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戏……”

“床/戏……”

不行了,这样下去一定会出事的。

“哇塞!好劲爆呀……”

突然一阵刺耳的调笑声将何晴晴拉回现实。

原来几个看完电影出来的年轻人看到这样惊艳的一幕,一个个都忍不住纷纷笑出了声。

何晴晴神经一绷,倏然回神,掉落的理智被一点一点找回。

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她猛地推开许暮笙。

用力过猛,许暮笙承受到巨大的冲击力,后退两步。整个人霍然清醒,眼神顿时就清明了,那些情/欲色彩也顷刻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他将吸管插/进去,吸了一大口,佯装镇定,“奶茶味道不错。”

何晴晴:“……”

作者有话要说:相认没那么快,开车可能快了!哈哈……

第30章 第三十二颗星

第三十二颗星

回去的路上, 夜色格外清幽宁静,夜空中群星璀璨, 无数星光倾泻而下,满地星辉。

许暮笙开车, 窗外缥缈朦胧得灯火不断洒进来, 落在他身上,使他整个人都置身于一片光晕中,迷迷蒙蒙,又隐隐绰绰。

他搭在方向盘上方的五指,被灯光拉出一道细长剪影, 好看得不像话。

何晴晴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那一幕太过震撼, 她还未从刚才的冲击中挣脱。

她怎么觉得那个吻有那么点意犹未尽!真是要命!

“晴晴。”许暮笙扭头喊她。

“嗯?”

“你上次不是问我我们家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妈妈才会变成这样, 今天我就告诉你。”

“我妈妈是我奶奶在世时做主嫁给我父亲的。我父亲并不爱她。他有自己年少时的恋人,也就是蕴欢的妈妈。不相爱的两人硬是凑在一起, 可想而知他们婚后的生活。水深火热, 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后面我父亲开始渐渐不回家, 这场婚姻就是摆设,形同虚设。在我大三那年, 父亲跟母亲摊牌, 要求离婚。我妈妈这才发现她的丈夫婚内出轨,和自己的初恋生了个女儿,那个时候蕴欢都已经三岁了。我妈妈备受打击,万念俱灰, 果断离婚。带着我脱离了许家,并拒绝接受我父亲任何补偿。”

“这件事给我妈的打击很大,她一病不起,郁郁寡欢。后面直接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我那个时候还在读大学,学费、生活费、母亲的药费,所有的一切都压在我身上,都要我去担负。我的自尊心不允许我向父亲低头,所以那段艰难的日子我一边忙学业,一边打工,曾经一天之内打三份工。经常都是一下课就往店里跑。做服务员,发传单,送外卖,各种兼职我都做过。大学毕业后,我进入娱乐圈。新人,没有经验,没有资源,更没有人脉。在这个圈子混得很艰难。开始的时候就只能跑跑龙套,试镜也频繁被拒,就算有角色,也是演那种男N。一直苦苦挣扎在一百八十线开外。直到后面被吴导挑中,出演《惊蛰》,然后一炮而红,星途一下子就明亮了起来。”

“父母离婚后,蕴欢跟她母亲入主许家。我爷爷是个很严厉刻板的人,他溺爱我父亲,无条件地宠着我父亲。因为我父亲的缘故,他不喜我母亲,连带着也不喜欢我。他开始并不认同蕴欢的母亲,可那女人是个很精明圆滑的人,很会察言观色和审时度势,知道该如何讨好家中长辈和那些亲戚,待人处事更是做得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一点瑕疵。比我母亲更加懂得如何经营人际关系。所以她很好地成为了我父亲的左膀右臂,时间长了我爷爷也就逐渐接受她了。”

“而我父亲,从小优越的家境和我爷爷的溺爱,让他成为了一个凉薄,不负责任,没有担当的男人。他常年不着家,我和他的关系并不亲。甚至从内心深处我压根儿就看不起他。”

“至于蕴欢,她是个单纯的姑娘,自懂事后得知自己母亲是第三者,插足别人的婚姻,她就有些排斥父母。和父母不亲,和家中长辈更不亲。独来独往,总是一个人。这两年她总是在为取得我妈的原谅而努力。她做了很多事情,可我妈从来不会给她好脸色。上次在病房你也看到了。我妈对面她时总是歇斯底里,怒不可遏,将上一辈的恩怨完全归咎在她身上。

“其实她也是这场闹剧的受害者,直到现在仍有很多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她是小三的女儿。对于这个妹妹,我的感情很微妙,我曾经极力排斥过她,可后面又渐渐接受了她,毕竟上一代的恩怨没必要归结到下一代身上。可我母亲显然不是这样想的。”

一口气吹散过往灰尘,记忆居然这般鲜活如初。

这些陈年旧事他很少跟人提及,如今一口气说出来,反而觉得自己轻松了不少。

何晴晴安静地听完,感慨万千,却又不知该如何宽慰许暮笙。她喜欢的男人从来不曾一帆风顺过,他的成就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这点她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可却是第一次听说他过去的日子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艰难困苦。

而与此同时车子也开到了何晴晴家楼下。

寂静的车厢里男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刚我接了我爷爷的电话,肝癌晚期,医生说他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他希望我能回去看看他。”

“那么,你会回去吗?”

