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红。”乔小红举着口红要往明月嘴唇上抹。

明月下意识地用被子一角捂住自己半张脸,摇头。

乔小红白她一眼,转而将口红印在自己嘴唇上,来回搽两下,上下嘴唇轻轻一抿,然后侧头对明月说,“好看吗?”

她本就生得美丽明艳,搽上一层胭脂色的口红,整个人如同璀璨的宝石,顿时显得明丽无匹。

“好看。”明月大力点头,她不是男孩子,也一样喜欢乔小红身上热辣的美丽。

乔小红伸手捅明月额角,“你要是肯好好打扮,一样好看,不输于我。”

明月拿被子半掩着脸,嘿嘿笑。

这时候有人按门铃。

明月扔开被子跑去开门,门外是运动员村里的邮递员,朝明月微笑,“孟明月?”

明月点点头,邮递员将一袋信和一个包裹交给明月,“请签收。”

在邮递员递过来的单据上签名后,明月捧着包裹和邮件(浅-草-微-露-整-理)关上门,返回床上。

乔小红从床上坐起身,“哗”一声,“已经有这么多邮件了啊…”

明月也很意外。

邮件来自全国各地,看邮戳上的日期,从她参加预赛的比赛实况播出以后,就有拥趸写信给她了。

乔小红双手搭在明月肩膀上,下巴压在明月颈侧,“快拆开来看看,都写了些什么?”

明月拆阅了几封信,大都是表达对她能重回赛场的祝福,字里行间充满对她的鼓励。

不一会儿,乔小红就对这些信件失去兴趣。

“我还以为会有热烈的求爱信呢。”

明月拿手拍她一下,“你别瞎说!”

乔小红笑嘻嘻地,“看看包裹里有什么?”

包裹是用很寻常的牛皮纸包的,四四方方的以天青色的绳子扎着,贴着花色淡雅的邮票,贴在包裹上的邮递单上面有遒劲有力的字迹。

明月仔细看了看,并不认识上面的字迹,等拆开牛皮纸,一套四本崭新的泰戈尔诗集呈现在明月眼前。

明月拿起一本《新月集》,轻轻翻开,油墨的清香扑面而来,扉页上仍是那陌生的笔迹,写道:我深深熟悉你脚步的韵律,它在我心中敲击。

落款是TY。

明月想起那个在图书馆里遇见的青年,和他掩在棒球帽下头一双熠熠生辉的眼来。

记忆里,另一个同样悄悄送书给她的少年的脸,不期然地浮上来。

乔小红用肩膀撞撞明月的肩膀,“神秘追求者?”

明月摇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乔小红才不信,双手伸向明月腰侧,“还不老实招来?!”

明月怕痒,笑得浑身颤抖,毫无还手之力。

房间里满是她们的笑声。

同明月和乔小红之间的欢乐气氛不同,楚州跳水队女运动员的房间里,气氛紧张,一触即发。

邵明敏脸上是一片冰冷颜色,周身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气息。

同房的队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着实尴尬。

恰巧有其他队友推开门,招呼她们:“瞿领队买了又大又甜的柚子回来,叫我们到她房间去吃柚子!”

同房的队友赶紧借机向外走。

那来招呼她们的队友看见邵明敏坐在床边冷若冰霜的样子,吐了吐舌头。

两人站在走廊上,随手关上房门。

邵明敏的室友长出一口气,向队友作揖,“还好你过来,不然我真找不到借口出来。”

队友看了一眼合着的房门,压低声音,“怎么就和她分在一间了?真有你受的!”

“谁说不是呢?”

“算了,既然出来了,就到瞿领队房间里多坐一会儿,晚上实在不行,在我们房间里打个地铺罢。”

两人低低说着,并肩走了。

留下邵明敏独自在房间里,满心的憋屈,无处发泄。

她以前比赛难道都是靠主场优势获胜的么?楚州的媒体到底是在帮她还是在落井下石,看她笑话?!

她本以为自己的一番话会动摇孟明月的信心,不料最后却似在她背后推了一把,让她在比赛里超常发挥,令得在她之后出赛的自己倍感压力。

她不认为自己跳得没有孟明月好,可她就是输了。

她接受自己输了的事实。

但她会在一米板上赢回来!

然而她的这些队友,平时一个个都恭维她,赞美她的队友,此时此刻却像躲避瘟疫一样躲避着她,眼神闪烁。

邵明敏猛地将床头柜上的闹钟杯子都扫到地上,脸上的表情在冷傲之中,带上了隐隐的倔强:孟明月,我一定会在赛场上打败你!

