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郡王?!”雅尔江阿轻呼一声,你做什么?

胤禟看到胤礽脸上露出笑意,眼珠一转:“臣弟也觉得此法甚好。”

“退下!”胤礽佯怒,“保泰来说说该如何处置他们?”

康熙退位前已给裕亲王保泰和石家三姑娘赐婚,明年开春成亲。保泰也知道康熙把石家女许给他,是为了缓和裕亲王一脉和新皇的关系,他知道此时应该支持胤礽,可是他不知道胤礽是要严惩,还是吓唬吓唬七人:“臣弟愚笨。”

“你是够笨的。”胤礽没好气地瞥他一眼,转向张廷玉,一想到他是张英的儿子,以张家的家教估计也遵循旧历。于是转向他身后,“戴铎,你来说说。”

戴铎出列:“启禀皇上,十五爷大婚在即,新房却传出是鬼宅,此乃不吉,微臣以为合该重罚!”

十五爷大婚?老天爷啊,十五阿哥的嫡福晋是皇后的亲妹子啊。众人突然想到,齐刷刷看向扬桑阿七人。

兵部侍郎傅达理先前还纳闷,胤礽搞哪一出。经戴铎提醒,傅达理出列:“戴大人说的极是,奴才附议。”

“保泰,知道该怎么处置了?”胤礽看一眼后知后觉的大舅子,心里头直叹气,都是石文炳的孩子,怎么就跟皇后差那么多呢。

裕亲王保泰也看出胤礽是打定主意借他的手惩治几人,可是涉及到简亲王府和康亲王府,保泰很是头疼:“扬桑阿乃主谋,臣弟以为应当革去公爵,降为一等镇国将军。”

“照你这么说,阿昌阿应降为辅国将军?”胤礽不等他开口就说,“他们几个身上也有公爵?”

保泰迟疑一下,想清楚了才说:“没有。只是在兵部和工部挂个闲职。”

“挂个闲职?”胤礽冷笑一声,“直接说花银子买个官得了,朕又不是不知。保泰,他们五人该如何处置?”

八旗关系错综复杂,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的胤礽和石舜华真要论起来还是表兄妹,保泰并未因另外五人的官职小而太过分:“臣弟觉得应革职查办。”

“这样就行了?”胤礽问。

保泰下意识抬起头,不然呢?难不成您还想把人处死。

“汗阿玛,儿臣有话说。”站在直亲王身边,身上没有任何官职和爵位,每日上朝只当壁画的弘晋突然开口。

胤礽转头看去,只见他身后的十五阿哥也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弘晋,你来说说看。”

“镇国公半夜里去十五叔府上装神弄鬼,想必平日里十分清闲。”弘晋道,“不如就命镇国公等人去盛京劳动垦田,强身健体,也能重振八旗雄风。”

扬桑阿脸色骤变,“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才知道错了。”

“住嘴!”胤礽揉揉额角。

扬桑阿倏然闭嘴,像被人掐住脖子一样。

雅尔江阿见状,出列恳求道:“皇上,扬桑阿已知道错,不如就按戴大人所说的办。”

“朕问你们的时候,一个个不吭声。”胤礽故意问,“大阿哥说出来,你们又反对,故意的?”

雅尔江阿忙说:“奴才不敢。”

“不敢?”胤礽笑吟吟问,“那该怎么处置你这个弟弟?”

雅尔江阿暗叫一声,不好:“奴才,奴才不知。”

“那刚才谁说按照戴铎说的办?”胤礽看向雅尔江阿,目光灼灼,轻飘飘问一句,“你是皇帝还是朕是皇帝?”

