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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将军脸色瞬间大变。

“你这歹人!”赵将军夺了一侧侍卫手中的刀架在倪胭的脖子上。

他气愤道:“夷潜,你既然活不了多久,为何不一死了之让所有人放心?临死了还要挣扎!诚心让所有人不痛快!”

夷潜冷笑:“我想死便死,想活便活。岂是你这种蝼蚁所能左右!”

赵将军架在倪胭脖子上的刀又深了几分,他咬牙切齿:“我这种蝼蚁能不能左右就要看你舍不舍得你的女人了!”

一直沉默地倪胭忽然开口,遥遥问夷潜:“你真的快死了?”

夷潜望着倪胭皱起眉,思量半晌,语气阴冷:“为师本想放了你,天大地大尽你逍遥快活。可为师死了,谁护你?”

他笑着朝倪胭伸出手:“阿滟,可愿陪为师一起下地狱?”

夷潜含笑望着倪胭。

似曾相识的场景浮现眼前,倪胭忽然一阵恍惚。原来即使没有心的时候,她也曾陪一个人下过地狱。即使,是骗骗他。

“余生缠绵厮守,我们说好了的。”倪胭弯着眼睛笑起来。

她偏过头看向一侧的扶阙,轻唤了一声:“扶阙。”

扶阙转过头来,眼神有些木讷。

倪胭笑着抚过他脸上的烙字,温柔笑着说:“你的最后一颗星我不要啦。七星阵不急,可以慢慢研究,你的余生还有很长很长。日后总会完成的。”

她顺手理了理扶阙的衣襟,又说:“虽说难得糊涂,该清醒的时候还是要清醒些的。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也要记得洗澡。唔,你是我见过的男儿里模样十分俊俏的,臭臭的可不好。”

倪胭妩媚一笑,搭在扶阙衣襟的手缓缓放下。

这厢细语长长,那边赵将军仿佛热锅上的蚂蚁。原本以为抓住了夷潜的弱点,十拿九稳。可不想如今后方君主遇险,进退两难。

不过好在如今夷潜知道自己活不了,打算拉着这个女人一起死。

赵将军的目光在倪胭倾城的目光上扫过,心里暗道了一声“惋惜”,君主曾下了命令,今日夷潜要死,这个女人实属红颜祸水,也绝对不能留着性命。

这本来就是一个死局,以倪胭诱夷潜出现,杀之。

他冷着脸说道:“既然如此,本将就成全你们这对鸳鸯!”

他用力一推,将倪胭朝夷潜推去。

倪胭一步步朝夷潜走去,远处的扶阙望着倪胭的背影逐渐皱起眉,他眼中的木讷茫然也在逐渐消失。

倪胭走到扶阙身前蹲下来,垂着眼睛将他右腕处松散的纱布仔细缠好,而后抬眼望着夷潜,眉目温柔。

“将军!不好了!陛下被人劫走了!”侍卫慌慌张张来报。

赵将军猜到后方出了变故,可不曾想陛下竟是直接被人劫走。他瞪向夷潜,怒道:“说!你把陛下藏到哪里去了!”

夷潜捡起面前地面上的长刀,漫不经心地说:“别吵,小心误了我们上路的吉时。”

“且慢!”赵将军抬手胆战心惊地阻止夷潜挥刀。

“夷潜!你!”他扔了手里的刀,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好好好,我放了你们,只要你把陛下交出来!”

“当真?”夷潜似笑非笑。

“当然当真!陛下可是我亲舅舅!”

夷潜转眸望向倪胭的目光绵长。

“阿滟。”他唤她的名,用尽了余生所有的温柔。

长刀递给倪胭,夷潜说:“快走。”

倪胭惊讶地抬眼,对上夷潜温柔的眼。

夷潜揉了揉倪胭的头发,无奈说了声:“日后为师不在你身边要保护好自己。”

傻孩子,怎舍你陪为师入地狱。

拖延时间而已。

“那你呢?”倪胭问。

回答倪胭的是夷潜剧烈的咳嗦,声声带血,黑色的毒血滴落一地。

这一刻,倪胭忽然理解了白石头的那一句“你还是你,即使重来一次,你也还是你。”

刚刚隐约想起两万年的那一世,自己是陪着夷潜一起死了的,倪胭虽然没有太多意外,却也并非觉得如今再来一次,自己也百分百会是同样的选择。

可如今……

倪胭妩媚地笑了起来,温柔地伏在夷潜的腿上。

罢了,多年前荷花池中,她的命本来就是夷潜给的。

今日还他便是。

倪胭手腕翻转,尖锐的匕首准确刺入心窝。动作行云流水,快得让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阿滟!”夷潜死死掐住倪胭的手腕,“你怎么又不听话!”

