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晅,这么着急做什么去?”十五皇子看到突然出现的小孩,连忙后腿两步避开他。

小孩猛地停下来,踉跄了一下:“十,十——”

“我是你十五叔,又忘了吧。”十五皇子佯装声音,“你是不是不喜欢你十五叔?”

小孩连忙摇头:“才不是呢。”

“今天怎么这么晚,是不是你皇玛法罚你了?”十五皇子问。

小孩皱了皱鼻子:“皇玛法才没罚我。”

“平时太阳还没落山就跑回东宫,今儿怎么回事?”十五皇子一副“你别想骗我”的模样,“又趁着你皇玛法没注意偷懒了吧。”

小孩哼一声:“我从不偷懒。我是帮额娘传话呢。”

“二嫂?二嫂叫你说什么?”十五皇子很好奇。

弘晅:“八叔被安亲王福晋气哭了。”

“弘晅,乱说什么呢。”康熙吩咐侍卫去查安亲王福晋,想到胤禩哭着出来会被奴才看见,就命梁九功等人留在乾清宫,他去东宫见胤禩。到门口听到小孩的大嗓门,“小十五,你怎么在这里?”

十五皇子脸上的惊讶还没来得及收回去:“汗阿玛,八哥怎么了?”

康熙瞪弘晅一眼:“快回去。”

小孩莫名其妙,送康熙一对白银,跑到门口使劲敲门:“晋江,给我开门。”

“来了,来了。”晋江打开门,顺便把他抱过门槛,正打算关上,看到康熙和十五皇子,“皇上,十五爷,你们这是?”

康熙抬脚进去。

十五皇子不顾康熙的瞪视,跟着进去,就听到小孩喊,“额娘,皇玛法来了。”

石舜华抬手把太子手里的姜夺走,打开后面的窗户扔后院里,随即又把其他窗户打开,室内的一点点姜味瞬间消失殆尽。

小孩进来瞧着胤禩眼皮通红,张大嘴巴:“八叔真——”

太子连忙捂住他的嘴:“阿阮,抱弘晅回毓庆宫。”看到康熙走过来,明知故问,“汗阿玛怎么来了?”

“胤禩在里面?”康熙不答反问。

太子点了点头,把两扇门全部推开。

夕阳的余晖洒进来,胤禩下意识捂眼。

康熙进门看到八儿子羞于见人的模样,胸口烦闷,故意问:“眼睛怎么红了?”

胤禩的脸刷一下红了,喃喃道:“没事。”

这幅样子看在康熙眼中,便是胤禩不好意思告诉他。于是转向石舜华:“太子妃,到底怎么回事,朕要听实话。”

“安亲王福晋如今有四个嫡亲的儿子,听太子说戴铎参的是老大和老二,您命宗人府严查,宗人府查到安亲王福晋的四儿子,也是小儿子常去城外的烟花之地,还有个女子因为他死了。”石舜华道,“宗人府把人拘过去问话。安亲王福晋思儿心切,叫八弟来找太子把她小儿子放了。八弟不愿意,她和八弟妹在家里哭,八弟被她们哭的没办法只能来找太子。就这些事。”

康熙转向胤禩:“是这样?”

胤禩:“是这样,不过,我——”

“你什么你?”康熙瞪他,“堂堂大清贝勒被个女人拿捏住,还好意思来找太子,还好意思哭?丢不丢人?要不要脸——”

太子眉头紧皱:“汗阿玛,你别骂八弟,郭络罗氏是你指给八弟的。她和八弟成亲之前,泼辣的名声就已经传出来,可你依然叫他俩成婚。八弟能怎么办?抗旨不遵么。

“再说八弟妹,八弟不忍着他,给她两巴掌,把她打的回娘家,玛尔珲兄弟几个会放过八弟吗?真把人打了,您脸上也不好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只能忍着她。”

“怪朕?”康熙问。

太子:“汗阿玛一向圣明,儿臣不敢。”

康熙噎了一下:“圣明还说不敢?说明还是怪朕。”瞪太子一眼,转向胤禩,“你先回去。朕明儿就叫太后宣安亲王福晋。”

石舜华:“汗阿玛有所不知,安亲王福晋此时还在八弟府上,看样子是宗人府今儿不放人,她就不回去了。”

康熙呼吸一窒:“好大的胆子!”