第190章高人在民间

雅尔江阿头皮发麻,讪讪道:“皇上是皇上。”

“那朕叫你们说该怎么处置,一个个恍若未闻,把朕的话当五谷杂粮之气,眼里还有朕这个皇帝?!”胤礽面色一冷,视线停留在保泰身上。

裕亲王保泰倍感无力,怎么又绕回他这里:“大阿哥的提议极好,他们在京中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到盛京,到盛京强身健体。”

“你们意下如何?”胤礽看向王公大臣。

文臣武将当中有不少人听说过十五阿哥的宅子闹鬼,本以为是谣传。然而,若不是以前听到过“闹鬼”的流言,众臣真以为今天这事是胤礽设下的圈套。也正因为知道扬桑阿等人没事找事,胤礽不过是顺势为之,导致众臣一时猜不出胤礽的心思,便跟着说大阿哥的提议极好。

胤礽一副既然所有人都这么认为,朕就勉为其难遵从民意的模样,命降爵的扬桑阿、阿昌阿和革职的五人即可启程前往盛京。

盛京虽好也无法和京城的繁华相比,更何况那里天寒地冻。七个人顿时面如死灰。明明二十郎当岁,出了紫禁城,一个个仿佛老了将近十岁。

扬桑阿回到家中,已故简亲王的继福晋听闻此事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扬桑阿的兄长镇国公敬顺问清他犯了什么事,就劝继福晋:“别哭了,只是叫他去盛京,不是流放,皇上已经够仁慈了。”

“革去公爵还叫仁慈?”继福晋惊叫道,“你是谁儿子?”

雅尔江阿心中冷笑,这是怪他不帮扬桑阿求情?思及此,转身就回他院里。

敬顺看一眼雅尔江阿,扭头瞪他亲娘一眼:“当年德妃的弟弟拦住太子妃的马车就被流放,扬桑阿带头把十五阿哥,皇后的妹夫的宅子弄成鬼宅,皇上只是罚他去盛京,您还想怎样?您再闹下去,传进皇后耳朵里——”

“皇后在宫中——”

敬顺打断她的话:“石家呢?石家子弟不惹事,但人家也不怕事。傅达理如今是兵部侍郎,石家的三姑爷是宗人府宗令裕亲王保泰,扬桑阿如果不立刻出京,他俩随便一人再告到御前,皇上就可光明正大地严惩。”

继福晋哆嗦了一下,立即吩咐家奴给扬桑阿一家收拾行李。与此同时,康亲王也去他堂弟阿昌阿府上跟他分析利弊。

城中七户人家收拾行李时,胤礽也没闲着。

下朝之前,胤礽吩咐宗令保泰、户部尚书、兵部尚书、顺天府尹以及他的兄弟们巳时到西暖阁议事。

霍林唱出“退朝”,王公大臣往南走,弘晋追上胤礽:“汗阿玛,您现在就要把居住在城中闲散的旗人移往东北,皇玛法知道吗?”

“不知道。还有,不是城中。”胤礽回头道,“是京城一带满、汉、蒙八旗子弟全部移往东北。”

弘皙见他哥追上去,他也跟着跑过去,惊讶道:“算上家眷和奴仆得有十几万人,这么多人比当年迁往蒙古的晋北和陕北穷人还多。汗阿玛,他们若是不愿意迁移,闹出来事来可不小。”

“城里城外的百姓一看到整日里斗鸡走狗的八旗子弟就像看到蛆,那些人早已失了民心,民心如今在朕这边,他们闹出人命来也是他们自己的事。”胤礽道,“京城百姓不会同情他们,还会觉得他们抗旨不遵。”

弘晋提醒道:“赶明儿皇玛法问起来呢?”

“尘埃落定,甭说问了,他骂朕也无济于事。”胤礽道,“弘晋,离你大婚只剩四个月,外面的宅子收拾好了?”

弘晋:“好了,儿臣随时可以搬出去。”

“找钦天监挑个黄道吉时,然后去找晋江。”胤礽道,“他会带人过去帮你搬。”

弘皙忙问:“汗阿玛,儿臣呢?”

“急什么,你的婚事定在明年。”康熙四十九年选秀,石舜华不但把弘晋和十五的嫡福晋以及两个侧福晋定下来,也把弘皙和十六的嫡福晋定下来。

皇子阿哥出宫,养家银子就得二十多万两,算上大婚,一人少说也得花费三十万两,这还不算前期修葺宅院的银子。

康熙本来想着一年娶两个儿媳妇和孙媳妇,掐指一算得花费一两百万两白银,心中一痛,干脆把这事推给胤礽。

胤礽大婚时已二十一岁,把弘皙的婚事拖到明年,也比他当年成亲早。正因为这一点,弘皙和十六也不好抱怨。

弘皙房中有两个伺候的人,他额娘贤妃给挑的。而身边不缺女人,弘皙也不急着抱媳妇:“可是儿臣的宅子还没定下来,离儿臣成亲只有一年,这么短的时间都不够修宅子的。”

“那就住在南三所,反正那边空院子多,朕许你一人占两处。”胤礽走到景仁宫门口,“你们今儿在这里用饭?”

