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功顺着康熙的视线看到奏折,猛地睁大眼:“奴才记得童龀一般是指八岁孩童,三阿哥和四阿哥过了七岁生时,也可以说两位阿哥如今八岁,索大人请立的不是五阿哥?”

“没错,不是那个小懒货。”康熙又把宗室的奏折拿近一点,上面也写着“童龀之年”的字样,眉头松开:“这个索额图,正事不干,净想着给太子添乱,害得朕险些误会太子。”

翌日,早朝,太子时不时注意康熙的脸色,一见他拿起奏折,身体不禁紧绷。

站在太子身后的四贝勒胤禛察觉到,趁着康熙低头的空档,戳一下太子的背,用最小声问:“怎么了?”

太子放在袖子里的手轻轻动了一下,示意没事。然而,这个小动作被直郡王胤禔和三贝勒胤祉看个正着。

待太阳出来,七点左右,康熙拿出索额图的折子念了一段,便说立太孙乃国之重事,索额图妄议国事,该当何罪时。

太子抬脚出列。直郡王胤禔抢先道,理应收禁,交于宗人府议罪。

康熙微微颔首,太子收回脚。随即,太子就听到康熙命人把索额图抓起来。

索额图听到康熙念他的折子还挺高兴,以为这事能成。岂料急转直下,索额图傻眼了。两条胳膊被禁锢住,索额图才惊醒,下意识向太子呼救,话到嘴边意识到不能连累太子,猛地咽了回去,经不住咳嗽两声。

下朝后,胤禛和胤禩追上太子:“二哥知道这事?”

“孤也是昨儿才知道。”太子道,“你们也知道?”

胤禛和胤禩说出不,又点了点头。

太子不明白:“你们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我们原本也想跟汗阿玛提立太孙一事。”胤禛道,“只是还没想好怎么跟汗阿玛说,索额图先蹦出来了。”

胤禩:“这事是索额图背着二哥做下的,汗阿玛会不会认为二哥授意?”

“不会的。”太子已经从王以诚那里知道,康熙没有误会他,“你们以后别再提立太孙的事,这件事汗阿玛自有决断。”

胤禛:“索额图这个样子,我们也不敢再提。二哥,汗阿玛是不满意弘晏和弘曜,还是打算再看几年?”

“汗阿玛跟孤说过,等他们十来岁的时候再下决断。”太子道,“你们这几日没事不要去东宫找孤。”

“弟弟知道。”胤禩道,“索额图的事您打算怎么办?”

太子:“孤到现在还没弄清索额图到底找了多少大臣请立太孙,也没弄清汗阿玛是真想要索额图的命,还是给他个教训,孤得先搞清楚这些。”

胤禛和胤禩相视一眼。

“太子二哥,需要帮忙的地方,您尽管说。”胤禛开口道。

太子:“孤不会跟你们客气。”挥挥手,示意两人回去。望着乾清宫西暖阁的方向叹了一口气,回到东宫用了一顿食不知味的早饭,估摸着康熙的气消了,才去给索额图求情。

索额图结党逼着康熙表态,太子也没替索额图辩解,只是求康熙看在索额图年迈,早年立的功的份上饶他一命。

康熙从未想过换太子,索额图是被太子亲昵的称呼叔公的人,看在储君的面子上,康熙也不会要了索额图的命。

太子和他心意相通,康熙觉得太子还是跟他亲,于是,索额图在宗人府待半个月,就被放回去,官衔自然是被一撸到底。

赫舍里一族原本以为索额图这次有去无回,见他全须全尾回来,索额图的夫人第二天就递牌子求见太子妃,向东宫道谢。

石舜华并没有见赫舍里一族的任何人,她不想见是其一,其二,她正忙着琢磨怎么把纳兰明珠弄进去,还能把石家和赫舍里一族摘得干干净净。

第128章明珠入狱

石舜华当了两千多年鬼,见过的阴谋阳谋远比话本上描述的跌宕起伏,令人叹为观止。可纵然她心有千百计,一个后宅女子算计朝廷重臣本人,还是有点不大可能。

石舜华琢磨几天,没琢磨出能瞒过太子的可行的法子。

五月二十八日,晚上,夜深人静时,石舜华跟太子说:“爷还记得妾身曾说过,汗阿玛把明珠扶植上来是为了牵制索额图?”

