叫你二嫂知道。自鸣钟拿去吧。”

“真给我?”胤禛不确定。

太子点了点头:“孤不缺这玩意。还有,这事谁都别说。对了,怀表买来给孤看看。”

“二哥也想买怀表?”胤禛一边找白纸包自鸣钟一边问。

“孤好奇什么样的怀表值得你从奴才身上刮银子。”太子道,“放心,孤也不缺怀表,不会要你的。”

“你不缺就再送我一个怀表呗。”胤禛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太子张了张嘴,抬眼见胤禛一脸希冀,顿时好气又好笑:“老四啊老四,你还真不跟孤见外。”

“你是我二哥。”太子难得大方一次,胤禛又见他心情不错,打蛇随棍上,“我跟谁见外也不能跟您见外。二哥,你说是吧?”

太子无语:“孤只有一块怀表。你嫂子倒是有几块,不过,都是女人家用的,没法送给你。”

“我不能用,我的福晋可以用。”胤禛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太子呼吸一窒,“……四弟妹没有,你不给她买,到处要别人的,脸呢?老四。”

胤禛噎住:“不给就不给,这么多理由。”

“爷,早膳来了。”霍林站在门口提醒。

太子道:“进来吧。”

霍林进来就说:“福晋说,雨越来越大,雨停了再叫四爷回去。”

“替我谢谢二嫂。”胤禛脱掉方头朝靴,爬上罗汉床。

霍林把食盒里面的吃食拿出来放在炕几上,胤禛一看两小碗米粥,很诧异:“太子二哥早上就吃这个?”

太子一听便知道他误会了,笑道:“不如孤该吃什么?人参鲍鱼。”

“早上吃那些太腻,这样就挺好。”胤禛漱漱口,端起米粥一喝是甜的,胤禛直皱眉。见太子三两口喝完,胤禛想吐不敢吐,只能咽下去,“咦,里面还放粉条?”

“四爷,是燕窝。”霍林把空食盒递给另一个小太监,就站在床边听候差遣。

胤禛又喝一口,仔细尝尝:“冰糖燕窝粥?汗阿玛给的燕窝吧。”

“汗阿玛赏给你嫂子的燕窝。”太子知道他什么意思,不等他开口就说,“还赏给她几个小玩意,夸赞她惩治恶奴有功。”

康熙一向偏心太子,胤禛也知道,太子是储君,是嫡子,康熙偏心太子再正常不过。可心里终归点不舒服。然而一听燕窝是给太子妃的,胤禛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二嫂真厉害,若不是她,咱们还被孙嬷嬷蒙在鼓里呢。”

“你嫂子是挺厉害。”太子说起石舜华,就忍不住想到金玉满堂店,“回去该怎么查就怎么查,查出银子也别乱祸祸。过几天我陪你嫂子回石家,到时候使唤人去店里把怀表拿过来。”

胤禛猛地睁大眼,见太子低头吃饼,不禁试问:“二哥,你刚才说话了吧?”

“瞧你那点出息。”咽下嘴里的东西,太子白他一眼,“不就是一块怀表么。亏得你还是皇子,真给汗阿玛丢人。”

“二哥!”胤禛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弟弟府上一家大小无论干点什么都要用钱。弟弟再喜欢怀表,也不能动他们要用的钱,这才不得不另想办法。再说了,若不是堂堂杂货店的掌柜心黑,弟弟也不需要查刁奴。”

“掌柜的心黑?”太子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胤禛呶呶嘴:“你送我的这个自鸣钟,去年年初只要一百多两,今年没有三百两买不到。以前一个怀表也就三十四两,今年至少得七八十两。”

“怎么涨这么多?”

胤禛:“堂堂杂货店搞的鬼呗。洋人来到京城就把自鸣钟和怀表放在堂堂杂货店里,外面买不到,而杂货店每次只拿出一两个自鸣钟和怀表,从而导致西洋钟表越来越贵。

“二哥,堂堂杂货店这点做得可不厚道,不是弟弟想低价买怀表。杂货店帮洋人卖这么贵,长此以往下去,咱们的银子可都流到洋人口袋里了。”

“不会吧?”太子眉头紧皱,“先吃饭,我回头问问你二嫂,真是像你说的这样,赶明儿叫你二嫂说说他们。”

寻常百姓家嫁女儿,三朝回门,而太子和太子妃是九日回门。胤禛很清楚这一点,便知道太子并不是故意拖延,“我相中的是一个带阿拉伯文的怀表,等二嫂帮我拿来,该多少银子弟弟一文不少。”

“你二嫂不差你那点银子。”太子道,“你帮孤查清楚杂货店月入多少,怀表算是孤送你的。”

胤禛大喜:“谢谢二哥。”

十点三刻,雨停了。胤禛走后,太子就去后院找石舜华,把胤禛说的事讲给她听。

石舜华听得直皱眉:“四弟没搞错吧?”

