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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躺着,没吭声。

简瑶说:“靳言,你不要固执。”

薄靳言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伸手抱住了她的腰。简瑶忽然像是没了力气,伏在他的胸口,低下头,再次摘掉他的墨镜,用脸轻轻蹭他的脸。两人非常细密又安静地亲吻着彼此。

“你看不到了,以后都换我主动亲你。”简瑶低声说,“每10分钟让我亲你一次,我会陪你去做这世上任何危险的事。”

简瑶的眼泪流了下来。

薄靳言的眼睫毛也显得湿黑。他的嘴唇动了动,然后低喃道:“固执的女人……我固执的妻子……”

我最心爱的,妻子。

再也没有声响了。

再也没有任何声响了。

只有他俩相拥在寂静的屋子里,灯光作伴,呼吸为证。

恍惚间想到了我们相爱的每一寸岁月,想起那许多令人痴迷的浪漫与欢笑,想起那些离开我们的、或是陪伴着我们的最真挚的朋友。

也想起我们那年那月那日,在寂寞山中,不经意的相遇。

我曾经离你而去。

我比这世上任何人都要骄傲和孤独。

我再也不想离开你。

——

日头偏西时,简瑶才拉着薄靳言的手,拉开搏击训练室的门。她没想到,两个人居然就这么睡着了。薄靳言的一边脸上,还有被她压出的红痕。衬衫也是凌乱的。

“抱歉,压疼了吗?”她问。

“根据经验而谈,这不算什么。”他答。

简瑶忍不住笑了。只紧紧握住他的手,不想再说别的言语。

门外,方青风风火火从走廊那头走来,看到他俩的模样,眼珠一转。

薄靳言神色坦然。

简瑶也神色坦然。

方青:“……冯悦兮被找到了。”

简瑶还没在意,薄靳言的眉头却微微一跳。因为方青用的是被动语式。

“我想我们最好马上过去看看。”方青说。

——

那地方并不隐秘。

国道旁的树林,稀稀疏疏,绵延很远。但如果半夜动手,却也是难以被人发现。

薄靳言、简瑶和一众刑警,神色肃然地赶来。往林子里走了十多分钟,忽然间,方青的手机响了。他接起,却是白天刚刚审讯过的石朋打来的。

“什么事?”方青急促地问。

“喂,方警官。”石朋的语气有些迟疑,“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那种蝴蝶图案,我小时候好像和陈谨一起看到过。不知道这对于你们查案有没有用。”

方青一愣,立刻问:“在哪里看到的?”

“就在我们老家的山上,一个山洞里。时间太久了,我都忘了。昨天您给我看照片,后来我才想起来。”

这时,众人已经走上了一个小山坡。人就在对面的树上挂着。

方青心头一震,手机也缓缓放下了。

冯悦兮光着身子,全身赤裸、长发披散。唯独双脚上,残留着她的名牌红色高跟鞋,垂落在半空。此刻暮色降至,原野里迷蒙一片。因此这一幕更显可怖。

她是被“钉”在树上的。目测至少有一寸长的铁钉,钉入了她的脑部、四肢、腰间……凶手的手法显然非常娴熟,那些入钉处竟没有太烂。有血从这些伤口流下来,旋绕着她的躯干和四肢,咋一看竟像一幅凄美血腥的画。

蝴蝶的翅膀,在她身后。

比起陈谨画的简单柔和的“宽尾凤蝶”,这只蝴蝶看起来显然凶残高贵得多。巨大而突出的复眼,黑色花纹遍布翅膀,成密密麻麻的网状。唯有翅膀尾部,有橙色蔓延。

这只蝴蝶,是画在树上的。可明明是在那么崎岖的树皮上作画,你却会觉得他画得极为生动,那是非常精妙出色的画工。真的像一只蝴蝶,微微合翅伏在了树上。而冯悦兮雪白的被鲜血浸染的身体,就是那柔软白嫩的虫体。人是蝶,蝶是人。

所有刑警,全都寂静无声。

陈谨已经被抓捕归案,对一切罪行供认不讳。在他家搜到的证据,也是铁证如山证明他就是那两起谋杀案的真凶。

可眼前的一切,却像是一场无声地挑衅。

仿佛有人在对他们说:

你们真的以为自己见过蝴蝶吗?