弘晋瞥一眼苦着脸的弟弟,笑道:“儿臣那里已经准备好,就不进去打扰皇额娘了。”说完,把弘皙拽走。

巳时未到,保泰、胤禛等人就到了乾清宫西暖阁。胤礽放下朱笔,就问户部尚书京城一带有多少旗人。

户部掌全国疆土、田地、户籍、赋税、俸饷,户部尚书即便没特意查户籍,只凭每年出的俸禄,也能说出个八/九不离十。待他说完,胤礽就问兵部尚书军中有多少旗人。

兵部尚书被问住了,支支吾吾好一会儿也没能说出来。

胤礽已经料到,也没生气,而是命人去户部和兵部把户籍、名册拿过来,随即又吩咐人去宗人府拿宗族名册。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皆不知胤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九贝勒胤禟戳一下身边的十贝勒胤峨。

胤峨朝他手上掐一下,又瞪他一眼,你都不知道,我能知道么。

在胤禟和胤峨两人眼神交流的时候,骑马前往三地的侍卫回来。胤礽看着户部尚书、兵部尚书以及宗人府宗令把八旗男丁统计出来。

因名册不止一本,就命胤禛等人过去帮忙,随即吩咐御膳房准备饭菜。

酉时左右,满汉蒙八旗男丁全部统计出来。刨去在军中的八旗子弟,还有八/九万人。这些人当中为朝廷效力和自谋生计的只占两成。

胤礽此时才说:“后天一早朕会颁布诏旨,京城一带的闲散旗人移往东北自食其力。从下个月开始,朝廷不再发放俸银。一来给朝廷减轻负担,二来关外的荒地也有人开垦。你们意下如何?”

“皇上圣明。”户部尚书董国礼道,“微臣回去就命人统计关外还有多少荒地。皇上,是按户分地还是按照人口?”

胤礽:“自然是按照人头。前两年无需纳税,第三年比照关外的百姓收税。”

“嗻!”董国礼犹豫一下,“微臣要不要向太上皇禀报?”

胤礽笑道:“你想禀报也找不到汗阿玛。”董国礼是康熙四十五年上来的,是康熙的人,“汗阿玛此时在塞外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呢。”

胤禛下意识看他一眼,见胤礽神色不变,不禁咂舌,他这个皇帝二哥是越来越厉害,以前随便一句话就能被激怒,如今居然说谎都不眨眼。

“塞外?”兵部尚书色尔图是胤礽提上来的,跟胤礽一心,却怕康熙找他,“何时去的?”

胤礽想了想:“走有十来天了。这会儿不是在归化城就是在赤峰。同去的还有弘晏、弘曜、老四家的弘晖和朕大哥家的弘昱。”说着话看胤禔和胤禛一眼。

在座的所有人,除了胤礽,只有两人清楚。

两人看出胤礽眼中的警告,连连点头。胤禛道:“汗阿玛说京城太闷,他要出去透透气,没两三个月回不来。”

康熙当皇帝时一年都出去一两次,每次都是两三个月。如今无事一身轻,不知真相的几人反而觉得康熙不会这么快回来。

二月初五,胤礽颁布“京旗移恳”的诏旨。

京城普通百姓大呼皇上圣明。闲散旗人和家眷不敢置信,和家人合计一番,就要联名上奏。然而,二月初六一早,闲散的宗室子弟开始收拾行李,当天下午就有一部分皇室宗亲启行前往关外。

裕亲王保泰的能力不如他阿玛裕亲王福全,胤礽把劝说宗室子弟的事交给他,保泰当面应得干脆,出了乾清宫就拉住胤禛。

裕亲王福全临死之际,胤禛为他出谋划策,缓和和东宫的关系。胤禩对福全很是尊重,福全便跟儿子说,胤禛和胤禩可交。

胤禩这会儿不在京师,至于去哪里了,没几人知道。保泰只能找不如胤禩好说话的胤禛:“四哥,这事咋办?”

