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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雨下个不停,柳吟靠坐在软榻上偷偷看着她的话本,纵然让细云在外面把风,她还得时不时往窗外去看,这可是她让细云偷偷从宫外买的,绝对不能再被收走了。

“咳咳——”

屋外忽然传来一道轻咳,这是她和细云的暗号,说明这是有人来了,霎那间,柳吟吓得赶紧把书塞在了软榻下,然后牢牢坐在那个位置,拿过一旁的虎头帽“专心致志”的绣了起来。

“都说傻人有傻福,哀家看果然如此。”

太后忽然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似乎都要把眼睛给笑没了,后面的刘嬷嬷等人也是喜不自胜的上前递着热茶,看到不是秦砚,柳吟顿时松了口气,立马就把手里的虎头帽放下。

可一看到这些人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姑母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大哥已经彻底消灭反贼班师回朝了?”

在她心中,可能就只有自己生了个皇子,对方才会笑的这么开心。

“哎呦,我的好娘娘,您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刘嬷嬷都忍不住笑叹一声。

还是后面的红杏笑着道:“娘娘有所不知,先前在朝上,皇上已经废除了后宫,并且说过从今往后不再选秀,而且所有大臣也都没有什么意见,您说说,这算不算天大的喜事?”

红杏说着还有些感叹,以前只觉得皇后娘娘嫁给皇上都不太可能,但如今皇上竟然为了皇后娘娘要废除后宫,古往今来受宠的妃子不少,但可从未有过任何一个帝王做到这步,皇上对皇后娘娘的心当真是所有人都看在了眼里。

闻言,柳吟顿时一脸懵逼的愣在那,倒是太后笑眯眯的拉住她手,眉眼间全是喜色,“哀家也未曾想到皇上会为了你做到这步,也都是哀家狭隘,总觉得皇上对柳家有成见,可如今皇上这样,摆明是在告诉所有人,太子会从你腹中出来,哪怕换作寻常人家也不会有人如此,可见皇上对你是当真放在了心上。”

太后的心情十分复杂,她是亲眼看着当时侄女如何追着皇上跑,那时候她只想着要是侄女能嫁给对方,自己就心满意足了,可无论如何她也想不到皇上有一日会为了侄女废了后宫,如今想想就跟做梦似的,往日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柳吟愣了许久才回过神,张着嘴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虽然秦砚早就和她表示过不会再选秀,但她从未想过对方会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可更让她不可思议的是,朝中文武百官居然也同意?

“表哥…如今可下朝了?”她突然问道。

太后顿时抿着笑瞥了她眼,“早就下了,去吧,路上小心些,莫要再莽莽撞撞了。”

莫名小脸一红,柳吟也不说话,拿过一旁的披风就往屋外走,心里头像是掀起阵阵涟漪,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就是想看到对方。

可等她一路来到乾清宫时,却见外面多了不少士兵,也不知道是为何,待踏入内殿时,只见里头站着不少皇室宗亲,就连年纪最大的那个老皇叔都在,而就在内殿中正跪着一个身着囚服的瘦弱女子,定睛一看,竟是一张熟悉的脸孔。

“雨后路面湿滑,皇后娘娘怎么来了?”小禄子连忙迎了上前,带着前所未有的殷勤。

看着门外的人,殿内的那些宗亲神情都渐渐复杂了,自然都是听说了早朝上的事,女子虽然隆起的腹部掩盖在素色披风下,纵然衣着朴素,但面容的确娇美,可也绝未到魅惑人心的地步,也不知皇上是如何被其迷惑了心窍,居然要废了后宫。

按照规矩,他们这些宗亲是必定要出面阻止这种行为的,但是没办法,他们手中都有把柄握在皇上手中,又如何敢出来谏言。

秦砚正坐在上首,已经换了身常服,柳吟立马就迈步走了过去,“表哥…”

“谁让你出来的。”男人眉间微蹙,扫了眼她身上的雨珠,声音低沉,“书抄完了?”

柳吟:“…”

这世上最没有情调的就是这个人了!