“我不知道。”他痛苦地摇摇头,“当年我和我妈妈离开许家的时候,我就发过誓,我从此以后和许家再无瓜葛,永远不会再踏进许家半步。”

许暮笙的表情很痛苦,也很受伤。

看着这样的许暮笙,何晴晴很心疼他。

她心里百转千回,又无数想法在脑海里酝酿。可却始终难以开口。因为她知道在这个时候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了。他孑然一身经历了这些,她无从安慰,他亦不需要她安慰。他只不过想找一个人安静地倾诉。被倾诉者不用发表任何言语。她只需要安静地听他说完。而他之所以告诉她,不过就是把她真正纳为自己人。

两人安静地在车厢里坐了一会儿,许暮笙收拾好情绪,“抱歉晴晴,告诉你这些破事儿,影响你心情了。”

“没事啊!”她摇摇头,柔和微笑,“许老师,我很高兴你能告诉我这些。”

书上说:“当一个男人向你自揭伤疤的时候,就意味着他已经足够爱你。”

因为所有男人骨子里都很骄傲,他们不愿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软弱,尤其是女人。他们的自尊心绝对不会允许他们做这样的事情。

她很高兴能亲口听他说出这些陈年旧事。这代表他们之间已经毫无芥蒂,心贴心,不再有距离。

粉他近十年,亦仰望了他近十年。曾经一度以为他堪比头顶耀眼的星辰,可望却不可即。却未曾料到有这么一天,他们面对面站着,他会向她自揭伤疤,告诉她他过去经受的那段悲伤过往。

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会抚平一切伤痛。殊不知,时间治愈的只是伤口。心里的那道伤疤却是永远都消除不了的。

这些曾经让人心痛悲伤的过往,它就像是扎在心头的一根根利刺,它想让你什么时候疼,就让你什么时候疼。

这就是她一直深爱的男人啊!哪怕在外人面前,他华服披身,一身荣光。可在她面前,他却只是一个受过伤的大男孩。

她眼眶发热,有什么东西在不经意间便滑落下来。砸在手背上,更像是砸在她心里。

黑暗里,她怕被许暮笙看到,赶紧不动声色擦干净了。

解了安全带,两人一道下车,男人那双黑亮的眸子里映满暖橘的灯火,眼底有浓重的情绪。

何晴晴轻轻探出手拥抱他,哽咽道:“许老师,我很心疼你。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相信我,一切都过去了,会好起来的。”

她是真的心疼他呀!

心疼他年少时有那么一个残缺不全的家庭,不被家人所喜。心疼他少年时代饱受磨难,踽踽独行,和母亲相依为命。心疼他孑然一身打拼,历尽艰辛,在这条路上越挫越勇。

可这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以后她会陪在他身边,酸甜苦辣咸,人世百态,她都会陪着他一一尝遍。

女孩的拥抱很温暖,流露出浓浓的关心。两人相拥,他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就像在大海上漂泊流浪的孤舟,终于找到了能够接纳他的港湾。

何晴晴曾经问他:“为什么是我?”

这个傻姑娘可能还没有意识到,在他眼里,她比谁都要好,胜过千万人。

***

送完何晴晴再回家,已经很晚了。

他打开门,站在玄关处换鞋。居然意外地看到客厅的灯是亮着的。

这个点母亲照理已经睡了啊!

“妈,您怎么还没睡?”他捏着一串钥匙走过去。

梁雁正在客厅里看芒果台的肥皂剧。听到儿子声音立马回头,“儿子回来了啊!怎么没在晴晴家过夜?”

许暮笙:“……”

“今天和晴晴出去玩得怎么样?”老太太一脸八卦。

“吃了顿饭,还一起看了电影。”他将钥匙往茶几上一扔,往老太太身旁坐下,“这么晚了您还不睡?美容觉也不要了?”

“这两天有些失眠,太早睡不着。我看会儿电视就上去睡觉。”

“怎么了?您没事吧?”