倪胭却只是吃吃地笑着,没心没肺地说:“我这一生啊……不,我的生生世世从来不知何为听话。我只随心所欲。”

倪胭将脸贴在夷潜的膝上,慢慢合上眼,柔声低语:“我啊,骄傲惯了。怎么受得了成为人质拖累别人。我啊,也自私惯了。讨厌最后收拾烂摊子,给别人收尸这种事太麻烦啦,所以还是我先死比较好。”

她欢愉地轻声笑出来,笑言:“主上说了要带阿滟回家的,现在还带得了吗?”

鲜血沿着倪胭的衣裙流落,顷刻间地面泅了一汪血水,逐渐氤氲开。

夷潜湿了眼,脸上却挂着笑。

他努力控制着几乎已经没有什么知觉的左手小心翼翼地抚过倪胭的脸颊。

倘若从未有灭族策,倘若他还是夷国的太子该有多好。他一定把全天下最好的一切都捧来给她,给她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盛宠。

没有如果。

夷潜努力撑着轮椅起身,把倪胭背了起来。

“为师这就带你回家。”

夷潜背着倪胭沿着夷香河,一瘸一拐地走。

夷潜幼时身为太子锦衣玉食,骄傲惯了,后来被挑断脚筋,医好之后成了跛子,便再也不曾在人前行走,出入轮椅相伴。

赵将军怒道:“你休想这样一走了之!这个女人可以走,是她自己不要性命!至于你,迅速带我去接陛下!”

夷潜置若罔闻,背着倪胭一瘸一拐地朝夷香河走去。

过了夷香河,就是曾经夷国的国土。

潜光谷是他们的家,也不是他们的家,他们的家在夷国,已经不存在了的夷国。

扶阙望着倪胭的背影,茫然木讷的目光逐渐变得澄澈。

“阿滟……”

一直被他握着掌中的卦石颓然掉落。

“拿下!”赵将军一声令下。

变故忽然发生,无数飞沙混着箭矢从夷香河河边射来,伴着烟雾。

重盾挡下箭矢飞沙,可烟雾碰到重盾时,中盾竟然发出“嘶嘶”的声音而后逐渐融化。吓得士兵纷纷扔了手中的盾牌,担心自己也跟这盾牌一样化成了水!

“九滦阵。”扶阙忽然开口。

“国师!你知道这是什么阵法?怎么破阵!”

扶阙不言,遥遥望着倪胭的背影,恢复清明的目光渐次变得复杂。挣扎犹豫,后悔亦或惊讶,更多的是痛楚。

赵将军气急,忽然夺了士兵手中的箭弩。

“将军不可啊!”副将急忙劝谏,“陛下如今生死不明,恐在这人手中啊!”

“滚开!”赵将军一脚将副将踢开。

犹豫几乎只是在赵将军眼中一闪而过。东宫太子乃庸才,如今陛下生死未卜,若真的不能回来,那么他岂不是能……

赵将军拉起圆弓,猛地射出箭矢。

夷潜背着倪胭刚刚迈入夷香河中,利箭射中他的小腿。他一个踉跄单膝跪了下来。背上的倪胭晃了一下,险些跌落水中。他习惯性地用右手去扶倪胭,触到右腕处的伤口,一阵钻心的疼痛。

他眉峰拢皱,背着倪胭艰难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赵将军又射出一箭。这一次,夷潜的身体只是稍微摇晃了一下,并未倒下。他笑了笑,对已经没有温度的倪胭轻声说:“说了要带你回家的……”