垮下脸,她刚一转身就被人拉住手腕,连着整个人都被带到那张偌大的椅子上,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她忍不住红着脸低下头。

看着上面那个被万千宠爱的女子,底下穿着囚服的人不由手心一紧,眼中全是怨恨,为何老天如此不公平。

都知道皇上宠爱皇后,没想到光天化日一点礼法也不顾,众人都是轻咳一声不再多话,而是把视线落在穿着囚服的身上。

“你这个孽畜,晋国可是你养你到大的国土,可你居然联合外族背叛自己的皇室,你根本就不配为皇室公主!”

说话的是宗亲中年纪最大的那个老皇叔,如今就这么痛心疾首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其他人也都纷纷斥责起来,“先皇待你不薄,还给你赐婚,可你不但忤逆先皇旨意,如今竟然还与外族侵犯自家国土,你如何对得起皇家列祖列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柳吟也只是眼神复杂的看着跪在那的五公主,许久未见,不同于以往的青涩,此时那张清秀的面容上像是历尽沧桑,她也从未想过居然把对方给押回了京。

面对众人的辱骂斥责,地上的人只是缓缓抬头,一双讥讽凉薄的眼眸扫过所有人,突然冷笑一声,“国土?可是这么大的国土为何就容不下我一人?当初父皇他们抛弃我的时候,可曾有想过这里也是我的国土!”

第97章 急流勇退

怨恨的眼神让众人心中一顿,似乎没想到她心里居然藏了这么多不满,当即就有一个亲王站了出来,“住口!明明当初先皇已经让你嫁于柳将军,是你自己抗旨不遵,还主动请旨去和亲,如今竟然还有颜面在这埋怨先皇,简直是无药可救!”

话落,五公主只是讽刺一笑,视线忽然落在坐在上首的男子身上,语气平静,“我是否无药可医救,想必皇兄最清楚不过了。”

若不是她的好皇兄为了这个女人,她又如何会走到今天这步,所有人都说她做错了,她就想知道她到底错在了哪?

“大胆!你居然还敢怨恨皇上!”众人都是呵斥一声,跟着纷纷掷地有声的道:“皇上,此等不知悔改的孽畜,理应剔除皇籍,贬为庶民,然后行以凌迟之刑,才能慰籍那些无辜枉死的边关将士!”

看着面前无所畏惧的女子,柳吟神情也有些复杂,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为了制约她们柳家,皇帝才把五公主嫁给她哥,可是因为她的一句话,也不知秦砚对丽太妃的母家做了什么,才让五公主主动退婚。

她觉得对方有这个报复的念头很正常,不过再给柳吟一次选择的机会,她还是不愿意让对方嫁给她哥,没成亲时,对方与明月郡主就处处与自己作对,她又如何会要个这样的嫂嫂,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先皇为了自己的颜面居然宁愿让自己女儿去和亲也不愿退婚。

“对,我就是恨你们,我恨你们所有人!”五公主自嘲一笑,声音沙哑,“我的母妃、父皇、家族,为了他们眼中的利益,把我当个牲口一样嫁去突厥,让我日日面对一个粗鄙不堪的却还得假意欢笑的野蛮人,我为何不能恨?”

悲凉又带着嘲讽的话语让众人都是脸色微变,当初的隐情他们的确不知,可皇上把五公主送去和亲的确是过分了些,但这并不是对方出卖自己国土的借口。

“皇上…”

这时小禄子忽然快步走上前,伏在秦砚耳边低语了几句,跟着后者忽然起身径直往殿外走去,声音低沉:“降为庶民,处死。”

话落,五公主只是瘫坐在那,像是早有预料,两行清泪直直落下。

柳吟跟在秦砚身后,而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沙哑的女声,“我想再见母妃最后一面。”

秦砚脚步未停,柳吟想了想还是冲后面的人摆摆手,对方变成这样她也有责任,只是做法太极端,差一点就让那突厥侵入中原,就算秦砚不牵连丽太妃与其母族,可以后在朝中怕也会受到其他世家的排挤。

而且听闻突厥大汗对她极好,不过显然在对方眼中就只有仇恨。

出了内殿,小禄子才看着书房那边道:“如今东国的使节已经在外头等着了,于大人他们也在。”

东国使节?

柳吟忽然脚步一顿,扯着男人衣袖轻声道:“我…我忽然想起今日还没有喝安胎药,还是先回去好了。”

她如今已经对东国这两个字严重过敏!