“四弟不会骗孤。”太子道,“更何况他还指望你帮他拿怀表,没必要骗孤。”

石舜华听到太子心口如一,思索片刻,便问:“爷是想让妾身现在就派人去查,还是等我们回去问个清楚?”

“你怎么想的?”太子问,“铺子里的事你比孤清楚,孤听你的。”

石舜华能听到别人的心里话,只要她愿意,没人能瞒得了她,自然倾向后者:“妾身想当面问清楚。”

“真像四弟说的那样,石家打算怎么解决?”太子道,“你额娘和你大哥知道这事吧?”

石舜华摇头:“他们不太过问铺子里的事,不一定知道。至于怎么解决,爷有什么好主意?”

“你们不卖西洋物件,别人也会卖。”太子想了想,“如果杂货店压洋人的价,洋人也有可能找别人帮他们卖。除非不准洋人带钟表靠岸。”

“那样做只会把西洋物件的价钱推高。”石舜华道:“查清洋人带多少钟表靠岸,然后把消息放出去,价格会降下来吗?”

“不会。”太子道,“大清幅员辽阔,人口众多,洋人即便带一船钟表过来,对咱们这么多人来说还是稀罕物。”说着,不禁叹口气,“说白了还是咱们不会做西洋钟表,全指望洋人。如果街上的西洋钟表像茶叶那么多,也不至于进退维谷。”

第15章太子爷生气

石舜华闻言,福至心灵:“那我们就自己做。”

“自己做?”

“对,自己做。”石舜华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不对,阿笙——”

“等等,等等。”太子连忙拉住她,“怎么说风就是雨。阿笙,出去。”见石舜华的丫鬟进来,摆摆手,“门关好,别让人靠近。福晋,以前洋人进贡自鸣钟和怀表的时候,汗阿玛看着有意思,就让内务府的工匠试着做,但是都没做出来。”

“内务府才几个人。”石舜华道,“他们做不出来并不表示大清没人会做。福州、泉州、徽州商人见得洋物件多,苏、杭两地能工巧匠多,咱们去这些地方找工匠,再请几个洋人帮他们一起琢磨,肯定能做得出来。”

“你说得轻巧。”太子道,“洋人指望西洋物件换咱们的丝绸、瓷器和茶叶,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事他们肯定不干,想都不用想。”

“西洋商人不愿意,咱们就找传教士。”石舜华想了想,“来自西洋的传教士即便不知道怎么制钟表,打小在西洋长大,应该听说过一点。传教士把他们所知道的告诉咱们的工匠,我不信连司南和地动仪都能琢磨出来的人,会被小小的自鸣钟难倒。”

“福晋,琢磨出司南和地动仪的两位早已作古。”太子提醒她,随即又说:“不过,倒是可以一试。内务府匠人做出的天球仪,西洋人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也很吃惊。有传教士帮忙,说不定内务府的工匠真能琢磨出自鸣钟和怀表。”

石舜华眉头微皱:“爷打算叫内务府的工匠做?”

“不然呢?”太子问。

“妾身有一处庄子,庄上大概有三四百人。先以石家的名义广招对西洋物件感兴趣的匠人,把这些人和他们的家眷安排到庄上,工匠无后顾之忧,一心琢磨钟表,妾身觉得比在内务府好。”石舜华想一下,继续说,“咱们不用内务府的人,知道的人少,假如过了三年五载还没琢磨出来,咱们想继续就继续,不想继续随时可以喊停止。用内务府的匠人,妾身觉得还不够大哥一人搅和的。”

太子仔细想了想:“你说得对,是孤考虑不周。那这事就这么办。你大哥和你额娘会听你的么?”

