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堂吓一跳,瞧着男主人挺和气,不禁告诫自己下次一定不能这么莽撞:“客官要不要进来看看,我们这里有阿月浑子、核桃,还有葡萄干和葡萄美酒夜光杯,只要您能想到的,我们这里都有,您想不到的也有。”

“不了,我们去堂堂杂货店看看。”石舜华故意说。

跑堂噎了一下:“杂货店,杂货店里的东西跟我们一样,价钱也一样,但杂货店没有鲜果,我们店里有。还有蔬菜和牛肉,您来我们店,一次就全买妥了。”

“现在都是这样做生意?”石舜华好奇。

跑堂脸一热:“我们也不想,可是自打我们店的生意红火,城里出现好多家卖瓜果蔬菜的铺子。”

“我看对你们也没什么影响。”胤礽往里面看了看,人很多,“难不成谁拉进店里的客人多,谁的赏钱多?”

跑堂猛地睁大眼。

胤礽失笑:“还真是这样。谁想的法子,九贝勒还是十一贝勒?”

“您,您您怎么都知道?”跑堂震惊,“您是哪位爷?”

胤礽:“看来是他们二人。我们家自己有庄子,找别的客人去吧。”说完就登上马车,“霍林,你去四弟府上,叫胤禛去查查那几个说书的和耍蛇的印度人。”

“印度人应该没什么问题。”石舜华道,“大概是在印度生活不下去,逃到咱们这里来。只是西南那边的百姓有冤屈,怎么不找当地官府?”

胤礽:“能从西南来到这边不是一般的百姓。还能沉下心来说书,也不可能是人命官司。”

“你骗那个店小二?”石舜华惊讶道。

胤礽:“朕只是猜测,没依没据也不好到处说。朕估摸着又是那边的土司争权夺地了。”

“如果真是这样您打算怎么做?”石舜华道,“帮助那几人夺回失去的土地?”

胤礽指着自己:“朕看起来就这么热心肠?”

第192章小五哭了

石舜华认真打量他一番:“您是挺热心的,热心看热闹。”

胤礽抬手就要拧她的嘴,瞧见唇脂,手腕一转朝她脸上掐一把:“看热闹不嫌事大,朕可比不上皇后娘娘。”

石舜华:“那您倒是说说本宫何时看热闹不嫌事大了。”

胤礽仔细回想,他的皇后娘娘近几年不是一般的安分,而是极其安分:“朕,朕年龄大了,记性不好,一时想不起来。”

石舜华白他一眼,打开包着子火烧的油纸,巴掌大的子火烧掰两半,递给胤礽一半:“咦,里面放的是牛肉?”

胤礽咬一口:“的确是牛肉。鄂尔泰,牛肉多少文一斤?”

鄂尔泰上次查“闹鬼”一事办的极为漂亮,胤礽今儿出宫前选随行侍卫时,瞧见鄂尔泰当值,便点了他随行。

霍林去雍郡王府,这会儿便由鄂尔泰驾车,听到两位主子说的话,回道:“以前要六十多文一斤,如今均价是二十五文一斤。自打九爷在庄子上养蒙古牛,京郊百姓瞧着很赚钱,就找九爷和十爷买小牛犊。稍稍富裕一点的百姓,家里都养着两三头牛,只有一头是耕地的黄牛。”

“那有没有养羊的?”石舜华问。

鄂尔泰:“羊味太重。养一头羊整个院里都是味,百姓人家养的少,九爷和十爷的庄子大,倒养了不少。百姓虽然不喜欢羊,但喜欢喝羊肉汤,羊卖的也挺好。

“对了,两位爷的铺子里有时候还卖羊奶。同仁堂的大夫说,九爷卖的羊奶比牛奶好。几位爷就不再往外卖,羊奶留着他们自己喝。”

“是蒙古羊奶吧?”石舜华问。

鄂尔泰:“对。京城的羊产的奶可没人喝。”

“牛肉虽然比以前便宜,但也比猪肉和羊肉贵,牛肉馅的子火烧多少文一个?”石舜华问。

鄂尔泰:“五文。奴才也买过几次子火烧,对那家店比较了解,除了有牛肉馅料的,还有猪肉馅和素菜馅。对了,主子爷,那家铺子的牌匾是您写的,坊间怎么传是太上皇?”