“孤记得。”太子枕着双手,“明珠太贪,孤总觉得汗阿玛不会忍明珠太久,才一直跟叔公说致仕,没想到却是孤害得他在宗人府待半个月。”

石舜华:“据妾身所知,索大人在宗人府也没受什么罪,如今又回家颐养天年,这件事就算过了。咱说纳兰明珠,如果没人上书,看在惠妃和大哥的面子,汗阿玛顶多找个理由罢了明珠的官。

“您找人搜集明珠卖官鬻爵的证据上书汗阿玛,纳兰明珠不死也得把牢坐穿。还有啊,您可是跟妾身说,索额图被收禁宗人府是大哥提议的。”

太子:“你心中有人选?”

“赵谦。”石舜华道,“妾身听说他如今在都察院。”

太子转过身,似笑非笑地问:“爱妃啊,这种事你怎么比孤还清楚?”

“因为啊,妾身特意查过都察院的大臣哪个可用。”石舜华道,“即便汗阿玛知道赵谦背后是您,也会以为您给索额图报仇。毕竟您和大哥两人,今天你踢我一脚,明天我踢你一脚的戏,汗阿玛也看习惯了。”

太子:“明珠贪/污受/贿,结党营私,卖官鬻爵的证据好查,当年郭琇奏明珠时,人证物证俱在。只是汗阿玛并不想看到孤指使大臣绊倒明珠。”

“这是为何?”石舜华道,“总不能想看到你和大哥好的跟你和四弟似的?”

太子:“汗阿玛的期望没这么高,只是怕孤将来把胤禔囚禁起来。”

“其实妾身原本还有一个法子。”石舜华道,“杂货店里的那几个小子听来往的客人说二伯到尽头了。汗阿玛跟二伯感情甚笃,抽出空来一定会去看望二伯,二伯临终之际跟汗阿玛说珠不能留,汗阿玛一准会听二伯的。可是您跟二伯关系不大好。”

太子:“五叔倒是会帮孤。五叔的身子也不好,但五叔跟汗阿玛不大和睦。”

“妾身也想到这一点。”石舜华道,“所以一开始没跟你说。”

太子仔细琢磨一会儿:“孤明儿找老四问问。”

翌日,下了早朝,太子冲胤禛招了招手,喊他去东宫用饭。

早膳摆在惇本殿东暖阁,太子平日里处理政务的地方,胤禛进去没看到他二嫂,也没看到几个侄子,太子也没命宫人伺候,小声问:“什么事?”

“二伯跟咱们兄弟谁最好?”太子不答反问。

胤禛想了一下:“八弟。”

“小八?”太子不敢置信,“胤禩?”

胤禛:“八弟那个笑面虎,见着谁都像是见着亲人。上朝下朝碰见二伯和五叔,叔叔伯伯的喊着,嘴巴像抹了蜜一样,二伯挺喜欢他。

“还有一件事,二伯前些天生病,胤禩拿一支人参去看望二伯。我觉得咱们这些兄弟,二伯只把胤禩当亲侄子。”

“拿什么东西看望病人,这种事你都知道?”太子好奇,“胤禩跟你说的?”

胤禛:“胤禩的那支人参是找我买的。”

“你家有很多人参?”太子随口问。

胤禛脸色微变。

太子放下筷子,盯着胤禛:“老四,行啊你,早两年想卖点菜都来向你二嫂请教,如今开始倒卖人参?”

“没有,没有。”胤禛摆手,“您别乱说,传出去可不好听。”

太子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人参哪来的?”

“八旗兵丁海上漂那件事,弟弟过去安排时,是先问他们想去哪儿,按照他们的意愿打散分开。”胤禛道,“后来去关外的兵丁要招人手捕鱼,是真捕鱼,就请管着他们的将军写信问我。我也没为难他们就同意了。

“您知道的,关外人参多,刚好那段日子我福晋调养身子,想再给我生一个,我就托他们买人参。我按照京城的价买三支,他们给我六支年头差不多的,两支年头稍稍差一点的。我福晋见有这么多人参,瞧着八弟妹可怜就给八弟妹一支,留着她调养身子,然后老八就知道了。”

“郭络罗氏终于开始调养身子了?”太子问。

胤禛:“有一年多了。明年大选,她再怀不上孩子,又不准老八纳庶福晋,惠母妃和良母妃极有可能一起去找汗阿玛求他出面。”

胤禩后院的事,太子如今已懒得过问,叹了一口气,把他和石舜华商议的事说给胤禛听:“孤原本想着老九或者老十能跟二伯搭上话,没想到是老八。看来只能搜集纳兰明珠犯事的证据。”

胤禛笑道,“弟弟或许能帮你办。”

太子不太相信:“你?