“这个胆子还是您借给她的。”太子提醒道。

石舜华拽一下他的袖筒:“爷,少说两句。”

太子扭头瞪她一眼,石舜华下意识松开他的胳膊。

康熙看到儿媳妇后退一步,小媳妇似的低眉垂眼,立在太子身后,就想跟胤禩说,你看看二哥。话到嘴边意识到当着儿媳妇的面不像话,轻咳一声:“太子妃,你先回后院,这事朕来处置。”

石舜华“嗯”一声,走两步停下来,很是关心道:“八弟,你别难过了,汗阿玛会为你做主的。”

胤禩张了张嘴,想说他不难过。可还没容他说出来,石舜华就带着宫女阿鼓离开了。

翌日,下午,石舜华正在试宫外送来的胭脂水粉,张起麟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石舜华稍稍收拾一下,便开门出去:“何事?”

“殿下命奴才跟主子说,皇上看在安亲王的面子上没有处罚安亲王福晋,多罗郡王玛尔珲被降为贝勒。太后上午宣八福晋入宫,她老人家和惠妃一起数落八福晋一顿。”张起麟道,“爷说这事算到此为止。”

石舜华:“玛尔珲的弟弟呢?”

“该怎么判怎么判。”张起麟道,“爷这会儿在乾清宫,八爷也在,估计还是在商讨这件事。”

石舜华颔首,表示知道了:“下去吧。对了,把晋江找过来。”

“嗻!”张起麟领命下去,就去耳房喊昨晚值夜,这会儿还在睡觉的晋江。

石舜华见着晋江便说:“告诉宫外的人,盯着八弟府上。”

晋江揉揉眼:“主子,这事不是已经完了吗?”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石舜华道,“爷很看重八弟,没事最好,有事……”

晋江大着胆子问:“有事会怎样?”

“皇家没有休妻的,她又是汗阿玛选的,为了汗阿玛的颜面八弟也不能休妻。”石舜华道,“但我能让她后悔来这个世上。”

晋江打个哆嗦:“奴才这就去办。”

五月份,康熙巡幸塞外,带走了直郡王胤禔、十三皇子胤祥、十五皇子和十六皇子以及十八皇子。

太子留守京师,石舜华不意外,让她倍感意外的是弘晏、弘曜和弘晅哥仨都没去。

石舜华大为不解:“汗阿玛怎么没让弘晅随行?”

“去年九弟和老大去边关讨个说法,尼布楚的官员不知道九弟懂俄语,九弟也装作不懂,俄方就找两个死囚犯出来顶罪。后来被九弟听出来,九弟当时装不知道,回来就跟汗阿玛说这事。汗阿玛此行前往漠北,可能会去两国交界处。”太子荷包里掏出两个东西,递到石舜华面前,“认识吗?”

石舜华接过来,越看越难以置信:“不会是虎符吧?”

“禁军虎符和神机营兵符。”太子笑着问,“意外吧?”

饶是石舜华当了两千多年孤魂野鬼,见多识广,也忍不住一个劲点头:“怎么会给你?”

“不知道。”太子道,“孤又听不到汗阿玛的心里话,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他既然给了,孤就拿着。”

石舜华很关心:“赶明儿汗阿玛回来,要不要还回去?”

第164章总理选秀

太子想也没想:“肯定得还回去。”

“那还不如不给你呢。”石舜华说。

太子笑道:“虎符兵符不过是个象征。只要汗阿玛在紫禁城,孤拿着虎符也甭想命令禁军。不如还给汗阿玛,省得他以为孤不舍得。”

石舜华很是意外:“爷居然能说出这番话?!”

“你以为孤还是十一年前的孤?”太子鄙视地看她一眼,“这十一年来,孤可不是只长皱纹。话说回来,汗阿玛此次巡幸塞外有五千兵丁随行,俄方如果还敢挑衅,可能会打起来。”

石舜华诧异:“五千人够干什么的?”

“足够保护汗阿玛。”太子道,“孤有那么多妹妹嫁去蒙古,可不只是抚蒙。如今用得着他们,胆敢不出兵,朝廷连着他们一块收拾。”

石舜华:“汗阿玛干么还把十八弟带过去?妾身没记错的话,十八弟好像才六岁。”

“大孙子小儿子,老头子的命根子。”太子道,“这话你儿子才说多久,你就给忘了。即便真打起来,汗阿玛也是坐镇后方。当然,不打起来正好带着小儿子到处玩玩。”

康熙年龄大了,提起不起劲折腾,俄人若不越界滋事,他便绕去归化城,看看从关中迁到那边的百姓。可他往西面绕一圈,来回至少的三四个月,太子手中无人,京城出点什么乱子连禁军都无法调动可不行,所以才把禁军虎符给他。

虽然相信太子无谋反之心,可康熙不信太子身边的人。他一走三五个月,有人在太子身边乱讲,把太子蛊惑的心动,逼得他这个皇帝有家不能回。所以他还留一手,只給神机营的兵符。

八月底,康熙平安归来,紫禁城和他走时一模一样,康熙十分满意。

翌日,太子把虎符和兵符还给康熙,康熙并没有要,不是跟太子客气的那种。

太子看出他爹真要给他,心里没有欢喜,反而有些纳闷,回到东宫就问石舜华:“汗阿玛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真要退位?”