夷潜背着倪胭穿过夷香河,终于踏上曾经的夷国国土,红色的河水湿了两个人的衣衫。

“回家了……”

夷潜中了多支箭矢的腿终于弯曲着跪下来,只是他上半身仍旧挺立,牢牢背着倪胭。他望着天际渐渐西沉的落日,握紧倪胭僵硬的手,缓缓合上眼。

这满目疮痍的一生,终于走到了尽头。

魂魄形态的倪胭安静地立在夷潜身侧,望着他阖着眼的侧脸。

远处,是赵将军仍旧歇斯底里的咒骂声。

倪胭回过头,望向夷香河的另一侧,遥遥望着已经恢复了神智的扶阙。

扶阙遥遥望着倪胭的尸体,干净的漆眸一片湿意和悲痛。

倪胭笑了笑,没心没肺地跟白石头开玩笑:“看,曾经的这个你不知道我现在在看着他呢。”

半晌,另一个时空的白石头才说:“准备回来了吗?”

倪胭想了一下,才说:“再等一天。你不肯说,我只好去找两万年前的这个你问问你在研究什么阵法。”

白石头望一眼房中光芒万丈的七星阵,欲言又止。

·

随着夷潜的身死,赵将军野心膨胀,逼宫篡位。太溪国一夜之间翻天覆地。夷潜死前又设计以太溪国的身份刺杀了西靖国的太子,西靖向太溪国开战,更是为太溪国的境地雪上添霜。而另外一个国家也想借机坐收渔翁之利,顺手做了几桩借刀杀人之事,却不想终于败露,惹令两国敌视。

一时之间,三个国家互相宣战,战事再起。

卜卦之能令三国君主都想将扶阙收为己用,偏偏扶阙拒绝。便被暂且软禁在祈天宫中。

躲在祈天宫一直没离开的小倪跑出来,看着扶阙神智恢复正常,咧着嘴又哭又笑。

“我、我就知道国师大人有神佑,一定会没事的!呜呜呜……”

扶阙拍了拍小倪的头。

他抬头望向破败的七星阵,目光深远沉邃。

·

倪胭魂魄来到祈天宫,还未见到扶阙,先见到提着水桶摇摇晃晃的小倪。倪胭笑了笑,悄悄使出一道灵力帮了他一把。

小倪“咦”了一声,奇怪沉重的水桶怎么忽然变轻了许多。

毕竟是小孩子,他也没多想,将水桶提到厨房,而后一溜烟儿小跑,鬼鬼祟祟地跑进房中。

倪胭瞧着诧异,多看了两眼。

忽然之间,倪胭的脑海中浮现了些什么画面,画面一闪而过,她又抓不住。

倪胭悄悄跟在小倪身后,看着小倪鬼鬼祟祟地一路小跑,穿过竹林,走进一座古老的塔中,其中供奉的佛像有些特别,和别处的不太一样。

倪胭曾在这里住过一个月,竟不知这个地方。

也是,祈天宫本来就不小。她住在这里的时候是为了勾引扶阙,又没有逛园子的心情。不知道也不稀奇。

倪胭立在堂中,看着小倪跪在佛像前面祈求,一片诚心。他所祈求之事不过是希望扶阙逃过厄难,一生顺遂平安。

他一会儿跟佛祖祷告,一会儿又童言无忌般絮絮叨叨。

倪胭先前倒也没有多注意这个世界的人供奉的是哪路神灵。她又看了一眼古怪的佛像,发现这根本不是佛,而是鬼界的一道偏执厉鬼。不过凡人供奉也没什么。她没什么兴趣的转身往外走。

“听说只要将十世的福祉聚集起来,就可以改变厄运。嗯,那么,我想用我十世的福祉换国师大人被国人理解尊敬,就像以前那样!”小倪像模像样地三拜,“佛呀佛。我求求你啦。我倪言愿意交出十世的福祉,每一世或贫瘠羸弱或死于非命。只求将十世福祉转给国师大人,延其寿命,与、与天共寿!”

尚未走远的倪胭听了小倪的话笑了笑,这个世界的人居然知道十世相换的魇咒。

下一瞬,倪胭的脚步猛地顿住。

谁?

