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医学院学生诊病当然是不合规矩的,病人担心效果也正常。但是老天,你只是被一 发般的鱼刺轻轻扎住,而且已经完全取了出来,见鬼的并发症!

傅子遇沉默片刻,非常礼貌、谦逊的笑了:“当然,有任何问题,我个人负全责。我会在你的病历本上签字。”

薄靳言似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刚要离去,又听到傅子遇说:“对了,鉴于你如此担心有并发症,我的医嘱是:一个月内最好不要吃鱼,避免再次被鱼刺卡住——你那细微的伤口就可能有无法预知的感染。”

到了此刻,薄靳言好像才正眼看向了他,低沉悦耳的嗓音,漆黑淡漠的眼睛,隐隐带着不悦和质疑:“一个月?”

傅子遇特别诚恳的点头:“一个月。”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怪。

譬如一个月前,傅子遇对薄靳言,只多次听闻他的大名,却始终没有在校园遇到过。而现在,到学校餐厅吃个饭,都能邂逅。

明净的灯光下,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只有他衣冠楚楚的独坐一隅,也没人跟他同桌。而傅子遇身旁,是一大堆朋友,男男女女笑声不断。

打好饭时,傅子遇特意绕了个大圈,经过他身旁。这一路过,却又忍不住笑了。

因为全美闻名的犯罪心理学天才,刚刚二十岁就已经帮助FBI破了几起大案的年轻男人,正一手持刀,一手持叉,旁边还放着双筷子,修长的眉头轻蹙着,专心致志在剔鱼肉。一整条鱼已经被他剔得差不多了,只剩个骨架,旁边的盘子里,堆着层层叠叠的鱼肉,还有挑出来的一堆细细密密的刺,煞为壮观。

……

为了“安全的”吃鱼,他竟然付出了这么多精力。

傅子遇头一次因为自己的一句戏言,感到阵阵愧疚。

在许多人惊讶的目光里,他在他对面坐下,抬头笑望着他:“嗨,我可以坐这里吗?”

“我吃饭不喜欢旁边有人。”

“哦。”傅子遇很随意的答了一句,却不挪窝,自顾自吃了起来。

——

韩雨濛五岁就认识傅子遇了,那年他八岁。

在之后的十多年里,他是哥哥,是邻居,是朋友,是青梅竹马无可取代。

唯独不是她的男朋友。

但她却早已爱上他,从年幼的她懂得“爱情”这个词的意义开始,她就知道是他。那么好的男孩,仅仅是暗恋他,就让她品尝到爱情里许多许多的甜蜜。

很快,她长到十六岁上了高中,而他上了大学。

那个时候,他们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用“暧昧”一词形容,最精准不过。每次参加舞会,他的舞伴必然是她;他会似远似近的轻搂着她的腰;他会在灯下注视她甜美的笑靥,嘴角始终噙着浅浅的温柔的笑。

他们知道彼此的一切喜好,一切习惯。她甚至知道,他最痒的地方在后颈处。每当她佯装发脾气挠他那里,总是被人高马大的他拦腰抱起,然后似笑非笑的盯着。

只差一点,他就能低头吻她。

而当她在他怀里时,那 如灯火般的气氛,就像要把她灼烧殆尽。

可好像有某种默契,他们谁都不说。长达一两年的时间里,他们就这么游走于情人和朋友的边缘。没有其他人捣乱,比谁都亲密,但就是没往前踏一步。

韩雨濛想,自己也许知道他在顾虑什么。因为他的顾虑,就是她的顾虑。

不是怕太了解彼此缺乏激情,也不是因为情窦初开羞涩难言。

他们怕失去。

人生如此无常,即使十六岁的韩雨濛,也看过许多聚散离合。他们是这么好的朋友,可以一直这样拥有彼此,直至老去。倘若真的成了情人,日后分手,就会永远失去彼此。

她不想失去他啊。所以宁愿踟躇于原地。

直至她十六岁生日晚宴那天。

完美大学生傅子遇,在一帮高中生眼里,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更何况这天他还带了一位性~感的金发美女出席,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然而在如此美好的音乐灯光夜色里,韩雨濛一点也不高兴。她觉得这是有史以来最糟糕的一个生日。看着美女的手挽在傅子遇的胳膊里,她就想把他们俩都丢出去。

后来她就喝得有点多了,香槟鸡尾酒伏特加……酒不醉人人自醉,她没到全醉的时候,但隐隐约约就想放纵。不想再压抑,压抑对他的爱情。

模模糊糊间,一个人走到了游泳池边。荡漾的水光映着星月,跟隔着数米远的Party,简直是两个世界。

她坐在长椅上吹风,很快就有人跟了过来。

是同班的男生,所有人心中的王子,金发碧眼,英俊高大。

“嗨,Joe.”男孩漂亮的侧脸在夜色里如同雕塑般,澄澈的蓝眼睛里漾着波光,“做我女朋友好吗?”

韩雨濛怔怔的望着他,没回答。

男孩手撑在椅背上,弯腰吻下来。雨濛缓缓闭上眼睛,迎接这个未知的苦涩的吻……

猛然间听到急促的脚步声,雨濛一下子睁开眼,就见男孩被人生生从自己跟前拽走。

Kris.

笔挺的西装将他衬得俊美逼人,白皙的俊脸隐隐泛着红晕,又有些阴沉。那双从来温柔的眼睛,明显生气的望着她。

“你在干什么?”男孩愤怒的抓住他的衣领。

“你又在干什么?”傅子遇的脸色比他更加不好。

众人的惊呼声中,韩雨濛瞪大双眼。两人迅速扭打在一起。

这场斗殴很快就结束了。

傅子遇虽然年长几岁,但他是斯文的医科生。男孩却是高中篮球队长,肌肉精壮又发达。很快两人脸上都挂了彩——当然傅子遇看起来更加惨不忍睹些。

两人被拉开后,韩雨濛只看着傅子遇,生气的拉着他的手:“你跟我过来!”说完也不理其他任何人,拉着他就上了楼。

刚进房门,她就感觉到腰间一紧,被他扣在了墙上。年轻男人的呼吸充满热力,那双眼更是澄黑澄亮。

韩雨濛抬头盯着他。

仅仅对视了一瞬间,两人同时伸手,紧紧抱住了彼此。压抑许久的、炽烈如火的吻,就这么迸发,再难阻挡,再难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