“直接跟他们说汗阿玛不在京师,如今是皇兄一人说了算。”胤禛以前和胤礽提到过这件事,没想到胤礽这么快就动手,胤禛真心高兴,他二哥没让他失望,“再跟他们说,谁先去关外,谁可以先挑地。无论是家中的庶子还是庶女,去了关外都能分到地。不去的话,丰台大营的将士们会送亲自送他们过去。到那时候就不是移去关外,而是流放。”

保泰还是担心:“如果闹呢?”

“那就让他们闹闹看。”胤禛道,“皇兄可是汗阿养大的,想想三十出头的汗阿玛在干什么。”

经保泰威逼利诱和提醒,近年来越发仁厚,能为宗室做主的康熙又不在京师,看得较为明白的宗室当晚就收拾行囊。

宗室子弟启行,其他人不敢闹了。有几家倒是写了联名折子,皇帝的批示没等到,等来姻亲贪/污、受/贿被顺天府抓走的消息。

顺天府和大理寺抓十几个人,查抄了七八户人家,满汉蒙都不闹了。三月底,京城一带的闲散旗人走了七七八八,京城的街道看起来都比以前宽敞了。

四月初三上午,胤礽和石舜华扮成寻常夫妻从东华门出紫禁城,热热闹闹的街上女多男少,小孩老人多,壮年极少,几乎看不到游手好闲的男丁,胤礽很是满意,指着不远处的小店:“朕,我第一次带几个孩子出来,就是在那家店买的子火烧。祖母吃了直说高人在民间,咱们过去看看。”

“可是我不饿啊。”石舜华道。

胤礽:“逛一会儿就饿了。吃不下就先拿着。”

“客官——”正在做饼的店家抬起头,看清来人,眼中一喜,“您,您您怎么来了?贵客,快里面请。婆娘,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给咱们写店名的贵客。快做几个子火烧。

“客人,这么多年不见你,还以为您调去别的地方不回来了呢。您可不知道,自从小的把您给写的牌子挂上,生意比以往好了很多。”

石舜华看向胤礽。

胤礽指着匾额。

石舜华看清上面的字,很是无语:“好了很多是多少?”

“这是尊夫人吧?”店家笑道,“以前一天能买出去三百多个饼,如今一天要卖上千个。碰上喜庆日子,春闱秋闱,卖的更多。

“您这会儿来得巧,过了饭点。若是早来两刻钟,小的就算想先卖给您,其他客人都不同意。贵客,您这次是只要子火烧还是再喝点东西?”

胤礽笑道:“给我们两个就行了。”

“孩子没跟您一起来?”店家说完,朝自己脸上轻拍一下,“瞧我这记性,都该成家了吧?”

胤礽:“快了。小的在书院读书。”随后接过滚烫的子火烧,递给石舜华一个,不忘提醒,“有点烫。”

阿鼓拿出荷包。

店家连忙说:“不行,不行。小的不能收您的钱。小的拿着您给小的写的那几个字请师傅刻木板上,师傅说您的字特别好,很多银子都不一定能买到。”

“千金难求?”石舜华问。

店家连连点头:“对对对,师傅就是这么说的。”看一眼两人身边的丫鬟和侍从,拿出一大张油纸,把有些凉的子火烧全包起来递给阿鼓,“这些给你们尝尝。”

阿鼓下意识看向石舜华。

石舜华听出店家的真心,又见其小心翼翼,恐怕胤礽不准要,微微颔首。

店家如释重负:“贵客,您以后都在京城吗?”

