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场,她差点被气断气。

她打赌世界上找不到比他还要不解风情的男人。

明明是一起看电影,但他不知道在看什么,关注点也不在电影上。

就算两个人出来,从浅也明显感觉到他在看别的地方。

“我去上个厕所。”从浅说道,挣脱出男人的手。

电影院人多眼杂,一个不留神就走散。

辛临准备跟过去的时候,余光突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猛地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他一直在找的人。

辛沿的脸上挂着属于少年的,阳光而英朗的笑容,但此时眼角却深幽如同鬼魅一般,轻嗖嗖地喊道:“大哥。”

他在离辛临不到五米的距离。

等辛临过去的时候,人又突然不见了。

影院过往的人太多。

一个妇女抱着小孩,从辛临跟前走过,跟着的视线就被搅乱了。

再看去,辛沿并没有在这里,仿佛刚才的只是一个幻境。

——从浅呢。

略糟糕的念头从心头跃起。

不等辛临转身寻找,手腕被一只小手握住,紧接着响起熟悉的女声:“好了,去逛街吧,你把我包拿一下。”

从浅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包包链条往男人的脖子上一挂,然后自顾自地摸出口红,对着镜子补妆。

“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什么人?”辛临问道。

从浅漫不经心,“没有啊。”

“辛沿呢。”

“我去女厕所,怎么可能看到他。”从浅瞥他,“你最近怎么老是疑神疑鬼的,我都说我好长时间没看到他了。”

辛临不再说话,可能,刚才真的只是幻觉?

就算不是幻觉,只要他跟着从浅,就不会有事。

从浅的样子,无忧无虑,轻松闲适,看上去确实什么异常的事都没有,更没有被吓到。

她甚至一口气把一个楼层的店都逛完了。

然后把大包小包的东西都递给辛临。

看着他被购物袋堆着的样子,从浅得意洋洋:“第一次陪女人逛街,知道累了吧,下次别跟着我了。”

辛临:“跟。”

从浅:“……”

她耸肩,把最后一个购物袋往他胳膊上一套,“随你吧。”

东西都买得差不多了。

“你要是提不动的话就让保镖过来吧。”从浅看似很有良心的建议,“没必要让人家一直躲在暗处,大商场的怎么会有坏蛋呢。”

辛临没有采取她的意见,看了眼购物袋,“你买了哪些东西。”

“当然是我的衣服鞋子包包了。”从浅撇嘴,“来得太匆忙,行李都没带多少。”

辛临:“没给我买吗?”

从浅:“你要什么?”

辛临:“没什么。”

他只是随口一问。

毕竟她以前都是会给他买东西的,大的小的都有。

只是他以前没放在心上,也不知道具体买了多少。

但是如果不买的话就很容易被注意到了。

他一提,从浅也就想起来自己以前做的事情。

以前的她太卑微了。

她之前就算给他买飞机他也未必注意得到。

现在的话……随便挑一个就好了。

所以,路过一楼打折的饰品小摊的时候,从浅随手挑了一双男士的黑色袜子,付了十元钱,剩下的让小贩不用找了。

“好了,我也给你买了东西。”从浅提着装袜子的小袋子,痛心疾首道,“太贵了,你今晚应该好好感谢我。”

那双袜子应该价值三两块钱,还不是纯棉的,有可能穿一次就坏。

送这样的礼物,还想让他好好感谢。

辛临面无表情:“好,今晚我会好好感谢你的。”

从浅摸了摸头发,怎么感觉自己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看完电影逛完街,直接回家。

狗男人开的车就是稳,从浅一路睡到家门口。

车停下也不想出来。

她惺忪着睡眼,看着男人为她打开的车门,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好困,不想动,你抱我过去吧。”

停顿几秒,又提醒,“我要公主抱,不许再水桶扛。”

辛临一句话没说,把她从车里抱出来。

一路走来,从浅的脸蛋贴着男人宽厚的胸膛,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心跳,深呼吸一口气,“不想洗澡了,想直接睡觉,你会不会嫌弃我。”

辛临:“不会。”

从浅:“那就好。”

辛临:“我可以帮你洗。”

从浅:“算了,太麻烦。”

辛临:“我的荣幸。”

从浅沉默。

她怎么感觉狗男人最近有点会说话了。

难道最近和她经常在一起,所以学一点怎么哄女孩子的招数了吗。

去床上躺下之前,从浅还是简单去于是冲了个澡,连衣服都懒得换,裹着浴巾趴在床上,两只脚丫子上还滴着水。

辛临过来的时候,她半醒半困,慢慢吞吞,“脚好酸啊,你帮我揉揉吧。”

“哪只脚酸?”

“都酸。”

从浅没指望他能揉出什么样来,她现在困得不行,只想睡觉。

脚被他揉了会之后,确实舒服许多,导致从浅的困意更深了,连翻身都懒得翻,“好困啊。”

“你先睡。”

从浅轻轻地嗯了声。

不知道是不是睡过去了,还是随口说的呢喃梦呓,像个小婴儿似的奶声奶气地,嗓音软糯,“辛临。”

“嗯。”

“我好像,还是喜欢你。”

男人帮她揉脚的动作微顿,起身走到她跟前,看着她已经陷入睡眠中还喃喃的状态,眉间跳过几分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俯下了身,在她发间印上一吻,嗓音清淡得月色都温柔了。

“我也喜欢你。”

第73章 从浅x辛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陪她逛街而感到腻烦, 从浅感觉辛临不再是24小时跟着她了。

