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没怪你们。”石舜华道,“人都会犯错,你们阿玛也会。但你们阿玛知错就改,以后也不会再犯,所以你们阿玛是太子,叔叔伯伯都得听你们阿玛的话。”

“额娘,我们听话,是不是也会当太子?”弘晏问。

石舜华抬头看两侧的嬷嬷一眼。

“奴婢什么都没听见。”嬷嬷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石舜华收回视线,试问:“你们想当太子?”

弘晏和弘曜连连摇头,斩钉截铁:“不想!”

石舜华诧异:“不,不想?为什么?太子不好么?你九叔可怕你阿玛了。”

“不好。”弘晏说着,一顿,“弟,我忘了,你说。”

弘曜抓着小脑袋想了想:“太子身体不好。大哥说,阿玛天天吃药,额娘,我不要吃药,很苦的。”

“好好好,咱不吃药。”石舜华怕他说着说着哭了,连忙说,“你阿玛生病是累得,不是因为他是太子。弘曜,当太子还有好处,想罚谁就罚谁。”

“才不是呢。”弘晏道,“大哥说,有个御史可坏了,阿玛和额娘都喜欢他,还得让他当官。”

石舜华挑眉:“嬷嬷,弘晋还跟他俩说过什么?”

“禀报主子,什么都说。”嬷嬷道,“比如十四阿哥好,德妃娘娘不好。四福晋好,三福晋不好,大福晋最坏。有事可以找四爷,见着他们大伯一定得躲得远远的。”

石舜华不禁叹气:“他一个五岁大的孩子,瞎操什么心啊。”

“额娘?”弘晏不安地问,“大哥说的不对?”

石舜华:“弘晋说得对。额娘觉得你俩还小,打算等明年再跟你们讲这些。没想到弘晋提前跟你们说了。”

“额娘,我们可以不当太子吗?”弘曜还记得这茬。

石舜华:“额娘可以答应你们。但是你俩现在还小,又不听话,你们阿玛不会听你们的。像你们十四叔那么大,懂事听话,也跟着师傅学好多东西了,再跟你们阿玛说,他见你们那么乖,一高兴就同意了。”

“额娘,我要吃饭,快快长大。”弘晏说着,转过身,“嬷嬷,碗给我。”

石舜华起身把两个儿子抱椅子上:“吃了饭去跟弘晋和弘皙说声谢谢,他俩昨儿为了救你们俩,晚饭也没吃。”

“大哥,二哥好。”弘曜抓着勺子,“额娘,九叔,十叔,十一叔,十二叔,十三叔,十四叔都不好。”

石舜华想到昨晚的事就想笑:“他们是怕你们阿玛。”

“大哥也怕啊。”弘晏的潜意思,弘晋就没丢下他俩。

石舜华:“弘晋听话,没犯过错。叔叔们不乖,经常犯错,你们阿玛都给他们记着呢,他们是怕你们阿玛连他们一块揍。”

“怪不得。”弘晏理解,“额娘,九叔说,阿玛很厉害,是不是真的?”

石舜华:“你们阿玛厉害的地方是处理大事。你们皇玛法出去玩的时候,天下所有事都是你们阿玛处理。要不是有你们阿玛在,你们皇玛法可没机会出去玩。对了,明年正月,你们皇玛法还得去五台山,留下来处理政务的是你们阿玛。”

“阿玛好可怜啊。”弘晏道,“额娘,我以后再也不说阿玛不厉害了。”

石舜华欣慰:“弘晏真乖。”

“额娘,五台山在哪儿啊?”弘曜很好奇。

石舜华:“五台山在山西,离这边很远。一来一回得一个月吧。”

“阿玛要忙一个月?”弘晏伸出小手指,“皇玛法真舒服。”

石舜华眼皮一跳:“你俩想去?”