看着后面眼神飘忽的人,秦砚眉梢微动,并未言语。

许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坦荡,她顿时大大方方对上男人的视线,就是手心不自觉开始冒汗,再说她这样避嫌是为了谁,还不是怕这人又旧事重提,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男人忽然抬手理了下她披风,温声道:“在侧殿等朕一会,晚些再陪你用膳。”

“不…不用了,我还是先回去好了,怎么能打扰表哥忙正事呢!”柳吟连忙摆手,跟着就接过细云手中的伞迈入了细雨中。

看着雨中的女子,秦砚微微蹙眉,目光落在旁边的小禄子身上,“送皇后回宫。”

后者一点迟疑也没有,赶紧点头称是,跟着就忙不迭紧随其后,这雨天路滑的确容易出事,他看着也怕这位姑奶奶有个好歹。

柳吟知道那东国使节过来肯定是兴师问罪的,毕竟先前是签订了条约一起攻打舟国,如今突然和解肯定觉得她们这边背信弃义,不过他们又不是没有按照条约围攻的舟国,只是有了个小小的变化而已。

等回到承乾宫时外头的雨势大了不少,连着她鞋子都湿了不少,只能赶紧去里头换,却没想到她娘不知何时坐在里头,似乎来了好一会了。

“你呀,下这么大雨居然还到处跑,真是一点也不注意身子,细云你也是的,都不知道劝劝你家娘娘!”

一看到人回来,张氏就忍不住沉下脸数落起来,特别是看到自家女儿挺着这么大的肚子还出去,这要是有个好歹可如何是好。

柳吟低着头忙不迭的去换鞋子,细云也是老老实实的在那里听教训,她何曾没有劝导过,可是他们娘娘根本就不听呀。

等训戒完了细云,张氏才把视线投向换了衣裳出来的柳吟,又是眉头一皱,“都是要做母后的人了,你何时才能稳重些。”

来到软榻上坐下,接过宫人递来的药膳,柳吟点着脑袋郑重的道:“好好好,我以后一定不在雨天出去,保证在宫里好好安胎,这下娘总可以放心了吧?”

如今她这个肚子就是所有人的宝贝,她多走一步,都会有人怕她伤着这个宝贝。

“就知道没个正形,也不知道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让皇上如此纵容。”张氏神情顿时复杂了起来,都说傻人有傻福,果然如此。

柳吟慢悠悠喝着药膳没有说话,她也觉得能够遇上秦砚,一定是花光了她几辈子的运气。

“如今咱们柳家太过显眼,盛极必衰,这个你爹爹还是知道的,等你大哥班师回朝必然有封赏,你爹爹已经决定待你嫂嫂生下孩子就辞官隐退,凡事还是懂得退让的好。”张氏不由叹口气。

闻言,柳吟不禁一愣,似乎没想到她爹会隐退,吏部尚书绝对是个实差。

“嫂嫂怀孕了?”她忽然问道。

张氏点点头,面上露出一丝笑意,“你嫂嫂可比你省心不少,我也没想到只是成亲一个晚上,你嫂嫂就怀了身子,不过如今月份浅,还没有告诉你大哥,这小子居然还骗我们重伤,等他回来定要让他跪几天祠堂不可。”

想起那些日子她爹娘的焦急,柳吟也是轻笑一声没有说话,秦砚肯重用她哥,那也是因为她哥够忠心,拥有所有武将都有的一颗卫国之心。

“其实你爹这样做也是为你与孩子好,咱们柳家如今势大,再加上如今皇上又废除了后宫,族内其他人必定又会借势而为,如今皇上有能力,自然可以压着柳家的,可等未来的小太子继位就不一定了,这朝政终归是需要平衡的,柳家只能成为你腹中孩子的助力,但绝不可是隐患。”

听到她娘的话,柳吟抿着唇半刻未言,经历过她哥的事,她爹的确是想明白了许多,她也不喜欢外戚干权,但也相信秦砚会处理好这些事,就算打压柳家她也没有意见,毕竟她爹说得对,盛极必衰,凡事都得懂的退让。

“不过如今皇上还年轻,这些事说的也太早了些,只是我与你爹爹也没有多少年了,能帮着小太子筹划一点是一点,倒是你,稳婆可有找好了?”张氏目光灼灼的落在女子隆起腹部上,面上全是掩饰不住的慈爱。