准确地说,他已经限制她出行了。

如果要出去的话就把他带着。

否则就算带再多的保镖也没用。

他说,保镖的警觉性永远抵不过辛沿的转变能力。

对此,从浅只评价一句:“呵呵。”

在她看来,辛沿不可能跟踪她,就算对她有企图,也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 不然他们之前合作的时候,两人独处的机会不是没有,他为什么没下手呢。

最主要的原因是,从浅认为辛临在找借口和她在一起,为了的就是不离婚。

至于为什么不离婚。

大概是为两家着想, 而不是舍不得她。

所以,从浅不打算服从他的命令,被禁/足一段时间之后, 听说辛九回来,立刻找机会拉着她一起出去。

小九妹妹是个乖宝宝,不去闹腾的地方, 从浅也只能和她逛街。

可惜她们在商场没多久就被那两个男人抓获。

明明都是男人,差别怎么这么大的呢。

人家妹夫脾气温和,对小孩子也很有耐心,怎么她的男人就他妈的硬木板一块, 不知变通呢。

被他抓回家的路上, 没说话。

下车之后, 也没说话。

人进卧室了,还是没说话。

从浅没有直接去卸妆,半倚着门框看着不远处的男人,唇瓣轻咬,几次想出声又觉得再忍一忍,她不想每次都是她找话题。

而他们之间也没什么共同话题。

以前,她总会没话找话,而他除了“嗯”“好”“不行”,没有其他的回答。

忍了很久,她还是忍不住长时间的冷清和空寂,开口问道:“辛临,你这段时间到底在做什么?”

离她几米远的男人,站在冷色调的光亮下,轮廓愈显分明凌厉,眉眼微微眯起,侧首看了她一眼,“找辛沿。”

“找到了吗。”

“没有。”

“那就不找了。”从浅耸肩,“你说你不想防守,想要主动出击找人,但是现在连个人影都没看到,就是在白白浪费时间。”

“不浪费。”

“怎么不浪费了,你的时间不是很宝贵吗?”

半晌,男人唇间蹦出几个字,“他的目标是你。”

辛沿目标是她——

他这段忙碌的时间都是为了她,所以就不浪费了?

从浅的思绪有点乱。

她好像越来越看不懂这个男人了。

从浅坐在沙发上,仍然发呆,想事情想得出神,手里捏着红酒杯,指尖泛着清浅的白,窗口凉风袭来,她呼吸一窒,倏地起身,走向浴室。

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连门都忘记敲,直接进去了。

然后。

所看见的一幕,给她造成极大的视觉冲击。

思绪全乱了。

满屋子的水雾之中,她所看到的男人躯体不是完整无瑕的,他手背上的烧疤,后背的划痕,小腿的枪伤……

不自觉地,那场地狱般的灾难在脑子里开始一重又一重的放映。

不可能——

怎么可能呢。

她不可能一下子就能看出这些伤痕出处的原因,也不应该联想到辛临和那次救她的人是什么关系。

“你手背上的伤。”从浅看着男人冷峻的面庞,声音带着勉强的笑意,“是怎么来的,不小心烧的吗,我就知道你和我一样是个厨艺鬼才。”

顿了顿,又觉得自己说的理由不太有信服的能力,改口道:“你这样的人应该不去厨房吧,那这个伤疤,可能被什么烫的吧,是不是那个女秘书……”

在她继续自言自语胡编乱造之前,辛临打断:“她被我辞了。”

从浅闭上眼睛,又睁开,声音几近颤抖,“那你说,你身上的这些是哪来的,你的后背,还有小腿……这是枪伤吗,是吗?我没见过。”

水滴断了线似的从男人俊脸上流落,雾气越来越浓,他的呼吸也越来越重,“浅浅。”

“别叫我名字……你给我个解释。”从浅看着他,眼睛晶亮,“你就说不是吧,好不好?”

他没说话。

“你说啊——!!!!”

从浅每个字句都是嗓子里歇斯底里吼出来的,极限忍耐的哭腔却还是一点一点地溢出来,汇入男人的耳中,如同针扎了一般。

他说:“是。”

他还是告诉她,她最不愿意听到的回答。

眸外覆着的一层雾气湿意,让情绪无从泄露,真的假的都被严严实实地掩盖住。

“是这样的吗……?”从浅先是自顾自地笑,移动的几步踩入水面,水珠溅起后凉凉地洒在她脚腕上。

她就在他眼前,低头就能看见,不到二十公分的距离。

夫妻两第一次这样对视。

“不是这样子的。”她牙齿咬着唇,为他辩解也为自己开脱,“救我的人是辛沿,不是你……你不喜欢,你一直都不喜欢我的。”

如果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救的她。

为什么不告诉她。

为什么婚后那么冷淡。

每次哭的时候越是抑制隐忍眼泪反而掉得越厉害,可她就是忍不住,抬起的手从他的后背伤痕上拂过,眼睛越来越红。

辛临反手握住她的腕,低声唤道:“浅浅。”

“你明明是喜欢我的,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从浅甩开他的手,“你是怎么做到一边喜欢我一边讨厌我?怎么做的?你说啊——!”

从浅难以接受,自己他妈追了这么长时间的人,突然有天被她知道,一直以来他也喜欢她。

这种感觉本该是欣喜的,可只有她自己清楚这些年是如何唱独角戏自己一个人度过多少个空寂的夜晚,哪怕是脑海里的四年快要炸掉,她也要强行忍下来。

因为她以为,那个人不喜欢他。

她的所作所为,克制得当,尽量讨好,卑微奢求,只因为他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