“我们可以去?”弘晏好奇地问。

石舜华:“你俩年龄小,还没到启蒙年龄,可以出去玩玩。不过,必须得跟长辈在一块。不然,不喜欢你阿玛的人会把你俩抓走,让你们阿玛心急。”

“还有人不喜欢阿玛?”弘曜问。

石舜华:“你们大伯啊。你们十四叔的额娘,还有你们三叔和三婶啊。”

“那我们不出去啦。”弘晏和弘曜互看一眼,“长得像阿玛那么高再出去玩儿。”

石舜华可不想把俩儿子养成井底之蛙:“你们跟着皇玛法,他去哪儿,你们就去哪儿,有皇玛法保护你们,没人敢把你俩藏起来。”

“对啊。”弘晏眼前一亮,“额娘,我们去找皇玛法。”

石舜华连忙拦住:“不急。离明年去五台山还有一百多天呢。先吃饭,吃了饭去跟弘晋和弘皙说声谢谢。还有啊,这事不能告诉他俩。他俩得看书识字,落下太多功课,师傅会生气的。”

“师傅生气会打板子。”弘晏听弘晋说过,“儿子不讲。”

“真乖。”石舜华看着俩儿子吃好饭,先去弘皙那儿,接着又去找弘晋,才回正殿等着太子回来用早膳。

石舜华闲下来,便问:“阿笙,太后还没去给四公主添箱?”

“没有。”阿笙道,“主子,崔掌柜昨儿跟你说,有工匠要试着做西洋镜,想再招一些洋人教他们。你跟崔掌柜说您得跟爷商量商量,您可别忘了,崔掌柜那边还等您回话呢。”

石舜华道:“爷回来我就说。”

“爷快回来了。”阿笙看了看自鸣钟,没到一刻钟,太子就进来。阿笙立刻出去吩咐膳房人摆饭。

石舜华把崔掌柜的打算告诉太子。

太子想笑:“你从哪儿找的掌柜,整天琢磨怎么给你赚钱。

“买的。”石舜华道,“每逢大灾大难,总会有一些无家可归的人。妾身会亲自去街上挑人,十个里面总能挑出一个品行不错的。爷,崔掌柜的意思,他可能会找几十个洋人。这事要是被告到汗阿玛那里,汗阿玛会不会乱想?”

“想什么?叛/国么。”太子道,“孤明儿就跟汗阿玛说一声。”

康熙此时最担心的不是东宫夺/权,而是太子可能还活不过他。以致于康熙听到太子妃的铺子又要招洋人,想到的不是太子妃图谋不轨,而是太子妃又有钱了。小儿子们出宫,有钱的太子妃又会送几千两银子的东西。

康熙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第二天去宁寿宫给太后请安,康熙不忘跟太后说,太子妃的铺子真能做出西洋镜,就叫太子妃送太后一面穿衣镜。

太后很清楚巴掌大的西洋玻璃镜有多贵,听到康熙的话吓一跳,直呼不用,不用,她年龄大了,用不着了。

康熙见太后还跟他客气,便说,这事就这么定了,他回头就跟太子说。

太后不由自主地想到太子妃请她帮个忙,她还思前想后的,总觉得对不起太子妃。于是,就趁机跟康熙说她给四公主准备的东西。

康熙听太后说完,才说:“皇额娘,您得再添四样。小四此去喀尔喀蒙古意义重大,咱得让蒙古王爷知道咱们有多看重小四。”

太后:“那哀家就多添点。这几天天气不错,明天又是个双数,哀家想明天去给小四添箱。”

“嬷嬷去就行了。”康熙道,“她一个小辈,用不着您亲自过去。”

太后笑道:“哀家闲着也是闲着。当初小三出嫁,哀家就亲自过去了,小四这边必须得过去。你刚说过,小四下嫁意义重大。”

康熙:“那就依皇额娘。朕还有些事,就不陪您用午膳了。”

“皇上有事尽管忙去吧。”太后送走康熙就使心腹去请苏麻喇姑。

第94章以次充好

十月十二日,天气晴朗,碧空如洗。太后走出宁寿宫,暖呼呼的太阳洒在身上,不禁感慨:“这么好的天儿,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多舒服啊。”

嬷嬷试探道:“要不奴婢去,您在院子里晒太阳?”