这才是真正的蝴蝶杀手。

第81章

在此时,蝴蝶杀手的新闻,也已传遍全国。包括北京。

金晓哲看到这则新闻时,人正在片场。晃眼的灯光,簇拥的人群。她坐在一辆保姆车里,颇有闹中取静的味道。

她看到小电视机上的实时新闻。那个专案组参与的每个案件,她都有了解到。镜头甚至还扫过了现场的警察们,她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高挑、冷酷,但却不确定是不是他。

不,一定是的。

他的身影,她不会看错。

金晓哲轻轻叹了口气,裹紧身上的毯子。眼神望着窗外顶棚,有些迷失。“哗啦”一声,车门被拉开,助理端着杯日常的润喉茶,递给她:“金姐,趁热喝,刚才那场哭戏您嗓子都哭哑了。”

金晓哲接过,喝了一大口。

过了一会儿,导演就喊开拍了。金晓哲扯掉毯子,站起来。妖娆的旗袍,玲珑有致的风韵。她深吸一口气,踩着高跟鞋走向镜头。

他有他的战场,她也有她的。

就让他们,各自安好。

——

与此同时,方青正杵在一棵大树前,敏锐地双眼盯着尸体旁的树皮。天已经黑了,但一切蛛丝马迹都逃不过刑警冷酷的双眼。

“这里有发现!”他扬声说。

薄靳言等人都凑过来。

“这是……”安岩迟疑。

“J……”薄靳言的手被简瑶拉着,在树皮上轻轻划动,他开口,“是字母J?”

简瑶一怔。

就在冯悦兮被“钉死”的那棵树上,用血写了这个简单的图案。仔细辨认,果然酷似字母J。

“这是什么意思?”大家都看着薄靳言和简瑶。

单凭这一个字母,含义肯定是解释不出来的。薄靳言冷笑了一下,说:“知道他为什么要留下这个标记吗?因为他控制不住。他本来就是为了遵从自己的心而犯案,如果这时候还要控制住欲望,那就没有意义了。”

方青有些迟疑:“会不会是故意留下这种线索,误导我们?”

薄靳言答:“陈谨这样不入流的,或许会。达到他这个级别的,这样张狂老练的,根本不屑于那么做。你以为他会在乎我们怎么看他?”

安岩忽然开口:“动漫双胞胎复仇案中,柯浅就是被钉死的。有关系吗?”

方青说:“手法相似,但并不完全相同。”

薄靳言说:“‘钉死’,通常有惩罚和耻辱的意味。在犯罪史上,并不少见。他们的核心标记行为并不相同,这个凶手迷恋蝴蝶,面具杀手们并没有。是否有关联,还无法下定论。”

大家一片静默。唯独简瑶感觉出,薄靳言明显有些兴奋了,所以语调也重新变得又快又上扬。简瑶明明心情很紧张压抑,可因为他的小得意,她的心也莫名温暖起来。她几乎都可以脑补出薄靳言现在的心理活动:噢,终于有个像样的连环杀手了。只是他现在,不会像从前那样,张扬得没心没肺了。

——

没有任何足印。

没有任何指纹和DNA痕迹。

也没有监控记录。

犯罪现场的尸体疯狂无比,现场其他角落却干净得像没有人到过。

哪怕是最菜鸟的刑警,也判断得出这是一位技艺精湛的犯罪高手。

他才是名副其实的蝴蝶杀手。

警方再一次讯问了石朋。

石朋给他们讲了一个简短、模糊而神秘的故事。

那时候,他、陈谨、冯悦兮才十几岁。经常去老家山上玩。有那么一次,去了从未去过的荒山。

他们走散了。

等石朋和冯悦兮找到陈谨时,发现他睡在一个山洞外。他们赶紧叫醒他,可是陈谨却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好像从山上跑下来时,撞到哪里了……”

当石朋抬头望去,依稀可见黑黢黢的山洞里,借着幽暗的日光,洞壁上似乎有些画。

石朋这个孩子,平时无法无天,打架闹事。但真遇到什么事,他却比陈谨和冯悦兮都谨慎得多。

“咱们回去吧。”石朋说,也不提进洞查看,陈谨还恍恍惚惚的,冯悦兮虽然好奇,却也听男生的安排。

后来不知从何时起,陈谨就喜欢上了蝴蝶。各种蝴蝶标本、蝴蝶的画……但他也并不显得痴狂,于是大家也只把这当成一个优等生的生物爱好而已。至于那天在山上,他短暂的离开伙伴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却始终想不起。除了后脑肿起一个大包,十多天才消退。

年华易逝。成年之后的石朋,自然也把这个小插曲给忘了。直至方青给他看了几张陈谨犯罪现场的画,石朋震惊之余,觉得似曾相识。再回家一思量,想起那不正是在那个山洞里,模模糊糊见到的蝴蝶图案?