“皇上的字是太上皇手把手教出来的,两人的字差不多。”石舜华信口胡诌,“早年王公大臣没见过皇上的字,便以为是太上皇赐的。”

鄂尔泰明白了:“原来如此。皇上,太子在午门外站着。”

“到了?”石舜华拉开车门,就看到小儿子往这边跑,连忙转身拿胤礽买的东西,扶着阿鼓的胳膊走下马车,“晌午日头毒,你在这边做什么?”

弘晅瘪瘪嘴,眼泪刷一下掉下来。

随后下车的胤礽楞了一下,连忙问:“谁欺负你了?”

“你们!”弘晅指着胤礽和石舜华。

石舜华苦笑:“去景仁宫用饭,然后发现我们不在,以为我们晌午不回来了是不是?”

“不是!”弘晅倔强道。

胤礽好笑:“就因为这个哭?天天说你十八叔是个娇气包,依朕看来都没你骄气。好了,不哭了。”拿出手绢给他擦擦眼泪,“都快成大小伙子了,也不怕奴才们笑话你。”

“谁敢?!”弘晅转头看向众人,就见一个个低着头,肩头耸动,“你们——”

石舜华打断他的话:“外面出点事,我和你汗阿玛出去看看,也没忘记给你买东西。都没给弘暖和弘晗买。”

“我看看。”泪水止住,弘晅拿过来,拆开一看,“糖葫芦?泥人?”惊叫道,“汗阿玛,我都十岁了,还给我买小孩子玩意,一看您就不用心。”

胤礽:“是呀,都十岁还哭鼻子。”

弘晅脸一热,抱着东西就走。

石舜华小声说:“弘晏和弘曜不在宫里,弘暖和弘晗又住得远,汗阿玛也不在,乾清宫、景仁宫和东宫只有他一个,这小子以为被抛弃了才哭鼻子,不是因为不带他出去。”

胤礽很意外:“你怎么这么清楚?”

“他是我儿子。”石舜华道,“他什么样,妾身比你清楚。”

弘晅猛地回头:“讲我坏话请小声点,我不聋,听得见。”

“还真被你说中了。”胤礽摇头失笑,“他小的时候朕也没说过不要他,怕什么啊。”

石舜华:“您这个儿子除了晚上睡觉的时候,白天无论去哪儿都能看到自家人,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委屈的想哭也正常。以后习惯就好了。”

“你们还要出去?”弘晅脚步一顿,不敢置信地问。

胤礽头痛:“飘香楼里来了几个说书的,说朕一顿饭花掉三千两,朕才和你额娘出去看看是谁如此大胆。”

“好大的狗胆!”弘晅忙问,“汗阿玛,是谁?”

胤礽:“还不清楚,可能是云南土司。你四叔已经去查,咱们先去用饭。”

下午,申时左右,胤禛进宫向胤礽禀报:“臣弟先查的印度人,印度国内已被西洋人占了,把印度百姓当成奴隶用。在天桥耍蛇的那个人听洋人说大清遍地黄金,就带着一家老小偷个小船跑到咱们这边。人已经被臣弟控制起来,皇兄,该怎么处置?”

“不处置。”胤礽思索道,“跟户部说一声,把你嫂子早年给洋人建的房子买下来,再在旁边建几处,京城的外国人都安置到那边,以便管制。传朕的命令,沿海各口岸严查没有文书凭证的外国人,别什么阿猫阿狗都往这边跑。大清不是收破烂的。”

胤禛:“如果还有人混进来呢?”

“不用把人撵出去,他从哪里混进来的,朕处置哪里的官员。”胤礽道,“只有这样他们才能上心。说说飘香楼的事。”

胤礽:“那四人是云南人,年龄最小的是土司的儿子,年龄最大的是土司府的管家,两个壮年是护卫。去年年底,土司和土司之间斗争时,这个土司死了。因这次是另一个方先挑起来的,他们才来京告御状。”

“还真被朕给猜中了。”胤礽道,“为何不去大理寺或者都察院?”