石舜华飘了两千多年,见多了男人朝三暮四靠不住,在和太子说起金、玉、满、堂店时,就故意说那四家店是石家的,而不是她是石舜华的,便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会的。”石舜华从未想过什么都告诉太子,“当初开金银楼,是我和额娘一起选的铺子和掌柜、伙计。大嫂和二嫂不懂铺子里的事,大哥和二哥公务繁忙无暇顾及,妾身在家时一直是妾身帮额娘打理铺子。堂堂杂货店刚开起来的时候,妾身隔三差五就会去店里一次,金玉满堂店的掌柜都认识我。”

“那就好。”因石舜华是个女人,太子也就从未想过金玉满堂店是石舜华的,不疑有他,“汗阿玛叫王以诚送来不少奏折,孤去前院了。”

“爷忙去吧。”石舜华道,“妾身也去书房琢磨琢磨招人的事。”

翌日早上,退朝后,胤禛撑着油纸伞,再次跟着太子来到惇本殿东次间。

“查清楚了?”太子问。

胤禛“嗯”一声,接过太监递来的毛巾擦了擦衣袍上面的水滴,“这雨怎么越下越大啊。”

“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太子望着门外阴沉沉的天空,“每年这个时节都得下七八天。”

胤禛不喜欢雨天,听到“啪嗒、啪嗒”的雨声,烦躁的皱眉:“二哥,弟弟饿了,先用饭,饭后再说?”

太子也饿了,一见霍林从食盒里拿出来的粥,不禁疑惑:“今儿没做冰糖燕窝粥?”

“阿筝子时起来泡燕窝的时候,雨下的大,天又黑,不小心把手给摔破皮了。”霍林道,“阿笛听到响声出来一看阿筝坐在地上,着急跑过去就没顾得看路,地上又滑,一下子摔在阿筝身上。奴才们把阿筝和阿笛安顿好,想起燕窝粥的事已经快寅时。阿筝一看来不及,就叫膳房改做红枣小米粥。”

太子并不是重口腹之欲之人,见事出有因,便问:“大阿哥也是吃的这个?”

霍林道:“大阿哥这几日吃的跟爷和福晋一样。今儿御膳房送来一条七八斤重的鲤鱼和一条羊腿,福晋说晌午做鱼腹藏羊肉,叫奴才问四爷在不在宫里吃,如果在就多放点羊肉。”

“鱼腹里面放羊肉?”霍林点头,胤禛好奇:“我还没吃过,你去回二嫂,叨扰了。”

十二点三刻,裹着厚厚食盐烤熟的鱼腹藏羊肉上桌,石舜华就说:“给大阿哥挑几块鱼腩,再切几块鱼肉给几位侧福晋送过去。”

“她们有的吃。”太子说。

石舜华:“这么大的鱼咱们吃不完。到东厢房就说爷叫你们送的。”

“嗻!”张起麟亲自送过去。

连着吃几天燕窝和鸡蛋羹的大阿哥一看到鱼肉,眼中一亮:“我可以吃鱼肉?嬷嬷。”

刘嬷嬷见状,笑道:“当然可以。奴婢瞧着这几块还是鱼腩,福晋真疼你。”

“嫡额娘,她好。”太子的长子自小身体就弱,太医也不敢保证他能不能长大,以致于他未满周岁的弟弟都有名字,他至今还没个正式名字。小小的人儿每次听到生母喊弟弟的名字,到他这儿就是“阿哥,阿哥”,大阿哥总忍不住想,他是不是快死了?

虽然他并不知道什么是死,以前听范嬷嬷和孙嬷嬷说过,隐约猜到“死”是从世上消失,“刘嬷嬷,我没喝药病就好了,是不是说我不会死?”

刘嬷嬷看到小孩满眼希冀,家中也有几个孩子的刘嬷嬷鼻头一酸:“阿哥不会死的。阿哥好好喝粥,乖乖吃肉,以后会比二阿哥壮实。”

“嗯,那我多吃点。”小孩使劲点了点头,吃得肚子圆鼓鼓的。满肚子粥和鱼肉,几位伺候他的嬷嬷倒也不担心他积食。

七八斤的大鲤鱼腹中塞满羊肉,石舜华本以为至少得剩一半。然而等她吃个八分饱,长长的鱼形碟子上只剩一副鱼骨架。

胤禛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不好意思道:“我的饭量有点大,让二嫂见笑了。”

“你二哥也没少吃。”石舜华看到太子面前一堆鱼刺,“喝点羊肉汤吧。膳房的厨子说这是长在黄河岸边的羊肉。”

“宁夏送来的?”太子问。

石舜华颔首:“以前听人说黄河岸边的鱼肉不腥,羊肉不膻,还说天下黄河富宁夏,我还当他们夸张。”

“宁夏城素有‘塞上江南,鱼米之乡’之称。”太子道,“那边的大米也不错。不过,最好的还是黄河鲤鱼。”

“宁夏城是很富裕。”胤禛道,“可惜再过两三个月又到洪水泛滥的时候,苦了山东、江苏两地百姓。”

“如果靳辅还在就好了。”太子叹了一口气。

靳辅?