太后瞪她一眼,“小瞧哀家是不是?今儿哀家就把话撂在这儿,小四的妆奁的事,哀家管定了。内务府那群包衣奴才,不给他们点厉害瞧瞧,都快忘了这天下的主人是谁。”

“奴婢是怕您到了公主所,跟四公主说几句话,再把这事给忘了。”嬷嬷道。

太后抬抬手:“放心,哀家忘不了。”

四公主出嫁,妆奁得从宫里抬出去。内务府筹备好妆奁,必须送到公主所。而四公主原先跟石舜华说,内务府九月底会把妆奁送过来。实际上,九月的最后一天,内务府确实把妆奁送齐了。

太后到公主所,见到四公主就肯定得问:“妆奁都送来了?”

四公主:“都送来了。”

“送来就好,送来就好。”太后往四周看了看,没在院子里,也没在廊檐下,想必是放在屋里,“哀家听说额驸敦多布多尔济快到了。说起来他还跟哀家一个姓,算得上是一家人呢。”

“皇祖母,您坐下歇歇。”四公主心想,他若能跟你是一家人,我就不用嫁过去了,“喝点茶。”

皇太后道:“不坐,不坐,哀家不累。小四啊,妆奁在哪儿呢?听说内务府准备了八十台,是不是真的?”

“没有那么多。”四公主道,“在东厢房里放着。本来说是八十台,但嫂子和弟妹们对我太好了,内务府再准备那么多,可就没办法运去归化城了。”

太后看她一眼,心说,对你这么好,你还想把“陪嫁嬷嬷”的事赖到人家太子妃身上,真够没良心的:“带哀家去看看。哀家得瞧瞧内务府那群偷奸耍滑的奴才有没有以次充好。”

四公主一愣,转向太后,见她不像是开玩笑,又不像是知道什么,便说:“他们可不敢。”

太后边走边说:“那可不一定。你年龄小,不知道内务府那群人,胆子大着呢。他们啊,连哀家都敢糊弄。”

四公主心中一凛,连忙问:“皇祖母,您是不是听到什么?”

“没有。”太后说着,一顿,转向四公主,“你想知道?那哀家就跟你说吧。哀家早些天就被内务府的人给糊弄了。”

三公主出嫁前,太后亲自去给三公主添箱。四公主看到太后亲自过来添箱,也就没觉得意外。可她一上来就说妆奁,四公主有种不好的预感:“皇祖母,内务府是怎么糊弄您的?”

“哀家听说鸭蛋煎着吃好吃,就想吃鸭蛋。”太后道,“嬷嬷找内务府采买,内务府的奴才跟哀家说一个鸭蛋一百钱。其实呢,一个鸭蛋只要五文钱,你说他们的心黑不黑?”

“不,不会吧?”四公主惊讶道,“一个鸭蛋才要五文钱?”

吃鸭蛋这事是苏麻喇姑的主意,太后觉得不靠谱,“吃鸭蛋”怎么跟妆奁扯一块?可她自己没主意,只能听苏麻喇姑的话。

后来太后得知采买的奴才黑她那么多钱,险些气晕过去。如今再听四公主的话,一向反应有些迟钝的太后问:“采买的奴才管你要多少?”

“一个鸡蛋二十文。”四公主道,“我有次想吃核桃调蛋,膳房里没鸡蛋了,就请采买的人出去买五个,跟我说一百文。皇祖母,鸡蛋比鸭蛋小,民间的鸡蛋几文钱一个?四文还是三文?”

太后:“两文钱。等等,采买的奴才收你这么多,你就真给他们这么多?”

“不给哪行呢。”四公主道,“为了五个鸡蛋闹得人尽皆知,多难为情啊。”

太后瞥她一眼,心想,你知道难为情,所以就想把“陪嫁嬷嬷”的事推到太子妃身上?太子妃也是要脸的人。

“主子,门开了。”跟着太后很多年,很了解太后的嬷嬷瞧见太后看四公主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怕太后一秃噜嘴说出来,坏了大事,“您不看四公主的妆奁了?”