胤禛:“他们来到京城安置好就打算去大理寺,只是去的路上看到很多人驾着马车和驴车往城外去,一打听是旗人移去东北,就回去合计一下,过些天再去大理寺。他们租下的小院隔壁住着几个仕子,那几人就给他们出个能把皇子皇孙或者皇上引来的主意。”

“那几人跟朕有仇?”胤礽问。

胤禛笑笑:“您又猜中了。那几人是江南仕子,去年秋闱虽然考中了,但舞弊一事名次很靠后。您二月份颁布诏旨,今年恩正并科,九月份举行。

“会试、殿试开考前先考乡试,全国秀才都可以来京城参加考试。消息一出,那几人就猜到您知道江南的事,嫌您知道的太晚,才帮云南来的那几人写话本坏您的名声。”

“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胤礽叹气,“底下人又诚心隐瞒,这也怪朕。朕欠他们的啊。”

胤禛:“他们是大清子民,也是您的子民,俗话说儿女都是债,可不是您欠他们的么。”

“就你会说。”胤礽瞪了他一眼,“那几个江南仕子不用管,云南来的人交给大理寺,土司的事明日早朝再议。”

胤禛:“臣弟收到弘晖的信,四月初十之前能回来,是不是等汗阿玛回来再议?”

“土司之间相互抢劫村寨,滥杀无辜,把百姓当奴隶,汗阿玛一直都知道,可他也没想法子改变这种情况,他回来也议不出什么来。”胤礽道。

胤禛看了他一眼:“您已经有法子了?”

“朕是想效仿明朝改土归流。”胤礽道,“但云南那边的土司可不会乖乖同意,势必有一场内/战。”

胤禛:“改土归流,重新丈量土地分给百姓,有兵有粮的土皇帝变成了只有粮的地主,简直是要了土司的命。这场战乱可能还不小。”

“也有可能根本打不起来。”胤礽不等他开口,就问,“你觉得朕派谁过去恩威并施?”

胤禛很想问什么叫打不起来,见状,忙说:“咱们兄弟?领兵打仗自然是大哥。只是您对大哥……也不一定非得大哥,十四弟也不错。有了孩子比以前稳重多了,这次又跟着八弟出去那些日子,应该有所长进。”

“你倒是举贤不避亲。”胤礽瞥他一眼,“先去安排朕交给你的事。”

胤禛张了张嘴,犹豫一会儿,起身告退。

胤礽估摸着他快出皇宫,命人备车直奔神机营。

石舜华午睡醒来就使人去宣弘晋和弘皙。

兄弟俩从衙门里回来的路上碰到一辆马车,敢在宫里驾车的只有胤礽,两人下意识避开。等马车走远,弘皙才问:“为何不跟汗阿玛打招呼?”

“汗阿玛这时候出去肯定有事。”弘晋道,“这也说明汗阿玛不知道皇额娘宣咱们过去。”

弘皙好奇:“哥,你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我都没犯错,只有好事。”弘晋这么说的,到了景仁宫也这么问。

石舜华想笑:“本宫听你汗阿玛说,你府里已经收拾好,家具什么的也置办好了?”

“皇额娘准备送儿臣三千两银子的东西?”弘晋忙问。

石舜华微微摇头。

“那您打算送大哥什么?”弘皙很好奇。

第193章改土归流

石舜华转向宫女阿阮:“去把本宫给大阿哥准备的东西搬出来。”

搬出来?弘晋和弘皙相视一眼,大手笔啊。

石舜华瞧见哥俩的小动作,抿嘴笑笑走到院里。阿阮正指着空地对抬箱子的太监说:“放在这里就行了。”

“银子?”以前一大家子住在毓庆宫时,宫外往宫里送银子时用的箱子是黄花梨木,和现在的一模一样。

石舜华颔首:“一万两白银和一千两黄金。弘皙,你的本宫也准备好了,等你搬去宫外就过来拉。”

“儿臣啥时候才能搬去宫外啊。”弘皙道,“今年都快过去一半了。”

石舜华:“本宫听你汗阿玛说闲散旗人移到关外,他们原来的庄子和宅子都卖了。你汗阿玛命内务府出面买下几处,不但你的宅子有了,弘晏和弘曜以及你十六叔的宅子也出来了。等你汗阿玛腾出手来,自然会跟你说这件事。”

“汗阿玛很忙吗?”弘晋问,“儿臣来的路上看到他又出去了。”

