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的眼睛再亮一些,可能一开始就可以直接跟猴子赛跑。”陆北辰懒洋洋地开口,“爱心奉献一句,山林的野猴大多数不怕人,你们有可能会成为被攻击的对象。”

话毕后,见罗池一脸吃屎的模样后陆北辰又故作恍然大悟,状似遗憾,“抱歉,看来我提醒晚了。”

罗池气得脸都绿了。

所长给了指示,声明此次案件受到了太多关注,总之不管怎样都要及早破案,否则刑警队的压力会空前加大。检验科的同事也提交了资料,这原本跟陆北辰的工作范畴无关了,只是他的目光扫到那条作为凶器的小提琴弦材质报告时皱了眉头。

“等等。”他打断了检验科同事的报告。

所有人都看他。

“报告给出的琴弦材质为尼龙弦?”陆北辰问。

同事点头,“这是小提琴弦目前使用最多的材质,陆教授,您是发现了什么吗?”

陆北辰二话没说将报告阖上,高大的身子朝椅背上一倚,神情严肃道,“据我所知,萧雪的小提琴都是订制的,为了能够突显音色的古典和明快,她的小提琴琴弦还是采用最传统的羊肠弦。她只喜欢oliv演奏弦,而现场发现的这根弦显然不是萧雪的。”

众人一愣。

法医破案妖孽升天

罗池也愣住了,反应半天后说,“有没有可能是萧雪的练习琴?”

“罗先生,重点的就是那把小提琴,琴弦是其次,萧雪家世背景虽说不错,但父母都是*暴富的粗人,拿钱才砸出一个可登高雅殿堂的女儿,对于小提琴来说,只选最贵的未必是最适合的,那么,萧雪在订制小提琴这件事上总会有知音人吧?”陆北辰慢悠悠地说。

另一位专案组的同事开口,“我们在萧雪的家里并没有找到您说的那把定制琴。”

“能不能找到是你们的工作。”陆北辰道,“从专业我能给你们提供的就是,OLIV演奏弦价格昂贵,对温度和湿度的标准极高,所以萧雪肯定会有自己的保存习惯。”

所长闻言点头,要求大家转变一下思路进一步调查。罗池盯着陆北辰,压低了嗓音,“连萧雪的父母都不清楚琴弦的事儿,你怎么这么门儿清?”

陆北辰哼,“想要调查我?可以,先去立项建组。”

罗池挑眉。

“因为依照你的智商,想要调查我太难。”陆北辰说话毫不客气。

罗池牙根咬得咯咯直响,末了恶狠狠说了句,“法医破案,妖孽升天!”

陆北辰不咸不淡地回了句,“我这个人比较唯物。”

罗池知道说不过他,聪明地闭上了嘴巴。

“顾思作为嫌疑人,这个口子还要继续打开,毕竟她是最直面与萧雪发生冲突的人。”所长给出建议。

陆北辰坐在那儿,唇角的弧度落了下来,他盯着眼前的文件夹,脑中却不经意闪过那个蜷缩在沙发上小小的身影,烦躁的情绪便油然而生,开口,语气变得有点不耐烦,“顾思目前没有追查的必要。”

罗池听出他口吻的变化,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心里还纳闷着,这个人向来不参与破案事宜的,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陆北辰没理会罗池的暗示,抬眼看向大家,嗓音又恢复一贯的平静,“至少我在尸骨上看不到跟她有关的证据,发生争斗,势必会留下抓痕,查出她的DNA也说明不了什么,所以警方现在一味盯着她,会延误破案时间。倒不如把精力放在对死者施暴的对象上。顾思有可能只是烟雾弹,搜查12个小时,你们问出什么了吗?”

最后一句问话,令专案组的成员脸色尴尬。

所长自然不想得罪陆北辰这个大人物,稍稍打了圆场,不过也按照他所说的,要改变一下调查方向。

会议结束后,罗池追上了陆北辰,“我总算领教你这个人有多冷血了,连所长的面子都不给。”

“我是说事实。”陆北辰下着楼梯,声音冷淡。

罗池也多少了解他的脾气,摇头叹气,“傲娇任性啊,不过你也的确有资本。”

“称赞的话我领了。”

罗池还要说什么,有人在后面唤叫,“陆教授,请留步。”

陆北辰和罗池同时停住了步子。

是法医组的一名法医,这次案子本由他来负责协助陆北辰,但陆北辰单枪匹马惯了,很多时候他都插不上手。

“刘法医,你找陆教授有事儿?”罗池主动问,“如果是跟案子有关的话,我就不回避了。”

刘法医冲着罗池比量了个手势,意思是他不用回避。看向陆北辰,清了清嗓子,“陆教授,您在尸体检验报告上似乎落了一条儿。”

罗池听着奇怪,看向陆北辰。而陆北辰面色不惊,“哦?”

