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一旁的五公主也跟着附和了起来,“对,此事早已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了,六妹妹何必自欺欺人。”

柳吟突然有些后悔,早知道今日应该带刘嬷嬷出来的才对,对付这种小丫头片子,对方肯定最拿手了。

“事情还未到最后,凡事总有变数,除非你们能未卜先知,再说,就算最后是真的又如何,这是父皇定下的亲事,你是觉得父皇故意给六公主定不好的亲事,而亏待于她不成?”

说完,不等对面的人辩解,柳吟又跟着道:“且说对方也是父皇钦定的武状元,乃是朝廷命官,怎么落在你们眼中就变成了野蛮汉子?侮辱朝廷命官是什么罪,难道没人教你们?”

闻言,明月郡主也是脸色一变,倒是一旁的五公主神色慌了起来,“你休要给我们扣帽子,我们才没有这个意思。”

看着眼前的两人,柳吟突然上前一步,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们,“是吗?看到皇嫂也不见礼,还一口一个你,贵妃娘娘就是这样教五公主的!”

猛地退后一步,五公主不由揪着手帕慢慢低下头,她确实忘了,对方已经成了太子妃,她的皇嫂,不再是以前那个蠢笨无脑的柳吟。

从没想到那个蠢货会有朝一日凌驾在自己头上,还变得如此牙尖嘴利,明月郡主心里就像是堵着一口气,特别是想到前些日子父皇还被革了职,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贱人!

“你们是听不懂本宫说的话,还是不会行礼,若是不会,本宫可以让宫女教导,若是不愿,那便让皇后娘娘来教你们如何?”她面上带着浅笑。

似乎深怕她告诉皇后,五公主顿时不情不愿的弯了下腰,声音跟蚊子飞一样,“见过皇嫂。”

周围的宫人都是低着头不敢出声,从未想过这太子妃这么强势,竟是一点面子也不顾及。

不过明月郡主却没有妥协,一向高傲惯了的她如何能接受在一个自己最讨厌的人面前低头,冷冷的瞥了眼柳吟,声音充满嘲讽,“太子妃真是好大的架子,不过本郡主一向不喜欢给人低头,你可以去告诉皇后娘娘,亦或者舅舅,本郡主等着。”

说着,顿时呆带着人迈步离去,转身之际,面上全是怨毒。

见此,柳吟也只是睨了下五公主,随即便带着六公主离开,只是心中有些不愉,她还真拿这个明月郡主没办法,一点小事肯定不能闹大,不过这可不行,凡事都得先下手为强,万一这次对方又放条蛇来咬她怎么办。

“表姐,我真的要嫁给那个野蛮人吗?”

走的远了,六公主才闷闷不乐的拉住她胳膊,一脸的不情愿。

柳吟立马拍了下她脑袋,“说话注意点,什么叫野蛮人,叫你不要看那么多话本,你非不听,那些花前月下的翩翩公子都是假的,真正的好男人都在仕途上奔走,一个男人没有野心,注定碌碌无为,还怎么保护你和这个家?”

曾经柳吟也幻想过白马王子,可是进入社会后才发现,骑白马的都是唐僧,还没有钱实在。

被她教训一通,六公主似乎还有些不开心,一边在那里嘀咕着,“反正我不要嫁给一个粗人,打死也不嫁。”

看着眼前的小丫头,柳吟不由叹了口气,她非常能理解小姑娘的心情,毕竟还没遇到过多少男人,肯定喜欢那些俊美的书生。

“那这样,我去和你皇兄说说,看看能不能让那个武状元进宫一趟,让你看看他长什么样子好不好?”她认真道。

六公主撇撇嘴,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点点头,似乎已经认定了对方是个丑八怪。

哄了好一会这个小公主,直到傍晚,柳吟才回到东宫,赶紧让人给她准备吃的,等用了膳后,她才拿着书准备去练字,不过却被刘嬷嬷给拦住了。

“太子妃要不要先沐浴?”刘嬷嬷笑眯眯的道。

柳吟坐在软榻上皱起眉,一脸异样的看着眼前的人,“今天可是什么节日?”

她抄书也坏了哪个规矩?

闻言,刘嬷嬷只是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凑过脑袋意味深长的道:“要是今夜殿下过来怎么办?”