石舜华不认识,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胤禛,听到两人心里担忧洪水,而靳辅是治河能臣,却死好多年了,登时后悔提起黄河:“朝中能吏众多,没了靳辅可能还有李辅张辅。爷,四弟,别想这么多,汗阿玛自有办法,喝点汤暖暖身。”

五月初的京城还有点凉,赶上下雨天,屋里阴冷阴冷的。太子也没推辞,只是一想到黄河水患,顿时觉得羊肉汤索然无味。

石舜华见状,不敢再多嘴,怕两人连晚饭也吃不下去,饭后就起身回后院,问阿箫:“妆奁整理好了没?”

“咱家的六十抬妆奁找出来了。”阿箫道,“只是箱子里的东西,奴婢不知道该放在哪儿。”

石舜华想了想:“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听四弟的意思爷今儿挺忙。你去喊张起麟,找几人把那六十抬妆奁抬去西次间书房里。阿笙,爷如果半途过来,你就说借他的书房一用,叫爷先去前院书房。”

六十个大小不一的箱子抬到太子书房里,阿笙和阿笛守在门口。石舜华带着阿箫和阿筝进去,吩咐两人先腾出三个空箱子。

石舜华最初开金银楼,的确是因为家里没钱,想做点小生意补贴家用。后来跟着她额娘富察氏学管家,看到一家人的生活开销,便问她额娘,东宫吃穿用度是内务府出,还是内务府把银钱给太子,由东宫的人出去采买。

富察氏不甚清楚,就叫石舜华去问石家老太太。

老太太告诉石舜华,虽然太子的衣食住行由内务府包揽,如果太子想吃的东西,刚好那一天御膳房没有,就得自己派人出去买。

石舜华一听太子住在宫里也得用钱,在石家给她准备嫁妆时,石舜华就说她自己准备。

去年年初,石舜华把金玉满堂店一分为十,她占五份,两位兄长分别占两份,富察氏独占一份。

石舜华的两位兄长平时就帮她跑跑腿,石舜华的嫂子虽然羡慕小姑子有钱,也不好说些什么。石舜华这么一分,今年年初石家两位少夫人拿到好大一笔银子,非但不羡慕,还把石舜华当成财神爷。

富察氏不同意石舜华自己备嫁,石家两位少夫人就出面劝婆婆,小姑子能干,您就放心吧。

石舜华见两位嫂子这么有眼色,准备首饰时,很是大方的送两人一套头面。

富察氏没能插手,也就不知道六十抬妆奁里混进五万两白银,两万两黄金和一箱子珍珠、玉石。

“主子,这些金银放回西厢房还是放你和爷房里?”阿箫问。

石舜华往周围看了看,书房里没有空地:“黄金和珍珠、玉石抬东次间,银子放西厢。阿箫,东宫账本拿到了吗?”

“谢嬷嬷昨儿给奴婢了。”阿箫道,“谢嬷嬷说以前是孙嬷嬷管账,奴婢粗粗看一遍,不出您所料,账目特别乱。有些花销名目,奴婢长这么大听都没听说过。”

“那你慢慢整理。”石舜华道,“账上还有银子吗?”

阿箫道:“不多。不过,谢嬷嬷说爷每月都有俸银,月初发放。”

“那就叫张起麟把剩下的银子和爷的俸禄交给你,以后用银子从你这边支。”石舜华道,“张起麟如果敢犹犹豫豫,叫他来见我。”

“有您这句话,奴婢相信没人敢说什么。”阿箫笑道,“回门礼今儿一块整理出来么?”