“据我观察到的,死者左侧趾骨有细小的裂痕,是外力所伤。可在陆教授的报告里只点明了死者右侧髌骨上的断裂痕迹,我想,凭着陆教授的专业水准应该不难发现死者趾骨有问题吧?”刘法医抬头瞧着陆北辰,这种角度令他不是很舒服。

刘法医的身高也算是正常,但在一个有着186身高的陆北辰和一个有着183身高的罗池面前,他看上去就像是盆地的最低点,他只能用十足的语气来打压对方所带给自己的压力。

陆北辰知道在他赶到琼州前这个刘法医看过尸体,等他抵达后便全权负责萧雪的案子,没让当地任何法医插手,基本上在进行尸检和撰写报告上都是他亲自完成,所以刘法医突然提到死者趾骨上的伤痕他并未感到惊讶。罗池听了这话后觉得费解,又敏感地从刘法医的眼睛里读出了一些质问外加幸灾乐祸的意思来,多少有点担忧。

你有古怪

陆北辰的神情始终平静如水,只是微微转头看向罗池,唇角这才勾起很浅的弧度,说,“现在,你清楚我喜欢独自工作的原因了吧?”

罗池当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也隐约感觉到接下来不会是好话。果不其然,陆北辰淡淡补充了句,“因为拍档一旦患有弱视,会严重影响工作效率。”

罗池闻言一下子被憋出乐,“噗”地笑出声,赶忙又收住。再看刘法医,脸都绿了,他明白陆北辰的意思,以“弱视”来暗指他做事情分不清主次。一时间有点恼,但又不敢太大张旗鼓,“陆教授,这件案子上头很重视,我只是不想看到有什么线索是从法医这边被忽略的。”

陆北辰将手插兜,慢悠悠道,“如果只是小案子,还不值得我亲自出马。”

刘法医被他顶得够呛,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陆北辰看向他,似笑非笑,“或许刘法医认为,我最好也列明死者从出生到现在吃过那些药?打过什么针?又或许在什么地方崴过脚绊过跟头?”

刘法医张了张嘴巴,“我的意思是…”

“从死者左侧趾骨的情况来看,裂纹是自损伤然后痊愈,从愈合的情况能够看出至少是在五六年前受过的伤。刘法医,你是打算让我在报告里列明这一点?想要证明什么?证明五六年前在死者还没成名的时候凶手就准备好杀她了?你也同样是法医,不会看不出自损伤和外力伤的区别吧?”陆北辰沉着冷静,字字重点。

罗池在旁又做了和事佬,“哎,大家都是为了案子嘛,有想法有意见很正常,这样挺好,有时候案子就是在争论中才能找到线索嘛。”

刘法医有点尴尬地笑了笑,打了个哈哈后便离开了。陆北辰转身下楼,罗池见状在赶忙跟上,“我发现你这个人真是难相处啊,刘法医再不济也在这个机构做了十几个年头了,你就不能给他留点面子?”

“破案需要脑子,怎么还需要面子吗?”陆北辰哼笑甩了句话。

罗池挠了挠头,“哎呀,这是在内地,反正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

“说不清就不要说了。”

“那你总该跟我解释点什么吧?”罗池不死心。

陆北辰一下子停住了脚步,罗池差点撞他身上。

“罗大警官,你这话听着更像怨妇。”

罗池一听这话,冲着他挥舞了拳头,“别以为我不舍得打你这张脸啊。”

陆北辰挑笑,继续走没搭理他。

“依我多年的侦查经验,你在萧雪这件案子上绝对有古怪。”罗池追上他,跟他并行走,“我可是无意间听到你跟所长的谈话,原来萧雪这个案子是你主动接的。据我所知,年前在美国有个政坛大佬想要花重金来邀请你帮助破案你都没理,你甚至推了在耶鲁大学的讲座特意来琼州接萧雪的案子,不简单。”

陆北辰只是淡淡地笑,没应答。罗池用肩膀撞了他一下,神情转为“楚楚”,“你就告诉我呗,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奈何,陆北辰压根就不吃这套,扔了四个字,“无可奉告。”

罗池近乎要抓狂,陆北辰这个人软硬都不吃还真是少见,想了想,又道,“不说就不说了,你看啊,咱俩都是第一次来琼州,明天——”

“周末别来打扰我。”陆北辰堵住了他要说的话。

罗池眨巴了两下眼,“你周末干嘛呀?”

“约会。”

“约、约会?”罗池一愣,马上反应过来,一拍脑袋,“哦,明白了,你是不是要跟那位林——”

“罗池,如果你失业了记得一定要告诉我。”陆北辰停了步,看着他认真说道。

罗池懵了,指了指自己,“我?失业?”