作者有话要说:对手指~~~我不想这么慢~我真的不想~~~

昨天章节打错了,昨天应该是48章,今天才是49章~黑线~~~

51

51、第50章 决定 ...

全国运动会的所有跳水项目悉数完成比赛,奖牌各有归属,但最大的赢家无疑是楚州队与闽州队。楚州队更是包揽了女子一米板、十米台,男子三米板的个人金牌。闽州队则获得了女子一米板、三米板双人跳水金牌以及男子十米台的金牌。

从金牌数量上看来两对实力不相上下,但是有体育评论员认为最有分量的女子三米板冠军被黑马孟明月收入囊中,而她本来就是闽州跳水队的运动员,理论上这块金牌也属于闽州队,如此看来,还是闽州队略胜一筹。

天涯捧着报纸,看得非常欢乐,报纸在手间“簌簌”抖动。

颐亲王慢悠悠放下茶盏,将卷上去的袖口放下来,状似漫不经心地问:“有什么好消息?”

天涯闻言合上报纸,搁在手边的圆几上,耸肩,“没什么。”

颐亲王不相信,倾身将天涯搁在圆几上的报纸取过来,展开。

那是一份闽州体育报,头版头条以醒目的字体印着“跳水女皇之争”的标题,下头并列着邵明敏同孟明月站在跳板上,微微垂睫准备起跳的照片,并且罗列了两人的技术优势和薄弱点进行交叉对比。

最后得出结论:邵明敏目前比孟明月略胜一筹,因为她一人独得一米跳板和十米跳台两枚金牌,而孟明月只得到一枚三米板金牌。

但是——编者按笔锋一转,表示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毕竟邵明敏一直在接受系统专业的训练,而孟明月在此之前曾经离队两年。如果两人在同一起跑线上,到底胜负如何,还未可知。

照片上的两个女孩子,一个有着美丽冷傲的容颜,一个则有着温和清秀的侧面,的确各有胜场。

“你怎么看?”颐亲王抖一抖手里的报纸,问天涯。

“什么怎么看?”天涯笑着打太极拳。

颐亲王一时不便向天涯挑明问他觉得邵明敏怎么样,遂打了个哈哈,“你觉得这两个女孩子谁今后能更上一层楼?”

天涯狡黠地笑一笑,“谁更上层楼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以后能在国际赛事上为国争光。”

颐亲王抚额,这孩子把他的心保护得铜墙铁壁一般,让人无法猜透。

天涯微笑着起身上楼,准备收拾一下,回王都去和父王母后道别,继续回伦敦求学。

他的大学学业还没有完成,这次回国,主要是为参加祖父七十二岁寿辰的家宴,顺便想参加比赛,检验一下自己的射箭的水平。

当然,他被极力阻止了。

然后他认识了一个叫孟明月的姑娘。

再然后…天涯不知道他是否还有机会再遇见这个叫孟明月的姑娘,可是他的心底里,留下了明月的身影,还有她那把温和而微微沙哑的声音。

天涯独自在房间里微笑,不晓得她喜欢不喜欢他寄给她的诗集?他期待在更高更广阔的竞技舞台上,看见她沉稳冷静、优美利落的身姿。

那边厢,明月也在整理自己的房间,将前来参加比赛时带的个人物品一一清点后装进双肩背包里去。来的时候背包里只带了牙刷毛巾和一本英语书,回去的时候,却多出许多封跳水迷的来信,以及一套崭新的泰戈尔诗集。

这时候有人敲门,明月停下手上事情,过去开门,有些意外地看见闽州跳水队的邹指导站在门外。

“邹指导。”明月侧身,将邹指导让进屋里,随手关上门,在玄关处的置物柜上取出一只一次性塑料杯,倒了一杯温水,双手递到邹指导的手里。

邹指导接过杯子,小啜一口,然后将杯子捧在手心里,“两年不见,长高了呵。”

邹指导语气感慨万千。

明月抿嘴笑一笑。

邹指导望一眼明月整理到一半的背包,“打算回去,不留下来参加闭幕式?”