“不一定。”胤礽道,“能在京城待几年,还得看皇上的意思。”

石舜华扭头看向胤礽,见他一本正经,忍着笑点了点头:“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们爷是太上皇看中的人,新皇不见得喜欢。指不定哪天就被一撸到底,到时候连你家的子火烧都吃不起。”

“不会的。”店家道,“真到了那时候,小的不要钱,管饱。”话音一落,倒抽一口气。

石舜华瞧见他被他婆娘掐一下,摇头失笑:“说笑呢。”

“小的也知道不会。”店家笑道,“新皇英明,一上来就把那些执夸子弟赶去关外,像贵客这么好的人,肯定会被重用。”

胤礽忍着笑:“是纨绔。”

“小的知道。”店家道,“您忘了,小的上过几年私塾。街坊四邻喜欢那样喊他们,小的跟着说习惯了。”

胤礽:“那借你吉言了。夫人,咱们去别处看看。”

“贵客,今儿天好,天桥上热闹。”店家跟着出来,“听说还有耍猴和耍蛇,对了,飘香楼还来个说书的,就是讲本朝的事。”

胤礽来了兴趣:“康熙朝?”

“不是,是当今的事。”店家道,“先前说东宫趣事,这几天说去年的事,小的估计今儿该说最近几个月发生的事。”

胤礽挑眉:“说完了不就没的说了?”

“有,听说过几天说直亲王家的趣事。”店家道。

石舜华好奇:“他说的怎么样?”

“事情是真的,经过都是说书的现编的,大家就图个乐。”店家道,“我家小子去听过两次,说皇帝一顿早饭就要三千两银子,十八个荤十八个素,夸大的没边。”

石舜华转向胤礽,去不去会会那人?

第191章出宫游玩

胤礽若有所思:“皇帝一顿饭吃多少,内务府采买的人都知道,城里的百姓应有所耳闻。那位这样说摆明是故意引起朝廷注意。店家,官府的人去过吗?”

“没有。”店家仔细想了想,“这些日子都忙着闲散旗人移去东北一事,官府估计也抽不出人手。再说了,那人只是夸大其词,结束时还特意强调博君一笑,官府就算知道也不好拿人。”

石舜华转向胤礽:“闲散旗人的事告一段落,这事不就传到您耳朵了么。”

“对哦。”店家猛地反应过来,“小的被那个说书的人当枪使了。”

胤礽:“看来我还真得去看看。”

两刻后,胤礽和石舜华到飘香楼门口。巳时一刻,合该酒楼最清闲的时候,飘香楼一楼却快坐满了。

胤礽和石舜华并没有进去,而是走到飘香楼斜对面的一个小茶馆里要一壶粗茶。胤礽也没让奴才伺候,倒一杯递到石舜华面前:“夫人,请。”

石舜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接过来湿湿嘴唇就放下。

胤礽轻笑:“不渴?”

石舜华白他一眼,粗茶苦又涩,她怎么喝?

“吃好的嘴巴。”胤礽瞥她一眼,就问店小二,“听说飘香楼来个说书的,我记得去年还没有,从哪儿冒出来的?”

穿着短褐,肩上搭着一块白色汗巾的小二道:“小的见过几次,听说话的口音像是从西南来的。听人说最开始那几个人也不会说书,好像找了什么人才学会说书。”

“几个?”胤礽注意到这个词。

小二:“四个男人,两个壮年,一个五十左右的老者,还有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顿了顿,一脸好奇地问,“客官,您打听这事干啥?”

“听说皇帝一顿三千两,我来看看谁这么大的胆子在这边胡编乱造。”胤礽道。

小二哥打量胤礽一番:“您,您不会是四爷吧?”

胤礽猛地抬起头:“你怎么会这样想?”十分意外。

小二哥咽了口口水,瞧着他不像生气,又素闻雍郡王公正廉明,雍郡王府的奴才也从未干过仗势欺人的勾当,大着胆子说:“您不像商户,腰间的玉佩又不是一般书生能买得起的。这会儿文武百官都在衙门里当差,小的大胆猜敢在‘闲散旗人移东北’这个节骨眼上招摇过市的,除了皇上的兄弟也没旁人。”

“就不能是个富家翁?”胤礽问。

小二哥看向石舜华:“您的夫人看起来比皇后娘家的石家二奶奶还有气质,富家翁哪有您这么好的福气。”

“合着你还是凭着我夫人断定我的身份。”胤礽摇头失笑,“现在可以说了吗?”

小二忙问:“您真是四爷?”