小倪说他叫什么?

倪言?

倪胭不可思议地回头望向小倪,惊觉这么久了,她一直“小倪”、“小倪”这样喊他,竟从来不知他的全名。

十世……

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脑海,倪胭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倪胭把那场地震的责任归于自己身上,责怪自己给养父母一家人改签,才害他们受害,且魂魄残破,不得寻回。

是了,一场地震而已,怎会让他们落得魂魄残破的下场?

不是因为地震,是因为这一道十世相换的魇咒。

弟弟,你知不知道你年幼无知时向所谓的“佛”祈来的十世福祉,害得你十世家破人亡。不仅是你,还有你最爱的家人!

倪胭朝小倪疾步走去,忽然而来的恼怒真想敲敲他的脑壳。却在走到倪言身侧时,停下脚步。

倪言从袖中取出一块雪色玉佩,反反复复地摩挲,那是他父母给他留下的遗物,他对着遗物诉说着对父母的思念之情。

倪胭的目光凝在这块玉佩之上。

这块玉佩……不正是养父母留下来的遗物?那块安置白石头魂魄的白玉石,那块帮助倪胭穿梭无数个世界的星图之石。

一切,顺理成章。

倪胭慢慢蹲下来,将手搭在倪言手中的这块白玉石上。此时的玉佩还只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玉佩。

也就是倪胭将手搭在玉佩上的那一瞬间,记忆如潮而来。

许久之后,倪胭惊愕地捂住自己的嘴。

原来是她将白石头的魂魄放在白玉石中,而后交给小倪让他保管世世代代传下去。

“我的国师大人,见到魂魄状态的我是不是很意外?唔,其实我是一只妖,一只因为意外失了灵力的妖。我去别的世界转了一圈儿回来发现你还在研究阵法。似乎没研究成功?虽然不知道你在研究什么阵法,瞧上去很不甘心的样子?”

两万年前的倪胭风情万种地娇娇笑着。

“我帮你好不好呀?”她挑起扶阙的下巴,媚眼如丝,“如果你求求我,我可以把你的魂魄寄于玉中,等到我恢复了灵力再把你放出来呀。”

她亲手把扶阙的魂魄封于玉中,说好了等她恢复了灵力再把他放出来。

可是她忘了。

忘了两万年,让扶阙等了两万年。

·

紧闭的蚌壳细微的晃动,而后打开。

倪胭将手搭在蚌壳边缘起身,寻找白石头的身影。

白石头立在七星阵阵眼之上,面带微笑,一如既往的如沐春风。

“恭喜,又想起来一些事。”白石头含笑道。

倪胭抿了抿唇,想解释些什么,又觉得所有的解释都是没必要的。她皱着眉说:“既然你从一开始就不想我去这个世界,又为何最后还是让我去了?”

白石头浅浅笑着,道:“不,我早就知道你必然要重新走过这个世界。也从未想过阻止你重走这一遭。”

倪胭慢慢拧起眉望着白石头脚下的七星阵,不太确定地说:“你……所以你是在拖延时间?”

“没错。”白石头承认下来。

他旧事重提:“你当真要重生丸回到过去救你养父母一家性命?当真要抹去那些经历过的世界,让那些所有爱过你的人全部回到没有你的原世界中?”

“十世相换的魇咒极其凶恶,却在十世之后得深厚福祉。这一世,正是小倪的第十世。”

倪胭慢慢猜到了白石头的意思,她眯起眼睛,问:“你这话听来似乎不想我重生回到过去?”

白石头忽然笑了。

他嘴角轻扬笑起的模样煞是好看。

“我会算命会摆阵,并不会炼丹。”

倪胭的脸色变了。

“没错。我骗你的。我从一开始就骗了你,利用你帮我去各个世界搜寻力量完成最后的阵法。”白石头温柔望着倪胭,“这世上根本没有重生丸。是我,是我要借助阵法回到过去挽救三千万无辜死去的胥国子民。”

倪胭忽然想起来白石头不久前问她是否恨骊姬,他曾说:“你应该恨,但凡算计你的人,你都恨。”

原来,是他从一开始就算计了她。