“妾身听说内务府赶制一件龙袍,前后至少得三个月。汗阿玛若是退位,内务府怎么着也得给爷赶制七八件用来换洗。汗阿玛真打算退位,内务府那边不可能没一点动静。”石舜华道,“弘晅那个小懒货还没被立为太孙。”

太子扶额:“孤净想美事。”

石舜华“扑哧”笑出声:“过几天六妹出嫁,然后是八妹和九妹,内务府下半年忙得团团转,汗阿玛不会找他们说龙袍的事。说起这个,玛尔珲那边还没把宅子腾出来?”

太子颔首:“八妹的公主府修葺完整。九妹还没住的地方,十四弟也等着搬出去,可是内城找不到像样的宅子。唉,你说汗阿玛生这么多做什么。”

“忘了告诉你,爷,庶妃高氏已经生了。”石舜华道,“听说白白胖胖的小阿哥,一定能养大,这可是您二十弟了。”

太子脸色微变:“再这么生下去,重孙比小儿子还大像什么样。他就不能避孕么。”

“咱们房里还有一盒荷兰小帽,你给汗阿玛送过去。”石舜华笑眯眯的说。

太子朝她脸上拧一把,结果拧掉一块粉,抬手搁石舜华身上擦擦,剜了她一眼:“别看热闹不嫌事大。他懒得避孕就让他使劲生,孤倒要看看他还能给孤生多少个弟弟。对了,明年选秀,给他留几个人。他不是龙马精神么,叫他使劲精神。”

“选秀妾身可说不上话。”石舜华道,“再说了,妾身敢给汗阿玛挑人,后宫那些女人得不约而同地诅咒妾身。”

康熙四十六年,六月中,户部尚书向康熙禀报选秀一事。

“此次选秀由太子妃总理,名册送到太子处。”康熙也没命梁九功把名册拿过来,直接说。

户部尚书下意识抬头,以为没听清楚,试问:“太子妃总理选秀?”

“是的。”康熙眼角的余光瞥到小孙子抬起头,竖起耳朵听,“弘晅,认真点。”

小孩连忙低下头继续写字。

“以后直接向太子禀报。”康熙道,“出去的时候把内务府总管和敬事房总管喊过来,朕有事吩咐。”

户部尚书心中一动,拱手道:“嗻!奴才告退。”

“皇玛法,为啥交给我额娘?”五岁半的小孩依然和小时候一样,白白胖胖,除了一双黑又亮的大眼睛像他额娘,其他地方跟太子一模一样。

康熙看到小孙子就像看到太子,跟孙子在一块总觉得自己回到二十多年前,还很年轻:“朕为什么不能交给你额娘?”

“我额娘很忙的。”弘晅道。

康熙走到他身边,抓个绣墩坐下,看到小孩的字似模似样:“你额娘除了忙着赚钱,还有什么可忙的?”

“额娘看宫外送来的账册,还得教姐姐管家,还得给我做衣裳。”弘晅放下比,侧开一点,“皇玛法,我写完啦,可以出去玩了吗?”

康熙想也没想:“不行。弘晅,朕听说杂货店在郊外盖一大片房子,你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

“我知道啊。”弘晅道,“但是我就不告诉你。”

康熙噎了一下:“小混球,亏得朕得一点好吃都给你留着。还想不想吃岭南送来的荔枝了?”

“你不给我留荔枝,我也不给你榴莲吃。”小孩仰头看着他,“还有山竹,我们家有很多很多,堆成山了。”

康熙扭头看向梁九功:“真的?”

“奴才日日在乾清宫,这事还真不知道。”梁九功苦笑道。

康熙轻笑:“你以为朕没吃过,榴莲太臭,给朕吃朕都不吃。”

“才不是直接吃呢。”小孩道,“膳房人做的榴莲饼和榴莲蛋糕可好吃了。我一次能吃这么大一块。额娘说吃多上火,然后叫我吃山竹,就不上火了。”

康熙眉心一跳:“然后被你一顿吃完了,对吧?”

“才不是呢。”小孩道,“膳房的冰室里还有好几十个。阿玛说是在海上讨生活的八旗子弟运来一船,托杂货店帮他们卖。特意给阿玛挑四十个送来。”顿了顿,“皇玛法,我阿玛没给你吗?”