太后:“看啊,哀家来都来了。小四啊,叫你的奴才打开,给哀家瞧瞧那群胆大妄为的奴才到底有多大胆。”

“这……”四公主迟疑道,“他们应该不敢。”

“不敢更好。”太后说,“内务府若是真敢在妆奁上做手脚,哀家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四公主心中一突,太后今儿是有备而来?她老人家要做什么?难不成要拿她当枪使,借她的妆奁惩治糊弄她的内务府?

“皇祖母,内务府没这么大的胆子。”四公主笑着说,“他们啊,也就敢在鸡零狗碎的事上做手脚。”

太后叹气道:“小四啊,哀家都说了没有更好。有啊,你也别怕,哀家给你做主。来人,打开。”

“主子?”银杏拿着钥匙,看了看太后,又看了看四公主,“奴婢打开。”

“打开啊,有什么好犹豫的。”太后说,“出了事哀家担着。”

银杏走向前,把离她最近的箱子打开就看向四公主无声地问,真要开啊?

事已至此,四公主又不敢拦着太后,也不敢把她轰走,只能点了点头,心不甘,情不愿:“打开吧。”

银杏把大箱子里面的小箱子一一打开。太后往前走两步,入眼的是一顶红宝石朝帽,嵌有东珠,朝帽旁边是金镶珊瑚头箍一围,金荷莲螃蟹簪一对等等,不禁有些失望:“这边的箱子也打开让哀家看看。”

“主子,您不看看这个?”跟着太后的嬷嬷指着近在咫尺的朝帽。

太后扭头看向她,首饰有什么好看的?

嬷嬷很想扶额,内务府胆敢以次充好,首饰是最好做手脚的东西:“主子,奴婢瞧着朝帽上面嵌的东珠不大对劲。”

四公主心里咯噔一下,真有问题?!

太后眼中一亮:“哪里不对?快说。”

“奴婢瞧着朝帽上的六颗东珠很像三等的珠子。”嬷嬷道,“奴婢记得公主朝帽上的东珠是二等东珠,对吗?”

太后从不注意这等小事,哪里知道啊。于是,就问:“小四啊,嬷嬷说得对么?”

四公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我也不知道。银杏,去,去把单子拿来。”

“你自己的嫁妆,你怎么能不知道呢?”太后皱眉道。

四公主心想,内务府送来七十多台妆奁,那么多东西,哪有精力一件一件查看。再说了,要不是您老人家过来,谁知道内务府敢在妆奁上弄鬼:“我还没来得及查看。”

“那今儿哀家帮你查。”太后说着,拿起红宝石朝帽,猛地发现,“这个重量也不对啊。嬷嬷,你看看是不是比哀家的轻得多。”

嬷嬷顿时无语:“公主的朝帽比您的轻是正常的。内务府给的单子上应该有写多重。”

“没有。”四公主翻开看了看,“这个金嵌珊瑚顶圈有写,重五两四钱。”

太后拿起金嵌珊瑚顶圈,搁手里掂量一下:“有五两么?”

四公主很想翻白眼,在您手里,谁知道到底有多重:“我找个秤称一下?”

“对对对,还是小四的脑子活泛,找个秤称一下,省得咱们一个个猜。”太后说着,就叫管着钥匙的银杏把其他箱子打开。

晋江急匆匆进来,还没到门口就说:“主子,太后去公主所了。”

“什么时候?”石舜华放下手中的书。

晋江:“两刻钟以前。奴才托人打听一下,太后她老人家还没出来。”

石舜华望着北边,嘴角一勾:“继续探。”

“嗻!”晋江转身出去。

坐在罗汉床上的弘皙歪着脑袋好奇地问:“嫡额娘,出什么事了?要不要我回去啊?”

“不用,没事。”石舜华道,“刚才给你们讲到哪里了?”

“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弘皙道,“嫡额娘,这句话什么意思啊?”

石舜华挑眉:“你不知道?”

