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春更是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小姐多听话啊,祝氏让她往东她绝不往西,她都这么听话了,为什么老爷太太从来不心疼她?

“哭有什么用呢?”金兰喃喃低语,“哭了也不会有人心疼我,怜惜我我不能哭,我得自己照顾自己。”

很久很久以前,金兰也是个有脾气、娇娇软软的小娘子,不小心跌了一跤摔伤了手,养娘丫鬟过来扶她,她非要捧着只擦伤了一点皮的手背绕过大半个院子去找阿娘,看到阿娘,忍不住就要撒娇,觉得自己受了好大的委屈,要阿娘哄她。

阿娘病逝以后,她像是在几天之内陡然长大,她不再活泼,也不再娇气,哪怕有一次从台阶上摔下来,血淌得到处都是,她也没掉过一滴眼泪。

金兰年纪不大,平时斯文羞怯,一举一动都带着天真的稚气。

在贺老爷的记忆中,她总是本本分分地站在祝氏身边,或是本本分分地待在她自己的屋子里,从没使过性子,也从没和家里人吵过架。大女儿、二女儿没出阁前,不满祝氏的偏心,把家里搅得乌烟瘴气,三女儿从来没有忤逆不孝,乖得他们家的亲戚都心疼。

今天陈家上门退亲,贺老爷怕金兰承受不住,甚至担心她寻死。

但金兰却比他和祝氏还要平静,平静得近乎淡然。

她没有诉委屈,也没有埋怨贺老爷和祝氏不为她争取,更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逼他们为她做主。

贺老爷本该庆幸的,他应该为女儿的懂事而感到轻松,可金兰简简单单的一句“您就会疼我吗”却像利箭一样穿过他的胸膛,让他双手忍不住哆嗦起来,哆嗦得险些站不稳。

他这才明白,金兰看着天真孩子气,其实她什么都懂,什么都记在心里。

十年的失望,十年的辛酸,十年的苦楚,全都在这一句里头。

贺老爷心头大恸,羞愧交加,长叹一声,转身离去。

金兰看也没看他一眼。

剪春抱住金兰,哭得一抽一抽的,“小姐,你想哭就哭吧,我陪着你。”

金兰笑笑,拿帕子给剪春擦眼泪,“别哭啦,以后有的愁呢。”

祝氏很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陈母自知有愧于贺家,拿到信物,千恩万谢,一遍遍朝祝氏和贺老爷赔不是。

夫妻俩满心不舒服。

陈母哭过一场,眼圈微红,示意跟随的养娘把送给金兰的礼物搬进院子,一担担提盒抬到前廊,绫罗绸缎、吃食用具,全都系了大红绸子,满满当当的摆满了地,养娘都找不到插脚的地方。

“阿妹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是真喜欢她。”陈母哭着和祝氏告辞。

祝氏心中冷笑:既然真心喜欢阿妹,为什么还要来退亲?果然读书人家就是会装模作样!

这时,照壁后面忽然传出脚步声,养娘快步走出,小声道:“太太,三小姐说想和舅太太说句话。”

祝氏眉头紧皱。

阿妹这又是何必!悄悄地退了亲事,大家以后还是亲戚,非要揪着陈母不放,反倒是她自己自取其辱。

祝氏不想让金兰当众丢人,陈母却哽咽着点点头,“可怜啊让我和孩子说说话吧。”

金兰就等在照壁后面,剪春给她梳了头发,挽蚌珠髻,戴几朵木芙蓉通草花,静静地站在那里,见了陈母,还没开口说什么,先眉眼微弯笑了笑,杏子似的双眸又清又透,没有一丝怨愤之意。

陈母泪落纷纷,搂住金兰哭了起来,“阿妹,我们陈家对不住你”

金兰鼻子酸酸的,依偎在陈母怀里,“舅妈您和我说实话,是不是罗统领逼你们的?”