柳吟撇撇嘴,撑着脑袋回道:“怎么可能没准备好,都在偏殿住着呢,可是我现在又没有到足月。”

好久之前太后就已经准备了人,连着身家都调查的干干净净的,还把人家的家人都给控制住了,说什么宫里头经常有人在稳婆身上做手脚,搞不好就是一尸两命,她见她姑母说这个时神情有些古怪,似乎想说什么,不过她也没敢问。

闻言,张氏也稍稍放了下心,只觉得这宫里有皇上和太后看着,女儿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不过等足月时她定要住进宫里才行,只有亲眼看着她才会心安。

眼看宫门要落钥了张氏才离去,柳吟又是一个人用的晚膳,其实她压力非常大,这要是自己生不出男孩可怎么办,那秦砚岂不是要找别的女人生个皇子下来继位?

越想越可怕,柳吟从没想过自己还有重男轻女的一天,可是一想到生了男孩,以后就要像秦砚一样每天忙的团团转,她就有些心疼儿子,而且一看孩子的爹就是个严厉的性子,又要当成储君培养,可想而知孩子的童年将会是怎样的暗无天日。

不过很有可能是她和儿子每天一起抄书…

说到抄书,柳吟突然想起今天的还没有抄完,顿时心累的拿到软榻上来抄,一边抄一边唉声叹气的抱怨着,她又不用做储君,为什么要这么刻苦?

本想抄到秦砚回来,可不知何时她打着瞌睡竟然真的睡了过去,不知睡了多久,等醒来时只觉得眼前的烛火有些刺眼,眯着眼她脑袋慢慢从桌上起来,却见对面不知何时已经坐了个人,棱角分明的轮廓在烛火下越发立体,此时正提笔在纸上画什么。

揉了下眼眶,她一边伸过脑袋看了眼,可不知看到什么,忽然怔怔的挪到男人身边,看着画上的人,忍不住一脸呆愣的看向旁边的人。

“许久未动笔,生疏了些。”他放下狼毫,随手端过一旁的茶盏。

这是一副水墨画,画上的女子眉眼如画,浅笑盈盈,手里还拿着一个咬了大半的糖人,每个细节都栩栩如生,可看起来又有些傻气。

“这…这是我吗?”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自己,从未想过这人还会画,难怪平时总说她没文化。

抿了口清茶,看着面前那个满脸惊诧的女子,秦砚眼帘微垂,“从未画过女子,是丑了些。”

柳吟:“…”

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愣在那,这人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说话。

扫过那张不忿的小脸,男人随手放下茶盏,眼中含笑轻抚着女子脑袋,“不过朕只画你一人。”

第98章 贺歆的执着

余光一扫,柳吟耳廓渐渐泛起微红,跟着别过头抬手拿过桌上的画,愣愣的看着上面每个细节,她一直以为这人只会批折子,不过也是,能做储君的肯定都是样样精通。

“这个…是不是我们花灯节出去的那一天?”她偷偷看着旁边的人。

她记得自己那天还做了一个和秦砚一样的糖人,还被骂了。

男人看着书,神情清淡,依旧一言未发。

见人又不说话,柳吟只能回过头做了个鬼脸,跟着定定的望着手里的画,越看神情越惊叹,明明这么好看,这人就知道逗她。

眼珠一转,她忽然凑过下颌抵在他肩头,眼巴巴的道:“如果有一天我容颜不再,表哥会不会嫌弃我呀?”

听着耳边的声音,秦砚的视线依旧落在书页上,声音清淡,“看情况。”

柳吟:“…”

“你…你…”她气的眉头皱的老高,这人从来不会说句好听的话。

唇角微微上扬,男人抬手握住她后颈,温声道:“在你眼中,朕就是个贪恋美色之人?”

果真是个没良心的。

撇撇嘴,柳吟干脆整个人都躺了下来,脑袋枕在他怀里闷声闷气的道:“以后的事哪说的准,谁知道表哥对我这么好是不是贪恋人家的美色。”

那个祁阳郡主虽然胸大,可长相没她好呀,还有那个沈瑶,虽然长相温婉,可胸小呀,不像她综合发育,全面发展。

看着怀里这个嘀嘀咕咕的人,秦砚抬手敲了下她脑门,眉间微蹙,“今日的书都抄完了?”

