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脸颊红透,她仍装成若无其事,低头,“别瞎给自己老脸上贴金。”

她反正不记得自己求过什么。

如果有。

那就不承认。

“乐乐。”

不知何时,男人的身躯已经靠了过来,没有讨厌的烟味,反而是淡淡的手工皂香。

朝乐的头埋得更低了。

“说谎是要付出代价的。”他嗓音沙哑却清晰,在这样有着橘色灯光的夜晚,托出暧昧朦胧的气氛,“你懂?”

若有若无透着危险的气息,像是一匹没吃饱的饿狼望着羊羔,不听话的话就一口吃掉。

猝不及防地,她感觉到后脑被他捧住,刚转过头,唇上擦过一片温热。

他的下巴蹭掉她嘴角沾着的一颗小米粒,动作温柔,下一秒却吮吸住她上唇,轻咬啃噬,辗转挑拨,两人间交织的温度越升越高。

朝乐忍不住嘤咛一声,而后发现声音尬得很,和在云南旅馆听见的隔壁叫声如出一辙。

原来她也会发出这种声音。

“别……我,我就装个逼。”她求饶,“你是大哥,你厉害。”

“哪厉害?”

感觉到他胡乱游走的手,朝乐忙抱住他的脖子,一头扎入怀中,狗腿地奉承,“哪儿都厉害!”

“详细点。”

“……”

☆、33

她撞的力度刚刚好,窝人怀里,有种小鸟依人的感觉。

司从停下动作,定神望着那张小脸再明显不过的虚伪,主动松开她,神色如常,“你倒是识趣。”

不想再被他碰——才这样讨好的。

朝乐不知他心中所想,随意地把头发别到耳侧,见他往门口走,不禁问道:“你要去哪儿?”

“有事。”

“不回来吗?”

赶在他回答之前的是坦克敏捷的小身影,跃来跃去,前爪抓着男人的裤脚,狗尾巴摇得像拨浪鼓。

司从避开它,避不了裤子上留下的爪印,灰黑灰黑的尘土。

他侧首,“你回老家了?”

朝乐点头。

他目光转冷,对视不过三秒,已经走人了。

“你今晚不回来吗?”朝乐在后面问,还没察觉到异样,“那我不给你留灯了。”

回应她的是车声。

尾灯闪烁红色的光芒,显目而刺眼。

也不知哪儿惹他生气了,回趟老家怎么了?

朝乐站在门口停留了会,发呆片刻,胳膊上痒感传来,她才缓过神。

一个人喝牛奶,洗漱,躺床上摸出手机,上面有晚于发来的微信信息。

信息有很多条,朝乐不知怎么心烦气躁,只看了最后几条。

【他虽然在连锁宾馆开过几次房,但那个不代表什么吧,可能是过了宿舍门禁。】

朝乐忍不住回:【那他为什么会超过门禁的时间?】

晚于发来一个大哭的表情:【那我该怎么办,我为他留长发,学吉他,他嫌我胖,我也很认真地减肥。今晚厨房做了烤猪蹄,我一口都没碰。】

朝乐能想象得到这个小蠢妞看到猪蹄后垂涎欲滴的表情。

以前的晚于嘴里起了三个口腔溃疡,喝口水都疼,却没能管住她的嘴巴。

这个小男生魅力倒是大得很。胜在一张脸。

想了想,朝乐还是无情地发出一段话:【他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你短发长发他都不放在心上,你把吉他吞了也没用,就是这么残忍,你早些面对现实,也早些走出来。】

发完后她都觉得自己也很残忍。

朝阳说得不错,她冷静,也怪无情的。

睡觉之前,朝乐还是放心不下,给晚于拨了电话:“你既然知道他今晚开了房间,那明早我和你去捉女干。”

晚于嗓音已经哭得很沙哑了,“明早几点?”

“七点。”

长这么大,朝乐头一回失眠。

闭眼全是司从最后离开时看她的表情。

还有西装上的口红印。

明早,她陪晚于捉女干,那她的老公在做什么?

第二天早上。

朝乐把那件西装外套拿出来,打算等人回来后说个清楚。

六点半她准时出门,去大学城那边买了两份早餐,和晚于在校门口相遇。朝乐把杯装豆浆递过去,“没吃饭吧?”

晚于摇头。

“怎么,还想减肥?”

“……不是,我昨晚哭得没力气,吃了点夜宵。”

“那也不至于早饭都不吃吧。”

晚于弱弱道:“我吃了海鲜披萨,半只烤鸭,一碗螺蛳粉,老板娘说这些可能不够吃,又送我两杯奶茶。”

“老板娘有没有见识,点了那么多还不够吃?”

声音更小了:“她以为是两个人吃的。”

朝乐默默收回递豆浆的手,算了,失恋的女孩,多吃点也好。

剩下的捉女干过程,比她们想象的要轻松许多。

男方是直接走出来的。

晚于眼尖手快,看到熟悉的人影后立刻扑过去。

朝乐以为她会恨得咬牙切齿,来个摧心掌,打狗棒法,兰花拂穴手。

再不济也得扫堂腿,或者将人扑在地上一顿捶。

却见晚于柔指轻轻挽住对方的胳膊,一句话没说先红了眼眶,音细如蚊:“你是不是在和我开玩笑,我们之间……”

朝乐在远处看着,对渣男的见解逐渐深刻。

原来渣男不仅骗钱骗心骗身,最渣的地方是把分手的责任往女方的头上推,树立自己委曲求全的形象。

朝乐甚至看见渣男眼角带泪,和晚于不知说了什么,让晚于更心疼了。

走近些,朝乐才听到他说:“……五百块也没有吗,我前几天帮助一个贫困山区的女孩,给她五千块钱学费,现在浑身上下只有两个硬币,你能不能借我一点?”