陈母的哭声霎时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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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旨意

陈母神情有异,但不肯开口多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给金兰道歉。

金兰心道,她猜的果然不错。

无缘无故的,陈家怎么会突然来退亲?陈家不是轻狂人家,就算知道她昨天差点被罗云瑾掳走,也不会这么不留情面地退亲。而且是谁把昨天的事透露给陈家的?

知道昨天城门前那场动静的人不少,但是那些护卫要么隶属东宫,要么听从罗云瑾,东宫还没说什么,谁敢对外吐露一个字?

皇太子身份尊贵,东宫从属肯定不会碎嘴,只有罗云瑾嫌疑最大。

贺枝玉在信里和金兰诉过苦,说宫中内官心眼小,贪欲大,稍不留意就可能得罪他们,他们表面上温顺谦恭,面对宫中贵主姿态要多卑微有多卑微,其实狡诈阴狠,暗地里惩治宫人的手段极其歹毒。选婚太监掌管秀女的选拔,所有秀女都得讨好选婚太监。选婚太监不喜欢谁,只要随随便便在周太后或者郑贵妃面前漏几句口风,转天那名秀女就会被礼送回家乡。贺枝玉是个暴脾气,为了入选不得不做小伏低巴结太监,别提有多郁闷了。

金兰心想宫中内官那么多,未必个个都像枝玉说的那样阴险狠毒,谁知转头就碰到了罗云瑾。

她要是没猜错的话,一定是罗云瑾畏惧皇太子但又心有不甘,于是派人去陈家多嘴,威逼陈家退亲。皇太子身份何等高贵,救她一次是她运气好,要是再有第二次、第三次呢?

罗云瑾不会放过她。

金兰暗骂罗云瑾卑鄙无耻,那么标致的一个美男子,为什么非盯着她不放?

有病!

陈母心疼地摸摸金兰的脸:“阿妹,你不怪我们?”

金兰摇摇头,和陈母说起玩笑话:“要是哪天表哥被公主瞧上了,官府派兵来家里逼着我退亲,我也会退亲的。”

现在宫里是掌印太监一手遮天,罗云瑾并不是很出风头,但连向来看不起内官的表舅陈父都说罗云瑾来日不可限量,那样一个跺跺脚就能震动京师的大人物,陈家怎么惹得起呢?

陈母大受感动,捧着金兰的脸,叹道:“好孩子是我们陈家没这个福气”

金兰淡淡一笑。

要说真的一点都不伤心失望,当然不可能。两家从小就定了亲,她一直把陈君山当成自己的良人,未来的丈夫。现在大难临头,陈君山毫不犹豫地抛开婚约,她怎么可能不难过?

金兰想了想,还是问陈母,“表哥不来见我么?”

陈母表情僵硬。

金兰知道自己不该问这句话,但她必须问出口。

当初陈君山主动求陈母来贺家提亲,这桩婚事她也点了头,现在两家退婚,不管是仇是怨,他们两人应该面对面把话说清楚。

表哥愧疚也好,埋怨她也好,羞辱她也好,她要听表哥亲口说不想娶她。

陈母面露尴尬之色,“阿妹君山不会来的,他书读多了,脑子迂,不知道会说什么不中听的话,你还是别见他的好。好孩子,这事全怪我们,我们不敢得罪贵人阿妹,要怪就怪你表舅和我吧,你大表哥、二表哥刚刚成家立业,一大家子人,我们怕啊”

说到后来,陈母泣不成声,哭着走了。

金兰目送陈母远去,心口一阵一阵发凉。

表哥畏惧罗云瑾,这不怪他,但表哥连亲自来向她解释清楚的勇气都没有,她很难过。

那可是她曾经以为的终身依靠啊

剪春扶着金兰,顿足轻骂:“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表少爷说忘就忘了?”