眨眨眼,柳吟呆呆的望着头顶的人,一边拉着他手覆上自己肚子,一本正经的道:“我…我今天感觉孩子好像又动了,一定是想他父皇了,表哥说是不是?”

如果真是个男孩,以后这人肯定天天都去管孩子,哪有时间来盯着她练字,就是她儿子可怜了,摊上一个这样的父皇,肯定每天被折磨的不成人样。

面对某个只会插科打诨的人,秦砚无奈的皱皱眉,直到反握住那只小手,轻轻按在女子腹部上,目光柔和,“秦定。”

柳吟愣了愣,像是没懂,半响才回过神,一边把玩着他的手指,“男孩名吗?为什么要叫这个呀?”

她还以为对方会取一个深刻有内涵的名字呢。

放下书,男人忽然俯身在她额前亲了下,声音低沉,“朕要他定天下盛世,稳百姓之安康。”

外面的雨声细了不少,男人笃定的声音犹如那一缕春风,拂过她的心头,却又带着抹春日里的暖意,柳吟眨眨眼,一边抱着他手笑了笑,只觉得这个名字比她想象中沉重。

春雨绵绵,淅淅沥沥的雨水打在砖瓦上,沉闷又轻细,随着整个皇城都笼罩在黑暗中,丞相府内却还亮着幽幽烛火,森严的守卫来来回回巡过,隔绝了一切人等靠近。

沉寂的书房内只有微弱的烛光在摆动着身姿,软榻上正对坐着两道人影,棋盘上厮杀的激烈,随着一颗黑子落下,一切又好像尘埃落定。

端过一旁的茶盏,蓝袍男子淡淡一笑,“承让。”

看着对面气定神闲的人,陆丞相也是轻笑一声,一边抿着热茶,似在感叹,“的确是青出于蓝胜于蓝,镇南王当真是好福气。”

而且胆子也大,这种时候居然也敢回京,就不怕自己把他抓起来去皇上那邀功。

“一场战事的成败,天时地利,将士兵马一个都不可少,只是不知丞相愿不愿意成就这个天时地利了。”贺冀轻抚着茶盖,语气平静。

整个书房像是又陷入平静,抿了口热茶,陆丞相才幽幽的看向对方胸有成竹的男子,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如今镇南王在劣势,世子如何认为老夫回逆势而为,你就不怕本官把你抓起来交给皇上?”

话落,贺冀只是唇角一勾,俊朗的轮廓上带着抹意味深长,“既然丞相喜欢打开天窗说亮话,晚辈自然也喜欢长话短说,如今朝中的局势陆丞相想必清楚的很,现下柳家一家独大,再也没有可以制约其的世家,而陆丞相与柳家又是政敌,似乎还牵扯到谋害皇后娘娘不孕一事,陆丞相认为那柳国正会不会借势除去大人?亦或者大力打压?”

相视一眼,陆丞相老眼一眯,面上带着抹晦涩,半响,突然冷哼一声,“话虽如此,可皇上是个明君,又怎会是非不分让柳家胡来?”

“是吗?”贺冀眼帘一垂,“皇上的确是个明君,可陆丞相这些年做的事想必也不少,若是都让柳家翻出来,皇后再在耳边吹吹枕边风,陆丞相觉得皇上会如何?”

话落,随着外面雨势突然加大,屋里也只剩下瓢泼大雨的砸落声,陆丞相皱着眉并未言语,面上也带着抹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贺冀目光一顿,正声道:“只要大事已成,我贺家自然不会亏待陆丞相,与其在这日日担惊受怕,为何不奋起一博?”

目光灼灼的看着对面的年轻男子,两人就这么对视着,须臾,陆丞相才端起一旁的茶盏,低声道:“让老夫帮你们也可以,至于什么亏待不亏待的老夫也不强求,因为老夫就只有一个条件。”

闻言,贺冀神色不变,“但说无妨。”

视线一转,陆丞相忽然不急不缓的道:“老夫有个嫡次女,才貌皆出众,若是世子如登大宝,老夫希望小女能成为皇后,不知世子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