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没有就是没有。”

许桐被她逗笑。

良久后问她,“你有没有想过,陆北辰和陆北深你更爱谁多一些?”

顾初一愣。

“你是说北深不在了,但他毕竟在你生命中存在过,现在是他的哥哥,活人其实永远无法跟死人争*,他再疼爱他的弟弟,在感情这种事上也难免会心生想法。”许桐为她分析,“如果你也迷迷糊糊分不清的话,那么你们的感情一定会出问题。”

顾初保持沉默。

许桐将筷子放下,看了她半晌后叹气,“你不会到现在还分不清自己的心思吧?”

“姐。”顾初轻唤,再抬眼,眼神明亮,“我很清楚我很爱北辰,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是跟北辰在一起,我总能找回以前在大学时候的感觉,我知道他不是北深,他也告诉过我,他没有以北深的身份在我面前出现过,可是,我跟他相处的时候就会很熟悉很舒服,像是相处了很久似的。”

许桐若有所思。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会把他当成是北深,但后来我想通了,我就是爱着他的这个人,就是这么简单。”顾初说完,又重重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语无伦次的。”

许桐却明白,她不是语无伦次,混沌的是她的情感,对于她来说,可能更多时候北深和北辰更像是一个人。她没见过陆北深,只匆匆见过陆北辰,所以这两兄弟的性情秉性如果也近乎相同的话,那么对于顾初来讲的确是不小的考验。

不过,从美学的角度来说,仅从陆北辰高颜值这条,也足以令小姑娘神魂颠倒。

“如果。”许桐开口,又强调,“我只是说如果,你有没想过,一旦他是撒了谎的呢?”

顾初拿筷子的手一滞,“什么意思?”

许桐说,“你说你对他很熟悉,尤其是在相处的时候,我就在想,有没有可能在大学的时候跟你谈恋爱的人就是他?”

顾初微怔,半晌后说,“北辰取代了北深?这么做在一所大学里相当于冒险。”

许桐也知道如果想要纯粹取代也是十分高难度的事,毕竟是在一所大学里,学员档案十分严谨。她想了想,又道,“实验证明,双胞胎喜欢互换身份捉弄人的指数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就算陆北辰没有取代陆北深读书,那么平时也总会有混淆别人视线的时候吧?而你当时并不知道北深还有个哥哥,他们两个交替出现,你也不会知道。”

“他说,他没有。”这个问题是她早就想过的,而且她也从陆北辰嘴里得到过答案,许桐再提及这点,她还是会感到后背发凉。

许桐追问,“你信他?”

顾初刚要回答,手机在包里震了。抽了纸巾擦了手,接了电话。

“吃饭了吗?”那边,男人的嗓音低柔。

顾初的声音就软了下来,轻“嗯”了声。对面的许桐看得清楚,她在接起电话的一霎,眉眼间尽是小女孩儿的甜蜜,不消问,也知道是谁打的电话了。

那边男人又问她吃了什么,顾初便如实交代,又冲着许桐吐了吐舌头。男人闻言,说,“路边摊还是要少吃。”

“知道了,是我表姐喜欢吃,所以我只能陪着。”

许桐无语。

顾初又良心发现地补了句,“我呢,也想吃海鲜了。”

“上海有家新开的海鲜餐厅味道不错,回国后我带你去吃。”

“好。”顾初一脸的幸福冒泡,又想起现在他那边的时间应该是早上五六点钟,就心生不忍了,“这么早你就醒了?还是你一晚上没睡?”基金会的事一直在被媒体渲染,股价直线下降,大股东们的资金抽离造成了蝴蝶效应,很多人开始质疑基金会的本质意图,更可笑的是有媒体直指基金会有圈钱洗钱的行为。

186是意外吗

作为寻常百姓,顾初无力扭转媒体的一些极端直指,她只能愈发地心疼陆北辰。电话里的嗓音虽是轻柔,她也多少听出了一丝倦怠。那边闻言说,“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顾初的心就化开了。

等通话结束后,许桐从包里拿出个化妆盒,递给了顾初。顾初接过,疑惑地问,“怎么了?”