“我说我是老三,你信吗?”胤礽问。

小二摇了摇头:“三爷要是打听这事肯定不会像您这样严肃。”

“幸灾乐祸的口吻问你?”胤礽肯定道。

小二噎了一下:“小的可啥也没说。”

“你既然这么聪明,嘴巴还这么能说,应该知道我想知道的你也知道。”胤礽道。

小二不自在地挠挠后脑勺:“不如您聪明。小的听一个客官说,那四个人是上京告御状,只是不知道为啥突然说起书。小的猜是没盘缠了。

“从西南当京城几千里地,那边没便宜的水道,马车、驴车都不便宜,盘缠花光倒也有可能。”胤礽道,“如今顺天府尹是沈竹,皇上的心腹之一,他们想告御状大可击鼓鸣冤。可最近也没听说京城出了冤案。”

小二:“这些小的就不知道了。对了,那几个说书的就住在郊外的小庙里。爷如果想知道真相,可以派人去那边找他们。”

“我不想知道。”胤礽道,“我只是好奇打听一下。”

小二楞了一下,看着胤礽,见他不像开玩笑:“您,您不是四爷?”

“不是!”胤礽道,“以后啊,少自作聪明。”冲霍林使个眼色。

霍林拿出半两银角子:“我们的茶钱,剩下的算赏你的了。爷,回去吗?”

“待会儿再回。”胤礽走出茶馆,“你主子娘娘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耍蛇的,我得领她过去看看。”

石舜华好笑:“说得好像你见过似的。”

“我也没说我见过。”胤礽打量她一眼,“就你这不愿意吃亏的性子,也就我能受得了你。”

石舜华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辛苦您了,忍了我十七年还没烦。”

“哪舍得啊。”胤礽笑吟吟抓住她的手。

石舜华眼角的余光瞥到霍林、阿鼓等人抿嘴偷笑,使劲掰他的手:“松开。”

“怕你走丢了。”胤礽道,“找不着回家的路,回头你儿子能闹得鸡飞狗跳。”

霍林:“爷,小公子若是知道您和主子娘娘出来玩,也会闹得人仰马翻。”

“他闹由他闹,不搭理他,闹够了就安生了。”胤礽说着,突然想到,“老三和老四快回来了。”

石舜华:“您二月中就收到八弟的信,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正月底八弟和十一弟、十四弟到江宁,明察暗访,搜集证据,又把证人保护起来,这就到了二月中旬。”胤礽边走边小声说,“带着证据去找张伯行,张伯行说已经放榜,考中的举人也已入档,不能再更改。老八拿出圣旨,张伯行才出面拿人。

“闹事最凶的仕子被放出来,噶礼接到消息。升堂当日噶礼跑过去说当日仕子闹事时,就是张伯行派衙役压下去。张伯行说噶礼受/贿五十万两白银,两人当堂吵起来。”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石舜华都很少主动问朝堂上的事。以致于石舜华除了知道两个儿子很好,其他什么都不知道,“噶礼跟张伯行有仇?”

“有仇。不过,老八当时是先把手上没兵的张伯行拿下,准备亲自审理此案。然后当天晚上,噶礼就携重金去驿站。”胤礽道,“噶礼乃总督,老八怕把他逼急了,就先稳住他。没过几日咱爹到了。咱爹接手彻查此案,查到前十名全是庸才,气得一病好几日。他的病痊愈再判噶礼等人的罪,已到了三月中旬。路上不出意外,再过三五日就能回来。”

石舜华:“噶礼呢?”

“他乃总督,朝中重臣,必须押回京城处死。”胤礽指着不远处,“我还纳闷京城的人什么时候这么大胆,居然敢玩蛇。”

石舜华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南边的人?”

“对,印度人。”胤礽道,“霍林,去打听打听,印度人怎么跑京城来了。”

片刻,霍林回来:“他只会说你好、谢谢,其他的都不会说,奴才无能。”

胤礽摆摆手,示意他退下:“夫人,吃糖葫芦吗?”

“我不吃。”石舜华道,“买给你儿子吧。省得他来回念叨个没完。快晌午了,咱们回吧。”

胤礽又给弘晅买两包点心和几个泥人。路过五谷丰登,胤礽停下来往里面看一眼,瞧着里面生意很红火,就打算回去。然而,刚抬起脚就被人拦住。

几个侍卫下意识挡在胤礽前面,呵斥道:“你是何人?”

“跑堂。”胤礽提醒,“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