金兰收起惆怅之色,苦中作乐,戏谑道:“枝玉说得对,男人都靠不住。”

剪春笑不出来,心里暗暗叹气。

她觉得自家小姐性子软和,嫁去别人家十有八九要受气,陈家这门亲事最合适。陈家是亲戚,陈君山知根知底,陈家上下都喜欢小姐,这门亲事实在挑不出毛病。陈父、陈母受够了大儿媳妇和二儿媳妇,一心盼着给小儿子找一个不爱掐尖要强的,小姐温柔和顺,陈母、陈家少奶奶、陈小姐都怜爱她的人品,巴不得她早点嫁过去。这么一门好亲,居然就这么被搅和没了。

难道小姐注定要去宫里服侍贵人?

那可不行。

小姐没那个和其他人勾心斗角的本事。

丫鬟们都盼着自家小姐能够攀高枝,这样她们也能跟着沾光。枝玉小姐的丫鬟就是这样,一个比一个心气高,外院的掌柜她们都瞧不上,要嫁就得嫁个当官的。

还真让她们盼着了,枝玉一步登天,她的丫鬟愈发连当官的也瞧不上了。

剪春不一样,她没有争荣夸耀的野心。不然她也不会甘心一直守在不受宠的金兰身边,一守就是这么多年。金兰身边的丫鬟换了一茬又一茬,只有她从来没挪过窝。她看着金兰长大,把金兰当成妹妹看待,事事真心为金兰考虑。

太子爷再好也没用。

金兰的身份配不上。

不匹配的婚事风险太大。

金兰顶多能当个东宫侍妾,当妾就意味着要在太子妃眼皮底下讨生活,金兰没学过规矩,没见过什么世面,不适合去深宫和人斗心眼。而且金兰已经吃够苦头了,下半辈子还得看主母的眼色过活?

何况东宫是什么地方?枝玉那种有心机的人进去了也未必讨得了好,软弱单纯的金兰还不得被人生吞活剥了?

表少爷才是和金兰最相配的人,门当户对。表少爷是小儿子,金兰嫁过去不用当家,小夫妻俩情趣相投,又有青梅竹马多年的情分在,日子肯定能过得和美顺遂。

剪春了解金兰。

金兰随遇而安,不像枝玉那样心高气傲,她未必喜欢东宫太子妇的风光,能嫁给表少爷她就很满足了。如果让金兰选择,她一定会选表少爷。

但是太子爷会让她选吗?

剪春叹口气。

陈家已经退亲了,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

祝氏和贺老爷没有当众说什么,但家中仆从是从老家带来的,主子还没张口他们就猜到主子的心思,陈母上门退亲的事瞒不住人。

枝玉进宫去了,家中丫鬟、养娘闲着没事,借着探病一拨一拨去探望金兰,看着她的目光充满同情。

她们就在门外走廊里说悄悄话:“陈家怎么退亲了?三小姐有什么不好么?”

“不晓得,不过肯定有缘故,不然太太怎么没朝舅太太发脾气?”

众人同时点头,祝氏性子冲,要不是心虚,陈母早就被她骂得抬不起头。

“你们不知道?门房说三小姐昨晚天黑了才回家,而且不是和太太一起回的。”

“三小姐去哪儿了?”

众人的说话声低了下去,猜什么的都有。

金兰吃过药睡下了,剪春不想吵醒她,本想忍着,但听外面的丫鬟越说越离谱,实在忍不住,一把掀开门帘,叉腰怒指众丫鬟:“这么爱嚼舌头,怎么不去太太跟前亮嗓子?一个个的嘴把不住门,胡说什么呢?再有多嘴的,我撕了她!”

丫鬟们不怕金兰,自然也不怕剪春,笑着散了。

剪春心中气苦,恨恨地放下门帘。

外面堂屋,祝氏和贺老爷坐着吃饭,京师繁华,南北货物、天下奇珍应有尽有,饭桌上的菜蔬新鲜丰富,还有一碗老家罕见的炖羊肉。

贺枝堂一大早偷偷溜出去看迎神赛会,被家仆寻了回来,风风火火冲进堂屋,怒道:“陈家为什么退亲?”