柳吟:“…”

许是为了配合刘嬷嬷的话,屋外突然响起一阵宫女的见礼声,“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第38章 皇帝传召

听到外头的声音,刘嬷嬷笑的眼角全是细纹,立马正声道:“奴婢这就去让人打水沐浴。”

说着,也不给柳吟说话的机会就这么退了下去,对她而言,太子妃只是个不懂男女之事的孩子,在宫里想要让人高看一头,当然是殿下的宠爱,而且不侍寝,又哪来的子嗣。

下一刻,屋外顿时迈进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他换了身锦白常服,腰间挂着一块龙纹玉佩,脚步沉稳,看到他,柳吟许是还记着对方今天说自己身材不好的事情,羞恼间干脆装作没有看到人,自顾自靠在那看书。

看着软榻上那个一动不动的人影,秦砚负手走近后,忽然抬手敲了下她脑门,“你这脾气比孤还大。”

话落,柳吟顿时捂着脑门往后缩了缩,想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撇着嘴,不情不愿的别过头,“臣妾不敢。”

她怎么敢和这人吵架,得罪谁也不能得罪未来的金主大人。

“你还有何不敢的。”男人幽幽的瞥了她眼,随即迈步往里头走去。

看着他背影,柳吟立马对着人做了个鬼脸,这人要不是太子,肯定一辈子也找不到老婆。

这时宫人们已经拉好了屏风,浴桶中也打满了水,还顺带合上了门,男子不知何时来到了里头的一排书架前,柳吟面上有些犹豫,欲言又止一直想说什么,可最后还是咬咬牙,豁出去似的跑去屏风那头脱了衣服。

洗就洗,身为一个成年人,她得冷静,就算那个太子想做什么,大不了一起洗个鸳鸯浴,她才不会怕!

屋内瞬间水雾朦胧一片,温热的液体包围着她所有肌肤,柳吟整个人都缩在了桶里,只留出一个小脑袋望着外头,透过屏风观察着外面的动静,不过好在软榻上的人只是一直看着书,并未抬头。

见此,她这才慢悠悠伸出胳膊,从旁边拉下一条布巾,她洗澡不喜欢洒花瓣,也没有太多讲究,只想着赶紧完事出去,她可没有当着别人面洗澡的习惯。

屏风后弥漫着阵阵水雾,朦胧不清,只有一个小脑袋不时冒了出来,软榻上的人只是余光一扫,渐渐垂下眼帘,目光落在手中的书页上。

出来穿衣服时柳吟也是小心翼翼的,不过还好这个太子并没有和她洗鸳鸯浴的打算,等穿好衣裳后,她才一边用干毛巾绞着头发,顺便叫人进来把水倒出去。

宫人们陆陆续续提着桶走了进来,一边又拿走她换洗的衣物,只是当视线扫过那边的男子时,一个个又不自觉红了脸,传闻太子殿下极其厌恶太子妃,她们瞧着可不是这回事。

一边擦着头发,柳吟顺势爬上了软榻,赶紧让人给她拿些吃的进来,没有宵夜的晚上那是没有灵魂的。

“殿下,您尝尝这葡萄,可甜了。”

不知想到什么,柳吟十分殷勤的捏着一颗葡萄递过去,满脸都是真诚。

男人眼角一瞥,并未言语,似乎已经猜到她下一句话要说什么。

“表哥…”

柳吟黏糊的从背后抱住他胳膊,一脸无辜的眨着大眼,“太子哥哥…”

“说。”他薄唇微启。

柳吟:“…”

自己表现的就这么明显吗?

深呼吸一口,她忽略掉被拆穿的尴尬,继续一脸认真的道:“这个…让表妹嫁给一个从未见过的人,我终究有些不放心,表妹也不放心,所以…能不能…让我们看看那个武状元呀?”

烛火幽幽,清脆的声音响起在耳边,一缕淡淡清香又萦绕在呼吸间,男人头也未抬,依旧自顾自看着书一言不发。

见此,柳吟不禁撇撇嘴,一时间也有些恼怒的坐在一旁咬着葡萄,不见就不见,反正那也是他妹妹,都说皇家薄情,没想到这么薄情。

“明日来议政殿找孤。”他声音低沉。

刚塞了颗葡萄在嘴里,柳吟瞬间眼前一亮,立马靠过去轻笑一声,“我就知道太子哥哥最好了。”

说着,小手又殷勤的在他肩上捶着,男人眼角一瞥,忽然长臂一伸,顿时将人揽入怀中,大手不轻不重的捏着她后颈,眸光暗沉,“马屁精。”

四目相对,柳吟顿时红着脸低下头,支支吾吾起来,“哪有,还不准人说实话了?”

女子身着一袭月蓝色烟纱散花裙,衣襟下莹白的肌肤若隐若现,男人眸光一暗,突然低头覆上那抹粉唇,紧紧汲取着那抹葡萄汁液,搭在她腰间的大手,五指渐渐陷入软肉中。

柳吟发现了,这个人最喜欢在说话的时候突然动手动脚!