石舜华眉头微皱:“出去了?这事我还真不清楚。孙河,敬事房那边应该有板车,去找两辆。”

“谢皇额娘。”弘晋知道石舜华很有钱,也就没跟她客气。待东宫的太监推着板车回来,他就命他的侍从推回去。

弘晋和弘皙哥俩还没出午门,住在后面的李佳氏就收到消息。毕竟两人走的时候没有遮掩,非但光明正大,当值的侍卫问车上是什么,弘晋还说他皇额娘赏的。

翌日,李佳氏就使人去找弘晋,问皇后赏了他什么。弘晋直接说真金白银。

李佳氏听完心中很是复杂,想夸自己有先见之明又不甘心。可是让她拿出那么多金银,她自己又拿不出来。晚上转辗反侧,直到天蒙蒙亮才睡着。

话说回来,弘晋到家,胤礽也到了神机营制火器的地方。头发花白,年过半百的戴梓乍一听皇上来了,忙不迭跑出来,动作利索的跟二十郎当岁的后生似的,吓得前往通禀的小兵跟着喊:“戴大人,您慢点,您慢点,戴大人……”

胤礽隐隐听见,迎出来故意问:“戴梓何事如此慌张?”

“微臣给皇上请安。”戴梓打个千。

胤礽:“爱卿坐下回话。”指着里面的椅子,而他也转身回到主位坐下,“火器做到哪一步了?”

“启禀皇上,微臣还没想到该如何改进子母炮,不过,微臣把炮/弹改了一下。”戴梓道,“只是方法是依据您给微臣的火/药方子。”

胤礽可没什么火/药法子,那个单子是在胤禛府上的钮钴禄房内搜出来的。康熙觉得神机营的连珠铳和子母炮够用,今年又没什么战事,试过法子可行就命神机营收起来了。

戴梓秘密回到京城的第二天,胤礽就命神机营把这个单子交到戴梓手上:“什么时候可以试一试?”

“随时可以。”戴梓推一下鼻梁的老花镜,“微臣还有一事相求。”

胤礽:“先说何事。”

“微臣年龄大了,不知道哪天就不行了。”戴梓道,“微臣想趁着还能动,多收几个徒弟。”

胤礽思索片刻:“国子监的人你随便挑。”

“微臣不敢跟朝廷抢人。”戴梓道,“微臣这些日子不止一次听同僚说堂堂杂货店养一群能工巧匠,有的西洋话说的比官话还顺溜,脑袋甚是活泛,微臣想从他们当中挑。”

胤礽摆手:“不是朕不同意,拔尖且年轻聪慧的工匠都随西班牙的货船去了西洋,朕估摸着得再过两三年才能回来。”

“那微臣也去杂货店挑人。”戴梓执拗道。

胤礽刚想否决,猛地想到这人当初被赶去盛京,就是因为人太直太拗:“行,但不是现在。炮/弹试成之后,你才能出去挑人。”

“明天就可以试。”戴梓道。

胤礽叹气:“不行,等朕的旨意。”

四月初八日下午,康熙带着四个孙子回到京城,同时也有十来个涉案官员被押回京城。

五天后,受贿五十万两的噶礼和副主考官五人被斩首,从犯被关押,江南科考舞弊案结案。然而,舞弊案带来的事还未完。

每逢会试,来自江南的举人占会试总人数一半。高中者达十之有八。可现如今因舞弊案,真才实学的人名落孙山,酒囊饭袋却榜上有名。

往年会试开考时间是三四月份,胤礽正月才知道江南的事。那时候再命江南仕子重新考已经不可能,所以他只能把会试往后推,会试前加乡试,仕子来回的盘缠由朝廷出。

诏旨一出,有把握高中的秀才都往京城赶。不过是四月初,京城已经来了许多仕子。京郊的百姓都把家里的空房子收拾出来,租给前来考试的仕子们。

为确保万无一失,胤礽从礼部和翰林院抽调出一半官员,又命大学士和南书房的大臣出卷。同时命好跟文人打交道的胤祉任主考官。

康熙回到京城得知总裁是胤祉,百官虽然因为会试忙得不可开交,却忙而不乱,想说胤礽不应该在会试前面加乡试,康熙也说不出口。

四月十三日上午,胤礽去给康熙请安,向他禀报云南土司内乱一事。

一年来,胤礽用行动告诉康熙他如今已长成苍天大树。康熙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胤礽有了主意,便问他打算怎么做。

胤礽没说他怎么想,而是说文武百官提议改土归流。而康熙对“改土归流”不陌生:“云南的土司抵抗,你又打算怎么做?”