“额娘,我不知道。”弘晏开口说。

石舜华点了点他的额头:“你快两周岁了,连这句话都不懂,真笨。”

“我聪明。”弘晏道,“阿玛说的。”

“你阿玛——”石舜华感觉身边猛一暗,扭头一看,手一抖,“爷怎么来了?”

太子:“汗阿玛今儿有点不舒服,把奏折推给孤了。孤不想打扰汗阿玛歇息,就把奏折拿来这边处理。听说你在教他仨读书,孤便过来看看。弘晏,弘曜,听得懂吗?”

“听不懂。”弘晏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太子“扑哧”笑出声:“你俩还小,明年就懂了。弘皙呢?”

“禀报阿玛,儿子能听懂。”弘皙道。

石舜华:“所以你刚才是替他俩问的?你呀,别管他俩。他俩不懂的多着呢。”

“额娘,我不懂,你才要说啊。”弘曜道。

太子拍拍弘曜的小屁股:“往里面坐一点,哪里不懂,阿玛告诉你。”

“主子,不好了!”晋江看到突然多出的人,心中一突,倏然住口,“主子,爷,你们忙。那什么,奴才待会儿再来。”

太子:“站住!”

第95章四公主哭了

晋江猛地停下来,缓缓转过身,用不太确定的口气问:“爷,您是跟奴才说话吗?”

“甭在这儿跟孤装傻充愣。”太子转向石舜华,“爱妃,什么事不能让孤知道啊?”

石舜华头皮发麻。

“爱妃”两个字对石舜华来说很陌生,每次太子这么喊她都有事,而且没好事。石舜华的第一反应是听太子的心里话,听到太子怀疑她又瞒着他干坏事,不禁想念两年前的太子:“一点点小事。”

“哼!”太子瞥她一眼,“你觉得孤信吗?嬷嬷,抱弘晏、弘曜和弘皙出去。”

弘晏抱住石舜华的胳膊:“阿玛,别打我额娘。”

太子愣了愣:“打谁?孤打你额娘做什么?”

“爷,弘晏是见您脸色不对,又想挥鞭子打人。”石舜华道,“他屁股上的鞭痕还没完全消下去。”

太子明白过来,很是无语:“孤不打你额娘。”只是想掐死她,省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闯祸,“阿玛跟你额娘说点事。”

“真的?”弘皙很怀疑,“阿玛,您教过儿子,做人要诚实,不能撒谎啊。”

太子心梗:“行,你们留下,成了吧?”说着,看向石舜华,无声地问,他仨留下没事吧?

“没事。”石舜华笑道,“真不是什么大事。皇祖母今儿去给四妹添箱,听说在公主所待了好长时间。妾身好奇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就叫晋江盯着点。晋江,出什么事了?”

晋江下意识看石舜华。

太子嗤一声:“看她做什么?老老实实回答。”

“嗻。”晋江一哆嗦,连忙说:“刚刚有个宫女跑去乾清宫找皇上,奴才看见就问当值的侍卫,出什么事了。侍卫说他也不清楚,只看到那名宫女是从北边过来的。奴才估摸着她可能是四公主的人,又见她满脸焦急,才说出事了。奴才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太子不信:“真不知道?”

晋江:“奴才真不知道。”

“阿玛,儿子知道晋江不知道。”弘皙道:“您进来之前,晋江刚出去。”

太子想了想:“你先退下。小顺子,去打听打听四公主那里出了什么事。”

大约一炷香的工夫,小顺子回来禀报:“四公主的妆奁里掺杂了好些次品,首饰缺斤短两,嵌的宝石、珍珠也和礼单上写的不一样,三等东珠充当二等。

“奴才到公主所时,皇上大发雷霆,吩咐四公主的人把妆奁全部抬出来挨个查看。奴才回来的时候,四公主的院子里已摆满了。”

太子瞥石舜华一眼,见她很是惊讶,嗤一声,装,使劲装:“是不是很意外?”

“内务府的人简直胆大包天!”石舜华不但意外,还很生气,“爷,这事必须严惩。”

太子摇头失笑,还在这儿装呢。于是就说:“小顺子,再去打听打听。”随即转向石舜华,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这事你事先不知道?”