似乎有些呼吸不畅,她抵在对方肩上的手也渐渐开始用力,直到整个人忽然被拦腰抱起,她才得以喘息,待回过神时,整个人已经躺在了床上。

她吓得赶紧拉过被子紧紧裹着自己,可随着屋内灯火熄灭,她的被子突然被人扯开,整个人被拥进一道温暖的怀中,炙热的男性气息喷洒在颈边。

小脸一红,柳吟浑身紧绷一片,所有触觉都那么清晰,半响,直到发现对方并没有其他举动,她才渐渐松口气,刚想翻个身,腰间的手却又紧紧按着她。

“不要乱动。”他声音暗哑。

霎那间,柳吟再也也不敢动了,整个人僵硬的侧躺在那,眨着大眼呆呆的看着床栏,精神格外亢奋。

听着那明显的呼吸声,男人忽然伸手覆上她双眼,低声道:“若是睡不着,孤可以陪你做些其他事。”

赶紧闭上眼,柳吟赶紧在心里数起了绵羊,深怕这人兽性大发。

挺翘的羽睫颤颤巍巍的滑过他手心,带着抹酥麻的痒意,秦砚揽紧了那抹纤腰,垂下眼眸,遮住其中所有风暴。

她刚经人事,定受不得太多这种事。

月朗风清,本来她不用守夜,可刘嬷嬷怕出意外,硬是守到半夜才看着禁闭的房门心满意足的下去休息。

直到次日晨曦初现,一直到晌午,柳吟才睡到自然醒,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莫过如此,还有一个数钱数到手抽筋也差不多了,就是得看她有没有命留住这些东西。

发现昨天那个太子并没有对自己做什么,柳吟心情还不错,想到今天要去看那个武状元,随即连忙起床,等用了午膳后就去找五公主去议政殿。

听到可以去看那个武状元,六公主虽然嘴上不情不愿的,可身体却老实的很,立马乖乖的和她往议政殿走去,隐隐可以看出她眼中一丝好奇。

“我跟你说,如果那人长相还可以,你便不要再耍脾气了,皇上肯定不会让你嫁给一个品行不端的男子。”柳吟认真道。

走在宫道上,六公主低着头撇撇嘴,双手揪着手帕念叨着,“我哪有耍脾气。”

跟在后面的刘嬷嬷也顿时教育起她来,“皇上自幼疼爱公主,定不会给您寻个不堪的驸马,您光听宫中一些闲言碎语就妄下定论,岂不是如了他人的意?”

毕竟也是刘嬷嬷看着长大的,六公主似乎有些怕她,也不再说什么,就低着头加快脚步走在前面。

柳吟也是无奈的摇摇头,只是等快到议政殿时,她们却被一群人给拦了下来,为首的竟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王海。

“奴才给太子妃、六公主请安。”后者恭敬的行了一礼。

柳吟有些不解看着对方道:“王公公这是…”

王海面上依旧带着客气的笑意,闻言立马看着她恭声道:“皇上传召,还得请太子妃随奴才走一趟。”

第39章 算计

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柳吟下意识看向刘嬷嬷,后者只是对她使了个眼色,回过神,她才对王海笑了笑,“那走吧。”

没有犹豫,柳吟立马跟在了对方身后,倒是刘嬷嬷和六公主在那相视一眼,然后两人都往不同的方向离去。

虽然面上淡定自若,可柳吟内心却十分忐忑,她对这个皇帝一向都瘆得慌,而且还突然传召自己,怎么想都没那么简单。

揣揣不安间,等到乾清宫时,她一边跟着那个王公公进了内殿,里头并没有伺候的宫人,华贵庄重摆设给人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空气中似弥漫着一抹别样香味,让人不自觉舒缓身心。

那一抹明黄正坐在软榻上,一个人拾着棋子,看似儒雅的轮廓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柳吟低着头上前几步,恭敬弯腰行礼,“儿臣叩见父皇。”

内殿中十分寂静,一旁的香炉鼎上飘着几缕白烟,似乎能凝神静气,王公公也跟着默默的退了下去。

“可会下棋?”