“照一下你的脸。”

顾初打开化妆盒,窄长的镜子里映出她一张宛若桃花的小脸。她不解,许桐却无奈道,“你的脸都快春情泛滥了。”

“我哪有啊。”顾初反应过来,将化妆盒甩给她。

许桐笑而不语。

“我相信他。”顾初冷不丁说了句。

许桐微微扬眉,知道她是在回答刚刚的问题。

“男人的话未必可信。”她提醒。

顾初攥着手机,耳朵还是烫的,他没有说任何的情话,可低沉磁性的声音就顺着耳朵一直往心里钻,使得她的心脏都跟着沸腾起来。她抬眼,看着许桐,说,“可是,我很想相信他一次。”

曾经,她做过那个欺骗人的人,知道隐瞒事实是有多痛苦,所以这一次,她想去相信北辰的所言非虚,相信他没有骗过她,因为这种道德绑架,她情愿北辰从未有过。

耳听爱情,虽然已经不适合她,但是,她还想就这么肆无忌惮地荒唐一次,哪怕最后会伤到体无完肤。

在这场爱情里,她更像是等着被救赎的那一个,将她这颗伤痕累累的心从万丈深渊中解脱出来。她不像再停滞不前,不像在深陷无尽的痛苦之中,这五年,她如同坠入无间地狱,苦苦挣脱,丧失自我。

遇上了陆北辰,她就想做回以前的顾初。

许桐知道顾初的脾气,如果从不清楚顾初的事,她可能会苦口婆心,但正是因为知道了,才一时间无从开口。对于爱情她没有权利指手画脚,很多事只有当事人才最清楚。

另外,她与陆北辰接触得虽少,但也清楚他与年柏彦交好,这样,应该是值得信任。

“好吧。”许桐妥协,笑道,“希望你的陆教授能过得了我妈那关,显而易见,她对他的好感已经降为零了。”

“他说,他会亲自去跟姨妈解释。”顾初撑着腮,眼睛里亮晶晶的。

“是是是,什么都是他说他说的,我看你是魔怔了。”许桐取笑。

顾初抿唇一直在乐,然后又显摆似的拿出手机,翻出一些她与陆北辰在厦门拍的合照,在她眼前晃,“难道你不觉得他很帅很帅吗?”

“大小姐,长得帅是他能选择的吗?那是他父母给的,又不是他的本事。”

“长得帅就是他的本事呀。”顾初美滋滋地看着照片,又补说,“再说了,他的本事本来就很大。”

许桐偏头看着她,笑,“疯丫头。”

“我觉得呀,比你那位年老板帅。”顾初故意道。

“对对对,你家的陆教授玉树临风气度不凡,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顾初满意。

许桐拿过她的手机,逐一翻看,叹道,“帅哥靓女还真是惹眼,陆教授呢虽是英俊潇洒的,但我们家的顾初也不赖啊,美兮幻兮的,配陆教授绰绰有余。”冲着她晃了晃手机,“算不算是叫做英雄难过美人关?”

顾初就愈发地得意了。

吃吃喝喝到了晚上九点多,顾初建议许桐搬过来跟她住几天,许桐笑说自己一个人住惯了,多一个人在反倒不自在,顾初嫌她矫情,但也任由她的选择去了。

但许桐又提出去酒吧喝酒,这令顾初更是怪异。

等再从酒吧出来时,许桐有点微醺了,顾初没怎么喝,她酒量浅,就一直在喝果汁之类的。酒吧门口不好打车,她便扶着许桐走得离酒吧稍远一些。

路过一片住宅楼时,顾初没由来地感到一阵阴冷,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许桐有了醉意不是很爱说话,就任由顾初一路拉着走。