“二伯不大喜欢你,我随便提一句,二伯都得怕您以后找他的儿孙麻烦。”胤禛道,“然后我说您没工夫跟他计较,您最厌恶的是纳兰明珠,恨不得抄了他的家。二伯只要还没糊涂,就知道该怎么讨好您。”

太子摇头:“你不了解二伯那个人,有时候很执拗。姑且试一试,不成孤还有后招。”

进了六月,天气一天比一天热,恭亲王常宁的病也是一天比一天重。

六月初七,恭亲王常年走到尽头。

康熙兄弟不多,如今只有一兄一弟,跟常宁的感情不如福全,康熙也去送他最后一程。从恭亲王府出来,康熙拐去裕亲王看望福全。

胤禛那日从东宫回去,第二天就去裕亲王看望福全。而福全也没多想,自打他生病后,住在宫外的皇子都来看过他。

胤禛跟福全聊几句,就说等太子抽出空来就来看望他。

索额图上书请立太孙之前裕亲王福全就病了,但他听长子提过几句,本以为康熙会治索额图的罪,没想到又把索额图放了。

福全不懂康熙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康熙一直没来看望他,福全就问胤禛。

胤禛说弘晏和弘曜还小,他汗阿玛已经决定等几年再立太孙,索额图太着急,犯了忌讳,才把他关起来。

至于把索额图一撸到底,是怕索额图以后再犯糊涂,牵连到太子。

福全顿时确定康熙即便没有同意立太孙,太子的地位也稳如泰山。

胤禛见他皱眉深思,就故意问福全怎么了。

福全很清楚他自己的身子,撑不过夏天,就说他以前不喜欢太子,太子也曾骂过他,为此康熙还曾数落太子一顿,他担心太子怀恨在心。

胤禛便说出纳兰明珠。看到福全陷入深思,胤禛点到为止,绕到当时病入膏肓的恭亲王身上。

胤禛走后,本就对太子感官不好的福全越想越觉得太子可能秋后算账。初七下午见着康熙,福全主动说起太孙的事,见康熙提起弘晏和弘曜笑出褶子。

福全心里咯噔一下,便和康熙说起他们小时候。然后又说起当时多么艰难,自然而然聊到早年康熙的左膀右臂,索额图和纳兰明珠身上。

太子和福全关系不好,康熙做梦也想不到福全临死向太子低头。听到福全提醒他纳兰明珠留不得,康熙点了点头算是同意福全的话。

太子从胤禛那里听说福全可能会帮他,也没全指望福全。恭亲王常宁的头七刚过,赵谦就收到一叠关于纳兰明珠的证据,来人跟他说的很明白,敢不敢随便你。

康熙在早朝上说索额图“议论国事”,如今索额图闲得喝茶逗鸟,啥事都没有。赵谦也看出立太孙一事,康熙并不是很生气,把索额图关起来,估计是嫌他管太宽。从而也说明康熙有意立太孙。

太孙都有了,太子登基还会远吗?

富贵险中求。

赵谦第二天就把证据和奏折递上去。

康熙自打听了福全的一席话,就看纳兰明珠不顺眼。看到赵谦递上来的证据里面还有人证,当即命人把纳兰明珠收禁,命顺天府详查。

“太子,是不是你指使赵谦做的?”下了早朝,胤禔拉住太子,满脸怒气,盯着太子问。

太子掰开他的手:“是孤又怎么样?不是又怎样?胤禔,你那拳头敢往孤脸上招呼,明天赵谦就敢奏禀你以下犯上。”

“大哥要做什么?”胤禩连忙抱住胤禔,“纳兰明珠被收押是他罪有应得,命令是汗阿玛下的,你,你干什么去?不能去找汗阿玛。你没看汗阿玛只看一眼赵谦的奏折,就命人把纳兰明珠拿下。说不定是汗阿玛授意都察院这样做的。”

胤禔脚步一顿。

太子嗤一声:“一脑袋浆糊。”

“你说什么?”胤禔指着太子,“有种再说一遍。”

太子笑吟吟道:“说你一脑袋浆糊。有种你打孤啊?”怕胤禔真出手,“刚好汗阿玛还没走远。”

胤禔的拳头猛地收回来。

胤禛无奈:“太子二哥,您快回东宫用早膳吧。”可别再刺激他了。

太子抬起下巴,睨了胤禔一眼,在胤禔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的眼神中,迤迤然离去。

“大哥,咱们也回吧。”胤禩使劲拽胤禔一把,怕他莽撞,一边走一边劝说,“这事也不能怪二哥。就算是太子二哥指使人做的,证据不是伪造。还有上次索额图的事,您就不该出头。汗阿玛真想治索额图的罪,无需任何人开口。”

胤禔道,“议论国事,结党妄行乃重罪,要不是汗阿玛偏疼太子,根本不会把他放了。”