这与陈谨的犯罪、冯悦兮的死,有何关联?石朋却无从得知了。

警方想要再提审陈谨,却已没用了。因为陈谨在看守所里,疯了。

简瑶和薄靳言等人去看过他,曾经那么高挑体面的一个男人,跟孩子似地蜷在牢房的角落里,战战兢兢,嘴里只不停念叨着:“别吃我……别吃我……阿朋、悦兮,救我……”不知是看到了蝴蝶,还是看到了什么。

而当警察提到“蝴蝶”、“山洞”,他却只是露出茫然的表情。怎么问,也不开口。

——

“记忆是一种有趣的东西。”薄靳言说,“他以为他忘了,他以为未曾经历过。但实际上,它一直在他的脑子里。”

在开往石朋所指的那片山区的车上,薄靳言如是说。

“我注意到,陈谨曾经在口供里多次提到蝴蝶:

他在少年时,在山中看到蝴蝶,被它的自由美丽打动,从此痴迷;他在杀人以前,在梦中看到一个少年,持刀站立。蝴蝶落在他肩膀上;他总是看到一只蝴蝶,在凝望着他……

或许他少年时看到的蝴蝶,不是真正的蝴蝶,而是石朋所说的蝴蝶图案。

那个持刀的少年,我们之前以为隐喻的是他自己。或许并不是,而是他小时候看到的另一个人。”

方青等人俱是一惊:“少年?你是说陈谨小时后曾经看到过真正的蝴蝶杀手吗?”

第82章

薄靳言缓缓点头:“我怀疑他甚至看到过更多的画面,譬如凶案。他不是无端端晕倒在山洞口了吗?后脑还肿了个大包。或许是受了惊吓,又被人击打脑部,失去了记忆。但这些记忆,并没有真的失去,而是在他的记忆深处、心灵深处。当他对未来感到迷茫时,当他的心灵迷失时,那些记忆就在他潜意识里苏醒,在他的梦境里苏醒。而他却以为受到了蝴蝶的暗示,暗示他去杀人。”

座座青山往后飞去,山路上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大家都在思考薄靳言的话。这些论断不无道理,这也解释了陈谨对蝴蝶又爱又恨的心理,以及真正的蝴蝶杀手的出现。

“你确定’他’会是一个连环杀手吗?”简瑶问,“那他沉寂了这么多年,并且他的案件从未被外界发现,现在为什么突然高调地出现在警方视野中?”

——————

薄靳言沉吟片刻,答:“如果陈谨的记忆是准确的,那么当年的他,大概15-20岁,现在在35岁—40岁之间。

冯悦兮一直在躲避警方的追捕。而他能在完全不惊动警方的情况下,成功狩猎到冯悦兮,并实施杀害,显现出敏锐的观察力、冷静的计划性和执行力。

他在犯罪现场,表现出娴熟的折磨、杀害受害人的技巧,犯罪现场处理得非常干净,反侦查意识相当强。这必须丰富的作案经验,才能办到。

那只蝴蝶,他画过许多遍,练习过许多遍。才能在有限的时间里,画得惟妙惟肖。

他画的蝴蝶,已经生物学家证实酷似’黑脉蛱蝶’,如果你们仔细比较,会发现陈谨画的’宽尾凤蝶’与其很相似,所以我们怀疑,这两者是有关联的。陈谨很有可能看到过黑脉蛱蝶,看到过他的杀手手法,然后潜意识促使他,依样画葫芦,做出了形似而神不似的’蝴蝶杀人案’。