石舜华微微颔首:“一块备好,省得过两天还得翻找。”

“主子,说起回门礼,奴婢刚刚想到,昨儿谢嬷嬷跟奴婢说,过两日是四福晋的生时,您要不要送四福晋个礼物。”阿箫问。

石舜华想了想:“我先前听爷说,四弟想管他要怀表给他福晋,赶明儿你挑个不起眼的怀表送过去,省得太刻意。”

“奴婢亲自送过去吗?”阿箫问。

石舜华看她一眼,阿箫如今才十四岁,宫里人知道她是自己的大丫鬟,外人不明真相,还以为她故意排个小丫头送贺礼,“阿筝去吧。”

言毕,主仆三人开始整理妆奁,忙到房里漆黑,才把所有东西整理好。

晚上休息,太子见外间多出六个黄花梨木大箱子,以为是石舜华的衣裳首饰,便问:“怎么不放在里间?”

石舜华听到他心里想什么,笑着说:“爷打开看看就知道为什么了。”

“你又干嘛?”太子见她故弄玄虚,想也没想,拿起放在箱子上面的钥匙,啪嗒一下,掀开箱子,里面金光乍现,太子下意识闭上双眼,意识到他在做什么,又连忙睁开眼,“这,这些是……”看清楚箱子里的东西,太子目瞪口呆。

“爷,怎么了?”石舜华推他一把,“没见过这么多黄金?”

太子打一个激灵,想也没想,开口就问:“你,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黄金?”

这么大一笔金银,石舜华有心瞒着也瞒不了所有人。他日被张起麟和谢嬷嬷看出端倪,太子就会知道。既然他早晚都要知道,石舜华自然选择先坦白,“西厢房还有五万两白银,这是两万两黄金。妾身帮额娘管铺子,额娘分给我的。”

“石舜华!”太子扭头盯着他,“你当孤是棒槌?金陵、苏、杭、福州和京城五家堂堂杂货店一年也赚不了这么多,还敢说你额娘给你的?怎么不说你阿玛给你的。”

“我阿玛走了快一年了。”石舜华心中一凛,“他给我,我也不敢要。”

太子冷哼一声,转身坐下:“继续跟孤胡扯,孤洗耳恭听。”

第16章胆大包天

作者有话要说:再次重申一遍,女主是从远古而来,不是从现代穿越回去,不是从现代穿越回去。清朝后期发生的事女主都不知道,都不知道!!!

石舜华脸上的笑容凝固,心虚道:“爷说什么呢?妾身说的都是实话,哪有跟你胡扯啊。再说了,妾身也不敢呐。”

“要孤给你找面镜子,照照你的脸现在是什么色吗?”太子冷冷地问,“不说?那行,孤今晚去李佳氏那儿。”

“爷……”听到他心里想的是惇本殿东暖阁,怕李佳氏等人半夜爬太子的床,石舜华忙抓住他的胳膊。

太子抬手甩开,口气很差:“说还是不说?”

“说,我说,我说还不成么。”石舜华见他真生气,瘪瘪嘴,“额娘把金玉满堂一分为三,分到妾身手上的这一份银子,妾身一直存着,这么多年下来才存这么多。”

太子想到胤禛说堂堂杂货店最近一年多才赚钱,以前最赚钱的是卖胭脂水粉的满庭芳,刨去税银一间铺子每月大概有三五百两入账。搁心里粗粗算一下,“福晋啊,孤说你什么好呢。”太子盯着她,“到底是三成还是四成?”

石舜华浑身一僵,听到太子怀疑她至少拿一半盈利,又觉得不可能才说四成,一时间竟不知道该高兴她男人聪明,还是该哭,“……四成。”

太子瞥她一眼,冷哼一声,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孤如果不问,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孤?”

“没有!”石舜华脱口而出。然而说得太快,她自己也意识到有点欲盖弥彰。低头看向太子,只见太子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石舜华的脸刷一下通红,幸而被厚厚的粉遮住:“爷,妾身其实想等着爷自己发现。”

“你以为孤还会信你?”太子白她一眼,站起来。

石舜华下意识抱住他。

太子扭头一看她好像很紧张,心下好笑:“还有事瞒着孤?”

石舜华连连摇头:“不敢!”

“还有你不敢的?”太子打量她一番,“松手,孤去洗漱。”

石舜华问:“今晚住这儿?”

“福晋如果不想伺候孤,孤可以去西厢房。”新婚前几日,太子即便不愿意也得住在正房给妻子足够面子。往后自是想去哪儿去哪儿。

大婚前太子不止一次劝自己,至少得忍三天。然而,每晚搂着如玉的人儿,睁眼就能看到艳丽无双的面孔,太子早已忘记西厢房还有四位妾等着他。

石舜华今儿别试图糊弄太子,太子根本不会提起李佳氏。

“哪儿都别想去。”石舜华紧紧抱住太子的腰。

太子掰开她的双手,很不客气道:“叫阿笙进来把你脸上的粉洗掉。以后顶着这张脸别靠近孤,孤怕落一身粉。

石舜华的手僵住:“我,我明儿化成丑八怪!”