一道温和的声音突然响起,柳吟顿了下,慢慢回道,“回父皇,儿臣只是略懂一二,上不得台面。”

闻言,中年男子突然呵呵一笑,面上带着慈爱的笑意,“不碍事,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

见此,柳吟只能挪动脚步走到对面坐下,看着棋瓮里的黑子,然后慢慢拿起一颗放在了棋盘上,手心不自觉开始冒出丝丝冷汗。

“成亲后性子果真沉稳了许多。”皇帝笑着随手放下一颗棋子。

柳吟心头一跳,低着头认真道:“都是母后教导有方,儿臣其实还有许多不懂的地方,都是殿下肯包容儿臣罢了。”

眼眸一抬,皇帝随手端过一旁的茶盏,轻抚着茶盖,随口道:“你不必过谦,这是好事,这成了亲性子多少都会有所变化。”

柳吟默默的放着棋子,面上虽然镇定自若,实际心里早就不安极了,她知道对方找自己肯定不只是闲聊这么简单,可又怕自己一不小心说错什么,论玩心眼,在对方面前她就是个渣渣。

“皇儿性子一向内敛,朕开始还担心你这丫头会受委屈,如今看到你们琴瑟和鸣,朕也就放心了。”皇帝笑着慢慢抿了口热茶。

殿内一时好像只剩棋子落下的声音,柳吟低着头不知道该回什么,最后只能中规中矩的道:“也是儿臣以往不懂事,才会惹得殿下不开心,如今殿下能不计较,已经是对儿臣最大的包容了。”

女子声音恭敬中透着谨小慎微,皇帝意味深长的看了她眼,随即执起一子放在棋盘上,漫不经心的说着,“这么久,朕也未见他包容过谁。”

呼吸一顿,柳吟努力控制着自己表情,正欲说什么,对面又响起道声音,“不过这也是好事,看到你们恩爱有加,朕也甚是欣慰。”

手心全是冷汗,柳吟低着头没有再说话,说多错多,只能专心致志的下着棋,殿内瞬间寂静一片。

对于围棋她真的只是略懂皮毛,本以为自己会输的一败涂地,故而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她这边就明显呈现败势,不过这皇帝似乎不想让她输的那么快,故意让了她好几次,一直不让她彻底输掉。

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柳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她觉得那个太子肯定是这个皇帝的亲儿子,做事总是让人捉摸不透,而且还总是话里有话。

“你这棋艺的确不行,可得让太子好好教教你,记得你母后的棋艺也是朕一手调·教的,如今啊,都快赶上朕这个师傅了。”皇帝不由笑出了声。

柳吟也配合笑了下,“那也是父皇教的好,不像儿臣愚笨,哪及得上母后聪慧。”

闻言,皇帝只是幽幽的扫了她眼,倒是这时王公公突然迈着快步走了进来,跟着对着皇帝欲言又止的道:“太子殿下来了。”

棋子清脆的落在棋盘中,皇帝眼眸一抬,跟着摆摆手,“传。”

不知为何,一听到太子过来,柳吟莫名松了口气,比起那个心思莫测的太子,她觉得这个皇帝要危险的多。

不多时,殿外忽然迈进一道暗金色身影,走近时,目光不经意扫过那边的女子,继而对着那抹明黄拱手示意,“儿臣见过父皇。”

他声音毫无波澜,应该说,他向如此,皇帝落下一子,意味不明的扫了他眼,“朕记得你该在议政殿才对,看来是有要事禀告朕了。”

不知为何,柳吟觉得气氛好像有些不对劲,赶紧起身站在一旁做个透明人。

“关于私盐一案大理寺已经上交了后续排查结果,一众处置名单,还得父皇做决断。”秦砚神色如常的道。

闻言,皇帝只是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既已证据确凿,便按照律法盖印就好,朕自然是信你的。”

说着,又把目光投向柳吟,和蔼一笑,“和你这丫头下棋也真是难为朕了,回去定要让太子好好教你,行了,回去吧。”

听到可以走,柳吟就差没飞出去了,一边恭敬的弯腰行礼,“那儿臣先行告退。”

瞄了眼那边的人,她继续低着头赶紧出了这个是非之地,再待下去,她怕自己吓得心脏病要出来,果然伴君如伴虎,也不知道她姑母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直到整个内殿剩下两人,皇帝的神色才渐渐沉了下来,“坐吧,替你的太子妃下完这盘棋。”

没有言语,秦砚只是不急不缓坐在对面,看着一边倒的局势也没有迟疑,不急不缓的执起一子放了下去。

“你可记得你答应过朕什么?”

他面上全是掩饰不住的微怒,亦或者不想掩饰。

秦砚并未抬头,神色依旧平静,“儿臣不知父皇所指何事。”

“你宠幸了她?”皇帝眼眸一眯。

殿内弥漫着一抹肃穆的氛围,秦砚并未言语,棱角分明的轮廓上不带任何情绪,依旧淡淡的看着棋盘。

“你宠幸她朕不管,可你连避子汤也不给,你莫要忘了她是柳家的人,朕看你就是被鬼迷了心窍!”

皇帝一掌拍在桌上,早知如此,他就不该让那丫头成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