这起案件震惊全省,新闻中也有报道,’他’得知了这起案件,并不奇怪。而冯悦兮算得上是陈谨的帮凶,警方正在搜捕。他能得知这一点,说明他一直就在我们附近观察、甚至分析。而他杀冯悦兮,可能基于两种心理。一种是报复:因为陈谨模仿他作案,已经被警方抓获,无法惩治,所以他惩治了陈谨的帮凶;第二种我们不能排除’除恶’的可能,他认为冯悦兮与陈谨同罪,所以自己执法。但无论是基于何种心态,他选择以一种高调的形式出现在警方面前,必然是受了某种刺激,他不打算再隐藏了,不打算再沉寂下去了。蝴蝶杀手,现世了。”

——

抵达那片山区,是在下午。秋天的阳光,照得整座山都绿葱葱的,有一种静谧而深远的气息。

经年累月,石朋只记得是在这一片山区,具体哪座山、那个位置,却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于是薄靳言和方青商量后,决定暂时在山脚下的山区派出所住下。次日一早,开始搜山。

南方的县市,大多山野蔓延。简瑶在招待所里住下,打开手机一查,才发现这里离自己家潼市已经很近了。两市本就毗邻,这里虽然隶属洵市,但翻过一座山就是潼市市区,地理位置上,其实离潼市更近。

离家这样近,总是会令远行的人,心中有些茫然和渴望。她抬头望去,薄靳言还在和方青、安岩等人商量明天的搜索方案。她走到一旁,摸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

接了电话,没说几句,眼睛就湿了。

妈妈正在摘菜呢,给自己和妹妹简萱做晚餐。临近中秋,简萱也从学校回来了。就她不在。

出嫁的女儿,遭遇了大难。简瑶生性本就内敛,妈妈又是善解人意的性格,自从得到消息后,除了起初哭着安慰她几次,后来从不多问。只是温和地关心她的饮食起居,今天也是。问她:“在忙吗?怕打扰你查案,都不敢给你多打电话。不管怎样,身体要照顾好。”

简瑶打:“嗯,妈,没事,我身体挺好的。”

妈妈在那头笑,说:“那就好。有靳言的消息了吗?”

简瑶哭了出来:“妈,他现在跟我在一块呢。就是眼睛还没好。他现在心情还不太好,等过一段,我再带他回来。妈,我想回来一趟。我现在就在洵市,离家里很近。”

挂了电话,简瑶抬起头,却看到薄靳言不知何时已走进来,站在她面前了。外间的门也被他关上了。

他现在的听觉非常敏锐。

简瑶低下头,没说话。

他触摸到她的手,说:“回去看一趟妈妈吧,替我问候她并致歉。”

“嗯。”她答,“不用道歉。我妈妈都明白的。我今天晚饭后就回来,不会耽误明天的搜山。”

他静了一会儿,说:“简瑶,我已经没有心情不好了。起初,是有过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我的确连自己的心都感受不到……但是现在,我已经接受了子遇的离开。就像太阳终会有落下的一刻,那是我们人生中必须迎来的聚散。我告诉自己,每一天都要活得倍加珍惜。你大概不知道,我现在是代替我们两个人活着。”

简瑶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低声哽咽:“既然珍惜,那为什么还不回来?”

他也抱住她,静了片刻,答:“因为每当我靠近你,心就无法再冷硬。”

——

落日时分,简瑶回到家中。因为有了好消息,这一次家中的气氛,显然轻快很多。妈妈和简萱问了几句薄靳言的近况,但也没有深究,免得简瑶为难。而是将提前准备好的一大堆东西,都嘱咐简瑶带上。譬如薄靳言喜欢的某种家乡的茶叶,譬如一整袋干鱼,譬如妈妈在集市上买的手工纳的鞋垫……

简瑶看完后,笑着说:“大部分都是给他的,妈,你可真偏心。”

妈妈笑着说:“那是当然,女婿可是半子,不疼他疼谁啊。你要好好照顾他,现在他眼睛看不见,又是个傲性子。你是他的妻子,就要当他的眼睛,家里的一切,要打理得更细致,别让他摔倒,也别让他没面子,明白么?”