屋中仆从连忙低头退出去。

贺老爷大怒:“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毛躁?事关你三姐的名声,你别瞎嚷嚷!”

祝氏拉着贺枝堂坐下,让他先喝口木樨泡茶,小声道:“宝哥,你稳重些,陈家的亲事已经退了,你自己知道也就罢了,别出去浑说。”

贺枝堂咕咚咕咚灌下半碗茶,一抹嘴,皱眉说:“我还跟着表舅读书呢,现在出了这事,我以后怎么好去陈家?”

他话里有几分抱怨之意。陈父虽然只是个小秀才,但交友广阔,认识许多举人、进士,其中不少在朝中任职,而且他的学问基础很扎实,尤其精通《春秋》。贺枝堂进京以后跟着陈父读书,感觉受益匪浅。现在两家闹掰了,他岂不是要重新找个老师?

“三姐到底怎么回事?我听说是她不守规矩”

一句话没说完,贺老爷猛地沉了脸色,“那是你姐姐!你从哪里听来的歪话,老子还没开口呢,你就敢这么编排你姐姐?”

贺枝堂撇撇嘴。

祝氏瞪贺老爷一眼,给贺枝堂盛了碗汤,她也在为和陈家的关系头疼,“以后再说吧,这几天你就在家里看书,别瞎跑,咱们人生地不熟的,凡事小心点。你姐姐就快有消息了,等宫中旨意下来,陈家会上赶着来找你的。”

贺枝堂立刻笑了起来:“姐姐真选中了?旨意几时下来?”

枝玉才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呢。

想到贺枝玉,祝氏心情好了点,还是亲生女儿争气,不会给她添乱,“我听宫里的内官说了,就在这两天。”

话音才落,就听外面一片吵嚷喧哗之声,管家连滚带爬冲进内堂,摔了个大马趴之后又利利索索爬起来,滚到贺老爷脚下:“大官人、太太,来宫里来人了!”

不等贺老爷反应,祝氏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激动得满地打转:“真来了?在哪儿呢?”

管家哆嗦着道:“已经到巷口了,几名内官提前过来通知咱们,让准备接旨呢!”

祝氏心花怒放,欣喜若狂,陈家带来的阴霾顿时一扫而光,枝玉果然选中了!

贺老爷反应过来,也笑得见牙不见眼。

贺枝堂撒开筷子汤碗,一蹦三尺高:“姐姐中了!姐姐中了!”

外面丫鬟养娘听到报喜声,个个与有荣焉,喜不自胜,一窝蜂进了堂屋,齐声给祝氏和贺老爷道喜。

府中一派喜气洋洋,贺老爷也顾不得养病的金兰,一叠声吩咐管家去准备香案。

家中出了个秀女,早就准备好了一应接旨的家伙事。仆人从库房搬来香案,预备好蒲团,张灯结彩,披红挂绿,祝氏把一早就备好的封赏递给贺老爷,仆人满屋子乱转,扫地的扫地,洒水的洒水,备果茶的备果茶,几个下人跑得太快收不住,“哎哟”几声撞了个人仰马翻,叫的,骂的,喊的,乱成一团。

又有街坊邻居听到消息赶上门道贺,京师脚下的百姓见惯了人间富贵,教贺老爷和祝氏怎么应对,怎么给封赏,说得头头是道,贺老爷忙谢过他们,让管家款待他们吃茶。

不久,巷口传来一阵锣鼓开道声,又有几名内侍骑着快马飞奔至贺府门前,客客气气请贺老爷和祝氏预备接旨。

夫妻俩欢天喜地迎出门,忽然发现身上还穿着家常衣裳,吓得心口直突突,忙回房换衣,十几个养娘丫鬟围成一团,帮着扎网巾、戴包头、系腰带。两人穿戴好,在仆从的簇拥和欢呼声中出了门。