胤祉跟在后面听得头疼:“汗阿玛不想立太孙,去年太子生病,就不会把那两个小家伙带上。不但带上还准他俩跟汗阿玛同吃同住,接见地方官吏时还准他俩旁听,明摆着是想看看哪个更出众,日后好立太孙。

“太孙这种事只有汗阿玛示下,朝臣才能上奏折。像当年立太子,据说就是汗阿玛亲自透露出的风声,满朝文武上书立太子,汗阿玛才顺势立太子。”

“三哥,你不糊涂了?”九皇子诧异道。

胤祉冷冷看他一眼:“你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九皇子胤禟道,“以前见你急不可耐的剃头,以为你昏了头。没想到又痊愈了。”

胤祉一窒:“老九!你有种给我站住!”

“我又没昏了头。”九皇子说着,拔腿就跑。

胤禔跟胤祉没什么矛盾,见胤祉也这么说,胤禔也就没再挣扎。到宫外,胤禔身边只剩胤禩一人,胤禔才问他该怎么做。

胤禩的生母身份低,小时候却没受过什么大委屈,全赖惠妃看顾。看在惠妃的面子上,胤禩道;“你去问问明珠想要个什么样的结果,然后再去找汗阿玛求情。放了明珠是不可能,汗阿玛没打算严惩索额图,但汗阿玛有心严惩纳兰明珠。”

胤禔拍拍胤禩的肩膀:“好弟弟,谢了。”

弘晏见太子心情很好,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好,便趁机道:“阿玛,皇玛法打算去塞外避暑,我和弘曜想跟皇玛法一起去,行不行?”

“撇下爹娘,出去乘凉。”太子睨了他一眼:“不孝子!”

“不孝子!”抓着勺子自己吃饭的弘晅重复一句。

弘晏愣了一瞬,才意识到他的懒货弟弟主动说话了:“小五,你刚才说谁呢?”

小孩头也不抬,仿佛没听见。

弘晏想了一下,伸手把他的勺子拿走。

第129章出宫奔丧

小孩看着手里空空如也,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冲弘晏伸出手:“我的!”

“你说弘晅是个不孝子,我就给你。”弘晏晃着手里的勺子。

弘晅并不知道“不孝子”是什么意思,他只是听太子的口气很像骂弘晏,想到弘晏经常欺负他,才跟着重复一句。

“额娘,我的。”小孩转向石舜华,指着弘晏说。

石舜华笑:“你再夺回来。”

小孩想也没想:“好。”转身就抓弘晏。然而他胳膊太短,弘晏把勺子举过头顶,小孩探出身子也够不到,瘪瘪嘴就哭。

弘晏无语:“额娘,您这个儿子不但是个懒货,还是个哭包啊。”却没有把勺子还给他的意思。

石舜华给弘暖使个眼色,弘暖见状,隔着弘曜拍拍弘晏,给他使个眼色。

弘晏把勺子给弘暖,随即,弘暖就说:“小弟,我帮你要回来了。你是个男孩子,不准哭噢。下次三哥再夺你的勺子,你就抓他的头发。”

小孩吸吸鼻子,接过勺子放在他阿玛面前。太子纳闷,给他做什么?就看到小儿子伸出手朝另一边的弘晏头上抓一把。

弘晏痛的哧一声,太子顿时忍俊不禁:“你是一点也不吃亏啊。”

“好小子,我以后出去玩不带你。”弘晏点了点他的脑门。

小孩看向弘曜:“四哥。”

“平时哄你都不喊哥,这会儿知道还有个四哥?”弘曜白他一眼,“跟你说话再爱答不理的,我也不带你出去玩。”

小孩一边挖吃的一边直勾勾盯着弘曜。

“看我做什么?”弘曜下意识摸摸脸,没有米粒也没有菜渣,抬头对上小孩乌溜溜的黑眼珠,“你到底看什么?”

弘晏猜测:“你答应带他去,他就不盯着你了。”

“下次出去玩带上你。”弘曜将信将疑,说完发现小孩咬着紫檀柄银勺盯着他,忽然心中一动,福至心灵,“我跟你说话你爱答不理的,我也带你去。”

小孩低下头,把碗推给太子:“阿玛。”

弘曜登时好气又好笑,指着他对面的小孩跟石舜华说:“这什么破孩子?!”

“你弟弟。”石舜华也是挺无语的。

太子明知故问:“喊阿玛做什么?”