“儿子正打算跟你说这事。”胤礽道,“神机营制出二十枚弹/药,威力胜从前。神机营向儿臣禀报时,儿臣命他们十七日下午去京郊试弹。一旦和神机营预测的一样,那就先礼后兵。八弟先去传旨,五弟和十四弟带兵在后时刻准备着。”

康熙:“朕不想都能猜出结果。”

“废除土司制度,所有百姓都能分到田地,按照大清最低的赋税交赋,且永不加赋,土司还能拦得住当地百姓?”胤礽道,“据儿臣所知,土司把当地百姓当成牲口来用,管吃吃不饱,管住住不好,管穿穿不暖。还没有月钱可拿。有机会自己当家作主,只需交给朝廷一点税,也许不用朝廷出兵,当地百姓就把土司解决了。”

康熙盯着胤礽:“不战而屈人之兵。”

“儿子是这么想的,百官也觉得是上上策。”胤礽道,“翰林院的年羹尧当时便向儿臣自荐,他愿随八弟一同前往云南。”

康熙皱眉:“年遐龄的儿子,老八的侧福晋年氏的兄长?对了,朕到杭州的时候碰到施世纶,朕喊他的名字他不停下来,反而越走越快,保成,你又背着朕干什么?”

“瞧汗阿玛说的,儿子能干什么啊。”胤礽把“育婴堂”的事讲给康熙听,“施世纶此行是秘密查看,他可能以为你身边跟着很多人,怕别人猜出来,才躲着您。”

康熙很怀疑,瞥了他一眼:“你如今翅膀硬了,朕即便不同意,你也会派兵过去。今儿来名曰找朕商议,只不过是支会朕一声罢了。”

“汗阿玛操劳半生,儿子可不敢再让汗阿玛劳累。”胤礽说着话,冲身后招招手,霍林双手递来一封信。胤礽拿起来递给康熙:“漠北台吉,也就是小六的额驸早几天来信,请汗阿玛过去避暑。”

康熙一顿,抬头看向他:“如今才四月中。”

“汗阿玛,信到漠北就四月底了。”胤礽道,“六妹和策凌再把屋子收拾出来,挑出伺候的奴才,然后再向儿臣复命,天就热了。”

康熙拆开看看,的确是策凌的亲笔信,没好气道:“朕才回来几天,你又想把朕赶出去。”

“汗阿玛此行带着弘晏、弘曜、弘昱和弘晖,汗阿玛觉得他们四个如何?”胤礽问。

胤礽冷不丁这么一问,康熙险些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就是他们四人的表现。”胤礽道。

康熙:“弘晏和弘曜自然是没得说,他俩是朕看着长大的。无论用饭还是住店,都是他俩亲自安排。弘晖最小,不懂俗务,不过他不懂就问。只是老大家的那个忒懒不说,身子骨还特别不好。去泰山的时候,走两步就满头大汗,还让朕等他。真不像老大的儿子。”

“弘晏和弘曜就没有一点缺点?”胤礽问。

康熙想也没想:“没有!”

胤礽头痛,没法聊下去了,“儿子以后有很重要的事交给他俩,想着他俩多出去走动走动,长长见识,以后不至于被底下的人糊弄。心就想着您如果同意去塞外,再把他们四个带上。”

“弘晏和弘曜哥俩,朕必须带上。”康熙道,“弘晖也行,老大的儿子朕不要,朕带着他就像带个大婴儿,忒烦人了。”

胤礽眼角的余光瞥到门口多出一道影子,故意说:“汗阿玛,您这么说大哥会很伤心的。”

“他还敢伤心?”康熙瞪眼,“唯一的嫡子被他教的跟个庶子似的,唯唯诺诺,朕还没找他算账呢。”

胤礽指着门口的影子,冲康熙呶呶嘴:“也许大哥有苦衷。”

“他——”康熙顺着他的手指,越看越眼熟,十分像他大儿子,顿时不敢置信瞪大眼:“你,你你好大的胆子,保成!”