康熙脸色骤变。

梁九功憋着笑:“太子爷提过一句。皇上不喜欢那个味就没要,只留下一点山竹。”

“要你多话!”康熙瞪他一眼,“别打岔,快跟朕说说你额娘在城外盖房做什么用。”

弘晅:“大哥说做眼镜。”

“做眼睛?”康熙震惊道。

弘晅嫌弃地看他一眼:“戴在脸上就能看见书上的字的眼镜,给老花眼用的。皇玛法是不是也想要,我去告诉额娘,给你留一个。”说着,就要起身。

康熙一把抓住他:“小混蛋,三天不气朕就难受是不是?哪个眼看到朕需要戴那什么老花眼镜?朕的眼睛好着呢。”

太子拿着选秀名册到东宫还没回过神。

“出什么事了?”石舜华担忧道。

太子把名册给他:“后宫有贵妃,宁寿宫有太后,汗阿玛居然命你总理选秀,他又想干什么?”

“反正是好事。”石舜华道,“今年选秀什么时候开始?”

太子:“今年天气反复,二月底还下大雪,这才六月中就跟往年三伏天似的,户部提议六月二十开始,七月前选好,孤同意了。”

“初选也要妾身过去?”石舜华问。

太子:“孤问过敬事房,以前初选佟贵妃会过去看一眼,你到时候也去看看吧。只是以前复选是佟贵妃和那四位一起看,每天看两旗,她们五人轮着来,倒也轻松。如今命你总理,你也没法喊她们过去帮你。赶明儿多准备些冰吧。”

“只能这样了。”石舜华翻开册子,“这次秀女好像不多。”

太子摇头笑了笑:“别想美事了。你和孤出生的时候,正是朝廷最为艰难的时候,八旗子弟有一大半在战场上,那几年新生儿很少。这些年日子好了,有工夫娶妻纳妾,秀女只会比以前多。你仔细看看,一页写了多少。”

“对了,这大半年也没听说老八的福晋闹腾,可他的两个侧福晋的肚子还是没动静。你回头给老八挑几个人。”

“我挑?”石舜华指着自己,“爷别说笑了。”

太子:“老八如今只有一儿一女,以后老八老了,他的那个庶子弘旺连个搭把手的兄弟都没有,像样吗?”

“不像样。”石舜华道,“外人还以为汗阿玛不喜八弟呢。可是,惠妃和良妃还在,我一个当嫂子的出面,名不正言不顺啊。”

太子:“孤不管,老八膝下荒凉,这事你必须得搁在心上。”

“我掐死你得了。”石舜华朝他胳膊上拧一下,起身就走。

太子心中一慌,顾不得痛,连忙抓住她:“孤开玩笑呢,别生气,咱们再想想办法,总能想到个万全之策。”

“松手。”石舜华掰开他的手,“我去找皇祖母。”

太子松开:“请皇祖母出面?”

“只能是她。”石舜华道,“我第一次总理选秀,良妃是老八的生母,也甭想跟着我一块选人。”

太子:“先别着急,孤赶明儿问问八弟。”

翌日,下了早朝,太子当真叫住八贝勒胤禩,跟他说选秀一事。

玛尔珲被降为贝勒,娘家失势,八福晋瞬间变成霜打的茄子,以往的张狂霸道不在,变得异常温顺,而且还通情达理。心细如尘的胤禩隐隐意识到,太子命戴铎参奏玛尔珲是因为他。

太子对外说看玛尔珲不顺眼,可玛尔珲降为贝勒,太子就没再出手整治安亲王一脉,根本不像他恶之欲其死的秉性,胤禩才这么认为。只是太子不想让他知道,胤禩便装作不知道,对太子却越发尊重。

胤禩不是重欲之人,听到太子提到选秀,胤禩想说他府里有三个女人就够了,再一听太子妃总理选秀,不好佛了他的意,胤禩便说:“给二嫂添麻烦了。”

“不麻烦。”太子道,“喜欢什么样的跟孤说说,赶明儿你二嫂好直接挑。我看过户部的名册,这次秀女挺多,想要几个?”