“没事儿,年纪大了睡不稳。我去给你热杯牛奶。”老太太说完欲起身,

“妈!”他直接拉住母亲的手,叫住她。

老太太脚步一顿,看着儿子面色有些不对劲,秀眉微皱,“怎么了?”

“爷爷得了肝癌晚期了。”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的家庭在现实生活并不少见。我很理解一些读者对渣男和小三的痛恨。但是请给我一点时间,该处理的后面一定会处理好。文章才过半,泥们不能要求我现在就把这些人的结局都写出来吧?

提前透露一下,不出意外,下章或者下下章开车!

第31章 第三十三颗星

第三十三颗星

许暮笙最终还是去了一趟许家。

那天晚上, 他和母亲谈了很久。

他很痛苦,因为他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回去看老爷子。情感上, 他一点也不想回去。他对任何一个许家人都没什么感情。有些人他甚至从骨子里厌恶透了。可道德上,他们又是血亲, 血浓于水。诚如妹妹所说的, 哪怕老爷子过去再不堪,他再讨厌他,他始终是他的爷爷。这一点无论在何时它都无法改变。

放在以前只要一提到许家人,母亲就是一副歇斯底里,怒目圆睁的样子。可这一次她却难得平静。

母亲并没有给他拿主意。只说:“问问你自己的心。如果觉得于心不忍, 那就回去看看。如果毫无感觉, 就大可不必回去, 只当不知道。”

他足足想了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的傍晚,他终于还是开车去了许家。

因为他始终于心不忍。

那天是个阴天, 但炎炎暑气依然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 就像是一个张开的巨大的排热口,源源不断地向外界吐纳热气。那扑面而来的热气拍在脸上, 是一阵阵热辣的灼烧感。空气里滞留着无数焦灼和沉闷,压地他几乎无法喘息。

天色阴沉不定, 一场雷雨欲下未下。

银色小车停在厚重的铁门外, 他摁了摁喇叭。滴滴两声,一闪而过。

警卫室的警卫员不认得许暮笙的车,没给放行。

想想也是,他这个可有可无的许家人, 这么多年都不曾回来一趟。警卫室的警卫员能认得他的车才怪。

“这里是机关大院,外来车辆禁止入内,快点开走……”警卫员扬着嗓子冲许暮笙大喊。

许暮笙坐在车上,正准备掏出手机给妹妹打电话,正前方远远走过来一个女人。女人身段窈窕,穿一身素净的碎花旗袍,风韵犹存。

来人自然是这许家如今的女主人聂隐。

堪堪三十五岁的女人,保养得体,皮肤倒是比十八岁小姑娘还娇嫩欲滴。

人还未至,尖细的声音倒是先传了过来,“小张你怎么回事啊,这是大少爷的车你不认识?拦在外面像什么样子,还不赶紧放行!”

警卫员:“……”

警卫员听聂隐这样一说忙不迭跟许暮笙道歉:“对不起大少爷,我不认识您的车,您别见怪。”

许暮笙面色平静,瞧不出喜怒。直接打开车门下车,将车钥匙扔给警卫员,吩咐道:“把车开进去。”

“嗳,好的。”

“小休啊,小张是新来的,不认识你的车,你别见怪。欢欢听说你要回来,高兴坏了。今天一整天都在我耳边念叨哥哥怎么还不来。”聂隐站在边上浅笑吟吟,温声细语。

许家如今的这位女主人,不论见谁都是这样满面春风、浅笑吟吟的模样。对谁都不吝啬微笑。长袖善舞,说得一口流利的好话。

相较于她,母亲显然就太不懂得交际了。

比起演技,聂隐可是比他这个专业演员还略胜一筹呢。

他不喜面前这个女人。可成年人的涵养却由不得他怒目圆睁,冷脸相对。表面上的客套还是需要维持一下的。

许暮笙面色依旧平静,声线平稳,不骄不躁,“路上有些堵车。”

“这个点正是下班高峰,也难怪你在路上会堵车。”聂隐抬手看了眼腕表,依旧温柔地笑着,“我让吴妈多做几个好菜,小休你晚上留在家里吃饭。你难得回来,爷爷和欢欢都高兴坏了。”

他不买账,直接拒绝,“聂姨你别麻烦了,我手头还有事儿,过会儿就得走。”

呵呵……留下来吃饭,面对这些人,他怕自己会消化不良。

聂隐的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不过转瞬即逝,笑着说:“那怎么行,难得回来,怎么都得留下吃顿饭。我这就让吴妈去准备。”

还未踏入客厅,一个黑影便直面逼来,小姑娘穿一件黑色连衣裙朝着他飞奔而来,一把抱住他,“哥,你总算是来了,我都等你好久了。”

他沉声解释:“路上有些堵车。”

“欢欢别杵门口了,快让哥哥进去。”聂隐在旁催促。

“哦。”

客厅里没别人,只有许定远坐在沙发上喝茶。他看到许暮笙姗姗来迟,忍不住皱起眉头,摆脸色,“怎么这么晚?”