第194章发兵云南

胤礽一脸无辜,反问:“儿子做了什么?您要这样说朕。”

康熙噎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胤礽站起来,拱手道:“儿子告退,明日再来给您请安。”

“快滚!”康熙摆手,“明天不用来,朕以后也不想看到你。”

胤礽没理他爹,转身出去,走到门口停下来转向左边,惊讶道:“大哥怎么来了?是来给汗阿玛请安的么,汗阿玛在里面,快进去吧。”

胤禔不敢置信瞪大眼:“你——”

“朕还有事,咱们兄弟改日再叙。”说完,胤礽带着太监、亲卫扬长而去。

康熙瞧着门口空无一人,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老大,还不赶紧进来。”

“汗阿玛……”胤禔走出来,难过又委屈。

康熙见状,脑门一抽一抽的痛:“弘昱出生后,你也没怎么忙过,平时都在干什么,孩子长歪了都不知道。”

胤禔耷拉着脑袋:“儿臣让汗阿玛失望了,儿臣回去就——”

“就什么?”康熙反问,“揍弘昱一顿?算了,如今弘昱还在上书房,朕帮你盯着。对了,你今儿怎么突然过来了?”

胤禔猛地抬头:“儿臣知道老二打算对云南出兵,就叫上四弟陪儿臣一起去乾清宫找老二,儿臣愿领兵前往云南。可老二说他正忙,叫儿臣待会儿再过来。

“儿臣先前又去乾清宫,那边的奴才说老二在您这里。儿臣一想有您在,这事就更好说了,于是就叫四弟回去。看到东边的角门开着,儿臣就从东边进来,没想到却,却听见你们在聊儿臣。”

“这事你就别想了。”康熙道,“保成刚刚已经跟朕说过,派老八前去招安,老五和十四领兵坐镇后方。他不见你是想故意拖着你,来跟朕请安估计也是临时起意,让朕同你说这件事。”

胤禔很是不解:“他,他如今怎么变成这样。”

“狡猾还是心机深沉?”康熙问,“他如今是皇帝,大清的主人。老大啊,这些年只有你没什么长进。”

胤禔不服:“儿臣怎么没长进了?”

“叫你跟保成比,对你不公平。”康熙道,“假如把江南科考舞弊案交给你,你会怎么处置?”

胤禔张了张嘴:“儿臣不清楚具体怎么情况,没法回答。”

“老八也不知道,到了江南两眼一抹黑。”康熙道,“可是短短半个月,他就把所有事情查清楚,还把两江总督噶礼控制起来,可是连噶礼自己都没察觉到。”顿了顿,“再说领兵打仗,你们兄弟当中并不是只有你熟读兵法。朕就不止一次听德妃说起老十四对兵书感兴趣。而你的脑袋不如老十四活泛,这一点你得承认吧。”

胤禔不想承认:“您如果是指歪门邪道,儿臣是不如十四弟。”

“甭管他歪不歪,能退敌就是好计策。”康熙道,“战场上只有你死我亡,不是礼尚往来。皇上不派你去,你也别记恨他。再说了,他也没用外人。”

胤禔颔首:“儿臣知道了。弘昱——”

“弘昱你就别管了。”康熙道,“这么多年都没教好,朕也不指望你。”

胤禔脸一热,起身告退。

康熙望着胤禔的背影,忍不住叹气,“这个老大啊,朕以后走了他可怎么办呀。”

“皇上不是狠心之人,不会对兄弟痛下杀手。”梁九功安慰道,“您如今身体好得很,能看到他们兄弟和解。”

康熙叹气:“看不到了。老大四十岁了,性子早已定型,指望他改还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呢。”

“那您就对劝劝皇上。”梁九功道,“皇上如果不听,您就和八爷说说。皇上很看重廉郡王,将来直亲王做下糊涂事,廉郡王求情,皇上看在廉郡王的面子上也会放直亲王一马。”

康熙微微颔首:“这个老二怎么还没册封他兄弟们?”

“这个奴才也不知道。”梁九功道,“皇上说,明天过来,您明天问问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