石舜华心中一凛,她男人又聪明了,居然不是问这事是不是她搞出来的:“不知道。不过,妾身知道内务府的人胆子大,也曾跟谢嬷嬷和阿笙唠叨过,内务府的人会不会在四妹的妆奁上做手脚。

“四妹下嫁意义重大,妾身想到这一点又觉得内务府不敢捣鬼。没想到财帛动人心,贪婪起来根本不考虑这事带来的影响。”

太子一眼不错地盯着她:“就这些?”

“还有一点。”石舜华心里想骂老天爷,前世想着祸国殃民,可她还没来及施展就陪葬了。结果,依然被文人墨客骂了两千多年的“狐狸精”、“妖妃”等等。

今生不想再挨骂,连当狐狸的首个条件——美貌也掩盖住,一心想当个贤妻,却被自己的男人怀疑唯恐天下不乱,这叫什么事,“妾身等着看笑话。”

“四妹的笑话?”太子嗤一声,“这才对。你这种人——”

“妾身是哪一种人?”石舜华打断他的话。

太子张了张嘴,一见三个儿子很想知道:“看热闹不嫌事大。你若是关心四妹,孤都得出去看看今天的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但有一点孤想不明白,这事对四妹来说是件好事,你看她什么笑话?被内务府糊弄了?谁没被内务府糊弄过,汗阿玛爷不能例外。”

石舜华:“汗阿玛一旦下令严查,内务府势必会大换血。看似四妹获益,指不定哪个侍卫的亲戚就因为四妹被抓起来。您说他们还能尽心护送四妹?

“所有的次品都挑出来换成好的又如何,京城离归化城几千里路,护送四妹的人路上把所有瓷器全摔碎了,汗阿玛能怪罪他们?不能,道路坎坷不是车夫的错。再说了,法不责众啊。”

“照你这么说,还不如不换?”太子道。

石舜华笑了笑:“明知妆奁有问题,又有宜妃这个靠山,四妹是敢叫内务府重新换的,可是却不能换,膈应不膈应?”

“所以还不如四妹从一开始就不知道妆奁有问题。”太子说着,一顿,“这事是不是你挑出来的?”

石舜华连连摇头:“上个月初九妾身就把妆奁送过去了,那时内务府筹备的妆奁还没送去公主所。妾身没见过妆奁,这些天也没着人去过公主所,根本不知道哪些东西有问题,妾身怎么挑事?别出了什么事就赖妾身。”

“大嫂,三弟妹,四弟妹也去了,皇祖母此时就在公主所,孤不怀疑她们,偏偏怀疑你。爱妃,你心里没点数吗?”太子似笑非笑地问。

石舜华摇头:“妾身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虫子,哪知道你怎么想的?再说了,您一直嫌妾身丑,看妾身不顺眼,什么事都往我身上推,我有什么办法?”

“你——伶牙利嘴。别叫孤抓个现行。”太子起身往外走。

弘皙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石舜华,不确定:“嫡额娘,阿玛生气了?”

“没有。”石舜华道,“做给你们看呢。别怕,他是去找你们皇玛法。”

弘皙:“是要告诉皇玛法你想看四姑姑的笑话吗?”

石舜华笑了:“当然不是。我和你阿玛,还有你额娘,咱们都是一家人。有谁犯了错,咱们关起门来自己解决。就像你很小的时候,我教训那个孙嬷嬷,就是关起门来打她。才不会告诉外人,给他们看咱家笑话的机会呢。”

“你们阿玛啊,怕送你四姑姑去归化城的侍卫故意把你四姑姑的嫁妆摔坏,提前跟你皇玛法提个醒。”

“可是我刚才听说内务府,内务府不都是包衣奴才?”小小的弘皙不懂了,“咋还有侍卫呢?”

石舜华:“包衣奴才把差的东西给你四姑姑,好的东西自己留下。如今这事被你皇玛法知道,你皇玛法要处罚内务府的包衣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