而后便是关于贫困山区女孩的描述,吃的是钢丝面,穿的是麻布袋,学习成绩好,却付不起学费,还要被父母逼着嫁给四十岁老头。

听得晚于都被感动了,“我身上没钱,但我小婶婶有钱。”

说着屁颠颠往朝乐这边跑,还没开口就被朝乐一眼瞪过去:不长记性!

宾馆大门被人推开,一道刚睡醒的女声传来:“早饭买来了吗,我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熟悉的声音落入耳畔,晚于不确定地跑到门口,对上宋佳芝的视线后,惊呼:“你!”

事到如今,再不明白,她可能真的是傻子。

情绪被愤怒和讽刺交织,晚于伸手指着宋佳芝,转过头问道:“这就是你说的贫困山区女孩?五千块钱是用来开房的?”

那小哥哥脸上一阵白一阵红,被人当众捉到,也没什么可解释。

宋佳芝睡意全无,大脑清醒,意识到司晚于是不可能有智商来宾馆捉女干,一定是有人指导。

她侧首看去,和朝乐对上眼,又心虚地别过去。

朝乐本来想看场好戏,却被宋佳芝唇上的口红吸引了。

传说女生开房是不卸妆的。

宋佳芝唇上的口红颜色,经过一夜的洗礼,稍稍褪去,可色号让人过目不忘。

朝乐想起西装上的印记。

虽不知两者有什么联系,但她还是记下了,摸出手机,拍了他们的照片。

然后走过去,拉起晚于的手,作为旁观者,气势比较足,“宋佳芝,你和晚于是朋友吗。”

感觉到对方不友好的语气,宋佳芝索性放开了,“怎么?我和朝阳昨天分手了。”

稍作一顿,再看那个小哥哥,“他昨天也和晚于分手了,我们不能在一起吗?”

“我只是问了句,你和晚于是朋友吗,你扯那么多是……心虚还是耳聋?”

话摆在明面上说,没那么多顾忌,宋佳芝白眼一翻,“我有什么好心虚的,最心虚的不应该是你吗,和自己的弟弟暧昧不清,要不是你,朝阳能和我分手?”

“我可没劝你们分手。”走近了些,朝乐脚下的高跟鞋更添几分气势,微微凑过去,压低声音,“至于你们能在一起,还是我的功劳,你不过是朝阳拿来气我的工具罢了。”

宋佳芝瞳眸瞠大,“你真是碧池。”

“你爸在工地挺辛苦的,你也不想惹怒我而让他丢掉工作吧。”朝乐轻笑,“给你一次道歉的机会。”

宋佳芝拳头不由得握紧,“你仗势欺人。”

“还剩两秒。”

“……对不起。”

朝乐满意地点头。她当然不会为这点事去为难一个工人,但威胁宋佳芝,足够了。

“好了,走吧。”

处理完琐事,朝乐心安理得地领着晚于往车的方向走。

等她们坐上车,小哥哥仍然朝那边望着,被宋佳芝踹了一脚,“怎么,是不是后悔了,你应该勾引宝马车真正的主人。”

“我……我是那种人吗?”

“呵,是谁发现晚于不开宝马车才想方设法地分手?”宋佳芝嫌弃道,“你的脑袋和下半身要是发育得有脸蛋一半好就不会这么废物了。” 

“小婶婶,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晚于坐在后座问道。

“汪汪——”副驾驶座的坦克兴奋叫了声。

“你别说话。”晚于翻白眼,“我头一回见到和人抢副驾的狗。”

因为被坦克救过,朝乐对狗狗的厌恶烟消云散,宠得跟小儿子似的。

她看了眼后视镜,“你们学校有校园网吗?”

“有的。”

“待会发你几张照片,传上去,再开个帖子,标题叫做【我宿友说我男友不错,问她原因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那内容呢?”

“我回家编辑后发你。”

朝乐对小侄女的事操心操肺。

虽然她说不上来,她这样对宋佳芝,是真的因为对方抢了晚于的男朋友,还是因为怀疑西装上的口红印是宋佳芝做的。

回去后,朝乐写了几百字的帖子,分成几十份,让晚于一层一层地盖楼,不要一次性说完,不然大家看完就走。

做完这些后,她给司从拨了电话。

“我想问一下……”

话还没说完,就被冷冷地打断:“我在开会。”

她讪讪道:“哦。”

识趣地挂断,心里始终不是滋味。

等了近两个小时,司从才回电话:“找我有事?”

“就是问问云南那边的情况,事情解决了吗?”

“没有,要出差一周。”

“这么久?”

“我以前出差一个月,也没见你说久。”

朝乐讪讪地,良久蹦不出一句话,那边倒也爽快,说了句有事就断了。

说不上什么是好。

会开完后,司从和小秘书上了车,他身子往副驾驶椅背靠去,阖眸养神。

“老板,睡眠不好?”小李问道,不好意思,“是不是我昨晚吵着你了?”

“还好。”

“我打呼噜声是不是有点大。”

“不是。”

“那就好。”

“是非常大。”

小李默然。

司从睁开眼睛,“现在的女孩都喜欢小鲜肉吗?”

“可能?”

“那老腊肉怎么办?”

“比如呢?”

“像我这种……是不是没人要?”

“没人要也不能丢啊,裹上面包糠和鸡蛋,放锅里油炸,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司从看着他,“你是不是错了?”

小李被看得浑身发毛,不知道哪里错了,忙解释:“老板,我就开个玩笑。其实一般人都不喜欢老腊肉,我也不喜欢。”

“你确定吗?”

“我真的是直男,比钢铁还直,我只喜欢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