管家让人点起炮仗,噼里啪啦一阵震耳欲聋的爆裂炸响,贺府门庭若市,巷子里熙熙攘攘,连大槐树上都爬满了看热闹的小孩子。

不多时,只见北边围观的人群渐渐让开一条路,一队由锦衣卫护送的仪仗在众人的注目中慢慢靠近贺府,当头一匹骏马,马上一个头戴纱帽、穿香色彩织云肩飞鱼服的官大人,俊秀挺拔,面如冠玉,一双狭长的凤眼,气度不凡,不似寻常内官。

众人忍不住齐声赞叹那人的相貌。

人群中有人认出男人,满脸震惊之色:“竟然能劳动罗统领前来颁旨!莫非这贺家秀女不是选侍,而是良娣?”

贺家这段时日常和内官打交道,但来往的多是跑腿传话的低等内官,贺老爷自然认不得罗云瑾,见他相貌出众,宫人隐隐以他为尊,还以为是位贵人,慌得手足无措,赔笑迎上前。

“贵人登门,不胜荣幸”

罗云瑾没有下马,骑在马背上,神情冷峻,淡淡地扫视一圈,“府上三小姐呢?”

众人齐齐愣住。

贺老爷老老实实道:“贵人见谅,小女昨日病了。”

罗云瑾沉默了一会儿,手指扣紧缰绳,一字字道:“太后懿旨,请府上三小姐接旨,只怕要劳动三小姐了。”

贺老爷一呆。

众人面面相觑。

接旨的人怎么是三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金兰对太子道:枝玉说得对,男人果然靠不住。

皇太子笑而不语。

枝玉瑟瑟发抖。

啊,终于恢复啦,本来想狂更,但是这篇文还没上过榜就冻结两周o(╥﹏╥)o不知道后面是什么操作,目前还是很懵,先保持日更,每天凌晨一更,大家早起看就好啦。

第十章 赐婚

贺府门前安静了片刻。

嘈杂人声隐去,鞭炮炸响依旧时不时响起,仪仗队肩扛的彩旗在风中舒展开身姿,猎猎作响。锦衣护卫默默散开,穿紫色团领窄袖袍的宫人纷纷下马,捧着一只只黑漆嵌百宝螺钿捧盒鱼贯而入,举止从容有度,步履轻快优雅,一望而知绝不是普通粗使宫人。

看热闹的众人被他们的气度所慑,不约而同屏住了呼吸。

不知情的街坊邻居在心中暗暗称赞宫人的气派,贺家人则个个呆若木鸡:怎么是三小姐接旨?难道入选的不是四小姐吗?

街坊小声提醒发愣的贺老爷,女眷当在内堂接旨。

贺老爷犹自迷惑,下意识一个侧身,请罗云瑾先行。

罗云瑾倒也不客气,冷着脸往里走。

贺老爷回头看一眼祝氏,表情复杂,转头跟上罗云瑾。

祝氏脸色发白,强撑着没软倒,紧紧抓住身边儿子贺枝堂的手,浑浑噩噩跟进屋。

贺枝堂一脸疑惑:“娘,怎么回事?”

祝氏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但她直觉自己的希望可能落空了,听见儿子在耳边不停询问,嘴巴张了张,只吐出几声没意义的哼哼。

早有宫人飞快跑进屋搬了张大圈椅放在前廊底下,旁边还备了茶点。

罗云瑾一言不发地走进前廊,大马金刀地坐了。

身着礼服的内官立刻排成整齐的队列,垂手站在廊檐底下,等着他示下。几十人进进出出,个个噤声不语,一声咳嗽也听不见。

贺家人早就被眼前的阵仗给吓着了,没人敢高声说话,管家拘束着一众仆役站到墙根底下去。贺老爷忙前忙后,一头雾水,也跑到前廊底下规规矩矩站着。

一名和贺家人相熟的宫人见状哭笑不得,小声催促贺老爷:“大官人还不去请三小姐?罗统领可是万岁爷爷眼前的大红人,您可别怠慢了。”

贺老爷啊了一声,一拍脑袋,转身往内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