“放心,明白。”

简萱则在一旁默默地说:“失明的大神,也是大神。奇迹一定会出现的,他的眼睛,一定会恢复光明。这才是传奇人生的正确打开方式,我坚信这一点。”

简瑶笑而不语。

只是内心,温暖柔软得啊,那无声的力量仿佛要淹没曾经的所有悲苦。她很清楚,自己重新离幸福,越来越近了。

吃完饭,简母在家洗碗,两姐妹相携去楼下小区里走走,简瑶就要回去了。此时夜色弥漫,灯火阑珊,气候凉爽。两姐妹站在花园里的小桥边,背后是一棵棵高大的树。

“姐,你怎么还是心事重重的样子?”简萱问。

简瑶没说话。妹妹是个普通人,她安稳生活在人世间。很多事情,根本没办法也不可以对她诉说。虽然销声匿迹却始终存在的面具杀手团,薄靳言的执意离开,突然现世的蝴蝶杀手,还有蝴蝶杀手与柯浅案似有似无的关系……她总觉得,无形中像是有一张大网,网在他们几个人的头顶。而当她抬起头,却暂时只能看到灰蒙蒙的星空。敌人究竟藏在何处,还是个未知数。

“讲真……”简萱说,“之前姐夫离开了,虽然我知道这样想不应该,但是那个洛琅大哥一直照顾你。我还想,姐夫要是一直不回来,你以后会不会跟他在一起呢!”

简瑶答:“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跟靳言相比?他只是我的一个朋友,以后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简萱:“哦。”

过了一会儿,简萱又叹了口气说:“其实这段时间妈不说,但是她很担心你的。毕竟你跟爸一样,干了警察。爸和爷爷奶奶当年的死是她的心病,这么多年也走不出来。她非常非常害怕你会出事。”

简萱当年年纪小,所以灭门惨案对她来说,虽然难过,却不会有直观的印象和记忆。但是简瑶不同,她当年已经懂事了,并且看到了整个案件的发生。

简瑶静了好一会儿,说:“我现在出完现场回到家,有时候闭上眼睛,还能看到当年他们死的样子。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可我还记得那么清楚。然后我就对自己说,我现在的努力,就是要把像杀死爸爸、杀死傅子遇、伤害靳言……那些禽兽们,都绳之于法。我永远都不会原谅罪恶,那将是我余生的最大意义。”

简萱听得震撼了,半天也没说话,只握住了姐姐的手。

“姐,你真的变了。”她说,想了想如何形容,然后又说,“你现在,和大神姐夫一样,闪闪发光!”

简瑶被她逗笑了,忽的一怔,回过头,却只见月光掩映,树影摇曳。像是有人偶尔经过,却又像只是风吹树动,身后的世界,寂静平和如初。

第83章

简瑶回到山脚下的招待所,夜色已经很深了。

推门进去,那人在床上睡得一动不动。屋里留了盏台灯,他的轮廓模模糊糊。以前他的睡眠就十分好,大抵心地单纯的人都是如此。有时候简瑶甚至觉得羡慕,因为你看着他睡觉,就觉得睡眠对他来说,就像是一种享受。

现在也是如此,他躺的笔直,用被子包裹住自己全身,还像那棵树。今晚,眉目亦很安详。

简瑶轻手轻脚洗漱完,换好睡衣,掀开被子,悄悄躺下。

这段时间忙于蝴蝶杀人案,两人不是歇在警局,就是各自回去睡,想来这竟是时隔一年来,第一次同床共枕。

同床共枕。

以前不觉得这个词有什么特别。可如今仔细咀嚼,心中悲伤。

也稍稍有些惋惜……今晚,他居然先睡着了!不过,他已看不到了,可能也不能够……

她盯着他的脸看。还是那张脸,白而瘦,眉眼漂亮。鼻梁高高的显得意志坚定,头发老老实实服贴在额头上。

简瑶忍不住探头过去,亲了他的脸一口。

过了几秒钟,他伸手抱住了她的腰,猛的往前一搂,简瑶的心居然强烈跳动起来,整个人也贴在他身上。

他垂下头,整个人好像还没完全醒,额前黑发挡住了他的眼睛。可他的手却好像完全清醒了,伸进了她的睡衣里。

“薄太太……我等你好久了。”他说。

简瑶的心怦怦地跳。可这时另一个念头却冒进脑海里,她低下头,又往他怀里蹭了蹭,像从前那样,说:“除非你答应,从今往后,都让我跟着你。”

薄靳言沉默不语。

简瑶轻声说:“好不好啊?”

他忽然叹息:“你变坏了。”再不像从前那样,对他予取予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