“对,如果你失业了,我会介绍一份更好的工作给你。”陆北辰轻声说,“我跟南方娱乐报业的老总有过一面之缘,介绍你去工作不成问题,重点是,你很适合。”话毕,拍了拍罗池的肩膀,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罗池在原地站了半天,终于恍然,气急败坏,“陆北辰,有你这么骂人不带脏字的吗?”

久别的盛宴

作为海滨城市的琼州,优胜于其他城市的就是处处风景,所以度假酒店即使位于城市之角,依旧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享受身处繁华却又清净安逸。顾初赶到度假酒店时聚会已经开始了,绚紫色的灯光一直绵延到了海岸,就仿佛夜色下的浪花都染了颜色。

她原本不想来,因为怕遇见。怕遇见谁?北深?又或者是这几日一直被网友们刷屏颜值爆表的陆北辰?整整一天,她的心也居无定所,晃荡着游离到了躯壳之外,然后涣散。筱笑笑给她打了不下三十通电话,最后她还是决定来了。

也许,顾初只是在找个理由,找一个可以心无旁骛参加同学聚会的理由,而这个理由是筱笑笑给她的,她怕筱笑笑一个情急之下赶到家里 拖人。

其实她很清楚,这,仅仅就是一个借口。

筱笑笑比上次见到时又胖了一圈,虽说已经是两年没见了,但这种形似吹气球的肥胖方式多少令顾初感到惊讶。见到顾初后,筱笑笑显得十分兴奋,两眼放光地一把将她抱住,“宝贝儿,你怎么还这么漂亮啊,一点儿都没变。”又补上了句,“不对,比以前更瘦了。”

顾初被她勒得差点背过气去,她的身高与筱笑笑一样,都是168,但筱笑笑的体重和横切面都近乎赶上两个顾初。筱笑笑在大学时候就爱吃零食,嗓门又大,可胆子与她的分贝成反比。刚开学时筱笑笑是被分在上铺,结果总担心自己会变身超级赛亚人从*上飞下来,整晚整晚睡不着,顾初便自告奋勇跟她换了*,从此以后筱笑笑才算是安枕无忧。

好不容易从筱笑笑的“狼爪”里挣脱出来,顾初便被她拉进了室内。来参加聚会的同学着实不少,但大多数都是学姐学长,跟她同届的只有寥寥几位。但即便如此,顾初的出现还是引来了不少目光,她认识的,还有她不认识的。

她有些不自然地扯了扯裙摆,避开了那些“关注”她的目光。这场聚会更像是一场久别的盛宴,是一场热闹的趴儿,但更是一场蓄谋已久 的名与利争夺、攀比的天梯。自助餐的形式舒缓了陌生,穿戴略有宫廷风的服务生穿梭在空运过来的香槟红酒之间,酒香弥漫,那些精心打扮的学姐和西装革履的学长,稚嫩已是不再,换上的是岁月打磨下的或老练或言表不一。

顾初今天穿得很简单,只是一袭小黑裙,甚至没戴任何首饰,唯独足以令人嫉妒的,便是光洁精致的锁骨。有人认出了她,过来主动跟她打招呼,还有一些人在暗处的光线里对着她指指点点,等她回头,她们又都谈笑风生。

“别理她们,纯粹嫉妒。”筱笑笑紧紧拉着她的手,眼里还是藏不住对她的称赞,“那些人都嫉妒你比她们年轻漂亮。”

顾初压根也不在乎这些,笑了笑没搭讪,她不是傻子,何尝不清楚那些人在说她什么呢?只是这么多年她早就学会了自我催眠,所以今天才有勇气参加这个聚会。环视了一圈,白得令人发慌的进口密织餐布,望不尽的花海,一支支匈牙利手工订制的水晶杯…这样的氛围令她恍惚回到从前,有点熟悉,更多的已是不适。

“哎你知道了吧?”筱笑笑从服务生手中托盘里拿了一杯鸡尾酒递给顾初,神秘兮兮。

“知道什么?”

筱笑笑冲着别处张望了半天,许是想找什么人没找到,看回顾初,说,“陆北辰啊,原来今晚的聚会是他发起的,我还以为是陆北深呢,她们都说是看到了陆北深,其实都看错人了。”

顾初没有言语,握着酒杯,心脏却在突突直跳,半晌后才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筱笑笑手里多了只餐盘,往盘子里添水果,说,“你没来的时候陆北辰作为主办人亮了一次相,老天,跟陆北深长得一模一样,他跟大家解释说北深是他的弟弟,这次他也是以他弟弟的名义举办聚会。”说到这儿,盯着顾初,迟疑,“你以前知道陆北深有个做法医的哥哥吗?他真的不是陆北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