明月点点头,“嗯。”

邹指导笑起来,“预备什么时候归队啊?我们闽州队上下都为你感到骄傲和自豪,全都希望你能尽早归队,恢复训练呢。”

明月略略讶异。

邹指导放下水杯,拉起明月的手,拍拍她的手背,然后合在掌心里,“你这孩子…要参加比赛,归队来参加就好,怎么自己跑去以个人名义参赛?好多教练都跑来问我,你怎么没有归队参赛,要是你以后不打算回闽州队的话,他们可要把你招到自己队里去了。”

明月没想过这么深远的问题,她只是想着用心比赛,出好成绩,可以被国家队选中,参加奥运集训。

“对不起,我没考虑那么多…”

“傻女,”邹指导再次轻拍她的手背,“你用不着向我道歉,只要快点销假归队。”

“可是…”可是,归队了,林渊怎么办?明月隐隐觉得不妥。

“别可是了,回去和家里说一声,过两天队里派车去接你。”邹指导挥挥手,语重心长道:“奥运选拔在即,你要抓紧时间啊,明月。”

邹指导说完,放开明月的手,“就这么说定了。”

随后告辞离开。

明月坐在床上,心中五味杂陈。

州跳水队要求她归队,代表她的竞技能力得到了认可,可是归队的同时,也意味着林渊将不再能担任她的教练。

明月垂头慢慢继续整理背包,忽然停了下来。

患得患失有什么用?她对自己说,还是直接去征求林渊的意见!

明月去找林渊,他房间里黄医生正在将他带来的一应医疗用品器械分门别类地装进医药箱里,卫一则在将林渊的纯棉睡衣浴袍一一折叠整齐,在旅行箱里摆放好,林渊靠窗坐在轮椅上,耳朵里塞着耳机,正微微闭着眼睛,不知道在听什么。一边是忙碌非常,一边是悠闲平静,形成奇异却又和谐的风景。

明月站在门口,黄医生瞥她一眼,继续埋头整理药箱,卫一从床边让了让,给她让出道来。

明月慢慢走向林渊。

阳光从窗外透进来,洒在他身上,她能看见他睫毛在眼下形成的一小片青色阴影,皮肤似染上一层金色的光芒,整个人安逸宁和得让人不忍打扰。

明月在距他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脚步,想让他就这样静静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去惊扰。他却慢慢地、慢慢地睁开眼睛,望着明月,又似乎透过明月,直直望向虚空中的某一点,隔了数秒,才一点点聚焦,明晰起来。

他摘下耳机,朝明月招招手。

明月走过去,坐在他旁边的圈椅里。

他脸上有淡淡的微笑,“东西都收拾好了?”

明月摇头,“快收拾好了。”

“他们——找过你了?”林渊若有所悟。

明月点头。

“不用觉得为难,现在是你归队的最佳时机。”以她这次全运会可圈可点的表现,入选国家队,争取出征奥运会的名额,他不敢自夸十拿九稳,但机会颇大。

“可是…”你怎么办?

“其他的你不用管,我们先回家去,好好庆祝一下。”林渊驱动轮椅,面向明月,掌心朝上。

明月不想在这个时候破坏他的好心情,谈起即将到来的别离,便轻轻同他击掌,“好。”

中午时候,收拾好行李的一行人,乘上面包车,离开全运会运动员村,返回林渊位于府台街的别墅。

当明月从面包车上走下来,看到站在门廊前的阿爸阿妈还有阿嬷,忍不住惊喜地欢呼一声,跑向门廊。

“阿嬷阿爸阿妈!”明月跑到家人跟前,一把将背包放在一旁草地上,上前和家人抱成一团,隔了一会儿,才放开手,细细打量彼此。

明月看得出,阿妈气色比以前好了许多,人也微微胖了点,眼神没有以前那么荒芜苍凉。阿爸也胖了,神色舒展,眼底的愁苦之色消散不少。只有阿嬷,仍那么瘦,头发已经全都白了,可是神态祥和,手心温暖。

林渊在后头微笑望着他们一家团聚的场景,心底有个角落轻轻地说:不,还少了一个人。

他轻轻握了握拳。

那种痛,永远都在,今生难消。

黄医生推着他经过门廊,甩眉拉脸扔下一句:“你们慢慢聊,我先送他去休息。”

明月越过阿爸的肩膀,看着林渊被推进门厅里的背影,与家人相见的喜悦,一下子就淡了。

缺少了姐姐孟英,再欢喜的时刻,都不免带着淡淡的遗憾。

孟海拍拍女儿肩膀,“去罢。”

明月朝阿爸笑一笑,追进门厅里。

黄医生正指挥卫一把林渊的行李拎进屋里,看见明月追上来,“哼”了一声,“让他好好休息休息,有什么话,留到晚上再说罢。”

明月看着林渊微微半垂着眼,脸上有淡淡的倦色,终究什么也没有说,目送他消失在底楼的门后。

晚上吃饭的时候,胖厨师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招待明月一家。

林渊身为主人,首先取过特制的有耳杯,微微举一举,“欢迎阿嬷阿爸阿妈的到来,让我们一起举杯,庆祝明月获得全运会冠军。”

说罢,他向虚空举杯。

众人齐齐举杯,敬那个过早地离他们而去,却永远活在他们记忆里的温柔的孟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