胤禩想也没想:“两个足矣。”

第165章妻凭夫贵

天气甚热,初选当日石舜华并未过去,而是命谢嬷嬷告知敬事房的太监和嬷嬷,面选时把裹足的秀女剔除。

大清选秀和汉唐宋明时期选秀有所不同,秀女当中宫妃的亲戚和上次选秀留牌子,这次复选的秀女,阅选的太监和嬷嬷扫一眼就过了。新选送的秀女会严苛点。当然,如果仪态不端庄的秀女正好是宠妃的亲戚也能通过初选。

户部圈定秀女时极为严苛,后面又还有两次复选,以至于初选就是走个过场。若是哪个秀女被为难,那只有一个原因,宫里无人且门第低微。

主选的太监和嬷嬷经过几次选秀,便想像以往一眼扫十个那种选法,早点选完早点回去歇息。然而,谢嬷嬷的话音落下,热得头晕脑胀的太监和嬷嬷们浑身一震,打起十二分精神一个一个相看。

所有秀女看过一遍,已是第二天卯时。秀女陆陆续续出了神武门回家歇息,太监和嬷嬷却不能歇,把通过初选的名册送去东宫。

翌日,辰时一刻,石舜华用了早饭,谢嬷嬷把名册递给她:“主子,您先看一下这张纸。”

石舜华已经注意到名册上面有一张,拿起来就问:“写的什么?”

“您说缠足的秀女一概不要,敬事房面选时发现缠足的秀女当中有几个是后宫那些主子的亲戚。”谢嬷嬷道,“敬事房不敢自专,就先把人留下来了。”

太子勾头看了一眼:“佟家的姑娘?”幸灾乐祸道,“爱妃,等着御史参你吧。”

“你很开心?”石舜华睨着他。

太子:“您是孤的太子妃,您被欺负就好比打孤的脸,孤必须不开心。”

“您既然记得我是太子妃,就该记得我还是准皇后。”石舜华道,“如今不是十二年前,甭说小小的御史不敢出头,督察御史也不敢跟我过不去。嗯,妻凭夫贵,谢谢爷啊。”

太子哑然失笑:“牙尖嘴利。”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也不想啊。”石舜华一脸无辜。

太子瞧着她那小人得志的模样,手有点痒,然而一看到她脸上的粉,犹豫一会儿,终究没伸手拧她。

“主子,佟贵妃有请。”晋江站在门口禀报。

石舜华嗤一声:“她还真着急。”

“你不过去?”太子问。

石舜华宛如老僧入定,岿然不动:“急什么。刚吃过饭,妾身总得消消食。”

巳时两刻,佟贵妃以为太子妃不过来了。石舜华迤迤然到了,还未进门就问:“佟母妃找我何事?”

“没什么事。”佟贵妃笑着起身,“坐下说。”

石舜华转身坐到右边主位上。

佟贵妃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想到她如今只是贵妃,连皇贵妃都不是,太子妃跟她平起平坐还真不是她张狂,笑容堆满脸:“我听说初选结束了?”

“是的。”石舜华道,“卯时才出结果。”

佟贵妃笑着问:“这次秀女怎么样?”

“我还没见,过几天才知道。”石舜华道,“佟母妃见过?”

佟贵妃噎了一下:“我每日呆在宫里不出去,哪能见到她们啊。”

“我想也是。”石舜华若有所思道。

佟贵妃跟着说:“当然。”

石舜华嗯一声,表示赞同。

一室寂静。

佟贵妃看向石舜华,眼中尽是“你快问我找你干啥”,可是石舜华只顾得摆弄手上的翡翠戒指,没发现佟贵妃的心思。

石舜华以往给人的感觉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佟贵妃便以为她是个急性子。如今见她不急不躁,佟贵妃微微蹙眉——传言误我。

康熙若是能听到佟贵妃的心里话,一准嗤之以鼻,急性子会给底下的人三五年的时间做自鸣钟?急性子能让太子收敛脾气?

一炷香过去,石舜华依然没有开口的打算。佟贵妃憋不住:“听说你跟内务府说不要缠足的秀女?”

“我不喜欢。”石舜华没有否认。

佟贵妃再次噎住,很想大声吼,你不喜欢就可以把缠足的秀女剔出去?!

如果说先前还不能确定康熙打算退位,命太子妃总理选秀,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康熙确实有退位的打算,而且不会让大清臣民等太久。

石舜华还是太子妃,宫里的奴才心里已把她当成皇后。为了自己,为了娘家,佟贵妃心中有气也得忍着:“岂不是有好些秀女落选?”

“大概吧。”石舜华道,“汗阿玛跟他太子说他今年不留人,就算过了初选也是回家自行婚嫁。”

佟贵妃惊讶:“今年不留人?”

“汗阿玛是这么说的。”石舜华道,“佟母妃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佟家人本以为今年选秀是佟贵妃主理,打算让佟贵妃找康熙,给他们家姑娘找门好亲事,最好是康熙亲自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