许暮笙神色紧绷,有些克制,“路上堵车耽搁了。”

“这些点正是下班高峰,你不知道早点出门?”不满的嗓音里透着浓浓的苛责。

他自顾站着,勾唇蔑笑,“又不是来见国家元首,这么早干嘛?”

许定远:“……”

“噗呲……”许蕴欢姑娘直接笑喷了。

许定远吃瘪,绷了绷脸,指着楼上,说:“上去吧,爷爷在二楼书房等你。”

“嗯。”许暮笙点头,转身去了二楼。

看看这就是他的父亲。他的嘴角忍不住浮现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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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许暮笙越过旋转楼梯没了身影。刚才还浅笑吟吟的女人,这会子立马变了脸,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她阴阳怪气地说:“咱们家这个大少爷可是越来越难请了。”

许蕴欢看着这个样子的母亲,只觉得一阵厌恶。冷声扔下话,“妈,您真假!如果不是爷爷三请四求,你以为哥哥他会回来?有本事别让我出发请哥哥回来呀!”

聂隐:“……”

一大家子没一个好人,回来干嘛?存心找罪受么?

***

许老爷子的书房在二楼走廊的尽头。背阴,阳光照不进去,显得有些阴沉。但在炎炎夏日,这个房间却显得格外清凉。

他站在书房外轻轻扣了扣门。

走廊的尽头安了一扇小窗,窗户被支开了一道狭长口子,窗外的湿气就从这夹缝里吹了进来。

这场欲下未下的雷雨终于开始下了。

老宅外风起雨落,惊雷滚滚,长风送进清凉的同时,也将雨丝吹得东摇西摆,织成一张张细密的网,很乱,如人心。

他微微抬眸,看见黄色的颤抖的廊灯在荡涤的狂风中震颤,灯罩左右摇晃,投在地板上的阴影也跟着迂回移动,暗影漂浮。

老宅里的一切都是他所熟悉,这间书房,这扇小窗,这条走廊,就连头顶这盏廊灯,他小的时候还在灯罩上抓过飞蛾。

可如今再看,却无半点留念。有些情感,从他和母亲走出许家大门那刻起就已经彻底断了。

他静默地等了一会儿,也未见里头人出声。

他强行按耐住满心烦躁,又在棕红色的木门上敲了两下。

他堪堪敲完,父亲许定远便走了过来,“怎么不进去?”

他扭头,和父亲对视,“爷爷没开门。”

许定远走上前,轻轻扣了几下,“爸,您在里面吗?小休来了。”

里头寂静无声,两人对视一眼,意识到不对劲儿。许定远握住门柄,轻轻往右一拧,书房门便开了。

门压根儿就没上锁。

两人一齐进去,老爷子靠在藤椅上睡着了。

大蒲扇掉在地板上,手边茶几上还有半杯荷叶茶,茶水早就凉透了。

许定远走上前,俯下/身喊:“爸您醒醒,要睡去床上睡,躺在这里容易感冒。”

大开的窗户外雷雨交加,暴雨强劲而密集,扫落无数残败欲坠的枝叶,斑驳满地。雨水顺着檐角簌簌掉落,敲打声清晰可闻。阴郁的天空似乎被撕裂了,片片灰暗,浓云翻滚。

浅色的窗帘被狂风吹地四下摆动,上头点点碎花摇曳。

许暮笙俏声走到床边,轻轻将窗户给关上了。

老爷子受到外力冲击,骤然从睡梦中惊醒,瞳孔放大,表情有些狰狞。不过片刻以后便恢复正常。他缓缓起身,端起茶几上的荷叶茶抿一口,润了润嗓子,言语自嘲,“真是老了,坐哪儿都容易犯困。”

这是许暮笙第一次听到老爷子用这种自嘲认命的口气说话。印象里,这个老人总是骄傲自满,不可一世,看谁都高人一等,走路都是横着走的。何曾会流露出这般挫败的神情。

大抵是大限将至,不得不认命罢了!

“您还是去床上躺会儿吧。”

老爷子摆摆手,“不用了。”

“那您和小休谈,我就先出去了。”许定远说完欲走。

“等等,你别急着走,坐这听听。”

“是,爸。”

“坐吧小休,边上有椅子。”老爷子指了指手边的椅子,自己则在书桌后坐下。

“我已经和何家敲好了日子,后天下午三点市中心的时差咖啡厅,去见见何家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