她们喝酒的地方是出了名的弄堂酒吧,到正街必然要穿过弄堂。

顾初总觉得怪怪的,拉着许桐快走了几步。

突然,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一辆汽车,从后面冲着她们两个就开过来。

许桐是醉着的,但顾初清醒,一下子反应了过来,猛地将许桐推到了一边,紧跟着车子就近乎擦着她们的身子冲过去。顾初呼吸急促,如果刚刚哪怕是慢了一秒钟,她们两个也就成了车轮下的亡灵了。

那车在前方不远处停下来了。

顾初以为车主会下车道歉,岂料,车子又发动了,开始倒退。顾初惊愕,拉着许桐连连往后倒,而这时,弄堂的另一出口又有车进来,远程灯锃亮。

那辆车见状倏然停住,紧跟着,朝前极速开走了。

弄堂口的那辆车慢悠悠地开过来,在她们面前停下,落窗时音乐大作。

“嘿,两位美女,再往前走也搭不到车的,上来,我载你们一程?”一个头发染得跟火烈鸟的大男孩儿,嘴里嚼着口香糖,跟着重金属音乐摇头晃身子的。

顾初连连摇头。

年轻人倒也不勉强,耸耸肩膀,走了。

车子走过,顾初的心才放下,她头一次这么感谢在城区违规开远程灯的车主,虽说有点讨厌,但至少解了她们的困境。想起刚刚的那辆车,顾初的脊梁骨发凉,而许桐的酒也吓醒了大半,脸色煞白。

“咱们还是反方向走吧。”顾初考虑到那辆诡异的车会不会在前面等着她们,所以不敢再往前走了。

许桐点头。

两人又折了回去。

可就在重新经过入口处的住宅楼时,一只花盆就从高空*,幸好路灯反射了*的光影,顾初冷不丁看见了,惊叫着再次拉着许桐躲开。

只听“咣”地一声,花盆只隔着她们脚尖不到一米的位置砸落。

花盆摔得稀碎,松土撒了一地。

什么情况?

顾初吓得魂都没了,顺着花盆落的方向往上瞅,压根就瞅不见是哪家的杰作。是一幢老掉牙的住宅楼,墙壁上写着一个红色大大的“拆”字,楼皮掉得厉害,有青藤爬上了死寂的带着斑驳的墙壁,蔓延往上,伸向了各个或玻璃破碎或敞着的窗子,五层楼的高度,没光,那一张张窗口,像是黑洞洞的眼睛在注视着她们。

“咱们快走。”顾初觉得腿软。

脑海里全都是从小到大看过的恐怖电影,其中一部电影她忘了叫什么名字,只觉得桥段类似,那个闹鬼的小楼,任谁经过总会死人。许桐一言不发,也跟着顾初加快了脚步。

顾初越想越害怕。

她其实很少看恐怖电影,仅能数的过来的,都是叫她印象深刻的。

在大学时,恐怖电影成了学姐学兄们谈恋爱的最佳调剂品,听说每一对看完恐怖电影的年轻男女成为情侣的比例都很大。那个时候,她就想着照葫芦画瓢,买了当时号称能吓死所有人的《午夜凶铃》电影票。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北深心中所想,还没有确定恋爱关系的时候。当影片中的贞子从电视机里爬出来时,她吓得爆米花撒了陆北深一身,然后扑到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他。

当时陆北深的形象有点搞笑。

几粒爆米花嵌在了头发上,身上也铺了一层的爆米花。他哭笑不得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却没像身前身后的那些男孩子们趁机将怀中女友抱紧。

他只是跟她说,没事了,假的。

她却还是不敢看,等片尾曲响起时,她战战兢兢地问他,北深,如果我遇上鬼了你会救我吗?

北深虽有点不解风情,但还是跟她承诺,他说,会的,无论我在哪。

现在,顾初害怕了,虽然身边有许桐在,虽然她知道这世上压根就没有鬼,但恐惧成了河,在身体的每个角落沟壑蔓延。好不容易走到稍微空旷点的位置,她实在忍不住了,掏出手机就给陆北辰拨了个电话。

却忘了,电影院里的那番承诺只属于北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