“行啊。”太子道:“太医每月月底都会来给孤诊脉,发现你的身体很好,可吃了半个多月燕窝脸色依然不见好转,你说汗阿玛会不会叫太医给你开药?”

石舜华噎住,转身回里间。

太子望着晃动的绣帘,摇头失笑。

五月十七,天空依然阴沉沉的,好在没有再像早两天那般下的人睁不开眼。

石舜华和太子到达石家,富察氏带着儿子、媳妇已在门口等候多时。

石舜华看到大哥和二哥,心中莫名有个不好的预感。然而没容她细想,就听到富察氏喊她。

石舜华随富察氏到后院。

富察氏开口就问:“你怎么还把自己化这个样?”

“做戏做全套啊。”石舜华道,“汗阿玛赏给祖父一支百年山参,额娘,我先去老太太那边看看。”

“待会儿我跟你一起去。”富察氏不给她逃跑的机会,“那天你把自己弄那么丑,太子有没有说什么?”

石舜华:“先丑后美,太子太惊讶就忘了说我。第二天他倒是想说我,可惜嘴巴没我厉害,没说过我。再说了,事已至此,他估计也懒得念叨我。”

“那天太子的兄弟有去吗?”富察氏又问。

石舜华点了点头。

“你当时那个样子,让太子在他兄弟面前很没脸,太子也没生气?”富察氏不信,“我这几天派人打听,四皇子府上还好点,大皇子和三皇子府上的奴才提起你就说丑得没法看,肯定是那两位皇子说的,否则那些奴才也不会一个个言之凿凿像见过你。”

“大皇子逮着机会就找太子的茬,三皇子跟太子的关系很淡,我不丑,他俩也不会说我的好。四皇子跟太子关系不错,早两天还跟我和太子一起用晌午饭。”石舜华道,“我那天没用口脂,就和今天一样,用点面脂,把眉毛描黑,四阿哥还说我变好看了。”搁心里说的,“我打算过些日子把粉调淡一点,看起来比现在白一点,然后过个一两年就恢复本来面貌。”

富察氏见她不是一直扮平凡,也没再试图跟她讲道理:“我听你舅娘说大皇子早两天在府上喊打喊杀,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处罚刁奴呢。”这事石舜华听太子提过,不感兴趣也就没细问,只是把她处置孙嬷嬷的事大致说一遍。

富察氏不禁瞪大眼,等听到太子并未生气,放心的同时又忍不住咬牙切齿:“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大胆啊。那是太子的奶嬷嬷,说打个半死就打个半死,怎么就不怕太子跟你生分?”

“阿玛说过,太子深明大义,他觉得我心狠手辣也不会冲我发火。”石舜华心想,太子如果心软到连几个刁奴都不舍得惩治,皇上早把他废了。怕富察氏听到这话又瞎担心,石舜华在喉咙里过一遍:“额娘别多想,皇上疼太子,只要太子不谋反,将来皇位一定是他的。”还有一句石舜华没说,他日太子真忍不住,她非但不拦着,还会竭尽全力帮太子稳住皇宫,“您派人去把杂货店的崔掌柜叫来,再叫他把店里的西洋物件都带来。”

富察氏不解:“你不是置办了很多西洋物件?怎么着,还不够用?”

“不是。”石舜华道,“原本打算回去的时候拐去堂堂杂货店,临出门汗阿玛派来一队御前侍卫保护我们。人多眼杂,我们再过去估计会传进汗阿玛耳朵里。”

“那我叫你二哥亲自去一趟。”杂货店一直由石舜华打理,富察氏不太懂铺子里的事,也就没多问。

十一点一刻,崔掌柜拎着两个大木盒子来到内院,行了礼,就把盒子打开:“主子,您要的东西都在这儿。”

“所有西洋物件都在这里?”石舜华问。

崔掌柜:“是的。本来还有五个自鸣钟和三块怀表,苏州那边的货不够,写信给奴才,奴才昨儿刚派人把收上来的西洋钟表连同给苏州金银楼的首饰一块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