小孩睁着大眼,望着太子。

太子不为所动,拿起紫檀嵌玉筷夹一片鸭肉,紧接着又夹一点菠菜,喝一口小米粥,仿佛没意识到有双乌溜溜的大眼盯着他。

小孩皱眉,这招对阿玛没用?于是,指着太子刚刚夹过的碟子,“我吃。”

太子心想,孤还以为你不说呢。抬头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你还小,不能吃鸭肉。”夹一片嫩滑的鸡胸肉,用小孩的勺子把肉斩成小块,放他碗里,“吃这个。不要再看着孤,否则连这点都没得吃。”

小孩回头拽一下身后的宫人,指着鸭肉。

“殿下不准你吃。”宫女道,“奴婢不敢给你夹肉。”

小孩瞪她一眼,转向太子。

太子该吃吃该喝喝,根本不搭理他。

小孩又转向另一边的石舜华,“额娘。”

“喊我也没用。”石舜华道,“我也得听你阿玛的话。”

小孩望着碗里的鸡肉,一勺子挖完,全塞进嘴里,把勺子一扔,冲宫女伸出手。

“你吃饱了?”石舜华问,“饿了没东西吃,什么都没有。”

小孩转过头,看向他额娘,满脸写着“我才不信你的鬼话”。

“今儿天气热,一会儿不吃就放坏了。”石舜华指着满桌子菜。

小孩哼一声,指指他房里。

宫女下意识看石舜华。

石舜华微微颔首:“哄着他玩一会儿再看着他睡觉。他如果装睡,你就把他抱回来。”

饭后,一碟子鸭肉还剩几块,石舜华吩咐奴才把鸭肉放在太阳下面。

巳时三刻,弘晅睡醒,肚子有点饿,没等嬷嬷开口就伸出胳膊,指着门外。

阿鼓听到东厢房传来说话的声音,把早上剩的几盘子菜端屋里。

弘晅到正堂看到很眼熟的菜就要吃。得了石舜华吩咐的阿鼓把晒得又干又变味的鸭肉放到弘晅面前。弘晅咧嘴笑了笑,伸手捏一个:“啊呸!”抬眼望着阿鼓,这是什么鬼东西?

“这些菜不能久放。”阿鼓指着另一盘子里只有三五块的鸡胸肉,“五阿哥,您如果不信,再吃一下这个,你早上吃过。”

小孩自然不信,于是抓一片鸡胸肉,塞到嘴里就皱眉,随即,不敢置信瞪大眼,这个也变了?

“是的。”阿鼓忍着笑,“五阿哥,你去睡一会儿,睡着就不饿了。”

弘暖跑到隔壁正堂门口看一会儿,回来就说:“额娘,小弟找你呢。”

石舜华正盯着弘晗握笔的姿势,头也不抬:“阿鼓怎么说?”

“阿鼓说您在歇息,不准任何人打扰。”弘暖拿起她的毛笔,“额娘,弟弟不会哭吧?”

石舜华:“你弟弟的眼泪来得快,但他这半年来几乎没真哭过,差不多都是面上掉眼泪,心里乐歪歪。”

“小弟好狡猾啊。”弘晗赞叹道。

石舜华:“不能说狡猾,是他聪明。他知道哭对你阿玛没用,在你阿玛面前哭过吗?”

“最近很少欸。”弘暖仔细想了想,“小弟真厉害。”

石舜华笑道:“以后有人跟你吵架,你如果知道吵不过就默默地哭给他看。不明真相的人都会认为对方把你欺负哭了。这时候你什么都不用说,使劲哭就对了。外人会帮你讨伐那个人。”

“额娘,您哭过吗?”弘晗问。

石舜华:“当然!哭一顿就能解决的事,干么不哭呢?”

小姐俩望着石舜华,很是崇拜。

石舜华抽走弘晗写满的纸,重新给她铺一张,就对旁边候着的阿阮说:“吩咐膳房午时开饭。再去跟小顺子说一声,叫他跟爷说晌午早点回来。”

“平时都是午时两刻,今天怎么早两刻钟?”弘暖问。

石舜华:“你弟弟饿。”

“额娘,真不给他吃的?”弘晗说着话往东边看一眼。

石舜华不答反问:“你三哥和四哥挑食吗?”

“不挑食。”弘暖道,“喜欢吃的多吃点,不喜欢吃的就少吃点。额娘,您意思三哥和四哥小时候也被这么饿过?”

石舜华点了点头:“下次你俩挑食,额娘也这样对你们。”

“我们不挑食。”小姐俩连连摇头。

一墙之隔,弘晅揉着肚子,盯着桌子上的几碟菜,不信邪的挨个尝一遍,早上明明很好吃的东西,如今一个比一个难吃,小孩终于相信他额娘没骗他。随即,双手袭向嬷嬷胸前。

嬷嬷连忙抓住他的手:“五阿哥,奴婢没奶。”

小孩不解,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